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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视阈下的《诗经》与广西少数民族农祭习俗的对比观照

2013-04-29杨树郁

名作欣赏·评论版 2013年3期
关键词:文化意义诗经少数民族

摘 要:人类自古以来永恒的主题是生存和发展,而生存与发展离不开繁衍。而繁衍首要是解决理想配偶的问题,配偶选择的标准取决于时代文化、区域文化、种群文化的核心意义。广西各少数民族的传统婚恋习俗中,婚姻对象的选择标准体现了强烈的现实功利性,其显性的特征表现为生存需求的满足,而满足生存需求的基础性条件即为生活与生产的知识和技能;其隐性的因素体现为繁衍优化的实现,而实现优化繁衍的前提性要素便是配偶的优选。

关键词:广西 少数民族 择偶 标准 文化意义

人类自古以来永恒的主题是生存和发展,而生存与发展离不开繁衍,所谓历史,所谓文明,所谓进步,所谓前进终究都必须以人类的生生不息的生殖繁衍作为必要前提的。从这一角度,可以说历史首先是人类生育、繁衍的过程。

一、宗教观念在择偶标准中的渗透

广西各少数民族和世界上其他民族一样,早已将这一观念上升到宗教的层面,最为典型的便是壮族的“三月三”。农历的三月初三是壮族习俗中上坟扫墓的日子,届时家家户户都要派人携带五色糯米饭、彩蛋等到先祖坟头去祭祀、清扫墓地,并由长者宣讲祖传家史、族规,最后共进野餐。此外还有对唱山歌,这当然首先应当理解为有娱神的意义,但更多地体现的却是寻配求偶的目的。于是,“三月三”有了一个浪漫的别称:“壮族情人节”。上坟扫墓,祭祀祖先,如此庄肃之时之事,竟包含着男女之间的挑逗戏谑、谈情说爱等内容,甚至后者成为主要活动的重头戏,似乎令人难以理解和接受。其实两者的核心意义是并行不悖,并且是和谐统一的,敬重祖先最为主要的意义恰恰就在于让祖先永远有祖先的资格,那就是香火延续,于是,寻求配偶,繁衍后代,延续香火,便是对祖先最好的祭祀,也便有了同样的神圣意义。

繁衍的首要问题便是优生,优生首要问题的解决便是寻求理想配偶的问题。于是,配偶的选择便成为婚配的重中之重的基础性问题,自古而今,人类于择偶问题都是谨而慎之的,尤其是关系到家族、宗法一类原则性极强的婚姻关系时,这选择便显得尤为严格甚至苛刻。选择的前提是标准的存在,无标准无法选择,也就无所谓选择。然而,所谓选择的标准是表层的、显性的,而这外在的标准必然根本于内在的思想观念、思维范式,这是意识形态在社会生活现象中的具体而真实的体现。任何一个时代、区域、民族都有属于时代的独特的模范树立和价值体系,这是时代文化、区域文化、种群文化的核心意义的集中体现,婚姻配偶的选择标准的确立恰恰取决于这模范和价值观。

在广西各少数民族的传统习俗中,配偶的选择权力更多地遗存着上古风气,清代《粤西丛载》①云:“春秋二社日,士女毕集。男女未婚者,以歌诗相应和,自择配偶。”而在对歌的过程中以女问男答为常见形式,足见女性往往占据着主动地位,行使着选择权,具体体现了女子的选择权与男子同等,甚至女性还拥有一定的优先权,可以说,对歌是女子对男子考查及选择的主要方式。诸如:壮族的歌圩——歌圩是广西壮族民间的一种传统的大型的歌节。每逢春、秋佳节,青年们都要穿上节日的盛装,在本地传统的歌圩日子里,选择唱歌的对手,寻觅心爱的情侣。侗族的走寨与坐妹——广西的侗族同胞,在择偶时有走寨与坐妹的婚俗。两项中前者是寻求和选定对象,后者是谈情说爱,都包含着对歌的内容。此外还有瑶族的对歌、仫佬族的走坡都表达了一种配偶的选择性。我们最遥远的祖先将这应对适者生存的自然法则的先天本能转化为适合社会规范的自觉行为,并将这一本能作为一种基因留存于血液里再而流淌于子子孙孙的血脉之中,然而,人类生存和发展进程中的每一阶段都毕竟具有、而且不断体现出日益显著的社会意义和文明特征。于是,当人类社会化程度以及生存方式发生了根本性变化之后,单纯的身体强壮已然不是唯一的择偶标准,还需要生存必备的生活生产等诸方面的知识以及聪明的头脑和超强的智慧,于是,对歌便成为一种行之有效的考核方式和途径。

因此,歌圩的对歌程序中就人为地设计了不少的“险关”,尤其是盘歌,女问男答,内容包括远至三皇五帝,近至当今世界;上至日月星辰,下至山河百兽;举凡农事,季节花果,等等,随编随唱,无所不包。所谓见山喊山,逢水唱水,见人说人。需要广泛的知识涉猎、丰富的生活经验,更需要有灵活的头脑和快速的反应,所以说盘歌是青年男女向对方表达心愿一种重要的途径、也是展示青年男女才能的一种古老的方式,更是寻觅配偶时考核男性的必要手段。

