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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北岛诗中的“新崇高”

2013-04-29熊璐

名作欣赏·评论版 2013年9期
关键词:北岛崇高诗歌

摘 要:“崇高”范畴在中国的发展和传播是在找寻“超越性主体”的过程中与政治相互交缠、相互影响中逐渐推进的。而在20世纪80年代前后出现的朦胧诗,以强调在社会生活、诗歌创作上的“个体”精神价值,来对权力提出一定程度的质疑和反抗,似乎起到了“去崇高化”的作用。在朦胧诗代表诗人北岛的诗作中,可以看出“崇高”在两个层次上的变化,即是文章中试图分析的“崇高”向“新崇高”流变。

关键词:“崇高” 北岛 诗歌 “新崇高”

如果说“崇高”在德国古典哲学中的兴起,是民主政治的一场精心策划的话,那么,关于“崇高”这一西方美学范畴与政治的纠缠关系的问题的研究,是有史以来就有的。

在中国,“崇高”从一开始也是与民族的宏大叙事需求紧密联系在一起的。在经历了“五四”新文化运动中的积极促进作用(“崇高”作为一种文化导向和核心力量对于当时社会政治结构的重新组合所呈现的积极样态)和“文革”中的“助纣为虐”的顶峰过后,“崇高”似乎在20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受到越来越多的质疑和批判,而不得不退却成了“新”的“崇高”。“新崇高”的形成,其实是“崇高”回到了它纯粹的本体,是它从与政治的千丝万缕的纠缠中抽身而出,还原为一个纯粹的美学概念。正如金浪所说的“崇高逻辑的崩解并不意味着崇高的消失”,“所谓拆解崇高逻辑其实是对崇高美学进行去政治化的处理,即让其恢复为一个纯粹的美学概念”。朦胧诗作为新诗发展过程中的重要一环,很生动地体现出了“崇高”这一范畴在中国文化背景中的变化。“崇高”在中国的整个传播过程中,不仅有新旧的变化(在后期“去崇高化”的新浪潮诗歌中淋漓尽致地表现出了这样的变化,其中朦胧诗的创作极具代表性),而且在北岛本身的诗歌创作中也有一个前后的不同。

一、崇高范畴在中国的特殊发展

“崇高”历来就是一个相当复杂的美学概念,在中国的土地上风生水起,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当然,能在中国的文化和社会发展进程中有突出贡献,“崇高”自然有它的道理。有学者指出,崇高是美学与政治的纠结所在。“作为一个与政治欲求密切相关的概念,崇高以审美体验的方式将政治的能量裹挟进中国人的无意识领域,从而塑造了中国人关于美的意识,而这种意识反过来又源源不断地为现实政治提供营养,从而维持了政治的再生产。”崇高与政治的难以割舍的纠缠关系,使它作为一个美学范畴在中国的传播和发展具有某种特殊性,但也并不是一种独一无二史无前例的形式和路径。从崇高作为一个清晰的美学范畴在18世纪西方形成以来,宏观上可以将它的发展路径分为两条。一条是英国经验主义路径,另一条是德国古典哲学路径。不管在哪条路径中,美学话语都并非是一种学科话语,而是被伊格尔顿称之为意识形态的“迂回”策略,美学话语的兴起是专制主义统治危机在意识形态领域内的反应。“而崇高恰恰是反应最激烈的一环,作为冒险与顺从的混合物,它在为社会提供源源不断的进取动力的同时也维持了秩序的稳定。”在英国经验主义这条理路中,崇高与优美是一对相辅相成的平衡的范畴;而在德国古典哲学这条理路中,崇高在某些方面明显地超过了优美,强调对于一种“超越性主体”的找寻。

“崇高”范畴在中国的功能的展开,就是遵循了德国古典哲学的模式。中国作为一个现代性发生较迟的国家(后发现代性国家),在现代性发生之初所面临的问题就是与18世纪的德国十分相似的。尽管有“五四”反传统主义的强烈批判作用,但强大的儒学传统仍然在中国人的心理上产生着潜在的影响。再有,社会进化论与马克思主义的结合,使得中国革命建筑在一种超越性的革命主体身份之上。“以上因素使得中国现代性不断地求助于超越性主体的幻想,正是在这种文化想象中,民族国家叙事与革命叙事才互为本末的结合到了一起,而其在美学领域内的对应物即是崇高。”

