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内阁”难有新气象

王建民

2月18日，由江宜桦率领的台湾当局“新内阁”正式就任，开启马当局执政后的第四个“行政院”行政团队。尽管外界给予“新内阁”高度期待，但在政治对立、社会撕裂、朝野对决、选举至上的恶劣环境下，由于岛内各界对诸多改革与重大事务缺乏共识，“新内阁”恐难有作为。

经济形势好转改变不了民生难题

“新内阁”正式上路，面临的挑战与困难众多。原由陈冲领导的上一届“行政院”团队曾被视为资历与能力最强的财经团队，然而，陈冲“内阁”施政并不顺利，诸多改革引发极大争议，尤其是在民进党政治压力及陈冲身体不济的情况下，“内阁”被迫改组，由政治学者出身、任公职只有五年时间的江宜桦组阁，这不免令人担心。

新年伊始，台湾经济景气复苏迹象明显，多项经济指标转好。经济形势的好转，虽然会减轻“新内阁”在经济问题上的施政压力，但并不表示“新内阁”能够改变台湾经济发展面临的根本性障碍与结构性难题、解决重大的民生问题，“民怨”很难在短期内消除。

以代工为主的台湾经济模式没有改变，产业高度集中的现象没有改变，投资、消费增长乏力与后劲不足局面没有改变，制约台湾经济发展的政治（蓝绿对抗）、环保（如“核四”争议）等非经济因素障碍没有改变，外部经济环境的不确定性没有改变（欧盟经济复苏不如预期，日本发动的货币战争又增添了全球经济的新变数），指望“新内阁”能够振兴台湾经济是不现实的。自由经济示范区的规划内容反复多变，迟迟不能出台，又遭到民进党的强力反对与抵制；物价问题仍是“新内阁”不可轻视的重大挑战；失业问题虽不突出，但低薪就业现象普遍，年轻人失业率偏高；薪资停滞问题很难从根本上解决，“民怨”与“无感”仍是台湾社会的普遍现象。这些都不是“新内阁”所能改变的。

面临美国猪肉进口的强大压力

过去几年，美国不断施压，要台湾进口含有瘦肉精的美国牛肉，在台湾引发一场巨大的政治风暴，蓝绿两大阵营展开了一场持久政治战，虽然最后双方妥协达成共识，完成修法，在“牛猪分离”等条件下开放美国牛肉进口，却重创马英九的执政形象。马当局极力争取有条件开放美国牛肉进口，是希望能够与美国重启TIFA（《台美贸易暨投资框架协议》）谈判，并为签署台美FTA（自由贸易区）与加入TPP（《跨太平洋战略经济伙伴关系协定》）创造条件。然而，美国并不以台湾开放美国牛肉进口为满足，如今又借台美重启TIFA谈判之际，要求台湾开放美国猪肉进口，这将成为“新内阁”上任后的又一严峻挑战。

台湾没有牛农，牛肉进口不会直接影响农民利益，而养猪业是台湾最大的家畜饲养业，涉及广大农民的切身利益。台当局是否开放美国猪肉进口，是一个两难困境。若不开放，台美TIFA谈判可能难有实质性进展，也会影响台美FTA的谈判与签署，进而影响台湾加入TPP进程；若决定开放美国猪肉进口，马英九必须承担巨大的政治风险，不仅会因此引起农民团体的强烈不满，民进党也会借机强烈“打马”与阻挠，引发一场激烈的政治斗争，这不仅会冲击“新内阁”，而且可能让国民党在接下来的“七合一选举”中惨败。

“多缴少领”的年金改革难缓民怨

“陈冲内阁”后期曾大力推动敏感、重大、影响深远的国民年金改革，即养老金制度改革，并在春节之前出台了“行政院版”的年金改革方案。

这次退休金制度改革范围广，包括了劳工退休金与缴费制度，公务员、教师与军人的退休年龄、退休金及退休金优惠利率调整等，涉及台湾半数以上人口的切身利益。

在“行政院”提出的初步改革方案中，不同群体的利益都有不同程度的减少与损失，如18%的军公教人员退休金优惠存款利率将分职级逐年下调到最高9%；公务员退休制拟从“85制”（年满55岁、工作满30年领取退休金）改为“90制”（年满60岁、工作满30年方可领取），退休后的所得替代率（即领取原工资的比率）初步降为75%～80%；劳保保费每年上调0.5%至1%不等，费率从目前的8%上调到2036年的19.5%。退休金制度改革可以概括为“多缴费、晚退休、晚领养老金”，这种使个人利益受损失的改革自然引起各界的强烈不满与巨大争议，让民怨沸腾。

