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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统村落文明保护的困境与出路

2013-04-29陈芳

美与时代·城市版 2013年9期
关键词:古村落村落传统

陈芳

生活在城市多年,每天都处在繁华而又喧嚣的环境中,在工作闲暇时总会时时向往儿时的欢乐时光。我的老家在河南的一个小山村,那里曾经有山有水,有田地也有绵延的小路。犹记得红杏闹春时和小伙伴们疯跑在山间的小路上捉蝴蝶,青草和泥土的气息充盈在鼻尖;炎炎夏日顶着毒辣辣的太阳在小河里扎螃蟹,清澈的河水下是五颜六色的鹅卵石,和水底簇拥在一起的胖乎乎的光脚丫形成一幅让人无法忘记的风景;黄橙橙的秋天我们在一垛垛的玉米杆里藏猫猫,一边狡黠地庆幸自己藏得够严实,一边随手抓起旁边刚从地里收来的花生剥着壳吃,满心的得意,满口的馨香;冬日的晚上,我缩在爸爸宽厚温暖的怀里里,听着邻居家的爷爷们讲老一辈传下的鬼故事,听到惊险时我会紧紧抱住爸爸的脖子,似乎看到了那些传说中的妖魔鬼怪。

然而不知不觉间,青山绿水被一座座矿场弥漫出的粉尘夺去了昔日的光华,曲折的小路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一条条笔直宽敞的柏油路,行驶在路上,阵阵的沥青味道刺激着嗅觉,清幽的小河也逐渐干枯,五颜六色的鹅卵石早已被杂草覆盖,孩子们也很少在外面玩耍,因为电视机中的动画片更能吸引他们。很多次我都有些恍惚,这是回家了吗,还是只是在城市里小憩时的一次梦魇?

每每和朋友感叹这些,都会被他嘲笑,他是一位研究社会学的专家,对于这些,他显然有着比普通人更加理性的看法,也许是我太怀旧了,我并不能理解他的说辞,因为他说有所得就必有所失,我们这个农业大国,经济要发展,就不可避免地会丢失一些村落文明。

一、传统村落文明的现状

“村落”是个中国词,有关“村落”的称谓,很早就出现在中国古代文献中。如《三国志·魏书卷十六》:“入魏郡界,村落齐整如一,民得财足用饶。”概括来说,村落是由古代先民在农耕文明进程中,在族群部落的基础模式上,进而因“聚族而居”的生产生活需求而建造的、具有相当规模、相对稳定的基本社会单元。村落与村落文化的内涵虽不尽相同,但关联紧密。“文化”是个舶来词,源自拉丁文“cultura”。这个词的原始词意具有耕种、居住、敬神等多重意义。由此可知,村落和文化的关系是非常紧密的,而且都是农耕文明的产物。村落是基础,文化是内涵。

作为拥有7000年农耕文明史的国度,我国各地遍布着各具地域与民族特色的传统村落。不同历史时代和不同地域、不同民族所形成的传统村落,大量地承载着不同历史时期、不同地域和不同民族的文化信息,是宝贵的物质文化与非物质文化遗产资源,在世界人类文化遗产中也有着十分重要的地位,被誉为中华民族的DNA。

中国村落文化研究中心研究人员早在上世纪80年代中期就开始着手对我国“江河流域”(即长江流域与黄河流域)以及其他广大地域的传统村(镇)落的政治、经济、文化情况开展田野调查。特别是2009年至2010年间,中国村落文化研究中心20个课题组267人集中对我国长江、黄河流域以及西北、西南17个省113个县(含县级市)中的902个乡镇传统村落文化遗存进行了为期25天至30天不等的综合性复查。据“遗存实情”记录统计数据显示,传统古村落生态状况令人堪忧。这些地域中,颇具历史、民族、地域文化和建筑艺术研究价值的传统村落,2004年总数为9707个,至2010年仅幸存5709个,平均每年递减7.3%,每天消亡1.6个传统村落。

(一)古村哀鸣,人走屋塌

“古村哀鸣,我闻其声。巨木将倾,谁还其生?快快救之,我呼谁应!”令国务院参事、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主席冯骥才发出如此呼声的是位于山西晋城泽州的洞八岭村。

这是一座房屋上下畅通、户户贯通、院院连通的古村落,具有全民防御特色和完整的排水系统。据全球谢氏联谊总会名誉会长谢小品介绍,洞八岭村是谢氏源头,是周宣王为其元舅申伯(谢姓始祖)分封建造的古谢城“活化石”。

