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互联网产业之母”张树新资本游戏与道德无关
2013-04-29王颖
王颖
“我们不能永远是资本和商人的工具,坐对面的人要挖我做事,我反过来也在想如何用他做事。”张树新充分享受这种自己坐庄的操控感,她找到了最适合她的游戏——玩儿资本,与道德无关,与感情无份。
“我可能是个非典型女性。”在不久前刚结束的2013亚布力论坛上,联合运通投资顾问有限公司董事长张树新给自己过去十八年的“商界传奇”贴了个再精准不过的标签。
头顶“中国互联网产业之母”的光环,张树新却被人暗中摆了一道,一手托起的互联网产业帝国梦顷刻间碎为瓦砾,她当着媒体拍案而起怒斥对方为“流氓行径”,却在短短一年后便自废武功,在撮合投资的灰色地带中重新寻找快感,仅仅两年,她再度厌倦了这种“和从广州服装城里倒衣服到中俄边境卖的人没什么区别”的低级游戏,用即将到手的300万美元账面资金套现30万美元玩起了自己坐庄的资本游戏……
“我们不能永远是资本和商人的工具,坐对面的人要挖我做事,我反过来也在想如何用他做事。”张树新充分享受这种自己坐庄的操控感,她找到了最适合她的游戏——玩儿资本,与道德无关,与感情无份。
自废武功
十八年前,张树新对抢走瀛海威的仇人中兴发拍案而起,怒斥其“流氓行径”;今天,张树新却由衷地感谢他们将她扫地出门,“没有当年的自废武功,我今天的武功就全废了。”
带领瀛海威开创中国民间互联网产业先河给张树新带来了事业上的第一次巅峰,她被冠以“中国互联网产业之母”的光环。但彼时国内互联网产业在一片混沌中前行,张树新亦书写了诸如“网上延安”、联机服务收费等众多败笔。
她的下属们清楚地记得,进入误区的瀛海威因女主人的固执失去了“向雅虎式的门户类网站转型”的机会。用一家媒体的描述是,张树新是“在大雾中领跑”,她不对失败进行及时的系统研究,不懂得企业必须千方百计地满足市场,而是自以为是地在那里虚张声势地创造或者误导市场。
瀛海威倒在了距离成功的最后几百米处,而失败从引进中兴发的那一刻便已全然注定。
不过短短两年时间,瀛海威债台高筑,中兴发与张树新就瀛海威收购问题几欲大战“三百回合”,张树新甚至在媒体上列出中兴发“四大罪状”——流氓行径、经营不善、导演骗局、抽逃国有资产,并扬言“我今天把话放在这儿,他们承不承认都是这样,你们尽管写出去,要打官司来找我”。
双方互相揭短、恶语相向,激战6天之后,这桩丑闻最终以张树新的迅速失败而告终,一夜问,她就从“中国互联网之母”变成了“中国互联网烈士”。
虽然今天,事实证明瀛海威和中兴发只不过是一群资本玩家的“壳”,他们需要题材和吸纳资金的筹码,并不是真正要改变中国的互联网经济,张树新并没有冤枉他们,但她也已全然失去了重造一个“瀛海威”的兴致。
“从出局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告诉自己这样的生活结束了,互联网产业,我再也不要回来。”但谁也没有想到的是,自废武功半年之后,张树新会从当初直接摧毁瀛海威的“资本祸根”中重获新生。
1998年年底,一个香港的商人找到她,要与她一起做投资,但不是以前看到的拿钱砸一个个项目的那种,他们和一般的vc不一样,他们只负责交易撮合,绝不介入个案。在中国,他们联手合作过包括电信、通讯、网络等个案的撮合投资,三星、和黄等多家国际电信商因为他们而提前进入中国投资。
在投资界他们是“冷血动物”,因为他们只对现金感兴趣,做成功即消失,躲在幕后,不喜欢被人关注。这和张树新此前做瀛海威时的企业理念完全背离,她看不懂,更堆以认同,但却恰好击中了她想要完全摆脱过往的软肋。
他们出手很阔气,满足了张树新所有对人和事的要求,支付所有费用,在北京最好的同贸大厦35层租了裟修豪华的办公室,公司叫盛华元通国际投资管理公司,让张树新出任总裁。
“从没想过投资这么简单,出资人要什么,你就要去找什么,找出合作的机会在哪里。”张树新说,起初都觉得这有点像编故事,但仵投资界这却是很商业的游戏规则,因为目的简单,大家的分工明确,他的目的就是在国内帮助他们找到好的项目,然后找专业人士给出专家意见,做出符合游戏规则的专业合同,任务便完成了。
资本的本质慢慢在改造从产业投资中血战惨败的张树新和她的团队,就像雨新学习做生意一样,在盛华元通的一年时间里,越深入这种商业游戏,张树新越觉得疯狂,这样也能把东西卖掉?
