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着歌声的翅膀

孟国峰

众所周知，意大利是盛产歌唱家的国度，在音乐史上曾出现过很多世界级的歌唱家。其实，另一个南欧国家西班牙也非常了得，不遑多让，听众熟悉的三大男高音中西班牙人就占据两席，分别是多明戈和卡雷拉斯。女歌唱家中西班牙人也是毫不示弱，世界十大女高音中就有西班牙的安吉莱丝和卡巴耶，而安吉莱丝更是被西班牙人视为国宝。

1945年，年仅22岁的维多利亚·德·洛斯·安吉莱丝在巴塞罗那首次登上歌剧舞台，饰演莫扎特歌剧《费加罗的婚礼》中的伯爵夫人，一举成名。1947年安吉莱丝在日内瓦国际音乐节声乐比赛中获得第一名，回国后在马德里与当时的歌王吉利同台演出了普契尼的歌剧《波西米亚人》和马斯奈的歌剧《马侬》，大受欢迎，声名鹊起，从此蜚声国际乐坛。一直到2005年去世，安吉莱丝始终稳居世界十大女高音前列。

最初听到安吉莱丝的歌声，是来自一张她在EMI公司的个人专辑。第一首就是门德尔松的《乘着歌声的翅膀》，这是其作品第36号的六首歌曲中的第二首，是门德尔松独唱歌曲中流传最广的一首。这首歌的歌词取自海涅的一首抒情诗，全曲以清畅的旋律和由分解和弦构成的柔美伴奏，描绘了一幅温馨而富有浪漫主义色彩的图景—乘着歌声的翅膀，跟亲爱的人一起前往恒河岸边……曲中不时出现的下行大跳音程，生动地渲染了这美丽动人的情景。

安吉莱丝的声音听起来就像蜜糖水，黏稠、甜蜜、带着神秘的味道，如甜甜的梦一样，在暗夜里流动，把一切都卷进去，同化。如果有夜莺，那她就是，乘着歌声的翅膀，从天堂中飞出，在黑夜降临，不知不觉间将你俘虏。

这是一张无与伦比的唱片，精选了安吉莱丝演唱的22首艺术歌曲，时间跨度长达30年，而其地域的广度几乎涵盖了整个欧洲。安吉莱丝准确表达了各类歌曲中的忧郁、哀怨和愉悦。其中的几首法国艺术歌曲是安吉莱丝所擅长的，和她演唱意大利歌剧时的华丽不同，安吉莱丝完全是用法国的表达方式来演绎的，用声不放纵，用情不狂烈，讲究声音的控制，追求一种精致纤柔、含蓄高雅的艺术效果，充分表现了法国歌曲的优雅之美。至于收录的几首西班牙歌曲，更是安吉莱丝最拿手的，其歌声显得高傲、端庄，有一股贵妇的气质，诱惑迷人。那种既热情奔放又悠闲自如，有着鲜明西班牙地方色彩的演唱另有一种情趣。

安吉莱丝美丽而又不可思议的声音对我来说是不可或缺的，那种穿越时空，现实与梦想彼此切割的生死咏叹，包含着令人惊奇的光芒和色彩。白天听安吉莱丝就如同听到悠远的钟声，轻易就贯穿了醒来的过去和被阳光照得暖洋洋的未来；晚上听安吉莱丝则好像看到地中海沿岸的建筑和风景，平静的屋顶和蓝色的风帆。然而不论何时何地，安吉莱丝的歌声都能迅速平息我血液中那些躁动不安的东西。

安吉莱丝不再回来，她带走了她那不食人间烟火的、永恒的、天籁般的嗓音，去另外一个时空，为上帝和天使们歌唱。从此，我们再也无缘亲耳听到她用“奶油般的琥珀色”的嗓音唱出那些古老的情歌和悲歌。唱片只记录和保留了歌者当时的现场感受，或者说，它只是献给生者的一份礼物，一份小小的、低声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