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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兴伟:画家是一个送信的人

2013-05-14锡琴

读者欣赏 2013年10期
关键词:艺术家绘画创作

锡琴

香港苏富比2011年春拍“尤伦斯重要当代中国艺术收藏”晚间拍卖会上,王兴伟创作于1995年的《八九后的标准表情》,从40万港币起拍,一路冲高到458万港币成交,整整翻了十多倍。至此,王兴伟的名字开始频繁出现在各大媒体上。

作为一名艺术家,1969年出生于沈阳的王兴伟自20世纪90年代中期以来,开创了一种极具说服力的绘画观。他通过机智而古怪的感知力,创作了大量内容丰富的作品,巧妙地连接起了西方指涉对象、革命传统和当下的文化语境。

绘画如何创造意义

王兴伟并非出自艺术世家,然而出于对绘画天生的喜爱,他走上了艺术之路。20世纪80年代,王兴伟正式开始他的绘画创作。当时,他住在气候寒冷的华北小城—海城。“虽然来自小城市,王兴伟却能从一系列古典和流行的艺术历史资源、‘畸趣(kitschl)和传统的图像、原型意象和个人幻想中汲取养分,自由创作。”

王兴伟的早期作品中包含一些与西方艺术史经典的对话和对中国本土艺术环境的忧虑和批评。20世纪90年代初,王兴伟开始在他的绘画中将对西方当代风格的引用和社会主义现实主义的传统结合起来,并用中国当代艺术的文化语境中反复出现的图示组成看似无限微妙变化的画面。他拼凑或延续了一些现有的视觉语言,但打破其原有结构,在创作中保持着与个人历史的对话。

20世纪90年代中期,荷兰策展人戴汉志(Hans van Dijk)最早发现了王兴伟。当时还在沈阳和海城工作、生活的王兴伟很快进入了以戴汉志、艾未未和艺术文件仓库为核心的北京的艺术圈子。和同时代的其他中国画家一样,王兴伟不仅掌握了现实主义绘画模式的语法和词汇,更对自己所继承的视觉语言始终保持反思的警觉,在使用过程中不断翻新。“这些孤注一掷的重复如果被拿出来单独审视的话,甚至会让人感到极度的迷惑与慌张。这种情绪在他2011年于麦勒画廊开幕的个展中尤其被激化出来,展览呈现了一系列《老太太》的变体绘画。这个系列让熟悉他叙事性绘画的观众再一次为他的复杂多变而感到焦躁。”

2002年,王兴伟搬到南方城市上海,有意识地把自己放在一个完全不同的城市中,周围全是操着自己听不懂的方言的人,过着自己不熟悉的生活。2008年,他又举家迁往北京,让自己置身于另一个完全不同的城市和生活方式之中。全然不同的生活氛围让他依旧画着那些有点调皮又破坏力十足的画,“对我来说,遵守与破坏之间的差别并不大,只要真实就行。绘画不是为了某个高高在上的目的服务,而是要跟此时此刻的自身相关”。

如今的王兴伟,已不再是当年那个穿着手织毛裤的文艺青年。通过多年来在艺术上的坚持与不断的绘画实践,王兴伟不断追问一个问题:绘画如何创造意义?他建立了一套庞大、繁杂而独特的绘画语言体系,也极大地拓展了绘画的内涵。在他的绘画作品中,每个元素之间虽然看起来并无关联,但又都是进入艺术家“视觉字典”的重要“词条”及线索。这些并置的元素通过其巨大的力量以及无法预见的可能性,有意地打破了人们惯常的思维与知识逻辑。

王兴伟的艺术好比一个隐藏得很深的错误,微妙的倾斜不易察觉,但又明确地声张着那种危险性的存在。同时,他又筑起一道华丽的门廊邀请人们走进来,在这个本质上不正确的时空里面体验与激浪。卢迎华在《坏而美的画》一文中写道:“王兴伟喜欢描绘的场景模棱两可、毫不相关、荒谬不羁或庸俗可笑,甚至有时令人反感。这些场景包括:粉红色灰暗灯光下狭小简陋的发廊;一个身着被撕烂的和服的女人,双手反绑,席地而坐,面对一个坐在沙发上衣装整齐、对此漠不关心的男人;躺在地上的熊猫,四周围了一群旁观的企鹅;吊在悬崖边一棵树上的空姐;站在小池塘中的海员,腰上围着救生圈,虽然池塘的水还不到他的膝盖;一个坐在黑沙发上、身着性感紧身制服和黑色高跟鞋的护士,目露凶光;拥抱一只大蘑菇的男人;一名在飘着土豆形云彩背景下漫步的士兵。他作品中的故事天马行空,很出人意料,甚至根本未曾存在,但它们看起来都非常有趣,充满魅力,又十分超脱现实。”这些由王兴伟编造出的有趣片段,辛辣讽刺,充斥着性暗示与恶毒的调侃,能够引发观看者错综复杂的情绪与臆测。

