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海孽雄”谷正文真相
2013-04-29刘岳,曹楠
刘岳,曹楠
谷正文(1910—2007),山西汾阳人,原名郭同震(为了方便阅读,本文统称其谷正文),是一个极其复杂、拥有多重角色的汉奸、国民党大特务,对中国人民犯下了滔天罪行。
他在山西求学时,一度对共产主义理论大感兴趣,广泛阅读;担任过国民党山西省党工会整理委员会干事;一二·九运动时,担任北平沙滩地区中华民族解放先锋队(简称“民先队”)大队长,人称“杂牌大队长”;七七事变后,曾是中共领导的北平学生移动剧团的一名演剧骨干,在河北、山东等地演剧、宣传抗日;在山东当过八路军115师政治大队(演出时称“战士剧社”)大队长,后投靠山东济南日伪当局后,任日军甲字第1415部队“城里宪兵队”的汉奸特务;抗战胜利后,摇身一变,成了国民党军统“华北工作区特种工作组上校组长”;逃到台湾后,先后任国民党“保密局上校侦防组组长”、马祖岛“反共救国军副总司令”、“国防部军事情报局特勤处主任”、“少将主任审查官”、“国防部军事情报局顾问”等职。
抗战时期,谷正文在山东济南参与破获中共济南工委,残酷刑讯共产党人。解放战争时期,他在北平监视、跟踪军事调处执行部中共代表团;参与破坏中共中央社会部王石坚情报系统所属的北平地下电台,致使中共情报系统遭到重大损失;制造锡拉胡同何思源住宅爆炸案,造成1死5伤的惨案。1949年逃到台湾后,在香港刺杀国民党爱国将军杨杰;破坏中共台湾省工作委员会,造成中共地下党员吴石、中共秘密交通员朱谌之(即朱枫)等人壮烈牺牲;1955年,参与“克什米尔公主”号飞机爆炸案,阴谋暗杀周总理,等等。
1995年,台湾独家出版社出版了由谷正文口述,徐俊荣、黄志明、公小颖整理的《白色恐怖秘密档案》一书,台湾著名作家李敖为之作序。在该书中,谷正文回顾了自己的所谓“光辉”经历和“赫赫功勋”,也揭秘了一些国民党特务活动的内幕。由于近年来谍战题材的影视剧、图书的走俏,谷正文《白色恐怖秘密档案》一书的材料被内地一些媒体如报纸、杂志和电视台不加甄别地引用。
谷正文在《白色恐怖秘密档案》“自序”中,自夸说“近年台湾出版的回忆录很多,陈立夫的回忆录最假最坏,谷正文的最真最好”。实际上,他出于其反动立场和自我吹嘘的需要,采用故意隐瞒、张冠李戴、夸大事实等手法,多处严重失实。
笔者在研究党史的工作中,对该书中的有关史实及谷正文的历史做了部分考证,还历史之真相。
绰号“杂牌”的谷正文既不是北京大学学生,也不是中共北平学生运动委员会书记
《白色恐怖秘密档案》正文第一句话就说:“在民国二十四年这个战乱频仍的时代,我以北京大学中文系学生的身份加入了戴笠的军统局。”
笔者到北京大学档案馆查阅了1932年到1935年前后的新生入学登记或学生名单,根本没有“郭同震”这个名字,而且从山西汾阳考入北京大学的学生中,也没有和他的情况相吻合的。
1935年一二·九运动后期,北京大学所在地沙滩地区的一些青年,组成了中华民族解放先锋队的一支队伍,谷正文任大队长。由于这支队伍不是由北京大学学生组成,所以,人称谷正文为“杂牌大队长”。从此,“杂牌”也就成了他的外号。
2012年2月22日,笔者采访了1933—1937年就读于北京大学、1935年秋加入中国共产党、曾任中共北大党支部书记、中华民族解放先锋队总队秘书长、现年101岁的刘导生同志。据刘老回忆:谷正文根本不是北京大学的学生。但是,谷正文第二任妻子吴春莲是北京大学学生,被捕后关押在北平草岚子监狱。刘老曾经代表地下党组织,到监狱给吴春莲送过点心,但没有见过她本人。