不管是英国经验主义的模式还是德国古典哲学的模式,都是致力于民族国家的叙事,英国经验主义更偏向于优美与崇高的平衡互制,更偏重公民伦理,而德国古典哲学则更强调崇高的推动功能,更偏重于国家权力。因此,作为现代性进程与德国相似的国家,中国的民族国家叙事的重心也自然落到了国家主权上。在崇高所制造的超越性想象中,将革命作为超越性主体视为目的也视为手段。无论是“五四”新文化运动,还是“文化大革命”,“崇高”都在其中经受着狂热的顶礼膜拜,在之后的20世纪80年代,随着“新启蒙主义”的兴起,“崇高”似乎成为了质疑和嘲讽的对象。有学者认为这就是“去崇高化”的过程。其实作为一种人本主义的新启蒙主义也好、先锋小说也好,也同样是典型的追求主体性概念的新样式的尝试,也是借助了崇高的策略。所以与其说这一过程是“去崇高化”,不如说是崇高的“去政治化”更恰当些。在80年代中国涌现出的一批新兴的文学形式,例如朦胧诗等,都处处洋溢着万象更新的崇高精神。

朦胧诗:崇高“去政治化”转折的代表,以北岛组诗《太阳城札记》为例

20世纪70年代末至80年代初,文学创作的去“崇高”化现象,作为“新”启蒙主义的组成部分,是以人道主义为主的话语体系,重新描述和阐释了“个体”的内涵与指向,其对“个人”的存在价值和意义的重新发掘和肯定,实现了对所谓主流文学的颠覆,使得新时期的文学创作渐渐摆脱了旧的那个与政治纠缠不清的“崇高”的情结。朦胧诗、伤痕小说、改革小说等一些新的所谓的文学流派或思潮的兴起,成为了在“文化文革命”之后新时期初期的“去崇高化”的转捩点,也标志一个时代的结束,另一个时代的开始。

“文化文革命”结束之后到80年代初,当代诗歌中的创新活力,主要来自以青年诗人为主体的“新诗潮”。《今天》作为“新诗潮”标志性的自办刊物,创刊于1978年12月。“《今天》或朦胧诗都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诗歌流派。但他们在诗歌精神和探索的主导意向上具有共同点”,“朦胧诗的‘启蒙主义激情,历史承担的崇高但也有些自恋的姿态,突破‘当代诗歌语言、想象模式的变革,对当时的诗界都形成强烈冲击”,“虽说‘朦胧的这一命名常为人所诟病,但它的价值也许正在于‘朦胧”。朦胧诗通过祛魅的“反崇高”之路来建立的“新”的“崇高”,这在诗人北岛的身上表现得极为明显,在人们还陷于关于朦胧诗的种种争论时,他已经将之抛在了身后而忙于建构自己新的诗歌理念和新的精神价值体系,就此我们以北岛组诗《太阳城札记》为例,来看看“旧”的“崇高”是如何被肃清,新的“体系”是怎样重建起来的:

生 命

太阳也上升了

爱 情

恬静。雁群飞过/荒芜的处女地/老树倒下了,戛然一声/空中飘落着咸涩的雨

自 由

飘/撕碎的纸屑

孩 子

容纳整个海洋的图画/叠成了一只白鹤

姑 娘

颤动的虹/采集飞鸟的花翎

青 春

红波浪/浸透孤独的桨

艺 术

亿万个辉煌的太阳/显现在打碎的镜子上

人 民

月亮被撕成闪耀的麦粒/播在诚实的天空和土地

劳 动

手,围拢地球

命 运

孩子随意敲打着栏杆/栏杆随意敲打着夜晚

信 仰

羊群溢出绿色的洼地/牧童吹起单调的短笛

和 平

和帝王死去的地方/那枝老枪抽枝、发芽/成了残废者的拐杖

祖 国

她被铸在青铜的盾牌上/靠着博物馆发黑的板墙

生 活

先综观整个组诗的构成,它打破了陈旧的诗体结构,使每节短诗看上就是对题目的重新阐释和解读。每一节都不是很长,但简洁有力。十四个名词,一来就清晰地指出诗人想要重新定义,或者说重新建构一个完整的价值体系的想法。每一首短诗,都是诗人对那个确定名词的自己的全新阐释。当然,这种全新的私人化的解释,与诗的总标题息息相关。总标题“太阳城札记”中的“太阳城”,其实并不是在现实生活中的实指,更不是真正的有这样一座城市存在,而是与刚结束的“文化大革命”相联系。在这样的一座城市中,诗人亲手写下了自己对接下来的十四个关键词的重新定义,这就是“太阳城札记”。这显然是对旧的体系持一种质疑和否定的态度之后的表现。

