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关键一跳

7月19日央行宣布，自2013年7月20日起全面放开金融机构贷款利率管制。这表明，中国金融领域新一轮的改革已进入快车道。

此次央行推进的政策，有着强大的社会共识，提速之快超出市场预期，但也被指信号意义大于实质意义。因为在实际操作中，商业银行贷款利率下浮幅度基本已在10%以内，取消30%的利率浮动限制水到渠成。

央行的人士则表示，即使是一小步也来之不易。央行货币政策执行报告显示，今年1-3月全国一般贷款中大约11%的贷款执行利率下浮。正是出于金融机构仅有0.2%的实际贷款利率触及下限的考虑，此次央行采取了一步放开而非逐步扩大浮动范围的措施，相信不会导致信贷市场出现过多波动。尽管在目前信贷需求旺盛的背景下，银行没有下调贷款利率的动力甚至还会上浮，但在经济低迷的时候，取消贷款利率下限的作用就会显现。

事实上央行对利率市场化改革的顶层设计相当明确。央行调查统计司司长盛松成此前为本刊撰写的《我国利率市场化的重要步骤》一文指出，经过前两次调整，中国贷款利率市场化接近完成，并且允许存款利率上浮，完成了存款利率市场化改革“三级跳”中的“第一跳”。

在迈出取消贷款利率限制这一步之后，一些配套改革有望年内出台。第一，基准利率期限档次将可能合并，目前人民币存款基准利率分为7个档次，其中最好突破的是取消五年期定期存款利率。第二，与利率市场化密切相关的存款保险制度已经完全具备实施条件，将会尽快推出，银行业准入门槛可能降低。第三，国债期货将迅速上市，加快债券市场的建设，完善收益率曲线，为各大金融机构提供利率波动的风险管理工具。第四，将现有同业拆放利率市场报价机制进一步拓展至信贷市场，建立贷款的主导利率集中报价和发布机制，健全金融机构自主定价机制，为稳步推进利率市场化奠定制度基础。第五，存款利率方面，可能先行放开银行间同业市场同业存单的存款利率管制，待时机成熟后再试点企业和个人的大额存单，逐步扩大负债产品市场化定价范围，以避免争抢存款的恶性竞争。

接下来的关键一跳，就是逐步放开存款利率的限制。目前存款利率上限并未放开，除了担心商业银行的承受能力，更多是出于对宏观经济的担忧，可能会导致企业成本上升、物价上涨、抑制投资和消费。2012年6月央行扩大利率浮动范围后，除六家大型银行外，其他银行活期存款利率均上浮到顶。在国务院强调守住经济增长底线的背景下，与存款利率偏低相比，降低贷款成本对实体经济有着更为正面的影响。因此在进一步放开存款利率上限的时机上，应该会选择货币政策适当宽松或市场流动性较为宽松时进行，以防止存款利率上浮压力过大。

随着利率市场化改革进入深水区，触及的核心将是各级政府、国有企业的隐性担保和背书。在那11%的以低于央行基准利率发放的银行贷款中，谈判能力强的国有企业和融资平台是借款主体。这部分借款人并未建立预算硬约束，其贷款利率与所承担风险是否匹配值得警惕；并且，如果挤占到中小企业的贷款份额，小微融资将更难。这显然不是改革初衷。

真正意义上的利率市场化并非仅仅放开利率管制，利率市场化改革的根本方向在于完善利率市场价格的形成机制，没有资金供需双方的市场化和去行政化，“价高者得”就可能变成“权重者得”。因此从中长期来看，转变传统调控方式、打破隐性担保、推动国有企业改革、建立地方政府预算硬约束、形成地方政府阳光发债渠道、打破政府对金融资源的垄断，才是根本。

可见利率市场化改革牵一发而动全身。利率市场化是否会促使资金真正从政府和国有部门向私人部门的方向流动，是否能避免出现新的错配和扭曲，是改革成功与否的关键。只要决策层有推进改革的决心和勇气，有了小步就会有大步。

（本刊编辑吴思根据多位政策专家观点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