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从“孟连事件”到“孟连经验”

徐元锋

2011年10月的一天，云南省孟连傣族拉祜族佤族自治县勐马镇勐啊村。

“重修这座桥，整到五六米宽就差不多了。”村民玉然说。

正在入户走访的勐马镇党委副书记岩依认真记录着，随后还跟随村民查看了要重修的那座桥。

“他是诚心诚意来帮我们的，大家都相信他，我们也都欢迎他！”村民岩交说。

对孟连县的干部来说，“欢迎”两个字来得并不容易。

冰点：震惊全国的“孟连事件”

2008年7月19日清晨，阴霾笼罩着孟连县勐马镇。

四天前，孟连县派出工作组对公信乡、勐马镇部分胶农因利益纠纷与当地橡胶企业发生冲突事件开展调查处理工作。

19日上午，公安机关依法对勐马镇勐啊村芒朗组分别涉嫌聚众扰乱社会秩序罪、故意伤害罪的5名犯罪嫌疑人采取强制传唤措施。

依法强制传唤任务执行完毕后，正当公安机关按计划向村民开展法制宣传教育时，一场群体性事件爆发——500多名情绪激动的群众冲越警戒线，手持长刀、钢管、铁棍、木棒向民警进行劈砍、殴打。

面对突如其来的袭击，民警在多次喊话劝阻、退让、鸣枪警告无效的情况下，被迫使用防暴枪自卫。

最终，事件造成两名群众死亡，41名公安民警和19名群众受伤，9辆执行任务车辆不同程度损毁。

这就是震惊全国的“孟连事件”，而在此之前，孟连已累计发生群体性事件7起。

“‘孟连事件后，干群关系跌至冰点。群众在村口设关卡，政府工作队进不了寨子，进去的干部甚至被群众扣押身份证。”孟连县县委书记吴朝武说，“但是，我们必须重新调整干群关系，‘就是一块石头也要把它焐热。”

融冰：用真情实意焐热群众的心

“说到底，还是我们干部没有关心到群众的利益诉求。”吴朝武说，“我们要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

孟连县的橡胶产业最初是由政府、企业、胶农和各方群众采取有钱出钱、有力出力的方式培育起来的。一些胶农用自己的土地种植、管理橡胶，却只有三成多的股权，还必须把橡胶专供给橡胶公司。2005年以后，橡胶价格不断上涨，国家又免征农业特产税，由此带来的利益，大部分被企业老板占有。胶农收入停滞不前，橡胶树成了胶农的“伤心树”，胶农于是私自把橡胶卖给出价高的外地企业。

由此，造成了胶农与企业之间长期的产权纠纷。

“孟连事件”后，为理清村民与橡胶公司的产权关系，孟连县制订了“分林权、清地权、选模式、发证书”的产权改革措施，希望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为了和群众说上话，普洱市、孟连县派出千余名工作队员陪着笑脸、硬着头皮一次次进村入户。

考虑到胶农的生活规律，凌晨两三点钟，工作队员就来到胶农家门口等待，跟随他们上山割胶。

2008年8月的一天，县畜牧局干部李自祥来到芒岗村民小组岩糯交家。

“今天我来帮你们挞谷子！”李自祥喊道。

岩糯交白了他一眼，没理他，径直去田里干活了。

对此，李自祥早有心理准备，他尾随其后下田干起了活。

边干活，李自祥边和岩糯交套近乎。就这样，三天过去了，岩糯交没搭理他一句话。

接下来，岩糯交要犁田，李自祥主动上去扶着犁把。

犁了两天地后，岩糯交终于开口了：“你把产权合同讲给我听吧！”

李自祥喜出望外。几天后，岩糯交签了合同。

岩糯交感慨地说：“以前村民看到干部就恨，现在干群像兄弟一样。”

产权改革彻底理顺了利益主体的关系，孟连重新清理了3家橡胶企业30多年的账目，逐户走访188个组队、4862户农户，最大限度让利于民。最终，胶农股份提高到八成多，2010年收入比2007年平均增长3.3倍，胶树从“伤心树”变成了群众的“摇钱树”。

在解决问题的过程中，孟连县逐渐形成了直接联系服务群众的“五项制度”。

重生：“五项制度”创造“孟连经验”

“反思‘孟连事件，除了个别干部屁股坐歪了，路子走偏了，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干部作风漂浮了。”吴朝武说，“为了把握民情、解决民困，我们建立了联系群众的‘五项制度：一是民情责任区制度，二是人民勤务员制度，三是民情联席会制度，四是民情巡视员制度，五是民情考测评制度。”

2009年11月，孟连县为民服务“五项制度”正式实施。

“这是我的新‘名片，我们叫它‘民情联系卡。”吴朝武拿出一张卡片，卡片上印着姓名、手机号码和办公室的电话号码，还有一行小字——“责任区：孟连县公信乡班文村、广科村。”

吴朝武把这张民情联系卡交到公信乡班文村党支部书记岩班手里。

“太好了，基层老百姓的事可以直接打电话找县委书记反映，以前真是不敢想。”

不仅县委书记有了特殊名片，岩班也制作了自己的联系卡，发到他所负责的小组和联系的农户家里。

凭一张民情联系卡，孟连县将所有村民小组、农户与孟连县的干部串联起来。

联系网建成后，干部又该如何履职？

孟连县开始推行民情责任区制度，即把全县划分为345个民情责任区，全县2000多名民情责任人和民情联络员实行分级负责、分片包干、责任到人，实现了民情责任全覆盖。

勐马镇党委副书记玉芬的责任区是芒海村广伞村民小组。“群众给我反映的情况，我都要一五一十记录下来。”在玉芬看来，走访群众已经成为她最重要的工作方式，“一个星期至少进寨子一次，多的时候两三次。”

“五项制度”推行后，孟连县的公务员、参公管理事业单位的工作人员及大学生“村官”都当起了人民勤务员。“五项制度”还对勤务员每人每年度深入责任区的天数、走访群众的户数作了明确规定。

为民服务“五项制度”推行不到一年，孟连县共有2205名人民勤务员深入基层，走访农户8094户，覆盖人口4万余人，先后收集、梳理人民群众反映的困难和问题250个，现已解决227个。据不完全统计，各级各部门为责任区办好事实事共投入资金206万元。

抓群众工作并未影响孟连县发展，相反，孟连县发展的步子更稳更快了。近年来，全县没有再发生影响社会稳定的群体性事件，主要经济指标均实现两位数增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