对权力意志的反抗,也就是对与其捆绑在一起的旧的“崇高”的颠覆。这从每一节短诗的排列顺序上也可以看出来,第一个就是什么也不能将其覆盖的“生命”,哪怕是至高无上的权力,也不能够僭越“生命”,生命原本就是无价的,也被诗人安放在了最开头的位置。“生命”:“太阳也上升了”。这里的“太阳”已经不同于总标题中的“太阳城”的“太阳”了,从“太阳也上升了”的“也”字就可以体会到诗人的意思。这样,从一开篇就拟定了一个全新的基点。太阳上升代表生命的开始。生命是其他一切的前提,生命是最最可贵的。与过去的“崇高”比较,“权力”和“政治”已然从价值体系中淡出。在诗人构筑“新崇高”的过程中,也就实现了崇高的“去政治化”。紧接着的是“爱情”和“自由”。暂且不细看其中的意义和所指,就从一系列的形容词中就可以看出诗人对“爱情”和“自由”注入的一股股活跃新鲜的劲头,尽显丰盈和飘逸:“恬静”、“飞过”、“荒芜”、“飘落”、“飘”。再看意象的选取,“雁群”代表着迁徙和前行,离开老地方奔向新前途;“处女地”更是代表着未知的迷人和崭新的天地;相比之下的“老树”,却只能有“倒下”的命运,且“戛然一声”,颓败、单调的结局不可能有新生,“咸涩的雨”麻木的“飘落”,没有表情。“自由”是没有说明内容的“撕碎的纸屑”,往哪个方向都有可能,没有束缚,“飘”在空中。接下来的“孩子”一节更是精确地赋予易趣,孩子作画的游戏,“图画”中是充满想象的“整个海洋”,“容纳”着“整个海洋”的画纸,又被用来“叠成”了“一只白鹤”,“白鹤”拥有翅膀,可以自由地在天空中飞翔。孩子也是希望,充满各种可能。“姑娘”成长,拥抱“青春”,“青春”的激情创造“艺术”。但是,值得注意的是诗人在这里讲到的“青春”和“艺术”,还带有明显的对自己的青春体验和艺术创作由来的回忆痕迹。他那时的青春沉浸在一片红色中,是“红波浪”的世界中一叶“孤独”的小船,这被“红波浪”浸透的“桨”,没有动力也没有方向。这种情境下的艺术创作,哪怕只是单调的重复,也算得上是一种微笑的安慰和动力,让诗人的精神世界找到一个微小的落脚点。“太阳”无处不在,艺术的创造也只能是对它亿万次的复制,但终究也还是要抓住的。这首组诗毕竟是某种重置,绝望的氛围不可能蔓延开来。“人民”通过双手的“劳动”,依旧可以创造出属于自己的历史。代表夜晚的“月亮”成为安静有力又纯洁的种子,“播”撒在“诚实的天空和大地”,“劳动”就是用“手”,“围拢地球”。新世界的框架搭建起来了,人们开始寻觅精神上的家园,思考“命运”,找寻“信仰”,并重申着“和平”,就连对“祖国”的认识都有必要更新了,这就是将这一切连在一起的“生活”的“网”。

诗人在诗中并没有沿用“文革”中对于“祖国”、“人民”等等一系列名词惯用的解释和定义,书写的是一种新的热情,并且指明了让这种反抗热情产生的反面基础。清晰、简明,又一语中的。展现了一种完全有别于以往的“崇高”的“崇高”,一种“新崇高”,这个“崇高”没有沾染权威的血腥和霸道,是纯粹的昂扬和简练。

二、北岛诗歌内部“崇高”风格的演变

北岛在20世纪70年代初开始写诗,是《今天》的创始人和主要诗人之一。“七八十年代之交的作品,最主要的是表达一种怀疑、否定的精神和在理想世界的争取中,对虚幻的期许,对缺乏人性内容的苟且生活的拒绝”。早期的作品,仍然带有对社会政治生活的热切关注,具有明确的社会政治取向。是对旧“崇高”颠覆的开始,这样的颠覆是在之后的创作过程中一步步慢慢完成的,渐渐地洗去了“崇高”身上政治权利纠缠不清的阴影。“大体而言,严肃、悲壮是北岛此时诗的主调”。我们以《一切》这首诗为例,来体会一下他此阶段诗歌的风格:

一切都是命运/一切都是烟云/一切都是没有结局的开始/一切都是稍纵即逝的追寻/一切欢乐都没有微笑/一切苦难都没有泪痕/一切语言都是重复/一切交往都是初逢/一切爱情都在心里/一切往事都在梦中/一切希望都带着注释/一切信仰都带着呻吟/一切爆发都有片刻的宁静/一切死亡都有冗长的回声

整首诗都充满了对命运和人生的怀疑和强烈的无助感。“一切”都是不真实的、相反又矛盾的存在着。带有“崇高”乍逝的茫然和纠结,每一句都像是从历史的夹缝中蹦出。有力、决绝但“横冲直闯”。前四句“一切”是一个统摄,没有具体说出是什么样的东西,这样的宣告覆盖整首诗。从第五句开始到第十二句的,一切“欢乐”、“苦难”、“语言”、“交往”、“爱情”、“往事”、“希望”、“信仰”都是构成社会生活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每一句看似矛盾的定义,以反差的张力显出了诗人对社会生活的怀疑以及在想象中重建生活内容的愿望。最后两句,一切“爆发”、“死亡”,也是一组强烈的对比冲击,社会在变革之后回复宁静,但生活仍然期待改变和新意。

前四句诗,都以“一切都是”的句式,带有定义般肯定的语气,庄严的氛围油然而生。“命运”是“烟云”,难以参透、飘忽不定,作为一个“没有结局的开始”让人茫然无助,却又不得不被命运之手推向前方,纵使只是“稍纵即逝的追寻”,也会因为意识到时光的短暂而显示出意义。意义也许就是对生命的体验,就算体验到的“欢乐”没有“微笑”,是流不出“泪痕”的“苦难”,也还是要用“重复”的“语言”与每一次际遇“初逢”;遇到“爱情”,回忆出现在“梦中”。生命尽管难以摆脱命运,也还是要在这时间的夹缝中努力捕捉“活”的意义,不是用更大的虚无去抵抗命运的虚无,而是仍然存留着“希望”,在“呻吟”中也要抓紧“信仰”。最后两行诗句,动与静,静与动,就好似天空虽然没有飞过的痕迹,但你却真正飞过,如同“死亡”,生命完结,“回声”却响彻每一个曾经存在过的时空。

在20世纪80年代初,北岛的创作曾一度中断。“再次执笔,否定的锋芒并未减损,但诗中明确的社会政治取向已趋于模糊”。这样的变化,正恰当地体现了“崇高”这一范畴还原本色的过程;这个过程也自然地内含于北岛的诗歌作品中。再来看他这个时期的作品《界限》:

我要到对岸去/河水涂改着天空的颜色/也涂改着我/我在流动/我的影子站在岸边/像一棵被雷电烧焦的树/我要到对岸去/对岸的树丛中/惊起一只孤独的野鸽/向我飞来

诗人这个时期的作品,开始转向对人类“个体”命运的重视和考察。“我”在此岸的有限而又渺小的存在,让“我”急于想要挣脱到“对岸”去,但这就是真正的归宿吗?如若真的到达了彼岸世界,是否就已经完成了对自我的超越呢?“我”的理所当然的存在变得岌岌可危。这种关注点的转向,与现代性背景下让人类感到茫然无助却又无法超越和摆脱的社会现实有关。此时的“崇高”也与权力等主流话语逐渐分离。在回归本位的漫漫长路上,必然经历一场对“自我”探寻的考验,这个考验本身也必然有让人感到迷茫无助的阶段,这就是对于“个体超越”困境的私人体验。“价值取向差异或对立意象密集并置所产生的对比、撞击,在诗中形成了‘悖谬性情境,常用来表现复杂的精神内容和心理冲突,这是这个时期北岛最重要的诗艺特征。”且单单从诗的意象选取和结构设置等来看,就可以给人一种强烈的冲击力和崇高感。例如诗句与诗句之间,没有明显的连接词,但就是这种顿转的直接性,使得诗歌的冲击力增强。正如朗吉弩斯曾经论述过的一样:“这些句子之间没有连词,节奏紧凑急促,令人情绪激动,既控制句子节奏以免过快的同时,又使文章向前推进。诗人正是使用连接词省略来达到这一效果的。”崇高感的产生,不再像以前那样必须找到政治形态的依附,而可以直接从文本中简单明了得到体现。