作为开始的回顾

这次在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的个展是王兴伟第一次美术馆规模的展览,作品覆盖了整个尤伦斯大展厅。展览展出的是王兴伟自1993年至今20年间绝大多数的作品,作为“85新潮”之后正式开始绘画创作的艺术家,这次展览基本上囊括了他各个时期的代表作品,其中很多都是从欧洲和国内的私人藏家手中借来、第一次面向公众展出的。

与大多数以主题或时间顺序为布展线索的回顾展不同,这次展览是根据艺术家与作品中描绘对象的关系进行布展的。“我必须保证绘画对我来说是一种带有真实感的,有切身关系的活动,而不是一种纯粹的文化行为。这里说的与真实的联系是指与我的联系,而不是和你看到的现实的联系,不是一种‘反映论的现实。”

展厅里的74件作品被分成三大类:背面图、侧面图和正面图。没错,就是画中图像对观者来说的背面、侧面和正面。王兴伟表示,这样做是为了突出作品的状态,而不是梳理光辉历程,告诉别人我是怎么成功的那种感觉的回顾展。“选择用这种方式来打破时间、题材和材质的划分,重组了一种呈现作品的方式,着重于呈现工作范畴而不是价值判断。”

展览三个单元的小标题同样非常简单:背面、侧面和正面。在每个大单元下还有更小的作品群,从中我们可以看到在从数月到数年不等的时间段内,某个具体的主题是如何变化发展的,或某个具体对象是如何反复出现的。背面图是展览的第一部分,这个单元通过开场的几组作品揭示了王兴伟实践中的几个基本倾向。《可怜的老汉弥尔顿》(1996)和《无题(浇花)》(2003)都将焦点对准画面中央穿紫色西装的男人。在1996年的作品里,这个男人正在责备一个看起来好像打碎了杜尚名作《大玻璃》的小孩;在2003年的版本中,他正在往一个脑袋变成花盆形状的妇女头上浇水。第二部分是侧面图,也是作品风格和主题最多样化的一部分,既有艺术家用非常规底材进行的实验探索,也有以电影、照片等为原型的幽默十足的《无题(郊游)》《姐夫再忙,也没忘记你……》等作品。第三部分则是正面肖像作品,既有王兴伟多年来作品中的主角—那位来自央美门前考前班广告册子上的老太太,也有反思同辈艺术家吴涛自杀的《吴涛之死》等作品。至于为什么是这些人出现在他的作品中,王兴伟的回答依旧温吞:“我希望观者能从画面上去自己感受,然后忘了问我为什么去画。”

对于这次回顾展,王兴伟认为自己是“被迫被回顾了”。虽然这样的展览机会对艺术家来说十分难得,但从创作生涯角度来讲,王兴伟认为这次展览会干扰到自己的创作。他认为这次个人回顾展,相当于回头为自己关上了过去的大门。不管其中某些系列能否继续,都被迫终止了。“就觉得这个事上半场结束了,再开始就是下半场了。之前的东西都被清零,重新开始新一轮的结算。”

令王兴伟比较欣慰的是,当他再次看到这些作品,仍觉得整体水平比较“平均”。“平均”的意思是说,“虽然有各种各样的画法,各种各样的角度,各个画作的创作时间也不一样,有的甚至相差了20年,但感觉水平都差不多,没有早晚和高低的区别”。对一个艺术家来说,能20年保持作品整体的水准,也是件不容易的事情。

有趣的是,除了在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的大型个展,由麦勒画廊和01100001画廊联合举办的王兴伟“草图展”也在同一天开幕。跟展览的名字一样,展出的是艺术家自1994年至2002年间的100多幅创作草图与手稿,从创作最初的动机到后期想法都在其中老老实实呈现着,也给了人们深入了解他的机会。如果好奇王兴伟画中哪些妙趣横生的“深刻”从哪儿来,这或许是一条好途径。

批评家张离讲:“王兴伟不关心制服身份代表了什么或象征着什么,他只是让他编造的人物寄生在制服的外壳里,让他们继续扮演他编排的剧集中的人物,并且演绎新的故事。”王兴伟则用一句简单的比喻道出了他的“参透”:“我想把画家当成一个送信的人,他不应该对信的内容过分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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