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毛招聘记
2013-04-29梁才
梁才
一
六十五岁的刘大毛要招聘私人助理了。
招聘启事在他开的超市门口一张贴出来,立马轰动了十里乡场。第一个看到的是超市对面修理铺的张二狗,他马上打电话向乡党政办公室邓聪主任报告了这件新鲜事,不到十分钟邓聪主任便骑着电马儿赶来了。
刘大毛贴出的招聘启事,大红纸上墨迹未干,大大的招聘二字下面,刘大毛写得很清楚:招聘私人助理,男女不限,年龄在四十到五十岁之间,打字速度不低于每分钟五十字,能完整记录他的口述内容并整理成书,月薪两千,任期三年。
邓聪主任看完招聘启事,脸笑得像三月桃花般走进超市,刘大毛和他老婆何歪嘴正在整理货品。
“表叔表叔娘都在忙啊?”
邓聪招呼着,掏出红彤彤的硬壳中华烟敬上一支。邓聪外婆姓刘,三年前,他到该乡任职时便主动攀上了这门“亲戚”。
刘大毛接过烟:“你怎么来了?”
邓聪指指门外,说:“我来应聘啊!”接着又朗朗地笑着说:“表叔,能否借一步说话?”刘大毛便将他领到了二楼客厅里。
一落座,邓聪便迫不及待地问:“表叔,你招啥子助理呢?”
“招个助理帮我整理家谱,也顺便把我这一辈子的大小事记一记。”刘大毛很认真地答道。
“就这些?没有其他想法?”
刘大毛奇怪地反问:“我还能有什么想法?”听他这样说,邓聪又扯了几句房子和超市生意的话,便骑着电马儿离开了。临走时,向对门站着的张二狗点头示意,以鼓励他的通风报信。
刘大毛本名刘大德,系家中老大。得此外号,据说是因为他头顶上有一大一小两个“旋”。要知道在农村,猪牛羊头上只要长上两个“旋”都不好卖,认为它们生性好斗,难以驯服。长两个“旋”的娃儿就一定是个扯把子的货。据此,村里人便称他为刘大毛了。
刘大毛果真与别人不一样,自幼就喜好跟大家唱反调,叫他朝东他要朝西,叫他撵狗他要打鸡。读书时,他对数理化不感兴趣,喜欢语文、历史。历史中,尤其佩服历朝历代的农民起义领袖,经常提起他们就啧啧称赞:“龟儿子些硬是有胆量!”他父辈保存了全套《三国志》,“文革”期间,缺书读,初中毕业的刘大毛便把这书反复读了几遍,一个个鲜活的三国英雄和他们那荡气回肠的故事深深扎根于脑海,每每感慨自己生不逢时。
刘大毛的父亲参加过抗美援朝战争,1952年,他们刚好要过鸭绿江时,战争结束了。按照当时的政策,没进入朝鲜的,暂时没补助。但这政策在刘大毛这里不管用,从70年代初开始,大毛带着老爹三天两头往县民政局跑,几年坚持不懈地缠访,最后政府给他父亲落实了政策,每月18元钱,5斤油。
这次胜利让刘大毛名声大震,同时,也让他看到了发财的“商机”。事有凑巧,这一年,到乡中学校来做卫生防疫宣传的镇卫生院院长,看见两个男生在打乒乓球,一时兴起也参与其中。刘大毛的小女儿刘小双正在这所中学里读初中,此时也正在旁边看球。卫生院院长在接球时用力过猛,一板子打过去,恰好打在刘小双脸上,一下把耳朵打出了血。
院长知道理亏,答应出钱治疗。刘大毛却不依不饶,借着这个事端找乡政府,再找卫生局。三天两头往上头跑,甚至发展到上省里,到北京上访。如此折腾了十几年,据乡亲们说,前后他怕得了几十万元钱。眼前这座小楼和超市便是用赔偿款置办起来的。本来,离开了偏僻乡村,在乡场上有了小洋楼,有了超市,刘大毛老婆何歪嘴硬是高兴得时常梦里笑醒,说:“大毛,这下我们好好过日子了,不闹了哈!”
刘大毛也说:“不闹了,不闹了!”
二
办公室主任邓聪把刘大毛要招私人助理的事报告给了乡党委书记汪民生。在汪民生看来这事也非同小可,他详细询问着邓聪。末了还表示不放心:“照你的说法刘大毛真是要修家谱,写自传么?”