此外,韩三洲在《谷正文与特工生涯密档》一文说:九一八事变后,“谷正文无心学习,转而投身学生运动,成为中共北平学生运动委员会书记”。笔者查阅了中共北京市委组织部、中共北京市委党史资料征集委员会、北京市档案局联合编纂的《中国共产党北京市委组织史资料(1921—1987)》,1931年九一八事变至1937年七七事变之间,根本就没有“中共北平学生运动委员会”这个组织,谷正文不可能担任过这个党内职务。
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作家严平在《1938:青春与战争同在》一书中写道:“八十年代中期,张楠在一次回忆中曾经说:‘杂牌在‘九一八前后加入了共产党,这一点,没有材料证实,郭自己从未承认过,到底是不是共产党员,也始终是一个谜。”
可见,谷正文的“北京大学中文系学生”之说,属于“傍名校”自我吹嘘。至于他是否加入过中国共产党,至今仍是个谜。
“北平学生移动剧团”里的国民党特务
根据中共北平地下党市委书记黄敬的指示,1937年7月15日,由“民先队”总部组织“农村服务宣传团”(简称“宣传团”),准备暑假时到河北保定一带宣传抗日救亡,谷正文此时也成了“宣传团”的一员。但黄敬告诉“宣传团”的地下党员荣高棠、程光烈和张楠:“郭同震曾经被捕过,可能有叛变行为。对他要警惕,必要时甩开他。”
1937年8月,“宣传团”在济南看到邹韬奋《战地移动剧团》的报道,受到启发,将“农村服务宣传团”改名为“北平学生移动剧团”。9月底,谷正文随该团到达济南,国民党山东省教育厅厅长何思源将剧团改名为“山东省教育厅战地移动剧团”(简称“移动剧团”)。
外号“杂牌”的谷正文是“移动剧团”的主力演员,给“移动剧团”同仁留下的印象是一个直率、急躁的抗战热血青年。
当时,“移动剧团”每人轮流记一周《剧团日记》。日记中有40处提到谷正文,而1938年6月20、21、22日3天的《剧团日记》,就是谷正文所记录的,简练、条理清晰、没有废话。
“移动剧团”演员张昕在1938年4月2日的日记写到:“行李上了车,遍寻杂牌不得,小荣骑车去找,拉长着脸无结果而归。我们都着急。下雨了。中午杂牌回来,他在表铺等候那只倒霉的表,结果还是没有修好。一个可恶的表!”
大家当时并不知道谷正文是国民党的军统特务。实际上,他是以修表为借口接头去了。2006年12月,当严平在台北永康街75巷谷正文家问起此事的时候,他对严平的问题,“又一次露出了无声的笑”。接着,他说:“那是骗人的”。
1938年8月底,根据董必武的建议,“移动剧团”北上郑州,之后奔赴延安。1938年9月8日的《剧团日记》写到:“老郭提出要走,离开团体,他的理由是:人事摩擦,工作兴趣不合,换一换环境……我们想这不是他主要的意见,但他又始终不说。”最后,谷正文跟着国民党山东省教育厅厅长何思源、“移动剧团”团长钟志清(国民党中统特务)走了,与“移动剧团”的其他人分道扬镳。
谷正文离开“移动剧团”,不愿意去延安的真正原因到底是什么?2006年,当严平在电话中问这个问题时,谷正文回答得倒也干脆:“他们不要我,共产党是不能容纳我这样的人的。”
在“移动剧团”期间,谷正文是演剧骨干,但同时也是国民党特务,自然不会去共产党的“红都”延安。
掩盖国民党特务真实面目,担任八路军115师政治大队大队长
1930年在江西苏区成立的红一方面军战士剧社,是苏区的第一个文艺宣传团体,罗瑞卿是发起人之一,罗荣桓、聂荣臻、林彪、梁必业、萧华等红军将领,有的担任过编剧,有的参加过演出。1937年全面抗战爆发后,红军改编为八路军,115师奉命到山东开辟抗日根据地,战士剧社也随115师东进支队来到山东。
