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公子走青州

冯伟山

华公子二十岁时，医术在当地已有些名气，治疑难杂症尤甚。他爱四处云游，每到一处必访当地名医，虚心请教。初冬，华公子从江苏谯县出发，一路走走停停，来到山东青州时已是来年早春，树木显出满眼鹅黄。因诸侯争锋，战事频繁，一路上灾民流离失所，饿殍遍野。

华公子走进城中，见街旁有一对夫妻模样的人在门前坐着，就上前打听城中谁的医术最佳。问完话，华公子才看清此男子伸着脖子咧着嘴，一副痛苦样儿，那女子则不停地拍打着他的后背。正疑惑着，男子没好气地说：“这青州城里医术好的不是死了，就是还没生呢！”说完，男子张开嘴巴，用手指在喉咙里抠着什么。

女子接话说：“别听他瞎说，他个馋鬼，昨天去城外的小河里弄了几条小鲫鱼，没想到吃鱼时却让刺卡入喉咙里，连血都出来了，刺还在。今天找了两个先生都没辙儿，正憋着一肚子气呢。”

华公子点了下头，说：“我来试试。”

男子抬眼扫了华公子几眼，笑了：“就你这年纪也会瞧这毛病？”

华公子双手一拱，扭头就走。女子赶紧一把拉住，说：“先生，您给他瞧瞧吧，我信。”

华公子就让女子回家提了一小罐醋，让男子喝。

男子一边喝一边酸得咧着嘴，吐着舌头说：“你……你个年轻人……是不是耍弄我呀？”

华公子一脸严肃，说：“请你相信我。”等男子把醋喝完，华公子又让女子回家拿了一块干硬的窝头，说：“稍过一会儿，你把这块窝头吃下，鱼刺就脱落了。”果然，不大一会儿，男子确信喉咙里没有了鱼刺时，惊得瞪大了眼睛，一个劲儿地作揖拜谢。

华公子淡淡一笑，说：“小事一桩，不必客气。醋能使骨刺类的东西软化，利于身体的吸收，几根鱼刺当然不在话下。”夫妻俩听了，佩服得五体投地，连喊神医。

看着华公子一脸的淡定，男子说：“城中焦刺史的宝贝女儿得了一种怪病，四处求医也没治好，正满城贴布告悬赏医治呢。听说谁要是医好了他女儿的病，就让女儿嫁给谁。凭公子你的技艺，可前去碰碰运气。”

华公子“哦”了一声，又点了点头，就随男子来到了布告前。他站在布告前，对照上面的病症想了良久，暗暗点了下头，伸手就把布告揭了。

华公子被带到刺史府内，见焦小姐身体瘦弱，面色苍白，说话也有气无力的，就问她的父亲：“小姐饮食如何？肚子现在疼吗？她可接触过河水？”

焦刺史说：“小女的饮食挺好，就是肚子一直疼。近几年她迷上了游泳，每个夏天的晚上，都要有家人陪着去城外的小河里游，当然接触过河水了。”

华公子点了点头，说：“弄几斤大红枣，煮熟做成枣泥。再到小姐常去游泳的河边挖些淤泥晾干磨细，然后和枣泥各一半儿掺和好，做成拇指大小的丸子，一日三次各一丸空腹喝下即可。”

十天后，焦小姐的腹痛减轻，一月后腹痛消失，面色红润，百天不到，她的身体竟完全康复，又回到了以前活泼美丽的样子。

焦刺史大喜，请华公子进府，问其奇妙所在。

华公子说：“小姐游泳时可能呛过水，腹内带进了蚂蟥的卵，卵在体内逐渐成了成虫，吸附在肠胃的壁上，以吸血为生，一般药物很难打下它来。蚂蟥喜淤泥和甜食，它见到久违的带有甜味的淤泥丸后，就纷纷钻进去抢着进食美餐。这样，排便后就把蚂蟥带出体外了。三个月来，腹内的卵也成了成虫，也就都清除干净了。”

焦刺史觉得这青年的医术简直太神奇了！心里高兴，当即决定按当时布告上的承诺招他为婿。

华公子婉言谢绝，说：“我一生注定要四海飘泊，访师问友，就不耽搁小姐的终身大事了。您如真想报答，就开仓放粮，救济一下城里城外的灾民吧。”

于是，青州刺史焦和开仓放粮接济灾民，成就了一段佳话。

华公子名叫华佗，从青州向北继续云游四方。自此，华佗医术声名大振。

选自《绝妙小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