“他是这么说的。”邓聪弱弱地回答。
汪书记一听这话便生气了,大声说道:“他这么说你就这么信了?你好好想一下,他是省油的灯么?尤其是你邓聪,可不要好了伤疤忘了痛……”
书记的话,说得邓聪大冬天耳烧面热,背心直冒冷汗。
三年前,也是年底的时候,邓聪从邻近一个乡调过来。刚上班第二天,便接到县信访局电话,叫乡上派人去北京接刘大毛。并说,这次算你们乡运气好,刘大毛是被市上驻京工作组截下了,马上就开全国“两会”了,千万把刘大毛安顿好,如果再出什么乱子,十里乡的各项年终考评便没有合格之说了。
当天下午,十里乡便组织了由一名副书记带队的三人小组飞赴北京。组员除邓聪外,另一人是乡派出所黄姓干警。第二天上午10点,仨人接上了刘大毛从首都机场登上了返川的航班,邓聪是第一次到北京,第一次执行接人的公务。他去叫刘大毛拿身份证时,刘大毛睡眼惺忪地问:“你是谁?汪书记没来?”邓聪自报家门后。说:“是汪书记派我们来接您回去。”刘大毛一边递过身份证一边嘟嘟嚷嚷地说:“这级别越搞越低了,随便派个猫儿耗子就想把老子请回去了?”
登机时,见是川航飞机,刘大毛又冲邓聪说:“咋不坐国航班机哦?国航空姐又漂亮,服务又好,飞机也新得多。”邓聪忙赔着笑脸说:“只买到这班的票,您老就将就一下。”说着心里不胜悲凉。想想自己大学毕业,工作十余年,不仅第一次到北京,这飞机也才第二次坐。连国航飞机长什么样都没见过,而眼前这其貌不扬,一身脏兮兮的刘大毛居然还川航国航挑三拣四的……
飞机上,邓聪正香甜的睡眠被刘大毛摇醒了:“要停西安了,成都大雾。”邓聪醒过来,听到了机上的广播。眼看一切顺利的行程突然改变了,飞机很无奈地停在了咸阳机场。邓聪挽着刘大毛的手,跟着人流走向了候机厅,副书记和黄干警则一人提着一只破布包。四人的樣子引来无数人的猜疑和异样的目光。在候机厅里刘大毛一会要喝水,一会要抽烟,邓聪和黄干警便轮番伺候着,不断赔着笑脸。也就这时,邓聪才和刘大毛攀上了“亲戚”,叫刘大毛为“表叔”。
因大雾改降的航班什么时候再起飞没有准信,一行人只得尖起耳朵听广播。刘大毛却坐不住了,要去四处溜达溜达,邓聪便小心翼翼地陪着。在一处童装店,刘大毛被一套小男孩的外套吸引住了,左看看,右看看,说:“这身衣服穿在我狗娃身上肯定合适。”他说的狗娃便是女儿刘小双的儿子,三岁半了。邓聪凑过去看了一下标价签,乖乖,800元。便说:“这衣服样式太旧了,回成都去买更巴适的。”邓聪心里清楚,乡上的桑塔纳轿车就在双流机场候着,一下飞机便会载上四人直接往回赶。
他的话没骗过刘大毛,刘大毛气乎乎地说:“你怕掏钱嗦?怕老子不还你钱嗦?还跟老子认亲戚。告诉你,这点小钱算不了什么,该赔老子的钱可以买下这店子!”
说完气冲冲往前走,邓聪三步并作两步,一边走一边说:“表叔,别怄气嘛!”刘大毛头也没回地钻进了厕所。邓聪只得跟了进去,刘大毛已不见了人影。急得邓聪大叫“表叔,表叔!”也就此时,广播突然通知登机了。邓聪一边叫喊一边挨个敲厕所门,被人迎头痛骂几次。
最后,在机场保安帮助下。刘大毛终于从厕所被“请”了出来,上了飞机,但邓聪却因工作不细致,被带队的副书记狠狠地批了一通,回乡后又写了检查。
三
怎样才能弄清楚刘大毛招私人助理的真正目的,这是一个难题。维稳办叶德明主任苦着脸来向邓聪讨主意,说:“邓主任,你和刘大毛是亲戚,打交道又多,你支个招嘛。”不提亲戚还好,一提这“亲戚”二字,邓聪肠子都悔青了,有这个亲戚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但话是自己放出去的,叫出了“表叔”也不好收回来。
是啊,怎样才能弄清刘大毛的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这的确是一个难题。汪书记要求三天把情况弄清楚,眼看第一天就要过去了。
“要不这样。今晚把刘大毛请来喝一台。”叶德明主任见邓聪不吱声,便主动说道。见邓聪没反对,又说:“还是你去请,你们有交情。”
“这是一个办法,我试一下。”邓聪极不情愿地答应道。
就在乡上从书记到党政办、维稳办一干人马都在为刘大毛招私人助理劳心费神的时候,刘大毛和老婆何歪嘴却在家里大吵了一架。
原因是下午来了一位三湾村的女人应聘。那女人50岁挂零,曾是村小一名代课教师,前几年乡里撤点并校后便无书可教了。但不教书的女教师仍然有着教师的风范,言谈举止斯文儒雅,穿着打扮干净利落。在与刘大毛一席谈话后,硬是把刘大毛彻底征服了,她不仅懂得家谱、族谱、自传,年轻时还能写诗词。就在刘大毛与这女教师在楼上谈话时,楼下一帮女人便围着何歪嘴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有人说:“这个女人风骚哦,你看几十岁了腰是腰,胸是胸,屁股还是翘的。”又有人说:“我看刘大毛招什么助理哦。怕是耗子腰杆上别手枪——起了打猫心肠哦。”
说完,嘻嘻哈哈一阵浪笑,这让何歪嘴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最初,何歪嘴听刘大毛说要招个私人助理时也没在意,只是小声嘀咕一句:“有钱不消了?”