然而,现在的洞八岭村却一片萧条,年轻人都搬了出去,只有寥寥几个孤寡老人还住在村里。由于没有人居住,村里55%的建筑物已然倒塌,坍塌的墙体、椽檐、门匾触目惊心。

同样的遭遇也出现在山西宁武的王化沟村。这个村子有着独特的居住形态,村民把房子建在半山腰的悬崖绝壁上,整个村子面向峡谷,房前只有一条走廊,仿佛“天上人家”,因此有着中国“悬空村”之称。

但近半个世纪以来,王化沟村经历了明显的“瘦身”。常住人口最多的时候能达到140多人,但目前村里只有20多人。“三个儿子都出去打工在外结了婚,只有过年的时候才回家待上几天。再过几年,村里的老人过世了,就没人了。”63岁的村民王虎生伤感地说。

(二)发展机遇的诱惑下,文明是去是留

曾经到访过楠溪江古村落的人们,如今会发现,昔日交通不便的村落,全部通了公路,也通了电和网络。现代化的进程,让乡民们能更便捷地接触外面的世界,但也给千年不变的村落带来了巨变。

早在2002年,就有游客在游览中发现,村里有砖瓦结构的新房和原先的木结构房屋混在一起,显得有点奇怪。而时至今日,在一些旅游发展得比较好的古村落,记者也注意到,大部分人家都开起了农家乐,一到节假日,就有大批的食客在饕餮,他们的喧哗声也破坏了宁静的小村庄。有些村庄,更像是一个大型的度假村。

随着经济社会发展和城市化进程的加快,楠溪江古村落群保护困难重重、形势严峻。“像国家文保单位芙蓉村核心保护区里,有大量违法建筑存在,重点古建筑几乎没有保护措施;苍坡村笔街核心区已遭到相当程度的破坏,保存完好的古建筑所剩无几;丽水街古建筑面临消防、自然侵蚀和倒塌等严重隐患……”

而大量违法建筑的背后,其实也存在着众多无奈的原因。蓬溪村一位村民说,现在该村有一半村民住房紧张,有些村民家的孩子长大后要分床,房间太小,床只能挨在一起用,只有一层薄木板隔一下,晚上睡觉就连呼吸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有些村民的房子旧了,拆又不能拆,住又不好住,确实很烦。新村建设由于各种原因停在那里,不知何时才能启动。

二、传统村落及其文化消亡的原因

“随着社会发展和城镇化进程的加快,传统村落和现代人居需求发生冲突,村落的原始性、文化性正在逐步瓦解,濒临消亡。”山西大学城市设计学院副教授霍耀中说,传统村落的消失或破坏,毁掉的不仅仅是各具特色的民居建筑,更重要的是其中蕴含的丰富传统民俗:从宗族谱系到祭祀礼仪,从婚丧嫁娶到饮食服饰,从乡规民约到节庆民俗,不一而足。

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有以下几种。

(一)古村落原住民在原址上拆旧建新

盖新房、住楼房,是农民提高生活质量的重要内容,但由于缺乏统一规划,一栋栋新楼凸现于一座座传统古村落中,往往极不协调,严重破坏了传统村落的民族建筑文化艺术氛围。导致这一情形的出现,当然跟传统村落中原住民自身的文化素养、生活价值取向等方面的原因有很大关系,各种因素导致古村落原住民在原址上拆旧建新。

(二)政策误读误解与急功近利的意愿下的建设性破坏

这类情形,是因为部分人在一些政策内在实质与目标理解领悟上,出现了误读误解,认为“掀翻石板路,修起水泥路,拆了木头青砖老院子,盖起钢筋红砖洋房子”,就是农村的发展之路。一些地方,还掀起了大拆大建热潮,造成大量富有优秀民族特色和历史文化价值的传统村落毁亡。

(三)商业模式下的过度旅游开发性破坏

商业模式运作下的过度旅游开发,对传统村落的破坏非常常见。由于商业机制的进入,许多古建筑按照开发商的商业意愿,被随意改造和拆毁,其破坏性是难以估量的。

(四)法律法规缺位、保护标准缺失、经费缺乏下的保护性破坏

我国绝大多数遗存下来的传统村落建筑及其文化遗产与形态,一方面具有文物的特征、属性和价值,另一方面却又往往介于“文物”与“非文物”之间。《文物保护法》不能、也不宜将其全部涵盖而纳入保护范畴之内。而对传统村落的保护,目前又尚无其他法规可依。一些地方虽然出台了一些地方性法规,但其局限性非常明显,难以从本质意义上保护传统村落,因而导致大量未列入或不宜、不能列入文物保护范畴的传统村落,正面临着保护法律缺位性损毁。

