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身背后的人影
2013-04-29姜坤
姜坤
【摘 要】在长篇小说《妈妈走了》中,作为女主人公尼基心路历程的见证,猫是贯穿全书的角色。文章围绕分析猫这一意象的象征意义,认为它是母女关系的纽带和解读两性关系的钥匙,不仅帮助尼基重拾自我,而且最终对两性关系作出了正确的判断和选择。
【关键词】《妈妈走了》;猫;意象;象征意义
猫的意象经常出现在乔伊斯·卡罗尔·欧茨的作品中。短篇小说《白猫》讲述了白猫与一对夫妻之间的怪诞故事;儿童故事《淘气的雪儿》围绕着一只没有礼貌的小猫展开。在《妈妈走了》这部长篇小说中,欧茨刻画了一只颇通人性的灰猫,在妈妈遭遇不幸后陪伴女主人公尼基走出伤痛、重塑自我,猫的意象与尼基的人生成长历程密切相关。
小说以尼基在妈妈遇害后的生活为中心逐步展开。这只叫做“烟儿”的猫,至少在文中二十三处出现过,而且不乏大篇幅的细致描写,从侧面反映女主人公精神世界的变化。它不是小说的中心主题,但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无法忽视它在小说中的作用。它推动故事情节发展,协助小说主题构建,是贯穿全文的线索。“烟儿”不但成为尼基的精神慰藉,而且在她重新寻求自我的过程中起到了重要作用。此外,“烟儿”也是解读两性关系的一把钥匙,它帮助尼基走出两性关系的泥淖,找到感情归宿。因此,猫这一意象在这部以成长、亲情为主题的小说中并非无足轻重。下文将从象征的角度来探讨猫的意象在尼基成长历程中所蕴含的寓意。
一、母女关系的纽带
长久以来,人类就将猫视为宠物和伴侣。“猫身的背后有人影”。[1] 在猫故事里,“我们见证着人的心怀,人的慈爱,人与人的疏离,还有人生的百般无奈。” [1] 烟儿是妈妈收养的一只猫,丈夫去世、女儿长大离家后,烟儿成了妈妈朝夕相处的伴侣。她爱猫,视入侵的红蚁为烟儿与自己共同的敌人,担心猫中毒,坚持不用灭蚁药,为了让猫出入方便拆除了家里的预警装置。妈妈与烟儿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它体现和传递着妈妈对动物和其它生命的同情和关爱。欧茨曾在一次访谈中说到:“烟儿,戈文钟爱的这只外表并不出众的公猫,是尼基与妈妈之间强有力的连接纽带。”[6] 由此可见,烟儿的确身担重任。
妈妈的突然遇害,给尼基造成了巨大的精神打击。表面上,她自我张扬,我行我素,厌恶并反抗中产阶级所认同的价值观。实际上,她内心脆弱又敏感。姐妹之情和情人之爱不能替代妈妈的温暖。放荡不羁的外表、玩世不恭的生活方式也无法抵挡妈妈的死造成的恐惧与无助。就像那只受了惊吓的猫,慌不择路地躲避着嘈杂的人群。无法理解妈妈的离去。“对一只猫来说简直是场噩梦,不堪回首!”“烟儿失去了唯一的伙伴——妈妈,……这里给了他安全感。” [2] 烟儿的处境何尝不是尼基的内心写照。在这种情形下,人与动物在精神上是相互映照的。妈妈罹难,尼基急切地想找到这只受到惊吓落荒而逃的猫。即使没有力气追赶烟儿,“但手还是向前伸着,跟着它追了过去。” [2] 尼基寻猫的意识和向猫伸出的手象征她渴望再次得到母爱的庇护。于是猫化身为联系尼基与妈妈的纽带。不无巧合,烟儿(Smoke)这个名字与妈妈的外号小羽毛(Feather),同样存在着寓意上的契合。因为轻烟和羽毛象征着希望,它轻盈又执着地环绕着尼基,指引着她走出人生的阴霾,抵达光明的彼岸。
烟儿最终失而复得,在一定程度上预示着尼基终究会走出丧亲之痛,重拾自我,并开始新生活。失去了妈妈,尼基精神崩溃,渴望身边有人陪伴与安慰。烟儿则落荒而逃、不知所踪。人与猫陷入了相似的困境,也可以说是同病相怜,两者都在寻求关爱,渴望得到庇护。“他是一只等待你来爱的猫,尽管他有些怪癖,正如我们要学会去爱的人一样,他们远非十全十美。”[6]从欧茨的这番评述中我们进一步了解了烟儿在小说中存在的价值和意义,因为“如果你能与猫亲密共处,也许你就懂得了爱,懂得了理解,懂得了尊重,懂得了同情,懂得了宽容。” [3] 曾经狂放、叛逆的尼基与猫相互陪伴,对它倾诉。她把烟儿比作“一个多情而疯狂的情人。”