“这和从广州服装城里倒衣服到中俄边境去卖的小贩有什么区别?这太诋毁企业家的理想,这样的工作凭什么能在北京最好的写字楼里?”张树新说这样做完全没有了做企业的感情,极度冷血,似乎只要市场需要,任何东西都可以存在。
“我要坐庄”
摆脱了互联网阴影的张树新,好像并没有从火坑中跳出来,她却始终是个马仔,做企业时为大股东当牛做马,做投资又沦落到为幕后出资人东奔西跑,张树新受够了这种“不上不下”的感觉。
“我们不能永远做资本和商人的工具,坐对面的人要挖我做事,我反过来也要想如何用他做事。”一年时间,张树新最厌恶的做投资的“冷血”特质就在她身上显露无疑,而这也成了她此后玩转资本游戏的最大本钱。
到1999年底,张树新已经不再满足于给别人当马仔的快感,她想要坐庄,很快,张树新舍得扔掉自己收获的东西的个性再次显露。但这次,她舍掉的竟然是300万美元。
当时股灾还没到,幕后出资人的公司马上就要上市,张树新在其中持有的3%股份,作价至少300万美元。
“但即便有再多钱,我也进入不了公司的核心业务,我要重新开局。”她提出将3%的股份在内部转让,作价每股1美元,合计30万美元,但是只要现金。很快,张树新的股份就被另一大股东当宝一样“捡”走了。
显然,此时的她做事已经和1998年底判若两人,不会在钱的多少上停顿,而她的自信完全来源于她在盛华元通期间学会的对资本的掌控能力。她甚至无时无刻不想对外宣告她的这种转变,在2001年王志东被逐出新浪时,张树新请他吃饭,说了三句话:应该感谢被赶走,不要马上去证明什么,拿到该得的现金,“这是我的忠告”。
再一次开局,她秉持了一贯不按常理出牌的风格,将目标瞄向了传统行业。她想利用信息技术在传统行业中改造存量资产,新技术使沉淀资本产生边际效应,所以联合运通诞生之后就火速在南京投资了公交Ic卡项目、在山西投资煤交网项目等等,她断言那是最好的时机。
此时的她虽然一如既往地固执和不被人理解,但却已经能滔滔不绝地为自己的选择说出一段长篇大论,她说自己和固执的IDG独立合伙人王功权一样,都喜欢找到做事的核心价值观,她甚至写下一篇30000多字的对中国投资的哲学思考长文,“我们做的是没有可参照的商业模型,没有人理解,但是可以赚钱”。
“只要能挣钱,就是成功的商业模式。”张树新说信息技术加上资本在中国就是杠杆,中国的大问题是大量国有资源沉淀,动不了,需要杠杆撬动,但光有杠杆还不行,还必须要业务改造,所以争论半天,终于明白他们就是做投资而已,坚决放弃来钱快、收益高的投资银行业务与看不见出口的风险投资业务,只要有30%的回报,他们就满足了。
但“冷血”的特质丝毫没有因为她从撮合交易中的退出而淡去,反而成了她现在最骄傲的烙印。
“我现在做的就是杠杆投资,与道德无关,与企业感情无份。”张树新形容自己现在做的事,是过去几十年来做的最愉快的事,她对企业的看法已经从拥有和失去的冲突情结中跳了出来。
“民营企业家都想得天下,我和他们不会相争。”张树新很感性地说自己不想得天下,“我是杂家,不是专家,我是脱胎于互联网洗礼的投资人”。
张树新对瀛海威的岁月还是充满感激,“就像郭靖,有機缘遇到高人,被打造成大侠,其实他骨子里的智能、理想和道德都是决定因素。瀛海威让我对中国现实的认识作用正面大于负面,如果当时很顺,我会在互联网的浪潮中跌下去,我认为经历就是积累,没有浪费,只有益处,我自废了武功,今天才有机会从头再来。”
但她骨子里始终是不安分的,虽然这已经是她的第三次创业,也坦言想做得更久一些,“但我未必会一直做下去,也许我会去开个商学院,做个教书匠,中国企业当前就缺两样东西:人才和钱,不缺理论家。我曾经和张维迎开玩笑说,你们教的东西哪有我的精彩?”张树新毫不客气地说,凡是她认识的人,都被她经营过,说不定通过这种方式去经营别人,才是她最适合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