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路消息

何开文

“王五被警察署抓起来了！”当我听到这则消息时，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平日，王五是个守规矩的人，认识的人都说他待人诚恳，遵纪守法。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就变成坏人呢？带着硕大的“问号”我问告诉我消息的张士。

张士不愧为消息灵通人士。他卖关子说，那天王五和几个哥们在一起吃海鲜，几杯酒下肚后神秘地说，告诉哥们一个惊人的消息，我怀孕了……没等张士侃完，我拦住他的话头说道，你有没有搞错啊，王五是个大爷们，怎么可能怀孕呢？

坏就坏在这句话上。张士不无神秘地说，酒席散后，也不知道是哪个哥们回家与老婆吹枕头风说走漏了嘴，结果H国引起妇权维护委员会主席的高度重视，她们向地球首脑提出抗议：怀孕生孩子是我们广大妇女同胞们的专利，他王五一个大男人凑什么热闹也想怀孕，这不是典型的侵犯妇权吗？地球首脑十分重视妇权维护委员会的意见，即刻叫来警察署长，限他24小时内破案，将那个胆敢打破生育常规、妄想怀孕而扰乱社会良好秩序的王五捉拿归案。警察署长对地球首脑的命令当然不敢怠慢，即刻下令警官A迅速展开侦破工作。警官A是个雷厉风行的资深警员，他只用了12个小时就将王五逮了个正着……

听到这里，我对张士绘声的描述开始深信不疑，兴许这宗案子真有新闻价值呢。职业的敏感性提醒我，迅速采访与这宗“怀孕”案有关的当事人：王五的家人，妇权维护委员会主席，地球首脑，警官A……最后再到警察署采访王五本人。对了，还要加上对张士的深度采访，稿子写成后火速在《地球报》上发表。然后嘛，再进行后续报道，要是王五真的怀孕成功的话，这次报道可就是“重磅炸弹”了。

说干就干。第二天一大早我就直奔王五家，在路人的指点下，我拐弯抹角地来到一个十分普通的民宅。叩开了王五家的大门，便见一位容貌俊美的年轻少妇向我款款走来。说句大实话，对于王五这个人我也仅仅在几次的饭桌上见过面，对他的家庭情况是一无所知。

少妇见我脸上架着一副眼镜，身上穿着只有新闻记者才有资格穿的记者背心，便知道我是个什么身份了。她说，唷，是报社记者嘛，你找王五有什么事？他一大早就出去进货去了。我忙说，我不找王五，找你了解些情况就行了。少妇说，记者先生，我向你打听一个人你可认识？我心里想我还没有采访你呢，你倒先采访起我来了，到底谁是记者？是谁啊？我附和着。是叶大。她说。

叶大是我的浑名，我小时候在同伴们当中有点小威信，搞些什么恶作剧，打仗捉迷藏都领头，所以大伙儿都称我为“叶大”，意思是我是他们中间的“头”。现在少妇在我面前问认不认识“叶大”，显然她不认识我，而只知道我的浑名而已。我决定与她绕个圈子，开个玩笑。这是我善于搞恶作剧的天性使然嘛。

她说，你知不知道他最近发生了爆炸性新闻？什么新闻？我感到很好奇。她说，看在你是个新闻记者，也不会乱传什么。告诉你吧，叶大最近怀孕了。

我赶紧问，你说的叶大是男是女？当然是男的了。她说，要是女的，我能说是爆炸性新闻嘛？你知道吗，他遇到麻烦了……她仍旧神秘地说。我说，这话从何说起啊，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怀孕的不是叶大，而是王五。什么？你说什么？是王五怀孕了？她不无紧张地追问道。我说，是的。他因为侵犯了妇权已经被警察署抓起来了。她说，瞎说，我家王五早上还在家吃早饭呢，怎么说抓就被抓起来了，你……你是听谁说的？我反问道，你又是听谁说叶大的事的？她答，我是听王五昨晚讲的。我说，王五尽瞎说，叶大绝对没有怀孕。她说，王五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怎么可能是假新闻呢。

我几乎愤怒地向她吼道，这不是什么新闻，而是在造谣！你知道吗？是无中生有！许是我的话惹恼了她，她指着我的鼻子也在怒吼道，你说王五被警察署抓起来了，又是听谁说的？我答，昨天下午张士说的，他说的有头有尾的，难道还有假？这个该死的张士，千刀万剐也不解恨！她又一次怒吼道。

我说，这样吧，你我两人现在就去找张士问个清楚，这真相不就天下大白了吗？她说，亏你给我提个醒，我现在就去找他讨个说法。说着，她怒气冲冲地直奔张士家。一路上，少妇发狠道，这口气我怎么都不会憋下去的，迟早有一天，我也会为你们出笼些马路消息……

数日后，我又听到一条惊人的消息：少妇与张士私奔了。原因不详。此时，我又产生了采访的欲望。去还是不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