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帅府正妻

2013-05-14若水芳心

桃之夭夭A 2013年12期
关键词:姨太大帅管家

若水芳心

街边嘈杂的小酒馆里,头戴瓜皮帽的男人抓起几粒花生米,准确无误地扔进了嘴巴,边咂摸边对身边的人说:“听说了吗?萧大帅又要娶亲了!”

“啊?又娶?这是第三房姨太太了吧?”坐在对面的小胡子一脸艳羡:“啧啧,这个萧大帅真是艳福不浅!”

“艳福?呵呵,还不知道又便宜了谁呢!”瓜皮帽冲着小胡子挤挤眼睛,一脸坏笑。

正在一旁打酒的樱芬听到两人闲谈,八卦心起,凑过来问道:“小哥,不知道这回萧大帅娶的是哪家姑娘啊?”

“不就是城西余掌柜家的……”瓜皮帽循声回头,一瞥见樱芬,乐了:“不就是你家的雪薇小姐嘛!”

“什么?我家小姐?”樱芬一脸错愕。

搞什么啊?小姐要出嫁,她这个贴身丫鬟竟然不知道?

樱芬顾不上打酒,撒腿就往家里跑。

说起萧大帅,十里八乡没有不知道的。他早年曾是山里的土匪头子,带着一帮不怕死的兄弟除暴安良、劫富济贫,干了不少大快人心的事。后来兴许是祖坟冒青烟吧,他这种真敢豁出命去拼的人,一不留神就在那个军阀混战的时代里混成了割据一方的土皇帝。

俗话说饱暖思那啥,年近三十还成天打打杀杀的萧大帅终于意识到该找个女人了,于是在行动力超强的管家协助下,一年时间里就娶了两房姨太太。只是……咳咳,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顾得了数量就顾不了质量,冲得了娶亲速度,却保证不了幸福指数。

二姨太的老爹是个乡绅,为了巴结人气爆旺的萧大帅,特意把女儿装扮一番系上蝴蝶结送到了大帅府,只可惜这个礼物有手有脚有思想,没过多久就勾搭一个马夫私奔了。

三姨太是当地大土豪的庶女,姿容艳丽,性情泼辣,顶着姨太太的名份,端着当家主母的架子,听说,似乎好象大概还与萧家的大管家有些不清不楚。

樱芬暗想,莫非正是因为这两位姨太太的不检点,那位萧大帅才惦记上自己家以知书达礼著称的雪薇小姐?

因为是偷跑出去打酒喝,所以樱芬没敢走正门,悄悄地从后门溜进去,气喘喘吁吁地推开了雪薇小姐闺房的门。

一瞥之下,又赶紧闭着眼退了出来。

自家小姐正趴在表少爷的肩上哭得梨花带雨,肝肠寸断。

唉,表哥与表妹的关系果然微妙!连新晋的的四姨太心里也藏着别的男人,这个萧大帅还真是命苦。

没容樱芬多想,就听到雪薇带着哭腔唤她:“进来吧!”

樱芬走进门去,只见雪薇坐在桌边暗自啜泣,表少爷何淮清呆立桌旁,一脸怅然。

樱芬试探着开了口:“我听说萧大帅要娶……”

话音未落,就看到雪薇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簌簌滑落,何淮清也一声接一声地叹息。

樱芬不禁翻了个白眼,两个废柴,哭有毛用?愁有毛用?赶紧想辙啊!

看着何淮清笔挺的军服,樱芬迷惑地说:“表少爷,你不是萧大帅的副官吗?怎么也不想个办法?”

就挑明了对自己的上司说呗,“大帅,你看上的是我的心上人,你不要夺人所爱哟!”事情不就解决了?

该不会是他怕顶头上司给自己穿小鞋,不敢说吧?樱芬的眼中多了一丝鄙夷。

何淮清在她灼灼的注视下脸涨得通红,嗫嚅半晌,只说了句:“好好照顾你家小姐。”然后深深地看了雪薇一眼,匆匆离去。

何淮清一走,雪薇哭得更厉害了,痴痴地望着他的背影,半晌无语。

这种为了自己的前程而把心上人拱手相让的懦夫,值不值得为他哭啊?樱芬撇了撇嘴。

“你莫要怪他,他也有自己的难处。”雪薇抽噎着说:“萧大帅曾经在战场上舍命救过他,这份恩,让他忤逆不了大帅的任何决定。”

切,要报恩自己去报啊,拿别人的幸福报自己的恩算什么本事?

