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警官，包邮吗？
2013-04-29筱歌儿
筱歌儿
内容简介：那个女人究竟有什么好呢，竟让自己念了这么久？她明明是骗了自己一辈子的，他甚至不知道她有没有对自己说过一句真话，就连死去时说的最后一句都是“是的，我要走，钱大警官，而且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
1.偷包贼的告白
“鸣冤鸣冤，我要鸣冤，堂堂的钱大警官竟然偷了人家的心还不肯还！”楼下的女人明眸顾盼，姿容秀丽，若是站着不动，婉然一个古代的大家闺秀，但此时却偏偏一手插腰，一手举着大喇叭真情告白，她微微仰头，露出尖若刀削的下巴，一头浓密的齐腰黑发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晃得人一阵心神荡漾。
“哗啦”一声关上窗子，正所谓眼不见心不烦。
办公室的同事捂着嘴窃笑不已，钱东城头疼得一手抚额。什么时候小偷也敢正大光明地跑到警局门口告白了，就不怕他一个枪子儿崩了她？
要说这两人的孽缘，大概要源于半月之前。那天细风斜飞，霰雪飘散，乌云蔽日，黄历上曰：宜家居忌出行。但钱东城却偏偏高调出行了，所以他便活该撞上了唐静怡。
其实故事简单说来就是，钱东城那天心情大好地上了公交车体察民情，结果手插进口袋里的时候就握到了另一只手。那只手挺漂亮的，白皙、纤细、修长，指甲圆而润，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那只手抓着的是他钱东城的钱包。
钱东城惊讶，自己的警觉性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了？而唐静怡却是被他惊艳到了，张着嘴半天才吐出一句话：“我好像被你一摸定情了。”从此便展开了轰轰烈烈的爱情攻坚战，钱东城则是本着鲜明的阶级立场对她绕道而行。
同事蹭了蹭钱东城的肩膀，挤眉弄眼地调笑：“喂，想什么这么出神啊，刚刚人家小姑娘可放出话了，今晚在酒泉广场等你，不见不散。”
钱东城觉得自己的头更疼了，一巴掌挥开他：“要是喜欢，这个机会就送给你了。”
“你以为我不想啊，可是我要敢往外伸一伸枝子，回家一准儿的狗头铡伺候。”同事说着做了个咔嚓的动作，然后看了看他又道，“我说你小子放着那么一朵大桃花不要，不会是其他……吧？”
正说着，外面的天色迅速暗了下来，紧接着一阵风起，飞沙走石，黄土扑面，豆大的雨点砸了下来，瞬间连成一片。同事惊讶：“哟，这天怎么说变就变了啊，也不知道那个死脑筋的丫头……”
话未说完，钱东城已经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摔门而出。
钱东城来到酒泉广场的时候，雨珠已经变成了雨幕，天地间连成了苍茫的一片。他焦急地围着广场奔跑，却始终没发现唐静怡。忽然，他像想到了什么似的，走到路边一个商场门口站定，掏出手机拨通了唐静怡的手机号码，那边很快接了起来。
“钱警官，原来你有存我的手机号码啊，我真高兴……”
“今晚上我是不会过去的，你别等了，回家吧。”钱东城飞快地打断她的话。
唐静怡顿了一下，立马说道：“那可不行，说好的不见不散嘛，你不来我是不会走的。”
钱东城危险地眯起眸子：“哦？不见不散？”
唐静怡忽然就沉默了，半晌，底气不足地问道：“你现在在哪里？”
钱东城不语，只觉得胸腔里的一把怒火烧得正旺，好，很好，她不但是个贼，还是个骗子！
片刻，电话那头爆发出一阵大叫：“啊啊啊，钱警官，你听我说，我就是刚走，真的是刚走，早知道你会去，打死我我都不会走的，你相信我，你一定要相信我啊……”
啪。钱东城挂断电话，雨水沿着刀削般的轮廓滑落下来，他无知无觉，在原地沉默良久，才大步重新走进了雨幕中。
2.如果被你爱上需要代价，那我乐意成全