虽然养老金改革长期有利保障，短期则会使部分个人利益受损，是短痛长利之举。只是在今天台湾民粹主义泛滥与绿营政治操作下，台湾民众只会顾眼前利益与个人利益，不顾台湾的整体利益与长远利益。对“新内阁”而言，这一改革会有怎样的政治影响，不难想见。

废核之争难以平息

目前，历经数十年与无数风波的“核四”（第四核能发电厂）建设进入最后冲刺阶段。依负责“核四”建设的台湾电力公司规划，今年6月将提出最后一次追加预算案，2014年向“核能安全委员会”（前“能源委员会”）申请装填一号机燃料棒，2015年11月商转发电供电。但如今面临的形势是，民间“反核运动”与“废核四”声音日益高涨，最大在野党民进党要求停建“核四”，而且力争在即将开始的“立法院”新会期完成“无核家园法案”立法，最终在台湾建立“无核家园”目标。

核电发展与建设，确实是一个两难问题。发展核电，存在安全疑虑；不发展核电，对缺乏自产能源的台湾而言，则存在能源不足、电力不足与电价上涨压力，对经济发展与民生不利。如何取舍，对马当局的确是一场严峻考验。

目前，民进党利用民间“反核运动”高涨之际，开始大打“反核”牌。在“反核运动”高涨的情况下，马当局与泛蓝内部对“核四”立场也变得非常谨慎与小心，策略有所调整。马英九表示，“有核安，才有核四”，显然将核安全作为“核四”商业运转的前提条件。随着今年6月“立法院”对“核四”追加预算案的审议，一场激烈的政争将随即展开，绿营必会强力抵制、阻挠预算案的通过，这不仅让“核四”续建与商转增加新的变数，也考验“新内阁”的协调沟通能力与执行力。若“核四”追加预算案受阻，可能让“核四”建设陷于停工、无法完工与进行商转发电的境地，这将增加未来台湾电力供应紧张、电价上涨与企业成本增加的压力，台湾将为此付出更大的代价。

政治思维永远至上

这次“内阁”改组，是民进党政治压迫与不得已而为之的结果。民进党是要通过此举达到“绊马”、“打马”的政治目的，让马执政团队陷入更大的困境，从而为民进党的上台创造条件。这次改组也是台湾民粹主义政治的必然结果。在民粹主义氛围下，台湾民众不了解真相，不分是非，只有抱怨与不满，在民进党的政治操作下，有高达65%以上的民众认为需要改组“内阁”。

其实，频繁的“内阁”改组正是民主政治的常态，也是台湾政治的常态，但却不是经济发展的福音。日本就是一个首相与内阁频繁更换的国家，结果是越换越不理想。台湾是模仿日本政体的典型范例，自台湾政治民主化之后，“内阁”的调整与换人成为常态，尤其是陈水扁执政时期，创下台湾有史以来“内阁”改组最频繁的纪录，八年内有五人六次出任“行政院长”（一人两次出任），平均每人任期不足一年半，结果是，每换一个“行政院长”，就会提出一套新口号，制订一套新方案，如此过分频繁的人事调整，让台湾经济走上衰落之路。马英九上台执政后，虽然“内阁”改组不如陈水扁执政时频繁，但不到五年时间也创下四换“内阁”的纪录，台湾总计13年时间换了11位“行政院长”，创下另一“世界奇迹”。这种“内阁”的频繁更换，影响了执政政策的稳定与施政效果，是今天台湾困境与乱源之一。

这次人事改组，马英九放弃财经专长的陈冲，选择从事政治研究的江宜桦，会有怎样的执政效果，现在不能预先得出结论。问题是，马当政五年来前三位“行政院长”均有财经背景，有地方或经济部门的多年施政历练，结果均未能发挥其才能与专长，而没有财经背景、学者出身的江宜桦能够扭转乾坤吗？

台湾岛内观察，此次“内阁”改组的重点不是江宜桦会有怎样的施政蓝图与政策，而是政治权力的分配，是马英九对国民党未来的“接班安排”与布局，是要“江（江宜桦）卡朱（朱立伦）”，引起蓝营内部权力之争。这就是台湾，关心的只是政治与权力。这也就预示着“新内阁”难有新气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