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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晓东:“民间”是对“精英”的反驳

2013-04-29郝科

东方艺术·大家 2013年9期
关键词:策展当代艺术体制

郝科

学国画出身的付晓东,这两年给人的印象一直是跳跃在科学与传统之间的,并时时为当代艺术的习惯性轨迹添加着不同滋味的脱轨可能性。从持续不断的科技“第八日”,到不久前在黑桥某个残破的空间内贴满的策展符:窥探着世界奥秘的显微镜和从过去镇鬼压邪的民俗中变异出的黄纸朱字,在看起来泾渭分明的各自为政间也显露着些许思维跳跃的乐趣和不甘老去的折腾心态。关于民间,付晓东的兴趣更多集中在艺术人类学的方法研究上,而作为现象的“郭凤怡”在她看来则是一个悬挂在正负两级间的典型范本,她既代表着对既有艺术体制的突兀背离,也逃不开被画廊体系招安和消化的必然无奈。

东方艺术 · 大家 :关于“郭凤怡”现象你怎么看?

付晓东:我觉得这个事儿比较复杂。首先郭凤怡出名主要是因为被选入第55届威尼斯双年展的主题展“百科宫殿”,策展人西米诺.季欧尼 (Massimiliano Gioni)采用了艺术人类学的方法来设计展览的结构,通过选择没有受过学院教育的原生态艺术家来试图打破旧有的当代艺术体制和结构,这个出发点是没有问题的。

因为不论国内还是国外,现在的艺术教育机制都让学院成为了一个为未来的艺术市场体制源源不断地输送着新艺术产品的再造机器。在很多针对青年艺术家的选拔活动上,你可以非常清楚的看到刚毕业的年轻艺术家迎合市场趣味的趋向。而由此也可以看出我们所谈论的很多“当代艺术”已不再具备原有的先锋性、颠覆性、突破性和自我觉醒等要素了,它正在逐渐沦为适应艺术资本消费和装饰需要的艺术产品。从策展的角度来看季欧尼也是在反对艺术的高度体制化,艺术家失去自我表达和心理自由的状态的。

但“郭凤怡”现象在国内则变成另外一回事儿了。她虽然是一位土生土长的原生艺术家,但她的生产关系却是被画廊所代理的,这也导致了对她作品的运营是符合职业艺术家的画廊代理机制和当代艺术的生产逻辑的。这也导致了作为民间符号的“郭凤怡”的成功变成一件事与愿违的事儿了,只不过是将画廊口味从刘韡转换到郭凤怡,但仍是在相同的艺术体制生产逻辑下换汤不换药的重复。

东方艺术 · 大家 :最近几年很多展览都在打传统或民族牌,从借用传统精英文化到民间艺人作品的直接展示,这种现象背后折射出哪些不同的心态或策略呢?

付晓东:策展人和创作者的意图或策略我们是很难去推测的,只能通过最终陈列出的现象去研究和分析。上世纪90年代正赶上了所谓中国和西方文化拼盘结合的阶段,很多艺术家的创作中结合了中国特色和异族文化元素,也满足了西方语境中猎奇的审美和心理状态。

但在今天对于传统或民间符号的借用也更加复杂和矛盾。如果完全抛弃它并进入到一个西方体制机构下的普世化游戏中,我们的艺术知识一种单一的系统模仿;而单纯在表象上对传统元素的挪用和借鉴,又会陷入到取巧和僵化的自我陶醉之中。“民间”既不是符号又不是模仿西方体制框架的衍生品,这需要创作者从自己的生活和文化系统中寻找到真正可以被转化出来的经验、材料和感受等等,我觉得这也是新一代的艺术家所面临的最实际也是最繁重的任务之一,中国性的显现应该是即在又不在的。

此外,我曾经发过一个微博说策展人现在变成艺术家了,杜尚把签名的小便池放到美术馆定义自己的艺术家身份,现在等于直接把生产小便池的工人请到美术馆里认定为艺术家,这实际上等于策展人已经成为一个艺术家,他能够界定曾经不是艺术的东西和人能否成为当代艺术。回到民间这个概念上,就是“郭凤怡”其实有千千万,但是把他(她)纳入到当代艺术语境里的则是策展人的力量,在这里策展人实际上改造了文化的进程和当代艺术的面貌。

东方艺术 · 大家 :你怎样看待“民间”这个词?

付晓东:在某种程度上来讲当代艺术是一个精英文化,需要有教育的累积作为背景,没有美术史知识的人欣赏不了杜尚的小便池是很正常的事情,而民间或原始艺术等又变成了对精英艺术的一种反驳。

我曾经撰文写过“素人艺术”,当时主要指的是“坏画”,它不仅仅只是美学上的,而是指创作者有意消解成熟的技术手法,更朴素地表达自我的观念和感受等,并建立起自己的新的系统,但这并不是所谓的“民间艺术”。

我理解的“民间”或“后传统现象”更多指的是些歪门邪道的东西,属于“邪甜俗媚”的伎俩,如龙凤字、捏泥人等,从历史上看它们始终游离在正统主流的中原传统文化之外的,被压抑和贬斥,却始终小范围地流传于民间。

而这些民间技巧的传授方式也与学院式的教育体系大相径庭,完全是一种师傅带徒弟的状态,也会出现更多的变异版本。例如龙凤字,早期的龙凤字和现在的龙凤字完全不同,而不同地区的龙凤字也是不一样的,从这些差异中可以体现出个人化和地域性的传统,这和美术馆的殿堂和经典传统是完全不同的,并具备着很强的开放性。

东方艺术 · 大家 :民间力量是否只有被纳入到当代艺术的运营系统之内,才能显现出自身的最大价值呢?

付晓东:民间是一个自己运行的很好的系统,关于民间艺术的研究和书籍出版并不比当代艺术少,甚至更普及。现在民间的艺术活动也非常多,如非专业院校举办的折纸展、农民舞蹈团、戏剧大棚、一些爱好者用电脑编辑出的纯字符的作品等,展览和创作模式跟当代艺术领域完全不同。

因为我们的研究重点和语境范围都在当代艺术这边,所以愿意将民间纳入到我们的系统中来进行讨论,只能探讨哪些形式是我们可以转化或者对我们的系统是有益的,之前的手法是艺术家把民间的东西汇集到自己的作品中来,这相对比较传统。从郭凤怡开始,民间艺术直接进入了当代艺术的展览,她也被赋予当代艺术家的身份,问题也随之出现了。

两个系统的交叉所产生的问题,就不单纯局限在探讨民间艺术是如何在自己的系统中发展,而牵涉到关于当代艺术体制的结构问题,从这个层面上看,当代艺术不可能,也没有意向要还原一个纯民间的美学范本,而始终是在借用其他系统的元素来对自身的问题进行妥协或背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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