雪薇还是嫁进了大帅府。

洞房花烛夜,明月当空,薄雾笼星,萧大帅与众宾客在前院把酒言欢,更鼓声伴着笑闹声不时传入后院新房之中。

新房中的两个人颇为喜感,本该蒙着盖头羞答答坐于床头的新娘子,正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房里不停地走来走去,本该规规矩矩立于一旁服侍的陪嫁丫头,却端坐在圆桌前偷喝主子的交杯酒。

“小姐,你不要再走了,转得我头都晕了。”

“你那是喝醉了!”雪薇没好气地说。

樱芬一副“我怎么会醉”的表情看着她,然后倒了杯酒递过去:“小姐,这酒真不赖,你也尝尝吧!俗话说,酒壮怂人胆,喝点酒一会儿就不疼了。”

雪薇红着脸啐道:“死丫头,平日里鬼主意那么多,这会儿就只知道说风凉话。”

“小姐,”樱芬苦着脸说,“你这都已经嫁进来了,还能想什么主意啊?早让你和表少爷私奔你不干,现在再惦记可就成通奸了。”

听了樱芬的话,雪薇一张俏脸更红了,结结巴巴地说:“谁、谁说要……那个了,我只是不想……”

雪薇是大家闺秀,“通奸”这样的字眼她说不出口,其他更“恶劣”的话自然更说不出口,只得软了声音哀求道:“好樱芬,帮我想个主意,别让那个萧大帅进这间屋子吧!”

开什么玩笑?房子人家的,进哪间屋子哪轮到她一个丫鬟说得算?

再说嫁都嫁了,难道一辈子守身如玉?

可是看着雪薇可怜兮兮的样子,樱芬还真不敢说重话,就怕她家那三贞九烈的小姐一个想不开,撞了墙。

唉,慢慢开导吧,急不来啊急不来。这个萧大帅怎么就是记不住“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呢,成个亲这么匆忙,害得新娘子都没有足够的时间做心理建设。

只是樱芬一个小丫鬟一无权势二无本事,单靠一个不太灵光的小脑瓜能想出什么好主意?想来想去,也只有自己干活偷懒的小伎俩——装病。

可是当房门突然被推开的时候,樱芬一下子傻了眼。

“小姐啊,你刚刚说的是别让萧大帅进这间屋子吧,那如果别人进来怎么办啊?”

一群喝得东倒西歪的人大喇喇地晃了进来,口中直嚷着要“闹洞房”,紧接着胸前系着大红花的高个子男人很有气势地示意众人噤声,然后看了看目瞪口呆的樱芬,又看了看同样呆愣着的雪薇,咧开嘴说了句:“四姨太,陪我的兄弟们喝杯酒吧!”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萧大帅啊!

身材很魁梧,短短的头发倔强地立着,像个随时准备攻击的刺猬,嘴唇微厚,牙齿很白,说话的声音很洪亮,整体形象可以毫无悬念地被介定为——武夫。

樱芬自顾自地打量着,身边的雪薇却几欲晕倒。

不知道伦家是大家闺秀吗?伦家不会喝酒了啦!还有怎么一下子涌进来这么多男人呢,这个阵仗打出生就没见过啊!

不需去装,雪薇已经摇摇欲坠了。

站在角落里的何淮清下意识地伸出了手,又黯然放下,只轻声提醒道:“大帅,四姨太似乎不大舒服。”

“哦?”萧大帅看了一眼雪薇,两道浓眉狠狠地纠结在一起,“难道要我的兄弟们扫兴而回吗?”

冷冽的眼神,严酷的声音,吓得雪薇汗都下来了,下意识地望了一眼身旁的樱芬。

樱芬赶紧上前一步扶住雪薇,对萧大帅朗然说道:“我家小姐身子不适,不如就由我替她给各位敬杯酒吧!”

雪薇感激地握住了樱芬的手,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好樱芬,小姐平日没白疼你啊!

樱芬仗义地回握了一下,小姐啊,你不知道那酒的香气早把我肚子里的馋虫勾出来了,能名正言顺地喝下肚我求之不得啊!

