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诗歌的西方英译:“有心”插柳柳成荫
2013-04-29庄申
庄申
摘 要:被誉为“诗仙”的李白是中国古代最杰出的诗人之一,他的诗歌飘逸豪放,洋溢着浪漫主义情怀,在中国乃至世界诗歌发展史上都有着深远的影响。在中西方文化的交流中,作品英译是一种重要的沟通方法。自18世纪以来,李白的诗歌不断地被中外译者译成英文,许多翻译家也在为李白诗歌的翻译过程中创造出许多生动传神的译作。
关键词:李白;诗歌;西方英译
中图分类号:I22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2-2589(2013)21-0191-02
18世纪的诗人、政治家Soame Jennyns开创了西方翻译中国唐代诗歌的先河,英译后的李白诗歌逐渐进入西方人的视野。此后,Pound、Waley、Lowell、Bynner、Obata、H.A.Giles等一批批译者也分别对李白诗歌的西方英译做出了贡献。然而,无论是翻译自由体还是律诗,这些西方译者的译作中都存在着一种突出的创造性叛逆——有意误译。
一、李白诗歌英译中的有意误译
在文学翻译中,译者的创造性叛逆体现了翻译活动中的文化交流、碰撞、变形现象,误译便是译者创造性叛逆的一种情况。绝大多数的误译都属于无意识型的创造性叛逆。然而,有意误读就像是一种“另类”误读,它的存在为译者的创造性叛逆增添了多元化色彩。谢天振在《译介学》一书中认为,有意误译是“要么为了迎合本民族的文化心态,大幅度地改变原文的语言表达方式:文学形象、文学语境等;要么为了强行引入异族文化模式,置本民族的审美趣味的接受可能性于不顾,从而故意用不等值的语言手段进行翻译。”有意误读虽然不能反映原文的表层意义,但仍是以忠实原则为基础,是译者因受某种目的的操控而在翻译中主观地不忠实于原文信息。为了传达原文的形式、内容风格和语言效果,译者发挥了主观创造性,相比之下,无意识型误译则不涉及译者的主观意图。因此,无意误译可视为错译,而有意误译却不能笼统地归属为错译,而是译者的“别有用心”。
在李白诗歌西方英译的众多版本中,也存在多处体现译者创造性叛逆的有意误译现象,这些包含译者主观意图的有意误译,大致可分为语言文本层面与文化层面的有意误读两种类型。
1.语言文本层面上的有意误译。在文学翻译中,带文字游戏式的押韵与双关成为刺激译者进行有意误译的重要因素。大诗人李白的诗歌原本大多为五言或七言律诗,讲究声律与对偶,这更考验译者的翻译水平。有时候,为了再现李白诗歌的韵律节奏感,译者的有意误译显得尤为重要。举W.J.B.Fletcher翻译的李白的《静夜思》为例:
静 夜 思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W.J.B.Fletcher的译文:
Seeing the moon before my couch so bright
I thought hoar frost had fallen from the night
On her clear face I gaze with lifted eyes:
Then hide them full of Youth's sweet memories
原诗描述了诗人对故乡的思念之情,而在这个译文里,译者把“故乡”翻译为Youths sweet memories,外国读者从译文里是无法感觉诗人所要表达的原本感情的。而译者之所以会如此翻译,首先是考虑对于目标读者来说,Youths sweet memories比homeland要更具有诗情画意,更浪漫,更易于接受。其次,memories与eyes还达到了押韵的效果。因此译者“有心插柳”,故意进行误译,通过有意误译使译作更忠实于韵味。
2.文化层面上的有意误译。为了再现李白诗歌的文化内涵,文学翻译的译者有意识地注意到不同国家与民族文化背景的不同对翻译作品的影响,在迎合本民族读者文化心态与接收习惯的基础上,故意不使用正确的手段进行翻译。例如,在翻译李白的诗《长干行》这个题目时,Witter Bynner采取了直接翻译A SONG OF CH'ANG-KAN,然而Pound却将其翻译成The River-Merchant's-Wife:A letter(《河商之妻:一封家书》)。《长干行》是中国古乐府诗题,西方人未免难以理解题目的含义,庞德的这种有意误译虽然在字面上违背了原意,却直接揭示了诗歌的写作目的,仍然是对原文的忠实。
二、李白诗歌英译中有意误译存在原因