(五)其他社会性原因与自然灾害性破坏

随着我国城镇化建设的推进和城市规模的不断扩大,许多传统村落成了“空心村”、“老人村”,传统村落在加速颓废。此外,频繁发生的各种地质灾害、洪灾、火灾,对传统村落建筑的破坏,也不在少数。

三、传统村落文明保护势在必行

正如冯骥才所说,传统村落是农耕文明最小的社区单位,也是农耕文明留下的最大遗产。中华文明最遥远绵长的根也在村落里,中华文化的灿烂性、多样性、地域性、创造性在村落里有着生动体现。比如说大量重要历史人物和历史事件都跟村落有密切关系,甚至是发源地。

几千年来,人们在村落里生产、生活,留下了大量的物质文化遗产和非物质文化遗产。如今评选出的1300多项国家级‘非遗和7000多项省市县级‘非遗,绝大多数都在村落里,少数民族的‘非遗更是全部都在村落中。所以单从这个角度说,传统村落的文化价值不比长城小。

(一)提高对传统村落保护重要性和紧迫性的认识

我们应该充分认识保护和开发传统村落的重要性与紧迫性,在各级领导班子中形成保护传统村落的强烈共识,把传统村落保护工作摆上重要的议事日程,纳入本区域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城乡建设总体目标,列入各级新农村建设工作中。

要建立相关部门参加的传统村落保护开发联席会议制度。传统村落所在的乡镇、村是传统村落保护和开发建设的实施主体,传统村落较多的乡镇还要设立相应的保护管理机构,切实加强传统村落文物古迹、古树名木、河道水系、地貌遗迹等资源的保护与日常管理,做好具体保护开发项目的实施。

(二)加强领导,成立机构,强化管理

要尽快成立以政府一把手为主要领导的领导机构,及时成立相关工作机构,加强对传统村落的保护工作,做到有人问,有人管。

要确立政府主导的原则,突出政府的规划引领,并从政府的角度重视人才培养,并逐步集聚一批从事业余研究的乡土人才。要重视社会参与以及学术研究,组织历史、文化、建设、旅游等各界专家学者积极参与保护开发新模式的研究和探索,成立相应的研究和保护的民间组织。要保持特色。传统村落各有特色,在保持特色的前提下进行保护和开发,根据传统村落自身历史文化积淀、发展空间、村庄布局、基础设施等选择多样化的发展路径,避免同质化。

(三)科学整治,有序开发,合理利用和保护

一是要结合新农村建设工作,进一步加强传统村落的环境整治力度;二是要充分利用传统村落自身的历史文化积淀和自然风光,按照保护为主、合理布局、适度开发的思路,形成传统村落保护开发的良性循环;三是要合理开发。

各相关部门要各司其职,在深入调查研究的基础上,按照住建部、文化部、财政部《关于加强传统村落保护发展工作的指导意见》《传统村落评价认定指标体系(试行)》以及《文物保护法》《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法》的相关要求,积极做好传统村落、文物保护单位、非物质文化遗产等市级、省级和国家级的申报工作。

(四)传承民俗,广泛参与,有效利用

传统村落中都有着许多各具特色的民俗文化,有许多非物质文化遗产以及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

要充分利用这些资源优势,广泛动员和积极组织居民参加各类民俗文化活动,抓实非物质文化遗产和民俗文化的传承工作,并努力使这些文化优势变为经济优势和发展优势。

宣传传统村落的历史文化价值和相关保护政策措施,组织开展相关教育和培训活动,动员民众积极参与到保护活动中,并将保护传统村落写入村规民约,使保护传统村落家喻户晓,深入人心,营造保护传统村落人人有责的良好氛围,形成村民自觉保护的强烈意识。

试想,当所有的传统村落连同那些承载着大量文化信息的古老遗物,都消失殆尽;当我们的传统文化,在外来文化步步逼进下,呈现日趋渐微的态势之时,我们引以为豪的文明古国的文化优越性还能在哪里得以体现?当所有的洋建筑都在华夏大地彼此无序模仿时,我们昔日光辉灿烂、璀璨夺目的传统村落文化还能以什么样的形式和内涵得以呈现?我们留给子孙后代的除了高楼大厦、钢筋水泥,以及便捷的物质享受之外,难道不需要健康强壮、优秀的传统文化来充实他们的精神世界?

因此,在这种形势下,尽可能地保存、抢救、记录传统村落遗物,将村头田边的文化遗存纳入学术研究的殿堂,升华为中华民族的珍贵遗产和华夏文明的重要构成,应当成为时代赋予中华民族的重任和学界、学者、学子们共同的学术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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