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躲雨客

尹全生

1

一个屡屡抢劫的亡命徒，携枪逃至蚂蚁沟时遇到暴雨。溜进老林家躲雨时打了一次手机，行踪被公安机关获悉。县公安局随即派警察前往60公里外的蚂蚁沟进行抓捕，警车却因桥梁被山洪冲毁而隔在途中。

蚂蚁沟地处深山老林，歹徒若溜掉，将再度从警方视野中消失。县公安局电告正在蚂蚁沟执行其他任务的警察小K：在当地治保主任的配合下，对歹徒实施近距离监控。然而，小K和治保主任近期都在电视上露过面，有可能被歹徒识破，怎么办？

2

眼看快中午了，老林打算留那些在家躲雨的客人们吃午饭，所以他打着伞到菜地去摘菜。

刚出院门不远，突然从树丛后闪出两个“黑雨衣”，不由分说把他拖到了树丛后。

老林以为遇到劫匪了，可定神一看，其中一个“黑雨衣”是治保主任、自己的表弟。表弟压低嗓门，向他介绍另一个“黑雨衣”──县公安局警察小K。

小K掏出一张“通缉令”，指着上面的男子照片说：“这家伙是不是在你家躲雨？”

老林看过照片直皱眉头。因为在他家躲雨的有三个人。这场暴雨刚开始下，就有一个男子到他家躲雨，说是途经此地到普度寺进香的。随后又有一男一女到家躲雨，说他们是一起到这里来寻一味草药的。两个男子的年龄、长相，都和通缉犯相仿，因此老林直皱眉头。

小K说：“在你家用过手机的就是通缉犯！”

老林说：“到我家后，两个男人都打过电话。”

表弟说老林脑袋进水了：“通缉令通缉的是个单身男子！”

小K说还是范围大点儿保险，要老林回家把三个人都稳住。

尽管老林早年当过兵，但还是有些底气不足：他已年过六十，儿子、媳妇在外打工，眼下只有他和八岁的孙女在家……

小K把一个微型电警棍交给老林：“万一出现不测，你就用电警棍捅，两分钟之内对方不会有反抗能力。那时候我们就会冲进院门。”

老林心里还是没谱：“用电警棍捅哪一个？”

表弟急了：“当然是捅歹徒了！你再磨蹭下去，歹徒不起疑心才怪！”

3

回到家，见进香男子在客房闭目打坐，采药男女在一旁窃窃私语，孙女在套间做作业，老林悬着的心才放下了。

他返回客房，边择菜，边和进香男子“闲聊”：“以前，你可到过普度寺？”

进香男子睁开眼，说自己是佛教徒，每年的这一天，都要步行二三十里到普度寺进香朝拜：“今天是阴历四月初八，佛祖的生日呀！”

采药男子插话道：“什么佛祖，不就是堆烂泥巴糊的塑像吗！翻山越岭几十里来朝拜，值吗？”

进香男子有几分恼：“人可以不信神灵不信教，但心里不能没有敬畏。”

采药男子把嘴往耳边咧了又咧：“敬畏？这世上我只敬畏一个人──孔方兄！”

进香男子站起来踱向窗口，独自叹道：“如果世人都是这样，就完了。”

4

窗外已风停雨歇，进香男子转身向老林告辞。采药男女见状也提起了行装，都执意要离开。

眼见“拖住”这三个人不可能了，老林紧张起来：他家住在村口，孤零零的一座房子；一出院门，两边不远就是莽莽苍苍的山林。除非现在动手，否则，歹徒就会轻而易举地溜掉。老林尾随三人，送客到院门口时，悄悄从衣兜里掏出电警棍，对着采药男子的后背就是一家伙！

采药男子一头栽倒在地，另外两人尖叫一声，都惊呆了。尽管采药男子四肢瘫软，但还是挣扎着往腰间摸。

小K和表弟闻声扑过来，从采药男子腰间搜出—支手枪。

5

事后才知道，那女子是歹徒潜逃后期才勾搭上的情妇，警方并不知晓。

事后表弟还纳闷，问老林：“你是怎么辨出歹徒的？”

当过山村教师的老林说：“情急之下我突然心血来潮，认为没有信仰没有敬畏的人，最有可能是歹徒。”

选自《郑州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