翻译文学作品中,常常会出现有意误译现象,译者使用有意误译的原因也多种多样,政治氛围、文化传统以及风俗习惯等都会对译者产生影响,从而进行有意误译。有意误译是出于译者的主观决定,它是译者作为主体选择创造性叛逆产生的有意的错误。在李白诗歌的西方英译中,有意误译的存在也有其独特的原因。
1.由于原语与目标语的差异,译者需改变原文的形象和比喻说法,用内涵相似的方法再现原文的含义,消除译者思想意识与原作思想意识的冲突。李白的《春日醉起言志》一诗,Herbert A.Giles 将这个题目翻译为《THE BEST OF LIFE IS BUT》,这是译者对其进行了意义化的处理,是译者对整首诗的理解,表现李白在醉后悟道境界的突然到来,忘乎所以的高兴心情。这种有意误译与直译《WAKING FROM DRUNKENNESS ON A SPRING DAY》相比,更加容易让西方的读者理解、接受。
2.译者要表现其自身的思想,彰显其文化思想意识的烙印。庞德在对李白诗歌英译时,不仅传达了李白的诗歌理念,也融入了自己的创作风格,采取了个性化翻译。埃兹拉·庞德是20世纪西方诗坛上颇具影响力的人物。作为一位踌躇满志的年轻诗人,厌倦19世纪维多利亚伤感的诗风,想给新时代带来新风的他,选择坚实鲜明的意象以代替长吁短叹,把中国诗歌意境带进西方现代派文化中,从而推动美国新诗运动的发展。
例如,在诗歌《古风》中,“荒城空大漠”的诗句被译为:“Desolated castle,the sky ,the wild desert.”人们很容易会批判庞德将“空”(vacant,empty)误译成“sky”,在castle和desert这两个意象之上加上sky,孤独荒凉感呼之欲出。
在英语的译文中,没有主谓结构,没有介词的串联.只是三个名词的孤立并列,但是对于了解庞德是进行新诗实验的人来说,就会理解他是有意地模仿中国古诗的意象并置手法。这种译法使英语读者十分吃惊,然而它的效果也是显而易见的。它使英语读者了解中国文化的同时,也“触发了美国的一场新诗运动”,“美国的意象派诗歌运动正是在这类译诗的影响下发生的。”
3.诗学是指在一定历史时期的文学作品所必须遵守的文学手法,翻译也不例外。当翻译与诗学发生冲突时,译者为了寻找一种新的诗学形式,开始有意误译,寻求新的突破与发展。庞德在翻译李白诗歌时,有意地牺牲意义而突出意象,从而创立和发展崭新的意象派诗歌。如在李白诗歌《宣州谢■楼饯别校书叔云》的英译中,庞德将“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两句译为:
Drawing sword, cut into water, water again flows.
Raise up, quench sorrow, sorrow aga in sorrow.
对于英语读者来说,这种英译文是不通的英语,语法和意义上都颇为奇怪,难以忠实地传达原文的意义。庞德的有意误译以牺牲意义为代价,但它输入了新的表现法,译者在翻译中寻找到新的诗学形式,也带给读者陌生化的阅读感受,在有意误译的同时,达到了开拓诗学领域的效果,也具有独特意义。
三、李白诗歌英译的有意误译的意义与价值
谢天振先生说:“假如我们能把误译与一般的(因粗制滥译而造成)错译区别开来,把误译作为一个既成事实,作为一个文化研究的对象来看,那么,我们就不难发现,误译自有其独特的、甚至令人意想不到的意义。”谢天振在此提到的误译应该指的就是有意误译。有意误译作为译者的创造性叛逆的独特体现,在李白诗歌英译中的运用更有重要意义与价值。
李白诗歌蕴含着丰富的中国传统文化,通过英译,李白诗歌对西方文学和文化产生的影响成为了中国古典文化西传的重要成果之一。
由于不同译者的有意误译,李白诗歌原作得到了更近乎忠实的再现与表达,原本对于外国人来说生涩难懂的古诗,也能被广泛理解与流传,扩大了中华文化的影响力与号召力;同时,译者们的思想理念与改革新风也通过这些创造性叛逆的有意误译传达开来,加快了文化交流与传播。在这些有意误译的作用下,译者的诗歌理论得到实践,新奇而充满诗意的文字与画面也带给读者美的享受,同时,中外文化的差异在对比中呈现,思想的交汇在碰撞中产生“火花”,诞生了一篇篇优美动人的李白诗歌译作。李白诗歌的英译,在译者有意误译的作用下,呈现出一幅“有”心插柳柳成荫的局面。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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