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摸的语言
2013-05-14麦伦·尤伯格
麦伦·尤伯格
父母失聪,小男孩的成长伴随着父亲的手语,进入爱与手的生命旅程。
自孩提时起,我一直印象深刻的是父亲会经常抱我,哪怕是没有什么理由,他都会抱着我。在我们这个街区,父亲的这个举动非常引人注意——哪怕是像我这样小的孩子都会发现这点。按照当时社会上的风气,男人是负责养家糊口的。他们不是这些小生命的培育者,这些角色都留给家里的母亲。
每个工作日的早晨,天还未亮,街区里每家每户的父亲们就已经出门去了。这些男人都会带着惺忪睡眼,但大多数人还是迈着紧凑的步子,奔向国王大道的地铁站,从那里,地铁会载着他们到布鲁克林每个上班的地方,再有就是“市里”的单位(布鲁克林人曾经管“曼哈顿”叫“市里”)。在那里,我们的父亲们会从事繁重无聊的“工作”,毫无怨言,因为大萧条还在跟前。如今,“职业”或者工作这一概念,是指“达成理想”,可在当时的他们听来,这简直就像希腊语那样陌生。而“工作”是简单乏味的,只是讲能够挣得薪水、可以把“面包放到餐桌上”的能力而已,另外还有付房租——那就是当时我们父亲每日的任务。
晚饭之前一个小时,街区里的父亲们都会下班回家,他们耷拉着双肩,低着头,腋下还紧紧地夹着《纽约每日新闻》。
女人们则会迎上前来,迎接丈夫下班回来,还时不时地给丈夫汇报一大串孩子们当天有哪些不听话的表现。这些冗长乏味的汇报也许换来的是父亲手里的《纽约每日新闻》重重地拍打在孩子头上——或者更糟。
在以前的那些日子里,在我们这条街上,这些是父亲同他们的孩子唯一的身体接触。
但是我父亲不是这样的。一天的工作结束后,他一看到我就会屈下双膝,紧紧地抱住我,仿佛我是失而复得一样。拥抱完了之后,他还要在一臂之远的地方揽着我,深深地凝视着我,久久地看着。在他的脸上,我能看出一种温和的惊喜,这样的神情我永远也没法理解。我们之间也不交换任何手势。我所需要懂得的是,父亲是多么爱我,我多么喜欢他的双臂抱着我。他说什么,我能听到的就是他抚摸我的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