大街上高楼林立，灯火璀璨，车水马龙，摆夜市的小摊周围簇拥着一对对的小情侣，甜蜜而温馨，钱东城却难得的没有闲逛体察民情，匆匆而过。片刻后，一个身材娇小的女人也匆忙匆追了上去，一头齐腰的黑色长发随身而摆。
“钱东城，你给我站住！”
钱东城扭头进了路边的一家酒吧，刚进去，就被唐静怡拽住了胳膊。
“你听我说，那次真的真的是误会，再给我一次机会吧，你说什么我都会去做，比真金还真。”
钱东城叹着气往里走，嘴角无奈地钩了钩：“我说，大小姐，我现在在执行公务，你究竟还要跟到什么时候？我是不会接受一个毛贼的告白的。”
唐静怡双手紧紧地抱着钱东城的胳膊，生怕他一个不小心再次跑掉，颇有几分气喘地道：“都说了是误会……呼，那天是有小偷偷了你的钱包，我看见了又偷偷给你放回去的，结果就被你发现了。”
“哦？”钱东城挑了个座位坐下，抱着胳膊凉丝丝地道，“是你从小偷那里偷回来的？”
唐静怡气得啪地一拍桌子，刚要说什么，就见钱东城的额前忽然多了一个小红点，一愣。出自直觉，几乎是立刻，钱东城猛地抬头，瞳孔骤然一缩，一手揽住唐静怡的腰肢拉向自己往旁边迅速卧倒，一手从腰际拔出手枪反手就是一枪。砰的一声巨响，身后的玻璃柜台被击得粉碎，钱东城抱着唐静怡就地一滚，躲过碎片稳住身形，接着抬手一枪，击中大厅里绚烂的水晶吊灯，整个酒吧瞬间陷入一片漆黑，只有一个诡异的红点来回飘忽不定。
一切仅发生在数秒中，待反应过来，周围的人群爆发出一阵惊恐的尖叫。
“大家不要慌，全部躲起来以免被误伤！”钱东城冷静地发号施令，然后低头问怀里的唐静怡：“有没有伤到？”
唐静怡只觉得一股温热的气息擦着自己的嘴角过去，脸上一热，有瞬间的失神，然后笑嘻嘻地道：“刚刚是哪里吻到我了，上嘴唇还是下嘴唇？”
钱东城尴尬，来不及说什么红点又扫了过来，下意识地去抓唐静怡却被她忽然一挣挣出了怀抱。唐静怡双手松开攀住他的肩膀，身子猛地往后折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足尖一钩，挑起旁边的一张凳子，噗的一声，子弹透背而过。
钱东城刚要上前帮忙，唐静怡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往后拖去：“呆子，这些人明显冲你来的，这个时候还逞什么能，跑！”
钱东城当然知道这些人是冲着他来的。他最近在调查一起贩毒走私案件，背后的大毒枭跟他多次交手都狡猾逃脱，这次他是铁了心要缉拿住他，知道那个毒枭跟这家酒吧暗地里有交易，便常常过来，不惜以身犯险诱敌出洞，只是没想到还是太大意了。
“在发什么愣，赶紧走啊！”唐静怡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大眼睛在黑暗中泛着光，钱东城犹豫了一下，抓着她的腕子从偏门迅速逃出。
唐静怡低头看了一下被攥住的一截手腕，嘴角挑起一抹清浅的笑意，如果必须要付出什么才能获得对方的真心，那她很乐意成全。
3.警官，哪里逃？
本以为两人经过这一次劫难，感情也会更上一层楼，这是任何一个正常的剧本都该有的情节，但钱东城却偏偏不吃这一套。几天下来，对唐静怡依旧爱答不理，说话必须要保持一丈以上的距离，视自己为洪水猛兽，唐静怡那个郁闷啊，心想这个男人怎么就这么难搞定？
但唐静怡天生属于死缠烂打，越挫越勇型，你若真对她好，她可能三天就过了新鲜期，但这一点钱东城并不知道，所以唐静怡就整天在钱东城越来越冷漠的表情下单方面地胡乱放电，这一电就电到了钱东城的那个小同事李桐。
这天，唐静怡第三十六次告白失败，精神恹恹地趴在桌子上拔仙人球身上的刺，李桐凑过去摆出一副过来人的架势循循善诱：“何必单恋一颗草呢。往前看，骑白马的多的是。”
唐静怡怔了一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发呆。坐在窗边的钱东城装作不在意地转动着手里的茶杯，耳朵却往唐静怡那边动了动，莫名地想要知道她会怎么说。只见唐静怡很认真地想了一下，然后道：“往前看，我只看见这颗仙人球身上的刺多的是。”说完叹了口气，继续去拔仙人球的刺，冷不防被扎了一下，疼得她倒抽了一口冷气，钱东城眉头一皱，李桐已经焦急地握起了她的手：“扎到了？我看看。”
