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称他为孩子

徐秀娟

我是从一年级开始教这些孩子的，现在他们已经上三年级了。回想起两年前孩子们刚入学的时候，平均身高一米多点儿，稚嫩的小脸，常常使我从心中涌动着一股对孩子们的爱，一股如同对待自己孩子的情感与期望。

班里有一个家庭情况比较特殊的学生。家里只有他和爸爸以及年迈的奶奶。年幼的孩子从出生就跟着当时已有73岁的奶奶一起生活，爸爸忙于家庭的生计无暇照顾他。今年，奶奶83岁高龄了，身体也不好，罗圈儿的腿也是愈发的严重，从房门口到自家院门口走一趟，累得全身都是汗，气喘吁吁，每一步似乎都挪得那么艰辛！这样一个家庭，任谁听了见了都感到心酸。想想，一位自顾不暇的奶奶，一位愁于挣钱的父亲，一个年幼无知的孩子，孩子的教育会出现什么问题？教这个孩子两年多，头疼、操心两年多。他问题不断：打架，骂人，不完成作业，迟到，早退，课堂上不遵守纪律，偷同学的文具、玩具。一次教育，也管不了多长时间，经常一上午就犯好几次错误，出现的问题也不重样，时常让我感到懊恼、无力。

这一天，我早早来到班级，发现他没有来。直到下早自习时，他才慢吞吞地走进班级，面带愁容。我这时已经积蓄了一肚子的火气，严厉地说：“你今天怎么又来晚了？”“我起来的晚了。”他小声地说。我又问：“奶奶几点起来做饭的？”他说：“奶奶今天没起来做饭。”“那你没有吃饭吗？”我仍然火气不减。“吃了，是我爸爸给我做的。”“那奶奶呢？”孩子还是一样的有气无力：“我奶奶腿疼，下不了地了。”我忙问：“找医生看了没有？吃药了没有？”他点点头，说：“吃了。”不太满意他的答案，我又问了一遍：“找医生看了没有？不对症光吃药，也不一定管用。”他模模糊糊地点点头。看着这个孩子，我刚刚的火气全没了，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受。我想到了其他有父母疼的孩子，有爷爷奶奶、姥姥姥爷疼的孩子是何等幸福。看着眼前这个孩子，两眼无神，蓬头灰面。虽然衣着还算整洁，脚上穿的鞋还算干净，但他幼小的心灵一直缺少什么？人一生中最重要的情感——来自于母亲那儿的爱，在他心中却是触摸不到、遥不可及的。“母亲”只是他极度想念妈妈时勾勒出的一个虚幻的形象。想到这儿，我不忍再苛责他，摸摸他显然没有洗的小脸，深深地叹了口气，努力压下此时内心冒起的心酸，语重心长地说：“孩子，奶奶生病了，爸爸又忙着干活整天不在家，你应该承担起家庭一部分的活计啊。比如，帮助奶奶架火，能做的饭自己做上，然后给奶奶端到桌子上。刚栽上的菜浇一浇，写完作业拔拔园子里的草，扫扫屋里的地，好吗？有什么事找老师。”虽然感觉对一个这么小的孩子说承担家庭责任，似乎有些残忍，但又有什么办法呢？如果他能做到，至少爸爸不在家时，祖孙俩不至于饿肚子。

每次路过他家时发现他在院子里浇菜，我回到班级一定会表扬：“孩子，你长大了，能拎得起那么一大桶水呀！”这时，他的脸上会露出憨憨的笑意。

现在，他偶尔也会闯祸，我仍然会耐心地教育他，因为看到这样缺乏母爱的孩子，觉得可以原谅，我愿意从点滴生活中去关心他，尽力帮他把缺失的找回来。他一天总要到办公室找我几趟，或有事或没事的，家里的、学校的一些小事常常找我唠唠。同办公室的老师都认识他。老师们常常说，他在我身上寻找丢失了的母爱，一会儿看不到就到办公室找我。办公桌上常常会出现一个桔子、一小把松子仁、一个小小的皱巴巴的苹果……放学了，我把从家里拿来的松子、糕点装进他的兜里，告诉他：“孩子，一定要拿回家给奶奶尝尝。”他难掩笑意地点点头。

一声声“孩子”，饱含了我对他的心疼，是一种平凡的母亲对孩子的疼爱，饱含了我对他的期待，对一个孩子成长发展的无限希望。在我心中，他已不仅仅是我的一名学生，更是我的另一个孩子，一个我倾注了深深的情感的孩子。

（作者单位：东宁县老黑山镇中心小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