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酒正畸形

孙婧

酒桌上办事的习惯，已经跟不上大势了。

清明节前采摘的正宗西湖龙井因其品质高，产量少，价格昂贵。但今年明前西湖龙井茶比去年下跌了三成，一“茶”难求的局面不但没有上演，连包装头茶用的红木或龙泉青瓷包装盒都不受待见了。龙井茶价格下跌和茶本身的质量没有关系，而是公款消费、请客送礼之风遏制了，让西湖龙井作为一种农产品回归到了正常的经济秩序中。

中央八项规定出台，全国不少地方下发“禁酒令”，茅台等名酒价格应声下跌，跌幅普遍达20%至30%。同理，某些名烟名酒的只涨不跌并非市场原因，而是“贵圈”的攀比奢侈之风为它们的畸形发展撑腰。

南京、重庆等城市的餐饮企业打出“亲民牌”，包括邀请市民、游客进店品尝美食，取消最低消费、消费者可自带酒水，不加收服务费等。商务部新闻发言人沈丹阳在商务部2月份的一个例行发布会上，公布了一项抽样调查：高档餐饮企业的营业额，北京大约下降了35%，上海市下降超过20%，宁波市下降30%左右。3月27日，国家统计局的统计结果显示，今年前两个月，全国消费增速突然放缓，限额以上餐饮企业营业收入出现了负增长。一面是限制公款消费见成效，一面是消费12.3%的名义增长创新低，腐败对社会消费的畸形贡献由此可见一斑。

限制公款消费、加上消费缺乏新的政策利好刺激，今年上半年消费增速极有可能维持低迷态势。但这是“正畸”必须要付的“手术费”。政府部门靠国家财政供养，并不直接创造社会财富，靠这样一个群体来支撑消费，只会消耗社会财富，腐蚀企业家精神，是一部荒唐的经济学。个别高档餐饮、名烟名酒等，以腐败获利本身就与企业的社会责任、商业伦理背道而驰，转型不成倒闭也是市场规律使然，不足为惜。相信中国企业的成熟度，国民意识的成熟度，都能够承受这些短期的损失。

更重要的是，我们终于等到了转变畸形经济的机遇。非正常的公款消费带来了餐饮、旅游、烟酒等行业的畸形发展，人为推高物价，把普通消费者排除于圈外，也引导一些企业在经营管理中专攻权术，忽视科研与市场。要知道，人脉和权术离开了产品与市场，不能产生任何价值。这中间滋生的无形浪费，可远不止高档餐厅桌上的菜肴。

八项规定产生的“蝴蝶效应”恰好暴露了特权经济的受益者，出来混的早晚要还。矫正畸形经济先从吃喝出行等初级特权开始，初见成效令人欣慰。但我们不能因为几个数据的下滑就认为反腐已见成效。房地产市场、能源市场、股票市场的灰色链条尚未被触及，建立公开的信息渠道、建立官员的财产公示制度、建立正确的激励机制，我们甚至连一项都没完成。市场经济也许产生过许多奇迹，但绝不会有一种奇迹叫做依靠公款消费推动经济发展，依靠政府主导实现资源高效配置。灰色利益链是一条混淆市场与行政的河，有它的存在，我们永远无法看清哪里水清，哪里水浊。

现在大家都知道了，禁令刚出，就有人被抓了现行。去年落选格力集团董事之后，原党委书记、总裁周少强因身陷“酒宴门”而被停职。由此可见，酒桌上办事的习惯，已经跟不上大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