于是樱芬凭着她那“千杯不醉”的酒量,成功地把一群本就喝得脚步虚浮的人灌得直接被横抬了出去,一直玩味似的旁观的萧大帅不由得出了声:“小丫头,有点意思啊。”

那晚萧大帅终是没有宿在四姨太这里,樱芬的一句“我家小姐身子不适”成了雪薇拒绝他的万能灵贴,之后他又来过两次,均被雪薇以“身子不适”为由“贴”出门去。

后来萧大帅干脆地说了句“等你身子好了,让管家告诉我一声罢”,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刚过门就冷战啊?大帅府里的下人们,本来还等着看三姨太和四姨太上演“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的好戏呢,谁知戏还没开锣就有一方罢演了,深谙眉高眼低的人精们自然懂得了风向。

传说中霸气外露的三姨太出现过一次,在与世无争状淡然装病的雪薇面前傲气地宣告了“三比四大”这件事后,得意地扬长而去。

传说中大权在握的管家出现过N次,阴阳怪气地对雪薇说,争宠不成了吧?独守空房了吧?知道大宅门的日子不好过了吧?当初我堂堂大帅府管家备着厚礼去你家提亲,却被你爹赶出来,现在后悔了吧?

雪薇懒得理他,径自回屋抚琴去了。

樱芬耐着性子给他讲了个“癞蛤蟆与天鹅”的故事,试图让他认识到自己和雪薇小姐的现实差距,顺带还对余老爷拒绝结亲的英明决策表示了衷心拥护,气得大管家七窍生烟,指着樱芬的鼻子赌咒发誓,一定要让大帅把她许给一个大麻子。

“切,大麻子也比自作多情的癞蛤蟆强。”樱芬说完,扭着纤腰进屋去了。

得罪大管家的下场就是两个人在宅院里的生活受到了恶意压制,想来这也是管家在没寻到合适的大麻子之前,唯一能想到的震慑她们的办法了,只是伙食不好可以忍,月钱被扣可以忍,连下人们都对这主仆俩冷脸相对也无所谓,可是连院门都不让出就有点过份了吧?

雪薇向来很宅,做为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是必备条件,可樱芬却是野惯了的,不能逛街砍价听书看戏爬树捉鸟,她生不如死啊啊啊!

甚至连去小酒馆喝酒的权利都被剥夺了,太不人道了!樱芬苦着脸把桌子擂得震天响。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樱芬趁着小姐熟睡偷偷溜进了大帅府的酒窖,偷出了一坛美酒,然后钻进府中一处闲置的院子里慢慢享用。

听说这个院子是先前的二姨太的住处,自二姨太离开后就一直空着,也许是为了遮丑吧,大帅府的人一直对外声称二姨太是病死的,据说还办过一场体面的丧礼。更好笑的是,这房子长期空置的理由居然是“闹鬼”!乍一听这个说法,樱芬差点没笑出声来,要知道二姨太和马夫私奔的当天忘了翻皇历,一路上好死不死地遇到了好几位“熟人”,香艳的“私奔记”早已传遍了大街小巷,人都没死,闹什么鬼啊?

樱芬舒服地躺在院子角落的草垛上,看着满天璀璨的星光,抿着醇香的美酒,惬意得不得了。

“你倒挺会享受!”

耳畔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把樱芬吓得差点从草垛上跌下来,回头一望,竟是多日不见的萧大帅!

樱芬暗暗松了口气。

“怎么?你不怕我?偷喝酒被我撞见,怎么反倒一副庆幸的样子?”

樱芬咽了咽唾沫,说真的,整个大帅府里她最不怕的就是萧大帅了,因为不管是谁看到她偷酒喝,都会向那个可恶的大管家告状邀功,那家伙正咬着牙憋着屁地寻她把柄呢!只有萧大帅不同,不就是拿他一坛子酒吗,总不至于枪毙了她吧?

可这种实话还是不说的好,于是樱芬反问道:“大帅,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做什么?”

“哦,今天是二姨太的生忌,我来拜祭一下。”

得,你不说实话,人家也不说。

只见萧大帅纵身一跃,轻巧地攀上草垛,坐在樱芬旁边:“看样子你酒量真的不错,敢不敢和我较量一下?”

樱芬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把小酒坛往怀里一抱:“别想分我的酒,我好不容易才偷来的,要喝你自己偷去。”

闻言萧大帅哈哈大笑,夜色里一双明眸好似星子,熠熠生辉。

“你在这里等我,我再去取两坛酒来。”说完,萧大帅就快步走进了夜幕里。

真是出门遇贵人,这下可以过足酒瘾了。樱芬仰面往草垛上一躺,心里盘算着,一会儿要不要趁机向萧大帅求个情呢?总不能真让那个癞蛤蟆管家得逞,撺掇大帅把她许给个大麻子吧?