1939年4月,山东省教育厅战地移动剧团编入八路军115师战士剧社,谷正文担任了合并后的战士剧社队长。1940年7月,战士剧社在山东平邑县郑城镇响水汪进行整编,将战士剧社、战斗剧社、黎明剧社合编为政治大队(演出时仍称“战士剧社”),谷正文任政治大队大队长,张梓贞任政委。
1939年11月,战士剧社在东明县马头镇成立“鲁迅艺术大队”即表演培训班,谷正文在培训班任戏剧教员。也就是此时,17岁的山东姑娘高励参加了这个培训班,成为战士剧社的一员,开始了和谷正文一起演戏的一段岁月。2012年2月22日,笔者采访了刘导生同志的爱人、现年91岁的高励同志,她以亲历者的身份介绍了谷正文在战士剧社的一些情况。
谷正文很会演戏,手捏着鼻子就能哼出小调,每次晚会都少不了他。他演过《放下你的鞭子》,编过一个叫《马百记》的戏,影响不小,当时大家都管他叫‘戏剧大师。但是,他也恶作剧。夜里,他往同住一个房间、从延安来的指导员高鹏的吃饭搪瓷杯子里撒尿。大家知道后说:这人真坏。
当时日伪当局派出一些探子,装成要饭的老太太,到根据地刺探情报。可是这些探子的针线包、顶针儿等都是一样的,被八路军发现了。根据这个情况,谷正文在马头镇排了一个戏,叫我演一个在‘井边做针线活的农村妇女,防备探子向根据地的井里下药。表演属于无实物表演,旁边既没有井,也没有针线笸箩儿、针线儿等。我以前只会唱歌,不会演戏,加上也不会做针线活,不知道怎么演?谷正文就教我,态度很和蔼、很耐心,搞得我很难为情。
1940年新年,东进支队和战士剧社在马头镇全体联欢、聚餐过新年。日军进攻后,就全体撤到沂蒙山区。一次,教员在一个山坡上教一首叫《开荒》的歌,歌词是:“开荒咦,开荒,前方的战士要军粮;大嫂嫂、老爸爸、丈夫娃娃不要惦记他呀!我们努力耕织,不少他们穿吃,打败鬼子再回家。”
唱到“打败鬼子再回家”,我浮想联翩。我就是为了逃婚、为了离开那个没有温情的家才当了八路军,打败鬼子我也不想回家。想着想着,我走神了,不出声了。
大队长谷正文知道这个情况后,就满脸笑容地对我说:高励,你有什么心事么?
我把心思说了。谷正文说:打完鬼子也不叫你回家,要做的事多着呢,还要建立新中国。
身为政治大队大队长的谷正文,对八路军的政治委员制度很不满,发牢骚说:派个政委不就是来监视我吗?
1940年9月,战士剧社到山东纵队慰问演出。一天晚上,谷正文和从延安来的教员王力吵了几句,就气哼哼地走了。当时大家觉得他可能回师部了。当大家回到师部后,没有见到谷正文。原来,他从教员任宪章那里借了一支手枪、一匹马,不知去向。
几十年后,谈起谷正文,高励同志说:“当时真是看不出来,谷正文很会‘表演,他的真面目埋藏得太深了,一般同志想不到他是特务。”
为虎作伥的日军甲字第1415部队“城里宪兵队”汉奸特务
谷正文离开八路军115师政治大队后,投奔了日军甲字第1415部队“城里宪兵队”(对外称“泺源公馆”)曹长、号称“济南之虎”的武山英一,成了其手下的汉奸特务。
历史亲历者、山东曲阜师范大学中文系教授孟蒙在《我对“谍海枭雄”的揭秘和斗争》《抗战期间解救我党战俘亲历记》中,披露谷正文为虎作伥、残害共产党、八路军和抗日志士的罪行。
1941年秋,日伪军对鲁中南大青山抗日根据地发动大“扫荡”,中共山东分局党总支书记马楠(女)和共产党的挚友、国民党山东抗敌协会主任、山东战时工作推进委员会副主任李澄之被俘。他们坚贞不屈,日军改以怀柔软禁,而负责监视他们的,就是日本宪兵队曹长武山英一和谷正文。
