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并不特别

提示：《你并不特别》是美国波士顿韦尔斯利高中教师小戴维·麦卡洛在学校毕业典礼上的毕业致辞。2012年6月7日，文本经《波士顿先驱报》刊登后，引得好评如潮。与此同时，该演讲视频也在网上被疯狂转载。

女士们和先生们，感谢你们让我有机会在这个下午为大家致辞。

毕业典礼，是生命中重要的前瞻性仪式。请不要说 “那么婚礼就不算吗？”婚礼只涉及人生的一方面，而且往往效果不佳。婚礼是以新娘为中心的盛会，除了同意一连串不怎么合理的要求以外，新郎只有站在一旁的份儿……

但是，我们眼前的毕业典礼却总能成为一个奏效的仪式。从今往后，无论你身患疾病还是身体健康，无论你拥有怎样千差万别的经历和遭遇，有一个事实是不会改变的——你永远是这个高中的毕业生，你与你的文凭将携手一生，“至死不渝”。

通常，我会像躲避瘟疫一般对陈词滥调唯恐避之不及，但这个场合又逼迫我展现自己的文字造诣，所以就让我从见惯不惯的东西开始说起吧。

首先看看你们的典礼服装，这种制服毫无美感可言，而且还只有一个尺码。不管你是男性还是女性、个高还是个矮、学业精进还是懈怠，你们都会注意到，在座的每一位都穿着完全相同的衣服。而你们的证书除了名字不同以外，其余部分一模一样。

这一切本应如此，因为你并不特别。

尽管你曾参加过体育比赛，得到过闪闪发亮的奖杯；尽管你的成绩单上全是优秀：你都仍然是你——那个并不特别的你。

实证无所不在，有笔账连英文老师都算得清：仅是周围名字以N开头的中学就能列举出好多个，每一所中学又有着2000名左右的高中毕业生，更不要说放眼整个美国了。此时此刻，美国有超过320万名高中生从3.7万多所高中毕业。

这也意味着，就此诞生了不止3.7万名毕业生代表、3.7万名学生会长、9.2万名合唱团团员、34万名大学体育健将。只把目光盯在中学上面还是不够的，毕竟，你们正在与这里告别。所以不妨这样想想：即使你是百万中选一的精英，在我们这个有着68亿人口的地球上，那也意味着有将近7000人跟你一样。那会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呢？想象一下，举办马拉松比赛的时候，你站在街头，看着6800个“你”从身边跑过的感觉。

让我们把视野再放大一些：我得提醒一下，你所在的星球并不是太阳系的中心。你的太阳系不是银河系的中心，你的银河系也不是宇宙的中心。事实上，太空物理学家告诉我们，宇宙并没有所谓的中心。所以那个以你为中心的世界是不存在的。

“但是，大卫老师，”你大声喊着，“诗人沃尔特·惠特曼让我以为，我就是自己的完美版本啊！古希腊哲学家爱比克泰德告诉我，我拥有宙斯的火花！”我对他们的观点也表示认同，但这也意味着地球上有68亿个完美版本、68亿道宙斯的火花。如果人人都是特别的，就没有特别一说了。如果人人都拿到奖杯，颁发奖杯就变得毫无意义了。

近年来，我们虽未明说，却显而易见都身处达尔文提到的竞争模式里。我相信我们所以会彼此竞争，是源自人类对自身渺小的恐惧和对死亡的忧虑。有一段时间了，我们总是喜爱赞美成就，然而这种习惯是有害的。如果我们以为竞争就是最快或者唯一能拥有可以向周围的人展示自己战果的方法，能让我们有资本装腔作势、自吹自擂，能助我们在社会图腾柱上爬到更佳的位置，我们就总是乐于向标准妥协，或是无视现实。

渐渐地，我们开始不在乎如何比赛，甚至可以不管输赢，或是是否能借此学习到什么或得到成长，自己是否能乐在其中。现在我们只关心“这能带给我什么好处”。长此以往，我们只会贬低了自身价值，让每一份付出都变得廉价。

这种想法是有传染性的，以它传染的程度来说，即使是作为全美国3.7万所最好的高中之一，我们历史悠久的韦尔斯利高中也难于幸免。在这里，我们总想要好上加好，合格就被视作勉强及格。我希望你刚才有听出我提到的“最好之一”这个说法。我所以会这样说，是因为这话能让我们自我感觉良好些，沉浸在微不足道的差异里心满意足。我们但求自己能身处精英的队伍里，我们在自己想象的竞赛里拥有了自己想象出的领先地位。可惜按照定义，最好只能有一个，只有是或者不是的问题。

如果在这里学习的日子让你有所收获的话，我希望你了解了人所以要接受教育的真正意义——得到学习的乐趣，而非获取世俗的好处。我希望你们能认同古希腊悲剧诗人索福克勒斯所说的智慧是快乐的主要成分，而世俗的收获就好比冰激凌，转瞬即逝。我也希望你所学的足够能让你认识到你的知识有多匮乏，你现在的视界有多狭窄。因为今天只是一个开端，以此为起点的学习才是关键。

在你们齐聚在这里，还未在我眼前消失之前，我强烈希望你们能凭心意，做你所爱的事，相信你所爱的事物就是最重要的事物。就像不要考虑和不爱的人结婚一样，不要在你不相信的事物上浪费时间。切莫自鸣得意，别被物质主义华而不实的光芒所诱惑，别被自我描绘的图景所麻痹，珍视你的长处。

请终身与阅读为伴。阅读关乎价值观的建立，能帮助人们拥有自尊。阅读为生命提供精神食粮，它潜移默化地影响我们。勇敢地做梦并付诸实践。独立思考。爱了，就全心去爱，对你爱的一切人和事物，付出百分之百的真心。请务必保持一种紧迫感，生命的时钟离停摆的那天只会越来越近。各位也要记得，凡事有开始就会有结束，无论你有多享受这个午后的美好时光，这场典礼总会落幕。

充实的人生、独特的人生、有意义的人生，是一项难得的成就，但那不会因为你是好人就会从天而降，或者你有宠爱你的父母就能获得。你是否注意到“追求”是一个相当积极的动词？我以为这个词是无法和诸如舒服地躺着看有趣的视频节目这类行为联系在一起的。

别枯等灵感和热情来敲门。起身吧，走出去，大胆冒险，勇敢探索，并好好把握。你不能也不可能只活一次，你需要面对的是每一天带给你的无数个每一次。

向山顶进发，不是为了插上旗帜，而是为了迎接挑战，享受山顶新鲜的空气，好好欣赏山底的美景。向上攀爬，只为饱览世间的景致，而非想要让世界看到你的身影。

充分运用意志、创造力和独立思考的能力，不为这样做会带给你满足感，只为你发挥更大能量才能更好地去帮助他人，为那68亿人中除你之外的人服务，为人类的后代造福。然后，你会很快发现，人类经验中真正伟大且奇妙的真理——无私奉献是你为自己做的最棒的事。那时你就会真正体会到，只有承认了你并不特别，你才能体会到生命中最甜美的喜悦。

因为，每个人都是特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