正想着,就听见厢房里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惊得樱芬一下子坐了起来,不会真的闹鬼吧?

侧耳一听,又似乎没了声音,樱芬壮着胆子喊了声:“谁?谁在那里?”

回应她的居然是几声奇异的怪响,吓得樱芬叽里咕噜滚下草垛,拨腿就跑。

一路上跌跌撞撞,总感觉身后有人追似的,一不留神就撞进一个宽厚的怀抱。

“啊!鬼啊!”樱芬紧闭双眼,失声尖叫。

“嘿,你说谁是鬼呢?”萧大帅伸出空着的一只手,敲了敲樱芬的脑门。

听到“人”的声音,樱芬慢慢睁开了眼睛,一见到正皱着眉瞪着自己的萧大帅,顿时喜得跟偷喝了皇帝的贡酒一样。

这么粗壮骇人的汉子应该神鬼不侵吧?

顾不上多想,她走上前扯住了萧大帅的胳膊,结结巴巴地说:“那个、那个院子里有鬼,吓死我了。”

看着紧紧偎在自己怀里发抖的人,萧大帅隐约觉得脸有些发烫,半天才哑着嗓子说:“莫怕,有我保护你。”

多性感的声音啊!樱芬一个激灵,从萧大帅身边弹开,小声嘟哝了一句:“谢谢姑爷!”

萧大帅干笑了两声,然后指着手里的酒坛说:“走,喝酒去。”

说完一把拉过樱芬的手,径直走向小院。

他的大手很粗糙也很有力,随着指间传来的温暖感觉,樱芬觉得自己的心慢慢地安定下来。

不,她的心似乎跳得更快了,“卟通卟通”仿佛就要冲破胸腔。

樱芬小心翼翼地跟在萧大帅身后返回了小院,漆黑的夜色中,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响声。

“哪儿有鬼?我看分明是有一只胆小鬼!”萧大帅难得地打趣道。

樱芬也很纳闷,明明听到了一些怪声的。

萧大帅爬上草垛,递了一坛酒给樱芬,这可是沉封多年的佳酿,樱芬尝了一口,就满足地眯着眼睛傻笑。

“真没见过你这么爱喝酒的姑娘,小心将来嫁个酒鬼!”

“噗,”樱芬一口酒差点喷出来,电光火石般想起一件事,谄媚地对萧大帅说:“大帅啊,你可不可以答应我,别听管家的,把我许配给一个大麻子啊?”

“啊?哈哈,一定是你不守规矩,惹怒了管家,他才会这么吓唬你。”萧大帅笑着说,想了想又问道:“那你想嫁个什么样的人呢?”

这个问题好像很难回答,说“高大英俊、温柔体贴、有钱有闲”,恐怕大帅大人会觉得她一个小丫鬟异想天开,找不准自己的人生定位,可是她又不想撒谎……

理想,懂吗?这是好美好美的理想!

好吧,她也不指望粗线条的萧大帅能明白她的理想,于是沉默片刻后,樱芬反问道:“那你呢?你希望将来的夫人是什么样的?为什么你娶了三房姨太太都不娶一位正室?”

樱芬自觉酒量甚好,却丝毫没有察觉到如果没有酒精的作用,这些话她是无论如何不敢问出口的,八大帅的卦,活得不耐烦了吧!

不过这萧大帅真的有够粗线条的,几次被小丫头歪了楼竟浑然不觉,还很认真地说道:“我的夫人当然得是我非常非常喜欢的人了,在没遇到她之前,其他女人即便入了我大帅府也只能是姨太太,我是不会太上心的。”

啥?我家温柔可人、多才多艺的雪薇小姐明珠暗投,嫁给你个大字不识一萝筐的粗人,你不躲被窝里偷着乐也就罢了,还说什么“不会太上心”,你是想让你家那苦逼的小副官郁闷死吧?

樱芬腹诽着,忍不住问道:“什么样的女人才是你非常非常喜欢的呢?”

萧大帅想了想,说了一句异常具体的比喻:“俺娘说过,遇到喜欢的人,脸会像猴屁股一样红,心里会像放鞭炮一样噼哩叭啦乐开了花。”

啊?那不是和我现在的状态一样?樱芬觉得自己的脸有点烫,心里似乎还有小火苗在燃烧。

大概是酒劲上头了吧?