看着两人越凑越近的脑袋，钱东城不着痕迹地垂下眼皮，手指捏紧又松开，胸腔里有一股异样的感觉在波动，最后放下茶杯，起身走了出去。唐静怡盯着他的背影，神情是难掩的失望。
“李桐，你说他为什么就是不肯喜欢我呢？”
李桐拍了拍她的肩膀，也无奈地叹了口气，心想，那个人怎么就那么别扭呢，明明都已经喜欢得要死了却还不肯承认。
给唐静怡倒了一杯茶，李桐慢慢地给她讲了一个故事。
那是十几年前的事了。那个时候钱东城还只是个八九岁的孩子，他父亲在外面的情妇被发现了，父母闹离婚，结果在离婚的路上发生了车祸，双双身亡。从此他就带着他妹妹一起生活，两个人的童年过得很惨，终于等到钱东城当了警官，他妹妹也即将大学毕业，好日子就要到来的时候，他妹妹却忽然被人挟持了，最后在混乱中死于对方的枪下。杀死他妹妹的人，就是这次案件里的大毒枭。
“钱东城一直觉得自己是个不祥的人，所有跟他关系密切的人都逃不过悲惨的结局，所以我猜，他倒未必是不喜欢你，只是害怕会害了你，上次酒吧发生的事件，已经让他有所警觉了。”
李桐说完，两个人都有些沉默。一时之间，空气中充斥着一股苍凉的味道，唐静怡慢慢抬头，眼眶有些泛红：“这些，我都没有听说过，真是好……”
“很感动是吧？”
“真是好狗血！”
李桐一怔，唐静怡已经笑嘻嘻地跑了出去。
在天台找到钱东城的时候，他正站在天台边上极目远眺。脚下乱七八糟的丢着一地的烟头，他修长的指间还夹着一截尚未燃尽的香烟，烟灰积了长长的一段。他前方远处的高楼大厦灯火辉煌，却一瞬间成了模糊的背景，衬托出他一个人的寂寥。
唐静怡跑上前，笑嘻嘻地道：“如果我最后跟你告白一次，你会不会答应？”
钱东城的手指微动，长长的一截烟灰断裂开来，落到地上，被风一吹四下飘散，只留下一股浓浓的烟草味。他动了动喉结，垂眼看她，却答非所问：“你身手明明灵活得像只猫一样，还不承认自己是个小偷？”
唐静怡眼皮子跳了跳，就知道他还没忘了酒吧里那茬儿：“小偷又怎样，自古以来官匪不都是一家吗？”
钱东城没说话，看着她的神情颇有几分复杂，她知道他在纠结什么，嘴角咧出一个苦笑。她用手背揉了揉眼睛，再抬眼的时候像是把所有的哀伤都揉碎进了眼睛里，看得钱东城心脏一缩。她轻声道：“你不用回答了，我知道你是一个理性的人，你的感情总是被束缚着，不肯跨越理性的那一条界限，我都知道。”
说完转身就走，钱东城看着那个娇小的背影忽然有种错觉，如果这次放她走，就再也找不到了，想也没想快步跃过，一把将她揽进怀里，他说：“无论如何，我会保护你的。”
背对着他的唐静怡嘴角挑起一个狡黠的笑意，暗暗伸出了两根手指：宾果，这一招叫做欲擒故纵！钱大警官，你是逃不掉的！
4.警官你不懂爱，假发掉下来
钱东城是一个理性的人，他的感情总是很难超越那一条理性的界限，所以他的爱就显得无比稀缺。
唐静怡是被钱东城的美色所迷，但被美色所迷的可不止唐静怡一个。当唐静怡发动爱情攻坚战屡战屡败的时候，迷恋钱东城的那些莺莺燕燕只会躲在暗处嘲笑，但是等钱东城真的被她一个小偷抢到手的时候，她们坐不住了。
这天，唐静怡刚洗完澡出来门铃就响了。她以为是钱东城，飞快地扯了一条毛巾就去开门。门外站着的不是钱东城，而是一个喜欢钱东城的女人。唐静怡眨了几下长长的睫毛，迅速将来人扫视了一遍，没胸没腰没屁股，瘦巴巴的就跟一根甘蔗一样，判定对方毫无竞争力之后，唐静怡不再答理她，拖着懒洋洋的步子一边擦着滴水的头发一边往里走。
那人一看被无视了，气得五官都有些扭曲了，但是一想到来意，嘴角又有几分得意地翘起来：“唐静怡是吧？你别高兴得太早，你还真以为钱东城会喜欢你？”
唐静怡继续擦头发。
“他之前的事情你大概还不知道吧？你不过也是另一个人的替身罢了。”
擦头发的手一顿，斜着眼瞄过去，那女人越发得意了，打开皮包掏出几张照片甩在桌子上。照片上的都是同一个女孩，大概十八九岁的样子，长相清纯，留着一头乌黑浓密的齐腰长发，仿若上等绸缎一般。