刘大毛瞪她一眼说:“你懂个毬,现如今什么都用电脑了,你会不?我的事你别管,你管好超市就行了。”
何歪嘴想想也在理,这么多年,这个家还多亏刘大毛这么闹腾,不然,自己还不是在乡下喂猪煮饭,哪来这乡场上的小洋房和超市?今天听几个女人一说,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原来这老东西还真有名堂呢,她越想越气,一把扯下门口的招聘启事,大喊:“刘大毛,你给老娘滚下来,招你妈个毛,你要招狐狸精进来嗦?老娘还没死呢!”一阵谩骂。将那女教师骂得脸红脖子粗的匆匆走了。
正当刘大毛下楼准备与何歪嘴大干一场时,邓聪的电马儿“呜”地一声停在了他身边,一看阵式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于是拉过刘大毛说:“走,表叔,我请你去喝两杯。”便搭上刘大毛往乡上三元酒家去了。
叶主任已在酒家点好了菜摆好了酒,待刘大毛入座,仨人便喝开了。
邓聪端起酒杯说:“表叔,消消气,小侄先敬您一杯。”
刘大毛一仰脖子,一口干了,愤愤地骂道:“那瓜婆娘,狗屁不懂,去听那些死婆娘乱嚼舌根。”
“就是,就是。女人的话听得么?喝酒,我敬你一杯。”
仨人就这样喝开了,一瓶酒三下五除二便见了底。
待第二瓶喝掉一半时,刘大毛舌头已有些大了,邓聪看了一眼叶德明,转过话题说:“表叔,你招助理真是要修家谱么?”
刘大毛瞪着红红的眼睛看着邓聪:“怎么?你们硬是不信嗦?你们以为我搞什么名堂嗦?”越说越来气了。
邓聪和叶德明见状都慌忙点头说:“相信,相信。”
刘大毛似乎受了极大的侮辱,将酒杯往桌上重重地一放说:“告诉你们。今天请我喝酒,不管是什么目的,我都一句话,我告了几十年的状,该得到的都得到了,不想再找事了,我就想弄一下家谱,写一下自己几十年的经过,你们不要逼我。”
一场酒席不欢而散。
汪民生书记听完叶邓二人的汇报后,脸拉得长长地说:“没头脑,没智慧。一顿酒就能把话套出来他就不是刘大毛了,你们也不想一想,一个从地方到中央缠访过几十年的人几杯酒就吐真言了?他可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啊!”
叶德明和邓聪都低头不语,邓聪更是后悔不迭,请刘大毛喝酒是叶德明出的馊主意,昨晚被刘大毛一阵臭骂不说,今天又被书记戗一顿,更是不划算。
见二人不语,汪书记放缓了语气说:“其他还有没有什么情况?”一句话点醒了邓聪,他连忙将刘大毛如何见女教师,两口子如何吵架的事一五一十做了汇报。汪书记听完,指示道:“你们去找一下三湾村那女教师,看从她那里问得出情况不。另外,他老婆不是要吃醋吗,找个男的去应聘!”