1942年春,日军将马楠软禁在蒋光野、丁洁夫妇家,李澄之被软禁在济南经五路小纬二路颐恕里,也就是谷正文和日军翻译住的小院(不久马楠也转到这里软禁)。当年16岁的孟蒙(化名孟波),在中共地下党组织的支持下,假借向谷正文请教戏剧表演、听留声机唱片等等,与马楠、李澄之接触、联系,准备营救他们。
1943年7月,在中共泰山地委的配合下,孟蒙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马楠带出城,送到八路军活动区。两个月后,他又如法炮制,帮助李澄之逃出魔窟。对这段历史,《中共山东地方史》(第一卷)是这样记述的:山东战时工作推进委员会副主任李澄之被俘,后被党组织营救回到根据地。
开始谷正文不知道是孟蒙所为,陷入迷茫,后来知道了,气得咬牙切齿:“非把小孟的头砍下来,挂在普利门上示众不可。”
在济南的两三年间,谷正文参与破坏了国民党济南铁血锄奸团(机关在芙蓉街芙蓉巷)、中共济南工委(机关在大明湖畔辛公馆),对被捕的中共济南工委武思平等共产党人残酷刑讯。
1945年冬,山东解放区文协邀请脱险的武思平座谈。根据武思平的事迹,孟蒙创作了小说《硬汉》,当时署名晓波;1946年,《山东文化》月刊多期连载。在小说中,孟蒙直接提到“郭同震”的地方就有11处。
抗战胜利后,武山英一被逮捕;1947年9月30日,被判处死刑并执行。但在抗战胜利前夕,谷正文改名换姓,逃到北平。也就是在这个时期,“郭同震”变成了“谷正文”。
谷正文在他的回忆录中,有意回避了他为虎作伥的这段汉奸历史。
派飞贼特务破获中共中央社会部北平地下电台
谷正文在《白色恐怖秘密档案》一书“小偷助我破获北平共党地下电台”一节说:小偷出身的军统飞贼特务段云鹏采用“倒挂金钩”的方法,发现中共密台“位于北平桌子腿胡同四号院”,他带人将电台台长李政宣等人当场抓获。谷正文得意洋洋地写道:“李政宣案,是侦防组在北平破获的最大共党电台及华北、上海共谍的指挥机构。其他小的组织、贸易机构、宣传机构,多至一百个以上。”
1947年9月24日,中共中央社会部北平地下电台确实遭到国民党军统北平站的破坏,此案致使西安、承德、沈阳、兰州、天津、上海等多处中共地下电台受到牵连遭到破坏,被捕的中共地下党人达百余人之多。
综合罗青长、葛佩琦、熊向晖、沈醉等多人的回忆资料,该案件的大致情况是这样的。
王石坚(化名赵耀斌),时任中共中央社会部西安情报系统联络人,被周恩来誉为中共情报史上“后三杰”的熊向晖、陈忠经、申健,就属于王石坚的西安情报系统。
1947年9月,国民政府主席北平行辕电检科科长赵容德(赵醒吾)发现在北平鼓楼东部有一个可疑的电台呼号,就用吉普车载着侦测台进行侦测,最后锁定在京兆东公街周围地区。军统北平站侦防组组长谷正文派“飞贼”特务段云鹏负责侦查,最后在京兆东公街24号破获了这部电台。
《白色恐怖秘密档案》在这个案件的记述上至少有两处错误。一是李政宣密台地址不是北平桌子腿胡同4号,经考证是京兆东公街(今称东公街)24号;二是军统飞贼特务段云鹏是从无线电天线的异常上发现的电台,而不是神乎其神的所谓“倒挂金钩”。
明清两代北京地区称为“顺天府”,1914年改“顺天府”为“京兆地方”,设京兆尹,所以,“京兆地方”办公院子东边的这条胡同遂称“京兆东公街”。当年京兆东公街24号有3个院子,东边是所学校的操场,西边是东公街,南面是条小死胡同,北面东公街由此东拐后北拐。笔者经过实地考察,发现这里几乎没有了过去的痕迹。现在的东公街24号,老房子早已不见了踪影,是后建的院子。