“怎么，伤心了？”那女人拨弄了一下自己的黑色长发，讥诮地笑道，“这是钱东城的妹妹，据说当年被一个黑道老大枪杀了。从此以后，只有一头黑色长发的女人才能稍稍吸引一下他的注意，你猜，如果不是你这一头长发的话，他还会不会喜欢你？”
唐静怡失魂落魄地盯着照片上的人，连手里的毛巾掉到地板上都没有发觉，那女人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踩着高跟鞋嘚嘚嘚地下了楼。
那女人刚走，唐静怡就忽然笑了。她抬手抓住自己黑色的长发，略一用力便扯了下来，露出原本精致干练的短发，她将湿淋淋的假发拿起来边吹干，边笑道：“知道又怎样，不过是知彼知己百战不殆罢了，所以能够得到他的人是我，而不是你们。”只是笑容里却有几分僵硬和动摇。
门外，站着那个去而复返的女人，本想回来取走忘记的照片，却不料正好撞见了唐静怡摘掉假发的那一幕，震惊地用手捂住了嘴巴。
5.唐静怡的秘密
唐静怡将照片收起来，没把那天女人的造访告诉钱东城。一来钱东城最近工作不顺利，她不想再增添他的负担；二来她并不在乎自己是不是替身，只要能得到钱东城的心，替身又何妨？唐静怡很想得开，所以哼哼唧唧地唱着小曲就进了厨房，觉得她的男人现在瘦得厉害，该好好补补才行。
钱东城最近的确瘦得厉害，人也没什么精神。憔悴的下巴上甚至冒出了些微青色的胡楂，因为他终于跟缉拿多年的大毒枭交上了手。但是不管布下怎样的天罗地网，那人总是能够狡猾地逃脱，而且按理说如果逃走，他应该远走海外越躲越远才对，但那个毒枭却似乎在玩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几次逃脱又几次三番地折回来，给他添了不少麻烦。交手的时候甚至险些丧命，局长勒令他暂时收手，他当然不会听从，因此局长一怒之下差点停了他的职。
钱东城回到家的时候唐静怡嘴里正哼着不成调调的歌曲往餐桌上摆放碗筷，听见门响，回头给他一个甜甜的微笑：“你回来啦。”
心里的不快一扫而光，在桌前坐下，看着唐静怡忙前忙后地给他盛饭夹菜，一股暖流游遍四肢百骸。忽然，伸手一把将对方抱起来放到自己腿上，唐静怡吓了一跳，惊呼一声攀住他的脖子，奇怪地看着他。
“今天心情很好？案子都解决了？”唐静怡仔细瞧了瞧他的脸色，虽然很开心，但是也难掩一副疲态，眼底的阴影很重。她有些疼惜地用手摸了摸，却被他反手握住。
钱东城抱着她的腰，用下巴蹭了蹭她粉嫩的脸颊，唐静怡难得地红了一张老脸，然后那抹绯红一直延伸到了优美的脖颈之下。她用手按住胸口，心跳的强度几乎整个屋子都能听得见，钱东城的呼吸渐渐沉重起来，揽着她的手臂又紧了紧。
所有人都以为钱东城这么卖命地缉拿毒枭是为了他死去的妹妹，但实际不是。只有他自己才明白，为妹妹报仇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但是唐静怡，却是他的全部，他不想她受到一点伤害，即使只是一种莫名的威胁，也不行。
“喀。”感觉到气氛不太对劲，唐静怡小声提醒，“钱大警官，你不饿吗，要不要吃饭？”
“我……”钱东城的嗓音有些低沉喑哑，神情半是调笑半是认真，“想吃你。”
唐静怡的身子一颤，忽然惊慌失措地跳下地来。钱东城一愣，旋即皱眉。两人沉默片刻，她才抬头，仿佛终于下定了某个决定一般，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等生日那天我要告诉你一件事，如果到时候你还爱我的话，我就把自己交给你。”
钱东城的眉头拧得死紧，想问究竟是什么事，但知道她不会说，又想到离她生日不过还有几天而已，便勉强点头答应。
然而不过就是几天的工夫，却发生了一件让他后悔终生的事。
6.糖衣下的炮弹
翻过去一页日历，钱东城抬手，在一个数字上画了一个圈，那是唐静怡的生日日期，眼看着离那一天越来越近，他心里的那根弦也越绷越紧。
下班后同事陆续走了，李桐也打了个呵欠，起身拍拍他的肩膀：“工作而已嘛，不要这么拼命，辜负了家里的如花美眷可不厚道哦。”