翌日清晨,萧大帅望着窗外的大雨发呆,那个微醺的身影总在眼前晃动,挥之不去。

她红润的脸颊,清亮的双眸,迷朦的神情,还有受惊时倚入他怀里的温软触感,忽降大雨时手足无措的好笑模样,甚至鼻头上久久盘桓的晶莹雨滴,都让萧大帅一再回味。

虽然娶过三个女人,却第一次有这种感觉,萧大帅咧开嘴呵呵傻笑。

“管家,你马上让厨房煮一碗浓姜汤,再请郎中到四……”

话音未落,只见何淮清急急地跑来:“大帅,紧急电报,昨天夜里突降大雨,引至山洪爆发,如果不赶紧抢修河堤,我们在荷城的粮仓就要毁了!”

片刻后,萧大帅在何副官的陪同下匆匆赶往荷城。

临行前,三姨太娇滴滴地在大帅身边腻歪,却被他皱着眉推开。四姨太站得远远的,神色淡漠,一言未发,只在众人上马时默默地看了何淮清一眼。

萧大帅坐在马背上寻了半天,才看到躲在四姨太身后的樱芬,笑着对她说:“等我回来,再和你拼酒。”

说完扬长而去,剩下一群人用撞破奸情的暧昧眼光意味深长地打量着樱芬。

三姨太瞟了樱芬一眼,阴阳怪气地说:“看样子,府里就要有五姨太喽。”

又似笑非笑地对雪薇说:“妹妹,你这个丫鬟不简单呐,趁着雨夜陪酒陪笑勾引男主子,小心有一天爬到你头上去!”

咦,我与大帅喝酒连小姐都没敢告诉,她是怎么知道的?樱芬正暗自琢磨,就见雪薇冷下脸扭头就走。

樱芬再也顾不得多想,急急地跟在身后一再解释。

不就是偷点酒喝嘛,怎么就变成众矢之的了呢?都怪那个萧大帅,无缘无故说那么暧昧的话,小姐生气了不说,就连她的小心肝也跟着颤抖了好半天呢!

走入避人之处,雪薇拉过樱芬的手,小声说:“我对表哥的心思,你是知道的,其他任何男人的事情都与我无关。你若喜欢大帅,便只管去喜欢,我并不在意。”

雪薇的宽慰也没能让樱芬轻松起来,许是前夜淋了雨,许是受了大帅的惊吓,夜里樱芬竟发起了高烧。

雪薇只得找来管家,要他帮忙请个郎中。

管家看了看已烧得面色潮红的樱芬,轻哼着说:“看样子只是醉酒而已嘛,用不着请郎中。”

同来的三姨太更是掩面笑道:“恐怕是害了相思病吧,待大帅回来,自然就好了。”

雪薇忍下一口气,苦苦哀求,两人却拂袖而去。

出了门,三姨太瞧着左右无人,低声对管家说:“真的不给那个丫头请郎中吗?看样子她似乎病得不轻,万一出了事,恐怕大帅会怪罪吧?他好像对那丫头挺上心的。”

管家冷笑了一声:“哼,你见大帅对哪个女人真的上过心?在他心里,只有‘打仗和‘兄弟!否则……”

环顾了一下四周,他贴到三姨太耳边轻吹口气,笑道:“我们怎能暗渡陈仓?”

“死鬼!”三姨太娇笑着推他,妩媚的眼眸流光溢彩,口中却恨恨地说,“亏你能狠下心来拒绝余雪薇,任她那般苦求也无动于衷,之前你不是很想娶人家吗?难道是因爱生恨不成?”

“瞧瞧,又在拈酸吃醋,不是解释过了吗?向她提亲只为掩人耳目,若不是无法光明正大地与你长相厮守,我又何必向她人提亲?”

管家一脸真诚,哄得三姨太心花怒放,再不疑心。

大帅府的主子怎么都这么好骗?男人是这样,女人也是这样,竟不仔细想想,若不是那个余雪薇青春貌美、温柔可人,他又何必偏要选她来“掩人耳目”?大管家暗忖,看来雪薇与那个丫头感情匪浅,或许这一次为了给那个丫头瞧病,她会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爬上自己的床?