段云鹏(又名段万里),1904年生于河北省冀县徐家庄,曾在北洋军阀曹锟部下吃粮当兵。后来拜“燕子李三”为师,学了不少偷盗作案的本事。他身手轻快,擅长爬高越沟、蹿房越脊,人送外号“赛狸猫”,但也不是什么会“飞檐走壁”的江洋大盗。加入军统后,他化名宋再起,干起了特务勾当。1949年5月,段云鹏从上海乘船随保密局一同撤到了台湾,后来又四次潜入大陆搞破坏。1954年9月14日,在广州被公安人员逮捕。1967年10月11日,被时任公安部部长的谢富治以反革命罪亲自签字批准处决。
段云鹏被捕后的审讯档案上记载,接受谷正文布置的任务后,开始阶段他也是不得要领,毫无进展。一天,他在看京兆东公街东边学校学生打篮球时,抬头时无意间发现,24号院的收音机天线与众不同。别的天线比较低,随便竖根木棍或竹竿,上头绑把儿破铁丝或绑个十字形的金属架,唯独这家天线杆又粗又高,由东南到西北竖着两根杆子,距离很宽。于是,他开始监视这个院子,发现了中央社会部李政宣密台。1947年9月24日,军统特务抓捕之前,段云鹏先悄悄潜入院子,蹲在窗户下面,等到李政宣密台报务员发完电报后才抓捕。
其实,监视平房内报务员的情况,根本没有必要脚挂在房檐上来什么“倒挂金钩”,蹲在窗户下面是最好的办法。谷正文的笔法属于武侠演义,不过为了吸引读者罢了。
京兆东公街24号中共密台案,致使多名中共地下人员被捕,其中就有国民党第十一战区司令长官部作战处少将处长谢士炎、第十一战区司令长官部军法处少将副处长丁行、北平第十一战区长官部少校情报参谋石淳(又名孔繁蕤)、第十一战区长官部上尉参谋朱建国、北平国民党空军第二军区司令部总务科上尉参谋赵良璋5人受牵连被捕。
谷正文在《白色恐怖秘密档案》第19—20页详细记述了他审讯谢士炎的经过。
我不是一个轻易以貌取人的人。可是,当我第一眼瞥见谢世南的时候,我的确被他那从容凛然的仪表震慑住了。
那时,我正坐在北平第一看守所讯问室等他。大约下午三点钟吧,两名负责拘提的刑警一前一后将他领进房门。谢世南向讯问室走来,当他那坚毅的双眼向讯问室‘逼视过来的时候,我顿时犹豫起来。我在心情慌乱的情况下,草草为自己找了一个借口,接着便匆匆往讯问室后门“逃走”了。
这里,谷正文记错了,“谢世南”的名字应该叫“谢士炎”。
谢士炎(化名谢天纵),1912年生于湖南省衡山县,1937年考入国民党陆军大学,1940年任国民党八十六军四十六团团长。1942年浙江衢州之战,率一团之众,与十倍于己的日军激战数昼夜,歼敌2000多人,击毙日军旅团长。1943年8月,到湖北恩施第六战区司令长官孙连仲部任参谋处副处长。
1945年日本投降后,谢士炎参与芷江洽降工作,并任武汉前进指挥所主任,负责接收日伪部队。他内心深处对国民党当局的腐败和反动政策深恶痛绝,在中共地下党员、第十一战区外事处副处长陈融生的帮助下,阅读了《新民主主义论》《论持久战》《大众哲学》等著作,非常钦佩和赞同中国共产党的思想理论和政治主张,从此决心站在人民一边,为民族独立和解放作贡献。
1946年9月,谢士炎参与拟定国民党军队进攻解放区张家口的作战计划。他将作战计划通过陈融生交到北平军事调处执行部中共代表叶剑英手中,有力地戳穿了国民党当局假谈判、真备战的阴谋。自此,谢士炎被中共地下党吸收为秘密情报员。1947年2月4日,由叶剑英介绍秘密加入中国共产党:“余誓以至诚,拥护共产主义,在毛泽东同志领导之下,加入中国共产党,为无产阶级革命,尽终生之努力。”
1947年,谢士炎调任国民党保定绥靖公署少将处长。他利用参与国民党高级军事会议的机会,向中共提供了一系列重要军事情报。