钱东城被他气乐了，丢了一卷报纸过去笑道：“这就走了。”
起身的时候一下子不小心撞翻了电脑旁的仙人球，里面的石子哗啦啦地掉了出来。钱东城连忙去扶，有点心疼那盆没毛的仙人球，那可是唐静怡的杰作如果摔坏了太可惜。只是嘴角的笑容在触及到一个物件时就消失得一干二净，眼神一寸寸冰冷下来。李桐扭头，就见他手里捏着一枚精致小巧的窃听器。
李桐震惊：“办公室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难怪那个张仲建几次三番逃之夭夭，原来是有内奸！”
钱东城将窃听器收进掌心，沉声道：“这件事我来处理，你就当做不知道。”
李桐走后，钱东城沉默着坐在那里，如同一尊上好的希腊雕像，一动不动。能够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做到这件事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唐静怡。不是没有怀疑过，却总是不愿意去相信，唐静怡身上有多少疑点，他比谁都清楚。
即使那天一个女人跑来告诉他唐静怡的那一头长发是假发，接近他是别有用心，他也只是冷漠地走掉了。因为那天他也在，他清楚地看见了那人大大方方地将假发戴上，然后转身看见他的时候，露出的笑容完美得无懈可击。
原来故意戴假发，装小偷，不过就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然后一步步地靠近他，将他的一颗真心玩弄于股掌之上。那人明明口口声声说喜欢他，究竟话里有几分才是真？
嘴角挑起一个冷硬的弧度，心随着夕阳一点点地沉了下去，当身影终于与浓墨的夜色融合在一起时，他拨通了李桐的电话。
“调查一下唐静怡的身世背景，我要一份详细的资料。”
7.从来没有爱过你
虽然已经是春天，但空气里仍旧带着几分森寒的凉意，风吹过光秃的枝头微微晃动，显得有些萧索。今天是唐静怡的生日，如果翻开黄历看，上面写的依旧是“宜家居忌出行”，不过唐静怡没看，她手里攥着一张机票，明明空气冷得让人颤抖，掌心里却还是微微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时钟显示下午三点的时候，她扯下了头上的假发，然后利落地转身出门。
机场里人声嘈杂，穿着形形色色衣服的人都匆匆地擦肩而过。唐静怡抬眸一扫，视线落在一个年轻的男人身上，那人身子轻靠在玻璃窗上，戴着墨镜，穿了一件黑色的英伦风外套，五官立体而深邃，只是此刻他的下巴紧抿着，脸上显出几分不悦的神色。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男人见唐静怡上前，一展左臂自然无比地将她揽在胸前，微微垂头就要去吻她。唐静怡的头往旁边一侧，男人的嘴擦着她的脸颊过去，男人的眼危险地眯起，用右手捏住她的下巴霸道地往上抬起，“你这是什么意思？嗯？”
唐静怡跟他对视：“张仲建，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你走吧，以后也不要再回来了。”
张仲建看着他，只是被墨镜挡住了半张脸，令人看不清他的神情。沉默了一会儿，张仲建忽然低沉地笑了几声：“怎么，闹脾气了？我几次三番折回来，还不是为了等你。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走吧，其他的我们以后再说。”
唐静怡被他拉着往前踉跄着走了两步，有些着急地甩开胳膊：“张仲建，我不喜欢你了，不会再缠着你不放了，因为我找到了真正爱我的人，我还要回去，他等着我回去过生日呢……”
话未说完，张仲建忽然抬手，变戏法似的掏出一把袖珍手枪，砰的一声巨响，拉了唐静怡的手腕就跑，人群一阵惊叫后骚动起来。唐静怡扭头，视线隔着重重人群落在了钱东城身上，钱东城看着她的目光冷得好像滴水成冰，他的唇抿成一条线，缓缓地对着张仲建抬起了手枪。