二人茅塞顿开。接下来分头行动,叶德明去三湾村找那应聘女教师,邓聪则负责物色人选前去应聘,总之无论如何要弄清刘大毛招私人助理的真实目的。
邓聪负责物色应聘人选,他左想右想也没个合适的,白忙一个上午,没什么收获,急得他像热锅上的蚂蚁。下午他回到办公室,打开电脑,突然脑子一闪念,何不发一个招聘帖子呢?邓聪为这念头很是激动,迅速写了招聘启事,为了具有吸引力,他将招聘方描述成农民企业家,拥有种植园、超市、加工厂……招聘条件则和刘大毛要求的一样,只是联系方式留了自己的手机。邓聪鼠标轻轻一点,招聘帖子便堂而皇之上了市人才网。
那边。负责套女教师话的叶德明回来了,邓聪着急地问:“怎么样?问出什么来没有?”叶德明苦着脸说:“别提了,那女教师正为应聘的事不高兴,我一去问,正好当了她的出气筒。”
这边邓聪代刘大毛发的招聘帖子却很快起作用了,被报社一个名叫吴姗姗的女记者看到了,吴记者正打算写一篇有关新农村新农民的专题报道,她认为这招聘业主最合适,于是给邓聪打来电话,说要赶来采访。
邓聪没想到自作聪明发的一个招聘帖,没有招来应聘人,反而引来了记者,
四
刘大毛的超市门口热闹起来,时时被村民们围着看稀奇,许多赶场的村民宁愿放弃正街上买东西的机会,绕一大圈也要到刘大毛这里来购物,两天下来,何歪嘴发现营业额比平时增加了一倍,喜得她嘴角更歪了。
村民们想看稀奇,也想看刘大毛两口子葫芦里头到底卖的什么药。刘大毛当上访专业户,私下里很多村民都骂他人不要脸鬼都害怕,抓住一点小事不依不饶上访十几年。看到他弄了几十万赔偿,更是有人心理失衡。这次见刘大毛又出怪招,认为他是吃“欺头”吃惯了,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邓聪带着女记者吴姗姗前来采访刘大毛。吴记者得知了刘大毛的经历后很是激动,这多年的老上访户现如今要招私人助理,往好里想是上访户改变了人生观和生活态度,往坏处想则潜藏着更大的不稳定因素,无论哪个角度都是新闻。于是吴姗姗也一个劲地追问刘大毛为什么招私人助理。刘大毛仍然像回答邓聪一样回答她,目的是修家谱,写自传。任凭吴姗姗调动记者的“十八般武艺”,他仍是这么回答。
采访完毕,吴姗姗要开车走了,邓聪双手扶着车门哭丧着脸说:“吴记者,你今天采访的情况千万不要发稿哦。”
吴姗姗笑笑说:
“这事我们总编说了才算。”
吴姗姗回到报社,很快便根据采访到的情况写出了报道:《上访户招私人助理,维稳面临新课题》。文章列举了刘大毛十几年上访的种种行为和如今招聘私人助理的举动。特别指出刘大毛可能会开辟第二职业——上访代理。这犹如一颗巨石投入水塘,激起层层波澜。
报社总编看过稿子后,指示吴姗姗一面将文稿传给十里乡党委。让进一步核实情况,再确定是发内参还是公开见报,另一面将文稿上传给了县委宣传部。
五
一大早,汪民生便赶到了县委常委、宣传部部长李高仁的办公室。李部长桌上放着吴姗姗的那篇稿子,神色凝重地问汪书记:“维稳无小事啊。这刘大毛的问题不是三年前就解决了吗?怎么又闹出这档子事?”
汪民生说:“是解决了,三年前省上领导批示下来就解决了。乡上还批给他一块空地,让他在乡场上盖起了房子,开起了超市,可谁知他又玩起了新花样。我们乡党委、政府也高度重视他的一举一动,无论生活上,政治上都很关心他……”
汪民生话未说完。便被李高仁部长打断了。李部长双眼紧盯着他反问:“那他还招私人助理搞什么上访代理啊?”
汪民生愣住了,半晌,汪民生说:“这上访代理还只是推测,不能确定。”
李部长似有不悦,大声说:“不可小视这推测。对刘大毛这样的缠访户,什么事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接下来,李高仁部长从全县维稳大局到县上经济发展态势做了详尽的分析;从社会事业发展到关心民生做了阐述。末了,李部长清清嗓子问:“你们打算怎么办?”
汪民生一听这话便打起了精神,说:“我一大早来找您,就想请您出面。和市报沟通一下,这稿子就别发了。”
李高仁说:“稿子的事好办。关键是刘大毛那儿怎么办?他要真招来个什么助理,搞起了上访代理,不光你十里乡不好办,我看全县、全市都会乱套,说不定他像模像样开个什么代理事务所,你也没办法。这是小事吗?”
一席话说得汪民生如热锅上的蚂蚁。“部长有什么好办法?”汪民生急切地问道。
李高仁思考了一阵,说:“这样吧,县作家协会不是要安排几个作家到乡上去深入生活吗?我让他们安排一个合适的人过去,刘大毛不是扬言要修家谱,写自传么?正合适,让作家去干,也算专业对了口。”
李部长的安排让汪民生喜出望外,欣喜万分。困扰了他几天的问题终于圆满解决了,他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李部长的安排很高明,太科学了!”
刘大毛做梦也没想到,他一纸招聘引起了乡上、县上、市上如此的重视。当邓聪和叶德明搬来电脑、桌椅,电信公司给他家牵上网线时。他还一个劲地说:“花这些钱哪个出哦?还有那作家的工资呢?”
邓聪喜形于色地说:“你放心吧,不会让你出一分钱的。”
刘大毛这才摸摸电脑,咧着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