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的诗(5首)
2013-04-29
楚子,本名周琼,在国内数十家文学刊物发表、出版散文、诗歌、小说、书画评论、文学评论200余万字。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书画家。
河流
一根幽灵的血管
湍着花 绽放着悲伤的音乐
预言的云团 与帆船相继驶过
山野衍生着鲜亮的色彩和眼睛
城市 蓬勃着杂草丛生的欲念
飞溅着芦 花般的罪恶
一根收录梦幻的磁带 悠长 飘忽
神的谎言 佛的诳语
像疯狂的垂柳 荡拂着
宣谕妄想的金条
你的心血里长满蒿草和蛇信子
你都魔鬼了 谁不是疯狂呢
你在一个雪天突然停住了脚步
用旋转的搅肉机平定鱼群的叛乱
你企图改变悲剧的向度
在白云看不见的地方
等待一个挥舞巨斧的人
鹰
朝上看
希望的光刺瞎了你的双眼
超载的心脏在瞬间爆裂
朝下看
遍地枯黄的生机 烟火的生机
人群中总有鬼在涌动
想寻找一种超然
最好朝光猛烈地撞去
将幻想镶上锐利的箭头
呼啸地飞翔才是英雄的感觉
在后工业欲旗飞扬的阴霾里
你如果不愿意忍受戮害
就应该勇敢地选择陨落
卸掉高贵的面具
在悬崖边做一次壮烈的跳跃
这个世界也许还隐藏着阳光的寓言
镜子
在透明的相对论里
我看见徐缓的阳光
在古墙上里蠕动
还有我自己的嘴脸
我雷同于市街上那些人
眼里填满悲哀:那闪闪烁烁的妄想与阴谋
我的手仿佛在抖
像某个真理和主义的叛徒
嘴唇死死叼住一个苍白的理由
从久违的镜中
我看见阳光的鳞爪
在阴影里徘徊
那是我——你——他
渺小的影子
辞书
辞书里尽是坏天气
刀子和血一直在下着
吐不出骨头的奠须有的词汇——
酒鬼们的骂街声金属一般嘹亮
偶尔有某个时代被囚禁的伟人
顿悟后的吼声
一排排穿红着绿的辞书栅栏着我
嘈杂的声音低沉而锐利
鲁迅在江南的雨天里大吼一声:吃人!
谁还在吃人——
神在深渊边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辞书们立马荷戈上阵——
直朝时间的脑门砍去
我痛 我伤 我死
我现在己经不用翻辞书了
闭上眼 —就能查清——
人的本来面目
倒影
一种站的姿势。
一种死的方法论。
在历史里,败者是胜者的倒影。
在现实里,痛苦是喜悦的倒影。
在时间里,黑夜是白天的倒影。
在认识里,否定是肯定的倒影。
一片水域以明镜的形式存在着,
云天醉在里面,
山峰躺在里面,
八角亭倚在里面,大雁泡在里面。
时间永远站在水底游泳,
大地的倒影是天空,
天空的倒彤是我们的眼睛。
我们每天对镜自检,
是为了寻找一种新的生命姿态。
生命滑过时间,倒影就踞留在历史里。
面对纯正的目光,世界互为倒影。
李静民的诗(4首)
李静民,女,浙江嘉兴人,1995年始定居于湖南湘潭。作品发表于《星星》、《诗歌报》、《绿风》、《诗潮》、《青年文学》、《厦门文学》等,著有诗集《劈开流向》、《苍天在上》、《众生之惑》。
饮弹之鸟
在鸣唱中被击中的鸟
你饮弹的翅膀凝固了梦想
用疼痛揭掉白翳的双眼
看见射击者的内脏为何有困兽一样的爪
看见事物的演变和自己迫在眉睫的牺牲
但你还在用羽毛努力遮掩被击的伤口
