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共同置身的时代
2013-04-29泉子
泉子
孤 山
孤山这样的小,而我每次的登临
都能发现一条新的上山或下山的路,
更别说那些以新的面目来与我相见的树木或花草,
那些飞鸟,或与我一样,
为这一片幽静所吸引的松鼠了。
而你永远无法穷尽的这小,
不过又一次印证了生命的忽悠,
不过印证了你与松鼠,
与飞鸟,与这花草,
与这注定比你活得久远得多的树木,
曾经共同拥有过这山的静穆。
果 子
果子不应该堆积在果盘中,
不应该出现在餐桌上,
不应该在锋利的牙尖上,
成为一种被咀嚼之物,
它应该在枝头腐烂,
它应该仅仅因自身的重量
从树枝上落下。
如果你知道,
如果你知道了,
你就是那果子,
我们都是那果子,
在无数的枝头,
在同一棵树上。
一个共同置身的时代
一个寻找自己的人,
消失在雾霭的深处。
一群鱼用白色的肚皮说出了
那从夜的深处迢递而来的凝滞。
一定曾发生过什么,
当风撕开了厚厚的幕墙,
当阳光从一条条新的缝隙间泄漏下来,
当露珠冷凝于柳枝的末梢,悬浮着,
仿佛一些低垂的钻石与珍珠,
仿佛一个我们共同置身的时代
那共有的坚固与真实。
泼 墨
白色的墨汁泼向了那为天空聚拢来的大地,
并描画出远山的轮廓,描画出虬曲而寂寥的树枝,
描画出那将你与远山隔开的黑幽幽的水池上
几只肥胖的大鹅,以及一个在水面上寻找雪的踪迹的人。
哦,这片硕大的雪花,它在触地的一瞬获得了人形。
他因此得以看见了远山,他因此再一次被远山上
那些将自己举过了头顶的古树看见。
尘世的幸存者
上山的路上,半空中,
那些密密麻麻而细小的飞虫,
在夜晚,在你手中光束的映衬下,
构筑出一道厚厚的幕墙。
而你的呼吸,又在形成那么多生死的漩涡。
它们中的一只,或是几只,
粘附在你鼻孔的内壁上,
成为你生命中一次难忘的奇痒。
更多的它们,从那漩涡的边沿上滑过,
并同你一道,
成为了这尘世的幸存者。
看 见
在西湖沿岸的风物中,
最让我倾心的,应该是宝石山脊上,
那瘦削而坚实的保俶塔了。
它一次次从密林间浮出,
并与我相见,
一定缘于相互间一种强烈的吸引。
它伫立着,在一座城市
与它头顶的天空之间,
在蜉蝣般生生灭灭的生命
与一个仿佛无尽的瞬间之间,
你一次次看见,
或许,你终将被它看见。
第三十七个春天
当我蓦然间意识到我见证的是第三十七个春天
而并非曾以为的无数
(相对于酷暑中的烈日
或是寒冬中凝固的冰凌
那些顺着柳枝披挂下来的一缕缕
如此浅淡,似乎再淡一些
它们将重新融化在那无法被我们辨识的虚空中的鹅黄
更让人心惊了)
是的,我曾以为我穿越过无数的春天
并在这一刻
并与这唯一者相遇
或许,我真的曾穿过了无数的季节
在更幽暗的深处,在血脉更为遥远的迢递与回响中
那么,依然是无数的春天
而不会是你手指间粒粒可数的
那些混合着绝望与忧郁的珠子
当它们次第滑向大地
当你从无数的轰鸣连缀成的一个又一个时代中
辨认出一颗露珠在草尖上孕育时的寂静
泉 子:男,1973年10月出生,浙江淳安人。著有诗集《雨夜的写作》《与一只鸟分享的时辰》《杂事诗》,诗画对话录《从两个世界爱一个女人》《雨淋墙头月移壁》。曾获刘丽安诗歌奖、诗刊社青年诗人奖等奖项。现居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