十一

有了这般龌龊的想法,大管家更不肯为樱芬请郎中了。可怜樱芬醉后淋雨,又因宿醉贪睡,引致邪寒入体,没多久就昏迷不醒了。

雪薇与樱芬自小一起长大,感情甚笃,名为主仆,实则姐妹情深,入得大帅府后更是彼此互为倚靠,而今眼见樱芬烧得神智不清,雪薇却无法出府也无人能求,府中上下都知道她是个被冷落的四姨太,又怎会有人为了她而得罪大权在握的管家?雪薇只得浸了冷帕子一遍遍替樱芬擦身,口中不断祈求上苍,眼中泪如雨下。

第二天傍晚,樱芬依然高烧不退,万般无奈下,雪薇只得敲开了大管家的门。

“说吧,要怎样你才肯救樱芬?”雪薇神色疲惫,懒得废话。

大管家眼睛一亮,奸笑着走上前来:“四姨太怎么如此见外?大家都是自己人,凡事好商量。”

说话间狼爪已不安分地摸向雪薇柔嫩的小手。

“你……无耻!”雪薇虽料到他必会借故为难自己,却也没想到竟是如此大胆!羞愤之中,不由得提高了声音,“你延误樱芬病情在前,妄图轻薄主子在后,待大帅回来定不饶你!”

“不饶我?哈哈,我说四姨太,想必你还不知道这大帅府里是谁在做主吧?”管家眯着眼看向雪薇:“咱们大帅忙着打天下,早把府里的一切都交给我来管!他和我有过命的交情,又怎会听信你的挑拨?”

话说当年萧大帅在山上做土匪头子的时候,这位能说会道的管家确实鞍前马后效力来着,说“有过命的交情”也不为过,只是有这交情的人实在不占少数。后来这位管家在战场上受了一次不大不小的伤,然后就“无法”重返战场了,萧大帅可怜他,就让他做了府里的管家。

萧大帅其人,粗枝大叶,憨厚耿直,从未有过偷奸耍滑的心思,身边也尽是些豪气干云的汉子,眼见管家无法上战场,只觉得替他惋惜,“好男儿不能上阵杀敌,实乃人生憾事!”

却不知管家那郁郁的面色下,一双眼睛正闪着狡黠的光。

后来管家充分利用萧大帅“人傻钱多心粗”的特点,巧取豪夺、欺上瞒下。只是精明的他千算万算却算漏了一点。

萧大帅之所以对他的所作所为未曾留心,并不是天生傻缺,也不是蓄意纵容,只因财产、家宅、金银等身外之物,萧大帅从未真正放在心上,甚至几位姨太太也并不是他心之所系。

可若是……

十二

正当大管家对雪薇步步紧逼的时候,一声声通报由远及近传入内宅:“大帅回来了!”

雪薇心中一喜,趁大管家愣神的工夫,一溜烟跑了。

回过神来的大管家一把揪住院中正慌慌张张往外跑的小厮,急急地问道:“大帅现在在哪?”

“正在四姨太房里发脾气呢,还命我把全城最好的郎中都请来。”

糟了!莫非一向对女人不上心的大帅,这回是动了真情了?像他那样死心眼的男人,动情不易,可一旦心动,绝对会有毁天灭地的杀伤力,若是被他知道是自己故意拖着不给樱芬看病……

大管家感到一滴冷汗正顺着额头流下来。

还未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大帅暴怒的声音。

“她病成这样,你不好好照顾她,跑哪去了?”

听到他责骂雪薇的话,大管家不由得一个激灵,谁照顾谁啊?连主仆都不分了,这回这事真的闹大了。

从未见过如此盛怒的男人,雪薇木立当场,直到跟随在大帅身边的何淮清轻咳了几声,她才找回自己的神智。

还未开口,门外的大管家已经一个箭步冲了上来。

“大帅,莫要再问这蛇蝎妇人,樱芬姑娘连续两天一夜高烧不退,我数次提议找个郎中看看,都被她借口拒绝了,只因那日大帅临行前只与樱芬姑娘相约,理都未曾理她,故而她因妒生恨,恨不得樱芬姑娘一命呜呼。”大管家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事到如今也只能弃卒保车了。

原来话还可以这样说啊,太长见识了,雪薇目瞪口呆。

“来人,把这毒妇拉出去毙了!”萧大帅大吼道。

雪薇大惊。

何淮清脱口而出:“大帅且慢!淮清以人格担保,雪薇绝不是那狠心善妒之人。”

大管家冷笑:“早就听闻何副官与四姨太表兄妹二人情谊深厚,非比寻常,今日看来,果真如此。只是何副官与大帅前往荷城护堤,又怎知这宅院中事,若非有意袒护,便是……常与四姨太暗通消息了?”

“你……血口喷人!我与表哥清清白白,岂容你出言污蔑?明明是你推说樱芬只是醉酒昏睡,不肯请郎中来看……”

“哟,四姨太,您撒谎也得有个谱吧?连醉酒和发烧都分不出来,您当我是三岁孩子呢?”

