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序曲（组诗）

尚子熠

◎花落夜未央

一场春雨。落尽

护城河畔的桃花

那些雾水飘散，十三朝故都

锁在城墙里的

往事如烟

古城楼上的灯光，朦胧、诡秘

照亮大唐，遗落后世的

墨卷书香

光线所及的边缘，钟鼓楼上

老人轻拂尘埃，背影安详

花落夜未央

春风，已经唤醒大地

那些绿色的草木。在生长

在生长的，还有少年的心

和他未曾停止的梦想

◎旧时光

阳光停在屋檐一角

旋转一圈，扑到山坡上

落单的人儿，背影向东

指着夜的黎明

玻璃镜里的面孔

从十六岁回到六岁的模样

笑容孩子，温暖依旧

只是灰白的底色

染上了黄土和夕阳的愁

黄昏的秋阳细碎的

轻轻撩起母亲额前的

那一缕银白

飘在我的眸子里

闪闪发光

◎采蝶双飞

起初，我以为

是两片树叶，旋转在风中

飘飞。如花一般

经过发梢，又触着睫毛

下落

白云走过，太阳铺开光芒

我看到是两只蝴蝶，彩色的，一直

保持着，两眉之间的距离

旋转的彩翼，像是孩子的大眼睛

在打瞌睡

眼看就要，贴到水面上

飘走。静止

又被空气浮起，上升，远离

天空湛蓝如洗，仿佛玻璃镜中

有两只蝴蝶，双宿双飞

◎春雨里的思念

春天。花开，雨落

你说你躺在油菜花海里

我就睡着了，你就走进了我的梦

带着那一片素不相识的油菜花

我看到自己坐在火车里

踏青、远行

你站在车窗外，弯下腰

亲吻一朵花儿上的露珠

你成了一层雾

我从你的身体里穿过

火车穿过长长的秦岭隧道

渭河谷地上的每一棵麦苗

都生长着，春雨里的思念

◎天空灰得像哭过

忘记了麻雀的叫声

城市的街道锁住了出走的门

会惊艳于一棵吊兰开的花

故乡曾是花的海洋

爬到楼顶上看明早的日出

天空灰得像哭过

一百里，或者一千里外

那个半山腰间，还会不会升起

袅袅炊烟

那里尽剩些坟头

里面埋着过往的人

他们不曾想过，有一天

他们的村子也会变得寂寞

只有门口的那一棵白杨树

还站着

◎我喜欢站着，沉默

我喜欢站着

一个人在缓缓散开的阳光里

靠着墙壁，站着

一滴滴清凉的露珠

在我的眼前

一个个宽大明亮的世界

我喜欢站着

一个人沉默

偶尔，有麻雀的飞舞

没有人告诉它们

被太阳晒热的所有生命

都不能远去

而那颗明亮的露水

一眨眼

就不见了

消失了一个宽大明亮的世界

◎春

春天，远方的山

会睁开大大的眼睛

看你。在早晨的时候

一群白色的鸟飞过天空

一朵花盛开在，它们的翅膀下

就这样，悄悄蔓延

像一滴水墨渲染开来

悄悄爬上山头，悄悄落进池塘

悄悄走进你的心

做了一个温暖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