探险家的发现之旅
2013-05-30何映宇
何映宇
美到让人窒息。
珍藏于伦敦自然史博物馆的300多幅自然素描,色彩斑斓、栩栩如生,由17-18世纪一群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伟大的探险家、科学家和艺术家,在一次次的航海探索中记录下来,珍藏于伦敦自然史博物馆,如今呈现于读者面前。商务印书馆引进出版的《发现之旅:历史上最伟大的十次自然探险》甫一出版,立即就引起了爱美爱自然一族的强烈兴趣,在豆瓣、当当、京东等网站上好评如潮。
这本书中提到的那些如雷贯耳或者尚显冷僻的名字将永垂青史。达尔文无需多言,詹姆斯·库克就是大名鼎鼎的库克船长,约翰·古尔德留下了3000多张精美版画(陕西师范大学出版过他的作品集也颇受青睐)、班克斯以植物学家的身份追随库克船长远航、而正是林奈发明了国际动植物命名法,还有汉斯·斯隆,如果没有他的远航探险收藏,就没有现在的伦敦自然史博物馆。
库克船长的死亡
故事先从传奇多多的库克船长说起吧。
今年4月,商务印书馆将《库克船长日记》首次翻译成中文出版。说来也奇怪,这位名头很大的船长,多次被搬上银幕,在西方家喻户晓,在中国也不算什么冷僻人物,他的著作,居然从未被翻译介绍到中国来,商务印书馆的工作,又一次填补了空白。
1768年8月25日,库克船长领衔的考察队乘坐奋进号从英格兰普利茅夫出发,向西横越大西洋后,经南美洲南端合恩角进入太平洋,开始了长达8个月的航海旅行。此行的目的,是英国皇家学会计划在太平洋上观测金星凌日的天文现象,以求计算出地球与太阳之间的距离。
奋进号原来是一艘运煤船,长33米,船身坚固宽敞,吃水极浅,尽管船速不快,但有极高的机动性,非常适合在未知危险水域中的航行。考察队共85位成员,其中,就有家境富裕的地主之子、狂热的植物学爱好者约瑟夫·班克斯。那一年,班克斯风华正茂、仪表堂堂,刚满25岁,却已经是英国皇家学会会员,班克斯认为这次航行探险是了解当地植物分布状况的一次良机,不差钱的他遂向皇家海军申请,愿意自费带领四位随从、一位秘书、两位画家、一位植物学家和两条狗一起登船。
一切都很顺利,1769年的4月13日,船队到达塔希提岛的马塔韦湾,这座后来让高更为之倾倒的岛屿让库克船长最头疼的是那些苍蝇,根据班克斯的说法,这些苍蝇“……吃颜料的速度和画家上色的速度一样快,如果绘画素材是鱼,赶苍蝇比画画本身还麻烦”。
库克船长所到之处,皆未开化之地也。库克在大溪地上亲眼见到当地人将活人作为祭祀的祭品,这个被选中的“祭品”被绑在一根棍子上,离他不远、青石垒就之地,满是骷髅,令人不寒而栗。
事实上,库克船长本人,就死于探险途中。当时,他正第三次进入太平洋探险航行(1776年-1779年),1779年2月,当库克船长重回夏威夷群岛时,他遭遇的,是当地人的仇视与敌意。库克船长第一次到访该地时,因为一系列的巧合,当地人将其视作神明龙诺(Lono)下凡而加以崇拜欢迎,可是,当库克再来时,祭祀的“玛卡希基节”已过,当地人认为龙诺不可能在这个时间到来,竟认定:此人必是妖孽!
时间相差一个月,可是结果却大相径庭!