“够了!都他妈给我闭嘴!”大帅压低声音吼道,“你们在这唱大戏呢?没看到她都病成什么样子了吗?都他妈给我滚出去!”

大管家头一缩,第一个蹿了出去。

雪薇犹豫了一下,轻声说:“大帅,我想留下来照顾樱芬。”

“用不着,滚出去!”

冰冷的声音吓得雪薇心头一颤,贝齿紧紧咬着朱唇才没有哭出声来,只是哽咽着说:“是非曲直待樱芬醒来,自有分晓。”

何淮清心疼地看着雪薇远去的背影,思索良久,对萧大帅说:“大帅,淮清有话要说。”

十三

大管家匆匆来到三姨太住处,一进门就连声说:“坏了坏了,这回大难临头了。”

其时,三姨太已从随从口中得知,此番大帅前去荷城,匆忙赶路,迅速修堤,昼夜不分,风雨不误,待情势稍缓,就带着何副官等几个人先行回府了,只留下几名亲信领着众人在那里继续修护。他为什么那么赶?又是为了谁那么赶?都是人精,三姨太心知肚明。

只是若那樱芬做了夫人,那她一个姨太太就再也耍不了威风、贪不了财物、端不了架子了,说不定她和管家的那点破事也会被一并查出来,不守妇道,那可是要被浸猪笼的。

三姨太哆嗦了一下,颤着声音催大管家:“你赶紧想个对策啊!”

这家伙一肚子坏水,随便挤两滴也能先应付一阵。

“你若舍得现下的一切,我愿与你亡命天涯,生死相依。”大管家一脸情深意重,心里却极笃定三姨太不可能舍下现有的荣华富贵。

果然三姨太难以置信地瞥了大管家一眼,亡命天涯?开什么玩笑?当她是那个幼稚多情的二姨太呢,放着吃香喝辣的生活不要,跟个泥腿子去吃苦受罪!不过话又说回来,那个泥腿子再不济也有把力气,能养家糊口,可大管家呢?他会干啥?难道世上还会有另一个萧大帅傻傻地挣出一个家来让别人去败吗?

想到这里,三姨太也不废话,直接问道:“若舍不下呢?”

大管家歪嘴一笑,从怀中摸出个瓶子:“只要樱芬不醒,一切就和先前一样。”

这瓶药三姨太当然认识,只需一滴便可致人死地却又无迹可寻,府上不听话的下人都是这样悄无声息地处置的。

在那里!还在那里!一直在那里!

躲在树丛中的大管家和三姨太摸摸满身的蚊子包,恨恨地瞪着一直守在樱芬房里的萧大帅。

“不吃也不喝,这男人什么时候成了情种了?”三姨太妒恨交加。

“这么等也不是办法,”大管家想了想说,“何淮清好像还在内院。”

十四

夜深了,雪薇躺在床上没有一丝睡意,也不知道樱芬现在怎么样了?还有表哥,唉,恐怕今生无缘了吧?

正暗自叹息,就听见轻轻地叩门声。

“谁啊?”雪薇披了件外衣,走近门边。

“是我,表妹。三姨太说你受了委屈,连晚饭都吃不下,所以我来看看。”门外响起何淮清低沉的声音。

大帅终于离开了,气哼哼地跟着三姨太去“捉奸”。

大管家连忙闪进空无一人的屋子。

“樱芬,别怪我心狠,要怪只怪大帅对你太上心了。”说着他走上前,捏住了樱芬的下巴。

刚想动手,一把冰冷的手枪抵住了他的头。

接着一声呼哨划破宁静的夜,糟了,中计了!

当然是计。

何淮清的计。

眼见雪薇受了委屈,何淮清再也无法置身事外,他自然是相信雪薇的,可若要大帅相信……何淮清忍不住提醒到:“真正想害樱芬的人一定害怕她醒过来说出真相。”

萧大帅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大帅,我想对管家试上一试,若冤枉了他,我听凭大帅处置。你若担心樱芬的安全,我们军队里多得是隐蔽的好手,可以暗中保护她。”

十五

“后来呢?”樱芬翘着二郎腿,躺在萧大帅怀里狠狠地咬了一口苹果。

自从苏醒后,她就被萧大帅圈养起来,吃饭、喝水、睡觉都只能在大帅怀里进行,不过好在他的臂膀够厚实、怀抱够温暖,樱芬渐渐喜欢上了这种腻在他身边的感觉。

何况还能听到“大帅说书”!够牛了吧?平日里樱芬就喜欢到小酒馆听说书、听八卦,此番一觉醒来,居然听说讨厌的大管家和三姨太被处置了,这么大快人心的消息还不知道小酒馆里会传得多精彩呢,樱芬坐不住了,蹦着高往外跑,萧大帅只得一把按住她,“我讲给你听。”

“后来?毙了!”萧大帅理所当然地说。

樱芬无语了,大哥,有你这么讲故事的吗?

