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歌飘荡的土地（组诗）

吉狄吉万

呻吟，不失春天的钟声

伤口，恰似一眼清泉

快拾起你每根湿漉漉的火柴

别忘了，雄鹰的故居

就在你我的胸膛

磨掉一层皮，便会长出

一块肉

用你的彻夜未眠

或者五谷杂粮

或者一颗童心

双倍兑换千年的老窖

就这样站着沉醉

就这样醉着醒来

就这样一千次爬起

在大凉山

一线崖缝也是一次生机

一座高峰就是一次成长

斟上满满的倔强，举起

世界很大

但也很小很小

黑苦荞

和着清风

伴着冷雨

当我还未抬抬头，秋天

已经抢先一步染黄了高原

其实，我并不奢望丰收

也不觊觎圆满

然而安详的老茧竟一夜绽开了

云朵

我黑黑的兄弟黑黑的妹妹

是谁给你的药方

荆棘刺破了右手

蜜汁却从你的左手

涓涓流淌

咀嚼一粒黑苦荞

当太阳还在梦中

瘦弱的我已长为一株嘴巴张得很小

头颅却深深叩拜大地的庄稼

信仰

正盼到收获佳节

熟透的叶却一枚枚

直奔根部

为什么不共同分享？

为什么不往上窜？

为什么不独霸枝头？

仰望渐渐瘦削的大树

我张开双手，担忧稍不留心

北风就梭过我的指间

然而，早在我之前

落叶手牵手，肩搭肩

筑起了一道厚厚的防护墙

回娘家

妈妈的女儿

没有谁会去计量，娘家的路

有多长

在大凉山，燕麦一离开了掌心

便开始选择了原野

没有轿车，就用骏马

没有骏马，便用赤足

绕过九道十八弯，捎去

一壶体温温好的酒

还有

还有当年风雨之夜，爹娘攥着的

那一粒星火

谁说娘家才是女儿的港湾

阿达阿嫫，瞧

用爱心打造的船只，大海

就是她的影子

阿达阿嫫：彝语音，爹妈的昵称。

远方

一步一绊

任凭脚掌的颠簸

我坚信，历史

在每个驿站翻开

无论路途多么遥远

捧起一线生机

我，倍感青春

因为每次跌倒

我都能拾起先辈的歌谣

为什么，总有一只太阳鸟

栖息于心头

历经母乳的洗礼，生命

哪怕再赢弱的生命也是远方的

一块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