2月14日清晨,双方爆发冲突。库克头部先遭受重重一击,继而又被岛民按在地上,用乱石掷打,最后被人残忍地刺死,终年仅50岁。死后,他的双手被切断,内脏被悉数移除,尸身再被烘烤后去除肉体,只剩下骨头。
这位发现了夏威夷群岛的英国人就此命丧异乡。当然,他的成就世人并未遗忘,2002年,英国广播公司举办的英国百大伟人选举中,库克船长名列第12位,关于他的小说、传记、电影在西方层出不穷,逾二百多年而不衰,亦可见这位航海大英雄在西方人心目中的地位。
“所有的鲸鱼都有梅毒”
今年8月,99读书和上海文艺出版社推出了“世界旅行与探险译丛”书系一套7种,收录其中的,个个都是极富传奇性的探险英雄,书写的,则是个人在探险旅程中的所见所闻,绝不雷同,读来,真有随作者亲临极寒之地、植被茂密的马来群岛和充满中东风情的阿拉伯诸国之感。
《前往阿姆河之乡》的作者罗伯特·拜伦英年早逝,1941年,正值二战,他奉派前往麦什德担任观察员,船只航行至苏格兰北方时,不幸遭鱼雷炸沉,死时36岁,和19世纪著名的浪漫主义诗人拜伦同岁而终,这是不是一种宿命呢?——他本人可就是诗人拜伦的远亲。
拜伦曾来过中国西藏,于1933年出版《先访俄罗斯,再访西藏》一书,不过首先被翻译成中文的,却是他有关在伊斯兰地区旅行的著作——《前往阿姆河之乡》,被誉为世界旅行文学中的一颗明珠。
翻开罗伯特·拜伦的著作,惊奇就伴随着阅读:
“伯蒂说:所有的鲸鱼都有梅毒。”
“当天天气酷热,有个高大的黑人溜进贵宾席,没多久就被请走。没想到英军总指挥却抗议说:‘可恶,他们把我的树荫赶走了。”
这样的段子很多,风趣幽默,点缀在亚洲腹地漫漫黄沙的漂泊生涯之中,仿佛钻石熠熠生辉,这,就是拜伦文字的魅力吧。
入乡随俗,有时候也是一件让人痛苦的事。在日本引发探险热潮的植村直己1972年乘雪橇进入格陵兰探险,住在爱斯基摩人家,被热情的主人邀请吃生肉,这绝对是植村直己人生中最难忘的记忆之一。他回忆说一进入爱斯基摩人的家,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就直冲鼻腔,像是驯鹿的毛皮散落各处,窗边的桌子上沾着血迹似的斑点,水桶里装着鸟的脚,还有森森白骨,天花板上的肉块滴着的不知道是血还是油。他脑子里突然想起彼得·福尔根写的《爱斯基摩之书》,上面说,不过两个世代之前,这地方的人还吃人肉!
寒毛直竖,可是也得硬着头皮吃生肉啊,好不容易吞下去一块,他们说:“再来一块。”植村直己都要哭了,情急之下,他心生一计:一边用手指着倒挂在墙上的海豹皮靴转移对方的注意力,一边悄悄将生肉吐出来藏在口袋里……
向不可能挑战
说到这些探险家,正在上海博物馆展出的“从巴比松到印象派——克拉克艺术馆藏法国绘画精品展”的藏主——克拉克艺术馆的创始人罗伯特·斯特林·克拉克也是一位探险家。他于1899年到中国,目睹了如火如荼的义和团运动,1908年,他再次回到中国,率领一支探险队骑行穿越了今北京以西的山西、陕西和甘肃山区。1912年,他为此次探险出版了一部《穿越陕甘:1908-1909克拉克考察队华北行纪》(中译本由上海科学技术文献出版社出版),书中对华北地区动物学、地质学、风土人情都有详细记述,极富趣味性,所以他绝不只是印象派绘画收藏家的身份那么简单。
瑞典探险家斯文·赫定不仅发现了楼兰古城,而且留下了几十本富有文采的探险著作,被小说家马原奉为偶像。斯文·赫定身上的英雄气概肯定是让马原着迷的因素之一,1895年春夏之交,斯文·赫定穿越塔克拉玛干沙漠,由于没有足够的饮用水,旅行队几乎全军覆没,斯文·赫定本人丢掉了大部分测量器材,才得以生还。可是这些危险一点都没有吓倒斯文·赫定,他写道:
“我可能会失去一切,像1895年一样。但是冒险、征服未知的领域、向不可能挑战,这一切都对我有着一种不可抗拒的魔力。”
这些探险家,很多都受到探险鼻祖马可·波罗和他那本说不清是真实还是虚构的《马可·波罗游记》的影响。卡尔维诺模仿马可·波罗写下的《看不见的城市》极尽华丽、繁复、夸张、反讽之能事,把马可·波罗虚构的一面加以放大,但是在罗伯特·拜伦、克拉克、斯文·赫定等人的著作中,我们看到更多的,除了文学性,还是一个时代的真实印记,以及对自然科学、历史人文的关注,这可能也是这些纪实作品最大的价值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