“不要开枪！”
“唐静怡！”
枪是钱东城的同事开的，子弹穿越肉体的声音被淹没在噪杂的喧哗中，唐静怡本能地替张仲建挡了一枪，身子微微一震，然后缓缓地倒了下去。张仲建扭头，即使隔着墨镜也能看得出脸上的惊惶，下意识地要去开枪却被唐静怡死死地攥住了手腕。
钱东城只觉得枪响的那一刻，世界就变成了黑白色，胸前狠狠地被撞了一下，鲜血淋漓般疼，他跑上前的时候只听到唐静怡对着张仲建说了一声“走”！
全身的血液瞬间冷凝，钱东城想笑，却咬着牙急红了眼眶。早就知道了不是吗？即使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想的依旧是怎样让那个人逃脱，仅此而已。
李桐的办事效率很快，仅用了两天时间就将唐静怡的身份查了个门儿清。她是张仲建的地下情妇，也是主动请缨埋伏在自己身边的绝色间谍。其实说不上张仲建对唐静怡有多好，但她对张仲建却是死心塌地的喜欢，得知警局加紧了对张仲建的搜捕，为了让他顺利逃脱，她便只身潜进了警局，调查到钱东城是这个案子的重要负责人之一，而且嘴硬心软，虽然表面冷漠，但实际内心很软，而且对黑色长发有特殊的好感，于是一步步地接近、试探，自始至终，都是她一手策划的，陷入其中的人，也只有他。
张仲建松开握着唐静怡的手，最后落在她脸上一个吻，然后迅速逃走。钱东城没去追，他单膝跪在唐静怡身边，一只手徒劳地去捂住她的伤口，鲜红的血液从指缝间蜿蜒而出，唐静怡觉得已经有些看不清眼前的人了。她费力地勾了勾嘴角，想告诉他只要他不嫌弃她的过往，她就一辈子跟他；想要告诉他，她其实真的不是小偷，她是真的想要好好爱一次的，只要过了今天……
“唐静怡。”钱东城的眼里带着强烈的恨意，牙关紧扣，几乎要咬出血来，他问，“你究竟有没有喜欢过我？你接近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如果今天我没有来，你是不是就会跟他走了？唐静怡，我真的恨你！”
唐静怡张了张嘴，却忽然被钱东城一把拉进了怀里：“不，你别说了，我不知道，也不想听。”
唐静怡却努力地抬头，凑近他的耳边，微笑着说出了生命里的最后一句话，那炫目的笑容最终定格在她年轻的脸上。
8.尾声
很多很多年后，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头躺在藤椅上闭目休息。一对年轻的小情侣手拉着手走了进来。女人下巴尖瘦，留着一头浓密的黑色长发，似乎有些紧张，不时地看身边的男人，男人拍拍她的手，抬头对着藤椅上的老人道：“爷爷，这就是您的孙媳妇。”
老人微微睁眼，看了女人很久，然后略一点头就闭上了眼。
走出门后，女人摘下假发，不解地问男人：“这样就行了？”
男人抽出一沓钱给她：“谢谢你帮我演这场戏，我爷爷身体快不行了，爸妈都急着让我找个令爷爷满意的孙媳妇，让他老人家高高兴兴的，别留什么遗憾。”
女人纳闷地嘀咕：“喜欢戴假发的？好奇怪的癖好。”
男人挠了挠头，又回头看了一眼：“大概吧，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说爷爷当年有个早夭的妹妹，就喜欢留一头黑色的长发。”
等两人走远，屋内的老人缓缓睁开眸子，眼前似乎又浮现出那个像猫一样的女子，扭头对着他浅浅一笑。
那个女人究竟有什么好呢，竟让自己念了这么久？她明明是骗了自己一辈子的，他甚至不知道她有没有对自己说过一句真话，就连死去时说的最后一句都是“是的，我要走，钱大警官，而且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
老人钩起嘴角，眼睛再次疲惫地慢慢闭上，大概是日子太久，我记错了吧？或者，当时风太大了，我没听清？算了，反正很快就能当面问你了，只希望，到时候你不要再骗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