1948年9月19日,谢士炎、丁行、石淳、朱建国、赵良璋五人在南京雨花台英勇就义。谢士炎临刑前赋诗一首:“人生自古谁无死,况复男儿失意时;多少头颅多少血,续成民主自由诗。”
1948年“六一五”事件中受伤的是李才而不是刘仁
谷正文在《白色恐怖秘密档案》正文开篇的“北平时期的国共情报斗争”第7、8页写道:国民党北平市刑警分队长杜思忠在西单牌楼附近抓捕一位神秘男子时,“神秘男子也不是一个简单人物,他见我抢枪,旋即回过身来与我扭打。不过,因为我从后面下手,占着优势,因此,他很快就放弃了。他顺势将西装松脱,拔腿就跑。我望着手上抓到的西装和枪,迟疑了一会儿。”
杜思忠第一枪没有击中“神秘男子”,于是开第二枪,“神秘男子”应声倒地。
“经过将近一个月的追踪,我们才查出这名神秘男子叫做刘仁,他是北平市共产党地下工作的主要负责人,正式职衔为中国共产党中央局北方分局城区(北平市区)工作部长。”
这个事件当时北平许多报纸都有消息刊登,被称为“六一五”事件。笔者经过核对当事人张友恒撰写的《北京、天津情报工作的回忆(1941—1948)》,发现上述短短的记述中,至少有三处错误。
1.事件的发生地点是东四牌楼而不是西四牌楼。
2.杜思忠击中的是李才而不是刘仁。
李才(原名张友恒),1919年生于黑龙江省宁安县,1936年加入中国共产党,曾经在苏联莫斯科学习过无线电通信技术,1939年至1940年在延安担任中央社会部电台台长,1940年12月从延安到中共中央北方分局社会部工作,1941年3月至1948年8月期间,曾三次进入北平从事情报工作。
据李才在回忆录中记述,1948年6月15日中午12点,他到东安市场五芳斋与负责掌管地下党经费的永仁堂老板娘李铮接头、取走50万现款后,下午2点到东四牌楼路西、福生牛奶场门前的阅报牌子前与地下交通员刘致祥(原名焦连启,电影《地下尖兵》的编剧)接头。二人彼此看清后,没有说话,离开报牌子并排向南走去。这时,猛听背后有人喊“站住”,只见一个人自北急步赶来。李才不认识此人,急看刘致祥,见他涨红脸也不说话。李才心知有异,来人一定是特务。
特务喝令他俩:“你们跟我走。”李才为了拖延时间,说:“先生,我不认识你。我是怡和化工厂的,我有名片……”特务不看也不理,只是说:“走。一块走,上汽车……”
当特务用手来拽李才时,李才用皮包翻手猛击特务头部,想趁机夺路脱逃。哪知特务有准备,伸手抓住他的西服后领。李才急中生智,撒手甩掉皮包,两臂向后一顺,顺势脱掉上衣,向南急跑。这时,特务连开两枪,其中一枪击中了他的右腹部。
特务见李才被打伤倒在地上,收起枪,拉他走。李才不动,特务只好松开手,转身向马路东侧喊汽车。趁此机会,李才用手捂住流血的伤口,转身向南跑,然后钻进胡同。同时,刘致祥也骑自行车脱离现场。
李才负伤后,隐蔽在北平西单石缸胡同6号胡伯谦家养伤,一个多月伤愈,回到河北平山东冶村,结束了在北平近8年的秘密情报工作生涯。
3.谷正文提到的刘仁,原名段永鹬、段永强,四川酉阳人,时任中共华北局城市工作部部长,而不是城区工作部部长。此时远在河北解放区,根本不在北平城里,哪来的枪击受伤。(新中国成立后,刘仁历任中共北京市委组织部部长、市委副书记、第二书记、中共中央华北局书记处书记,中共第八届中央候补委员。)
以上是笔者对国民党“谍海孽雄”谷正文真相的部分考证,供读者鉴别,以免以讹传讹。(编辑 黄艳)
(作者刘岳是中共北京市委党史研究室宣教处处长,曹楠是中共北京市委党史研究室干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