80年代末之后,北岛一直在国外生活。这时他的写作出现了重要的变化。“前期那种预言、判断、宣告的语式,为陈述、‘反省、犹疑、对话的基调所取代。”对“自我”的找寻和思索也进入了升华的阶段,更注重自身与周围人事的联系,在社会生活中的“角色”变得复杂起来。“崇高”在这时的作品中,已接近一个纯然的美学范畴的存在,而很大一部分杂质已被淘净。来看这首《新世纪》:

倾心于荣耀,大地转暗/我们读混凝土之书的/灯光,读真理/金子的炸弹爆炸/我们情愿成为受害者/把伤口展示给别人/考古学家会发现/底片上的时代幽灵/一个孩子抓住它,说不/是历史妨碍我们飞行/是鸟妨碍我们走路/是腿妨碍我们做梦/是我们诞生了我们/是诞生

“新世纪”绝非来势汹汹,在到来的,是未来的历史,在当下的,是历史的未来,诗人沿着一条清晰的内心的时间线在述说。陈述的语调营造的依然是厚重粗犷的意境,让人油然而生崇高感,苍茫中,原来“是我们诞生了我们”,“我们”到最后变得相似,只剩下“诞生”永恒不变。

经历过岁月的洗礼,诗人内心对命运的思考也得到了升华,上了一个台阶。我们敞开胸怀迎接一切的浮华和物质,人类像蚂蚁,追逐着呆死的自以为可以抓在手里的实在。就算如此,新的总会在每一秒到来,“荣耀”、“真理”、“金子”,都会成为“时代的幽灵”,成为让你心甘情愿变成“受害者”的“伤口”,伤口甚至还会泛着闪光,让后来者迷惑甚至产生激烈的怀疑,“伤口”成为一种特别的提醒,让人们忽然想起,积淀下来的历史束缚着我们,也造就了我们。我们“活”的印记,也是一种真实的存在,哪怕比虚线还不明显,哪怕重如大山压顶。

到此阶段,诗人的行诗风格已全然不同于以前,前期强烈的社会政治意识,已转移为对普遍人性的探索和处理。语言和情感更加趋向于内敛和简洁。“崇高”以还原了的本来面目出现在这一阶段的作品中。

三、结语

正如柏克所言:“说到语词,它们发挥影响的方式似乎就完全不同于自然事物或者建筑、绘画;不过,语词却能像后者那样促发起巨大的美感和崇高感,有时候它的力量甚至要远高于其他事物”,并且他认为,诗歌的一般效果,并不是靠唤起人们对事物的观念而产生的,与一般谈话中语词的力量不同,诗歌的语词更多的是带人们走入一个特殊甚至是倒错的奇妙场景,让浮想变为真实,又让一切真实腾空。的确,诗歌语言作为一种特殊的“中介”和“象征符”,引起崇高感的方式是完全有别于其他的艺术形式的,而且甚至是一种更有力更强烈的形式。研究诗歌这种特殊样式所表现出来的各种情感以及诗歌这种特殊语词在人类心灵上激起的回响,就变得十分的必要和关键。崇高感在北岛诗歌,以至于更庞大的诗歌“流派”中所凸显出来的重要性,是较之诗歌语词所激起的其他情感来说,更为突出和主要的情感。所以在诗歌中的“崇高”流变,也随着与社会政治关系的开合而显得重要和明晰。

不论是从整体来考察“崇高”在中国新诗中的转折和变化,还是在北岛的诗作中来对比前后“崇高”的异同,都是在为“崇高”的新发展找寻出口,使得这一范畴日趋完善和丰盈。■

参考文献:

[1] 朗吉弩斯.论崇高[M].马文婷,宫雪译.北京:光明日报出版社,2009.

[2] 金浪.崇高美学与后现代性国家的文化问题——兼评王斑《历史的崇交形象》[J].文化与诗学,2009(2).

[3] 埃德蒙·柏克.关于我们崇高与美观念之根源的哲学探讨[M].郭飞译.郑州:大象出版社,2010.

[4] 洪子诚,刘登翰.中国当代新诗史[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0.

[5] 北岛.结局或开始[M].武汉:长江文艺出版社,2011.

作 者:熊璐,贵州大学人文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西方美学史。

编 辑:赵红玉 E?鄄mail:zhaohongyu69@126.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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