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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喜旧厌新

2013-04-29张家玮

世界博览 2013年8期
关键词:卢浮宫世纪巴黎

张家玮

(导语)在巴黎,你可以随时生活在21世纪、20世纪和19世纪,穿梭在许多世纪的时光里。

巴黎少高楼。你去卢森堡公园一站,看得见远处209米高的蒙帕纳斯大楼,孤零零伫立着,四野无伴。比之于曼哈顿、东京和上海,巴黎的地势就像个牛奶碗,低而且凹。

因为摩天大楼是现代文明产物,而巴黎很旧。如今的巴黎,出自奥斯曼男爵之手。1852~1870年,这位先生重新规划了巴黎:加宽道路,拆了2万房屋,新建4万,重建林荫大道、下水道系统、桥梁、歌剧院系统。巴黎如今那些新古典式的石头房屋、雕花阳台、波纹窗格,八成是他做的。当然,如今历史学家会分析说,奥斯曼男爵拓宽道路,是怕巴黎人聚众在街上造垒起义。反正自那以来,巴黎小心翼翼,不做大改动。

巴黎的房屋于是很旧,比如索邦大学的几处校舍,木楼梯摇摇欲坠,芭蕾舞教室憔悴破败,你以为自己身在19世纪背景的电影里。巴黎的地铁也旧。老的地铁线,站台和车厢之间有沟,很宽,一不小心失足,真滑得下一个人去。

但巴黎人不怕旧,甚至还抵制新。比如说,1823年,巴黎始有玻璃和钢铁参与建筑中,借此立起了拱廊。但20世纪到来的前夜,民众还在为世博会馆大皇宫、小皇宫的建造议论纷纷,主要是因为这俩宫殿的建造打算以石料为主,钢铁玻璃为辅:这就让巴黎人觉得“过于现代”了。蒙帕纳斯大楼是1973年建的,可见早40年前,巴黎人就有本事建200米高的大楼了;但自那以来,巴黎要建个超级高楼实在难上加难,而纽约和上海,一眨眼就是一座高楼平地而起。

所以,如今你去卢浮宫地铁站,能从地下隧道直接走到卢浮宫地下的苹果店,买完个iPhone,可以顺脚溜达到对面去买马卡龙甜饼吃。但旁边的卢浮宫里,还是一派19世纪建筑样貌。实际上,卢浮宫地表唯一的现代建筑,是贝聿铭先生设计的玻璃钢筋金字塔。巴黎人最初也挑剔过,久了觉得不错,留着吧。你去拉法耶旁的苹果专卖店,会看见一片石头柱廊。你说:苹果店不是一向很有科技感、未来感、摆起落地玻璃旋转楼梯的么?嗯,在巴黎,你就得把21世纪的科技产物,塞进19世纪的古典老店子里去——当然,他们不会让你的形象跌份就是了。

巴黎人的这种品位,当然会有所损害。比如,当初埃菲尔铁塔始建时,小仲马为首的法国名流一起反对,觉得大伤巴黎形象。真造完了,看看还好,也就过去了。很难想像,就这态度得错过多少好东西。里斯本市区的圣胡斯街,有个1900年动工、1902年完成的圣胡斯塔观光电梯。这玩意由劳尔·梅斯涅尔·德·彭萨先生设计——这位先生当过埃菲尔的学生。现在里斯本人拿此物当卖点,强调“坐电梯到屋顶花园饮酒观景是如何开心”,却很少告诉你:当初这东西造起来时,葡萄牙人如何怨声载道,觉得是个机械怪物。

但大体来说,全欧洲都有点这劲头:他们可能错过时代的锋芒和奇观,但他们不介意活在过去,活在比世界顶尖慢一拍的时代里。这当然不是说守旧,实际上,1792年以来,巴黎是全世界最潮的地方,建筑样式、绘画风格、时装造型、街头艺术,无数新规皆出于此,但他们并不打算抛弃旧的一切。所以,在巴黎坐一程地铁,从拉德方斯到歌剧院,你会有种瞬间穿越百年、从2013回到1872的感觉,你满可以建议他们,“干嘛不把一切都建得跟拉德方斯一样新潮商务啊”,但巴黎人会把这种逻辑当怪物。

实际上,全欧洲大多如此。罗马为了保护他们的旧建筑,搞得市中心像在拍古装片;佛罗伦萨相当多的酒店连空调都没有;瑞士的山居木屋和葡萄牙的海滨小街,都有半个世纪以上的历史。他们不乏高科技,不排斥无线wifi、平板电脑和智能手机,但他们不太愿意一古脑儿的推进到21世纪。巴黎人很享受他们的20世纪、19世纪甚至18世纪,愿意在各个时代的交相辉映里过过日子——虽然这意味着破旧的老地铁、摇摆的老楼梯,但也意味着那些百多年的新古典主义雕塑、夏加尔为歌剧院画的穹顶,以及卢浮宫那日日夜夜向数百岁数千岁迈进的画儿。

伍迪·艾伦的《午夜巴黎》讲了一个文艺青年,企图生活在海明威和菲茨杰拉德的时代。实际上,巴黎就是这样:只要你愿意,整个城市就是座老旧的博物馆。衣香鬓影和浪漫时尚其实都是假的,真相是:在巴黎,或者欧洲,你可以随时生活在21世纪到19世纪,穿梭在许多世纪的时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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