在对歌的研究中,显而易见的是对歌仅仅是一种形式,或者说不过是被依托和借助的一个平台,至于赋予它怎样的内容或在这里展开怎样的话语交流,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它只是一种手段,虽然影响着目的的实现程度,却绝对不能取代目的本身。此正如同“醉翁之意”与“酒”的关系,所谓“醉翁之意不在酒”。浪漫情调之下隐含着现实功利,欢歌笑语之中潜藏着选择考核。

二、劳动技能在择偶标准中的体现

同样,男性对于女性的选择也并非完全被动的,也是选择性的回应,所谓你有千条妙计,我有一定之规,你用对歌来考查我,我也要按照我的标准对你进行考核。相对于女对男的考查,男对女的考量标准则显得更为具体而现实,那就是直接的生活技能的考验。

女子的“女红”是男子考量的一个重要内容,甚至于比容貌更为重要,心灵手巧是也。于是,在各种各样的择偶场景中,姑娘们往往要带上自己的作品,于适当的时机如试卷般地投递到考官——心仪的男子的手中,接受检验、取舍。

最为普遍的是绣球:顾颉刚先生《史林杂识·抛彩球》②中“有人列举种种资料,指出抛绣球本是我国西南少数民族的固有婚俗,自宋代起开始为汉族文人所注意并加以记载。如宋周去非《岭外代答》③卷十有《飞■》条:‘交■俗,上巳日,男女聚会,各为行列,以五色结为球,歌而抛之,谓之“飞■”。男、女目成,则女受■而男婚已定。在傣族、壮族、苗族等一些少数民族同胞的社会生活中,均有抛绣球择偶习俗的存在。”民间习俗田园调查所见闻,广西诸少数民族确有抛绣球的习俗,尤以壮族为最。(如今抛绣球已经成为西南一项少数民族体育竞赛项目),族中女孩子在少女时期便学着自制绣球,这五彩的绣球为女子亲自精心设计制作的,它凝聚着少女的无限生命向往,同时也体现着作为女子女红的讲究。绣球之外,还有绣手帕、头巾、千针底新鞋之类,如花王节(又称花朝节、百花仙子节或花婆节。每年农历二月初二日或十九日[另说二月十五等其他时间]举行,是广西宁明、龙州一带壮族人民的传统节日),仫佬族的走坡等。电影《马路天使》插曲中有“大姑娘窗下绣鸳鸯”的歌词,当是女子心思的凝结,日后当为定情信物。这每一件物什都不是简单的物品,而是作品,是少女成长进程中情感与心血的创作,因而这里有蕴涵、有凝结,是展示、是体现。蕴涵的是女孩子幸福渴求,凝结的是女孩子美好向往;展示的是扎实的女红修为,闪现的是耀眼的内秀灵光。

广西各少数民族在承担生产与生活责任与义务上,往往是内外不分,男女无别,甚至女性占据了或者说被推上了更为重要的位置,生存条件与生活方式等诸因素使女性家务操持水平、生产生存技能成为男性择偶的首要条件。在女子寻招赘婿的过程中,其劳动技能和表现则尤为重要。广西壮族地区还保存一种古老的“入赘”风俗。特别是边远山区的县,如田林、隆林、西林、凌云、乐业、东兰、凤山、巴马等县更为盛行。若出自孝敬父母之心,立志留在家里供养父母的女子,便串村走寨,先近后远,视劳动技能寻找称心如意的“上门郎”,常常在农忙时节,走村帮工送殷勤,通过劳动表现取得心仪男子的青睐。

在广西少数民族的传统婚恋习俗中婚姻对象的选择标准上体现着强烈的现实功利性,其显性的特征表现为生存需求的满足,而满足生存需求的基础性条件即为生活与生产的知识和技能;其隐性的因素体现为繁衍优化的实现,而实现优化繁衍的前提性要素便是配偶的优选。当然在择偶的问题上也并非完全的现实功利,因为人毕竟是有情感的,所以情感的交流,心灵的通达在广西少数民族的传统婚恋习俗中婚姻对象选择过程上也一定程度地体现出来,同时,人也必然存在着个性上的差异,这也必然影响着择偶行为在目标选择上的自我追求的独特性的存在。那可以视为社会责任的自觉繁衍以及优生追求的共性择偶标准的执行恰恰是人类理想繁衍的必要,而看似非主流的可以理解为情感需求和心灵渴望的个性择偶自由的实现又恰恰是人类幸福生活的必须,在广西各少数民族的传统婚恋习俗中这必要与必须一定程度上得到了应有的关照,体现着一种相当和谐的矛盾因素的非对立状态的相对统一性特征。这又恰恰是传统习俗的得以传承和延续的生命力所在。

① 黄振中、吴中任、梁超然校注,见(清)汪森:《粤西丛载校注》,广西民族出版社2007年版,201页。

② 顾颉刚:《史林杂识初编·抛彩球》,中华书局1999年版,第38页。

③ 周去非著,杨武泉校注:见《岭外代答校注》,中华书局1993年版,第254页。

基金项目:2011年广西教育厅科研立项项目,项目编号:201106LX853,项目名称:《〈诗经〉与少数民族(壮族为主)风俗文化分类对比研究》,广西高校人文社会科学重点建设研究基地——“语言文字、文化信息研究中心”研究论文

作 者:杨树郁,学士学位,广西经济管理干部学院文传系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为民俗学及《诗经》艺术。

编 辑:郭子君 E?鄄mail:guozijun0823@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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