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婶养鸡
2013-04-29陈末全
陈末全
这些年鸡瘟发得凶,村里养鸡的都怕了,不敢养了。川婶却不怕,照养。今年川婶的鸡又养得好,不喂饲料,吃粮食吃菜叶吃虫子,一个个长得健康活泼,公鸡威武,母鸡壮实,土鸡蛋吃不完兜着走。春末孵出的小鸡雏,到腊月里至少七八斤了,好不喜人。路过的人见了,都要啧啧羡慕。有人帮着算了一笔账,二十只鸡,十五块钱一斤,少说也值两千多。
物以稀为贵。一进腊月,天天有人来要买鸡,有的是买着自己吃,有的是买着送人情。可是川婶总是笑笑,用她那改良了依然好听的四川口音脆生生说:不卖!有人愿意出二十块的高价,川婶还是笑笑,不卖。村长为村里拉赞助也要送人情,也看中了川婶的鸡,可没想到川婶还是笑笑,不卖。村长说,不卖你家盖房的地基我就不批了。川婶还是只管笑,脆生生一句“不卖”。村长就向刘叔施压,刘叔倒是愿意卖,可鸡是川婶一把米一把米喂大的,基本没自己什么事儿。村长只好笑骂一句:这个四川婆娘,油盐不进!
刘叔到隔壁村做工,带回一条新闻:近来邻村好几家的鸡夜里被偷了,偷的手段高得很,悄没声息的。川婶还是不肯卖,只是让刘叔在鸡舍的窗户上加了几根粗木条,门上多加了一道大铁锁。晚上还非要一个人搬到了西厢房睡觉,说是好听响动。鸡舍是屋外独立的一间大杂房,隔一条路紧挨着西厢房。西厢房背阴,很冷,可无论刘叔怎么阻止,川婶不听,还笑问:鸡偷了,找你赔是吧?
腊月十二,北风呼呼的,贼冷。这天晚上,远在外地打工的儿子女儿先后打电话问家里空调买了没有,说是天太冷人冻坏了划不来。刘叔说钱不够哩。儿女说把那鸡卖了先垫着,我们过些天回来有钱哩。刘叔说买的人挤破了门你妈不让卖哩。儿女们叹着气挂了电话。
第二天一早,村里人又有来买鸡的,却发现川婶家大门紧锁,鸡舍里一只鸡也没有,倒是凌乱着一地鸡毛和杂物,还以为他们赶早抓鸡上镇里卖去了哩。直到下午川婶和刘叔叫车从医院回来了,人们才知道头天晚上发生的事:贼来偷鸡时惹出几声鸡叫惊醒了刘叔,虽然鸡被偷了,却也因此救了煤气中毒的川婶。
村里人都来看望大难不死的川婶,问起怎么会煤气中毒呢?刘叔说,川婶怕鸡被偷了,夜里想坐得久一些,屋子里太冷,就生起了火盆。不想夜深了实在坐不住,歪在床头睡着了,门窗又闭得紧,就出事了。
几天后,在外打工的儿女们先后都回来了,听说川婶为了看护鸡,差点丢了命,都很心疼,都责怪川婶说,你养了鸡不就是为了增加点收入吗?那么多人要买就卖了呗,你要是早听话卖了买空调多好,一举两得。
可川婶笑笑,说:我养鸡不是为了卖的。儿女们一愣。
你们一年到头在外面打工,妈妈没有做什么好吃的给你们,只有把自己养的几只鸡留给你们;再说,鸡娃没孵出来你们就走了,小鸡娃从一点点小我一手养大,到养大了时,你们就该回来团圆过年了。我每天喂的是鸡,心里想的都是你们啦。妈妈的鸡是为你们才养的哩,多少钱也不能卖呀。
儿女们听了,一个个抹着泪哭了,又笑了,紧紧地抱住了川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