你应该详细讲讲府里众人听说大帅要处置大管家和三姨太时争先恐后告状的样子;应该讲讲大管家多年来欺男霸女、欺上瞒下的罪行;应该讲讲二姨太房中“闹鬼”的声音,其实是大管家与三姨太在私会;还有之前一直轻信管家的话,以为二姨太病逝了,还脑残地一再给钱让人去接济她娘家,现在却发现原来根本是她受不了冷落,与马夫私奔了……

好吧,其实这些事情小姐和表少爷都告诉她了,而且她也知道不该奢望萧大帅能讲出什么动听的故事来。

何况……这么傻缺的经历,谁好意思讲出来让人笑话啊?樱芬不厚道地在心里偷笑。

“看你身子也好得差不多了,过些日子我便叫人筹办婚事。你得多吃点饭,白白胖胖的才像大帅夫人。”

“夫、夫人?不是姨太太吗?”

萧大帅哭笑不得,难得遇到一个他愿意真心相待,想娶回家做正室的人,可人家怎么好像不太乐意?

他伸出手轻刮樱芬小巧的鼻头:“怎么?不愿意做我的妻子吗?”

当然不是了,长相不赖,人傻钱多,这种男人哪找去?

只是……

“那小姐呢,小姐怎么办?”

“她?继续做她的四姨太呗。不过你放心,这个四姨太只是个摆设,我绝不会再踏进她的房门,以后也不会再娶其他姨太太。”

“放心你个头,摆设你个头啊,我家小姐那么好的人嫁给你已经够憋屈了,你竟然还不知道珍惜?”樱芬抓起手边的枕头,狠狠地砸在萧大帅身上。

“那怎么办呐?我又不喜欢她,你总不能勉强我和她同房吧?”

“我呸,同房还有勉强的?你少在这得了便宜还卖乖!不喜欢?不喜欢你当初干嘛娶她啊?”

“谁想娶她了?”萧大帅委屈地说,“是她自己说仰慕我,非得死乞白赖嫁入大帅府!”

不用问,这又是那个贱人管家的杰作,自己求亲不成,就搬出大帅的名号连唬带骗地把人抢来,反正大帅没兴趣的女人最后都是他的。

樱芬欲哭无泪:“小姐、表少爷,你们怎么这么命苦啊!”

十六

终于来到了传说中的小酒馆,默默地坐在角落里的萧大帅苦着一张脸,喝着劣质酒,看着自家老婆一脸兴奋地听别人讲他们家的八卦。

“听说了吗?萧大帅又娶亲了!”听着熟悉的开场白,樱芬立刻热血沸腾了。“这回娶的可是正妻,不过听说这位正妻善妒,一过门就让大帅休了个姨太太。”

“我听说那个正妻原来是姨太太的丫鬟,只因生得妩媚多娇,又有些勾引男人的手段,没多久就鹊巢鸠占了。”

樱芬一脸黑线,指着乔装改扮后的豁牙老太造型对萧大帅说:“我妩媚吗?”

惹得萧大帅一口酒直接喷出来,差点弄掉了嘴上粘的白胡子。

这时有人一声断喝:“道听途说,一派胡言。”

樱芬闻声回头,咦?这不是多日不见的瓜皮帽吗?他的面前依然摆放着一盘花生,往嘴里扔花生的动作还是那么帅。

只听瓜皮帽慢悠悠地说道:“事情的真相是这样的。那位姨太太原本与表哥两情相悦,却被萧大帅倚仗权势,强行霸占。两人无奈,只得暗中往来,终于有一天东窗事发,大帅一怒之下休了姨太太,却恰恰成全了一对有情人。只是萧大帅受了这种刺激,行事难免有些疯癫,冲动之下竟然娶了姨太太原来的丫鬟……”

樱芬与萧大帅对看了一眼,无限崇拜地看着瓜皮帽,大哥,这么能掰,你该不会是大管家的亲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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