[2]对尼基而言,烟儿成了一个情感的符号、一种爱的象征。只凭借呼噜声和暖和的体温,它就能抚慰尼基的悲伤情绪。尼基带着烟儿搬进妈妈住过的房子,排在第一的理由是“这都是因为烟儿,它在我的公寓里感到不自由,我也这么觉得。” [2] 欧茨的小说中,房子常常代表女性的身体。[5] 烟儿给了尼基一个重新审视妈妈生活的机会,而搬回家去住也为尼基重新认识自我提供了契机。故事即将结束的时候,尼基和猫一起进入了堆积着妈妈秘密的阁楼,象征着尼基最终重拾自我、认清了未来的方向。“突然一下我好幸福。思绪散漫,好像被唤醒了几个月,一道明晃晃的亮光照进了我的脑袋。”[2] 原来仅靠亲情维系关系的母女二人在这一刻真正实现了心灵相通。此时在她身边别无他人,仅是妈妈养的这只猫。
二、两性关系的钥匙
意象是解读人们对待两性关系及两性等级(有利的和不利的)的态度和策略的一把极为恰当的钥匙。[4] 通过烟儿来解读尼基两性关系也同样恰如其分。对有妇之夫瓦利,烟儿既敏感又警觉;对酒后失态的姐夫罗勃也变得陌生又充满敌意。对待探员斯特拉巴恩的态度却截然不同,烟儿被他的声音吸引,虽然有所戒备却很得意。烟儿对待这些男性的态度在某种程度上反映了欧茨对两性关系的理想,即和谐融恰的两性关系是以遵循伦理道德为前提的。
媽妈去世后,尼基与瓦利的情人关系也曾一度保持亲密。但这种亲密的关系在尼基重新找到烟儿以后开始有了微妙的变化。瓦利与猫的关系并不合谐,他对猫毛过敏,因此只要他在,烟儿就不能上尼基的床。同样,烟儿对他也没有好感,听到他的声音就会变得紧张焦燥。瓦利将烟儿置于自己对立面,认为烟儿是与其分享尼基的对手。瓦利显然是尼基与烟儿进而与妈妈建立亲密关系的障碍。瓦利与烟儿的第二次接触,是在尼基住进妈妈生前的房子以后,猫这时对瓦利的敌对情绪似乎更进了一步。“烟儿对着我们不断后退,尽量躲着我们。棕色的眼睛愤怒地瞪着我们,爪子把硬木地板刮得喀喀响。” [2]俨然摆出了一幅向入侵者示威的架势。与尼基话不投机,瓦利愤然离开。尼基开始思考一些过去从来不会考虑的问题。她意识到父母包括这只猫都不会接受尼基与“一个有妇之夫”[2]有这种关系。烟儿则像一个胜利者,保卫了它的领地。它推着尼基的脚踝,对她喵喵叫:“回来,进来!你在这里干吗?你还有我呀,不是吗?”[2] 这恐怕也是冥冥之中妈妈的心声,预示着尼基终会做出正确的选择,结束这段不伦之恋。
烟儿对酒后失态的罗勃的反应,就像对待瓦利如出一辙。眼睛满含敌意地盯着他,就像从来没见过他一样。作者在这一章节同样赋予了烟儿保护者的使命。在妈妈的房子里,在烟儿的陪伴下,尼基是不会受到伤害的。她有足够的时间和空间重新审视自己的生活,并且对两性关系做出正确的选择。
显而易见,无论是瓦利还是罗勃都不可能是尼基的理想对象。适合尼基的人必须满足一个条件:能获得烟儿的好感。探员先生拥有一股莫名力量吸引着烟儿。不但如此,他意志坚定、为人正直,不遗余力地破案和设法保护尼基,是一个不轻言放弃的人。这些优秀的品质也深深吸引着尼基。在这里,欧茨以猫喻人,仿佛它具备洞察人性的能力。烟儿对男性所做出的反应,不单是动物的本能,还间接传达了尼基已经学会了掌控自我并折射了她对两性关系的正确理解。
结语
《妈妈走了》没有跌宕起伏的情节和引人入胜的悬念,欧茨以她女性特有的笔触,细腻委婉地向我们讲述了一个普通家庭的悲喜剧。本文通过分析人与猫的关系,将女主人公尼基的成长过程展现出来。通过研究猫这一意象所蕴含的寓意,我们进一步加深了对人与动物、人与人之间相互关系的理解。
【参考文献】
[1]黄梅.莱辛与猫[J].书城,2008(4).
[2](美)乔伊斯·卡洛尔·欧茨.妈妈走了[M].石定乐,译.长江文艺出版社,2006.
[3]陈子善.猫啊,猫[C].济南:山东画报出版社,2004.
[4]米尼克·斯希珀.意像的含义[M].北京:新星出版社
[5] Ford, Susan Allen, Joyce Carol Oates Gothic Writers[M]. London: Greenwood Press, 1980.
[6] Interviews. Missing M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