仿佛在等候枪手从密林中奔来
承担一次责任诞生一种忏悔
正在流血的鸟呵用最后一刻等盼奇迹
伤痛中你还在忆想自己作为鸟的使命
血肉模糊还支撑成飞状
渴望飞离绝地却已无能为力
此时你眨动眼中的血
用沉默宽恕了枪手 也在被击的一生
这漫长的厄运让他以射击为嗜好
一次次用饮弹的心撑起双手
朝着鸟还是朝着天空射击
这是他必须深埋的秘密
谁都清楚谁都不清楚
我们获得过说出时的痛快
也获得过痛快后更频繁的厄运
几经击打的青果已无秋自熟
被气候击碎还是被自己击碎的核
知道痛快一次就会有鸟一样的结局
不悔的粮食
从始到终 它们一致的行动
都在取缔自己索取的手伸向人类
那白得毫无忧色的银光
那短暂得毫无悔意的生命
一点也不想利用仅剩的时间寻找不朽
而是用最后之躯击溃入侵我们的饥饿
这些平常的庄稼 这些不悔的粮食
谁也没有在剥皮和煮烧的道路上半途而废
它们紧紧护住自己的精髓
抓住进入人体的唯一时机
用一粒米的能量压住死神
把活的机会奉送人间
一种我族失传的品德在粮族流传
它们知道水土喂养自己的另一个目的
是要把粮食之外的品行一一示范给世人
它们被自己的意志护送着
用单薄的身体与力量 一生又一生
搬运着我们体内过多的欲望和杂质
它们苦难的选择它们不悔的行动
正在把自己纯银的质地植进人体
这是我们缺乏与流失的元素
更换我们柔软的骨头和低温的血
仿佛在替代基因唤醒一种感觉
让人们听见来自粮食的焦灼与呐喊
这些土地的粒子骨与血的元素
简单 渺小 在词语诠释栏中
找不出食物之外的其它解释
它们来到世上的要求
仅是要我们在一日三餐的细嚼慢咽中
吸取它们全部的精神与品质
我们是否在吸取 一个活着的证明
把粮食安慰在越来越多的饭袋里
仿佛忍受的剥皮与煮烧仅是为了这种使命
它们留下一种牺牲一种坚持
有谁看见粮食不悔的表情
正在走向另一生的努力
野渡
比一船沧桑多一亭焦灼 野渡
岸的不眠者
在风雨之下接送风雨
在激流之上等待激流
这始终如一的姿态 对远方
没有半点失望地在这里坚持
这幻想着的野渡 被风雨
淹没了呼声 淹没了码头的形象
它体内肯定蓄满了石头和坚顽
一种没有水质的光焰可以上升
它是那颗星辰 每个夜晚
都想升起又难以升起
这被人怀疑是否安全的野渡
用一亭焦灼难以说明内心
一种无法驱除渡者恐惧的心情
比一船沧桑更为沉重
这日渐荒凉的码头 用一叶横舟
期待着徘徊于渡口的行者 远离犹豫
这些绕道而行的渡者
这些被激流恐惧的行者
使彻夜不眠的野渡焦灼满亭
流星
看到漫天流光 我已无手可接
春风如烟 夏炎似火
为此 我将熄灭
退隐到大地最寒冷的岁月
面对母亲失明的过程
嚼冰止痛食土为药
我将爬完数万公里的雪山
成为山顶那一朵雪莲
我是这片枯枝败叶下唯一的春机
但不会挤上青枝
不会仰望妩媚手中恳典的冠冕
我将昂然于峰顶
绽开此生的爱憎悲哀与焦灼
衰老成煤后被指黑为夜
将热焰燃遍冬天变作徒劳之烟
最终我将成为火山直冲穹宇
远离家园的遗憾和漂泊
母亲复明的时辰深藏何方
我已无力燃骨为灯
谁能举起我短促的辉煌
像大地举起村庄的夙愿
海洋举起灿烂的日出
用母亲复明的手举起我
如花岁月的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