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容词句法功能研究述评
2013-04-29尹琪
摘 要:形容词具有多种句法功能,这些句法功能具有不平衡性,在使用频度上存在差别。确定每个形容词的主要句法功能,需要对形容词充当各种成分的频率进行统计分析。
关键词:形容词 句法功能 频度
形容词在汉语词类体系中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自《马氏文通》(马建忠,1898)以来,句法学界对形容词的研究不断深入,如形容词的分类研究、形容词重叠式研究等方面都取得了显著的成绩。但是,对形容词句法成分功能,在不少问题上还存在着较大的分歧。分歧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形容词的主要功能
形容词的主要功能究竟是什么,是作定语,还是作谓语,人们对这一问题的看法是不一致的。
(一)认为形容词的主要功能是作定语
早期的汉语语法著作大多数认为形容词的句法功能是作定语,如王力在《中国语法理论·新版自序》(1957)中认为“凡经常被用为名词的加语者,叫作形容词”;张志公主编的《汉语知识》(1979)则更明确地指出“形容词最主要的用途是作定语”;房玉清在《实用汉语语法》中也认为“形容词的主要功能是修饰名词(作定语)”。
(二)认为形容词的主要功能是作谓语
赵元任在《汉语口语语法》(1979)中认为“广义的动词也可以称为谓词,包括狭义的动词和形容词,因为汉语的形容词也能作谓语或谓语的中心成分。”朱德熙在《语法讲义》(1984)中认为“谓词包括动词和形容词两类”“谓词的主要功能是作谓语。”显然,在他们看来,形容词的主要功能是谓语,而不是定语。
(三)认为作定语和作谓语都是形容词的主要功能
吕叔湘在《中国文法要略》(1982)中认为“动词是用作词结里的谓语的时候多,形容词是用作词组里的加语或词结里的谓语的时候多。”后来他在《单音形容词用法研究》(1984)一文中再一次指出“修饰名词和作谓语是形容词的两项主要功能。”胡明扬在《语体和语法》(1993)一文中指出“由于口语句子简短,很少使用修饰语,因而在口语中形容词的主要语法功能是作谓语;相反,由于书面语大量使用修饰语,形容词被广泛用作定语,因而在书面语中形容词的主要语法功能是作定语。”可见,在他们看来,作定语和作谓语都应该视为形容词的主要功能。
现代汉语形容词的最主要句法功能是作定语还是作谓语的争论,实际上是源于语法学家研究现代汉语形容词的句法功能所处理的材料来源不同。贺阳《性质形容词句法成分功能统计分析》一文统计了大量的书面语和口语材料,对形容词在定语位置上和谓语位置上的出现频率进行检测。统计结果表明:在书面语中,形容词作定语的频率是最高的,而在口语中形容词的主要功能是作谓语。
二、形容词作状语的句法功能研究
对于形容词作状语的情况,人们的看法也有分歧。总体而言有三种主要观点:
(一)认为现代汉语形容词一般不能作状语
朱德熙《现代汉语形容词研究》(1956)认为,状语一般表示的是动作的方式或情状,但性质形容词一般表示的是事物的属性或品质,所以性质形容词一般不能作状语;性质形容词占总数的绝大部分,在整个现代汉语形容词类属中,能作状语的就是少数。朱德熙对形容词能否作状语的具体处理意见为:一是认为形容词作状语的提法应该取消,二是承认有少数形容词有作状语的功能,应该按兼类处理。
(二)认为作状语是形容词的主要语法功能之一
博婧《副词跟形容词的界限问题》(1954)以及张志公《汉语知识》(1979)等均持此论,他们认为,由于多数形容词可以作状语,所以作状语是形容词的主要语法功能之一。
(三)有一部分形容词能作状语,但不是很自由
有一部分形容词可以在特定的语言环境中作状语,陈一《形容词作状语问题再探讨》(1987)持这种看法。陈一认为作状语不是形容词的主要句法功能符合现代汉语形容词的语言实际。但有些学者则认为多数形容词可以作状语,这与目前各家的统计结果不符。据贺阳《性质形容词作状语情况考察》一文的统计,作状语的出现频率只是14.9%。从形容词所能充当的句子成分来看能够充当状语的形容词至少要比能够充当定语和谓语的比率还要低。
三、形容词能否带动态助词
语法学界对形容词带动态助词的句法结构一直存在着不同的看法。
(一)认为形容词接动态助词是形容词句法特点之一,并不改变形容词的词性
带动态助词并不是动词的专利,而是动词和形容词共有的语法特征。王力的《中国现代语法》(1943)认为,“形容词最不适宜作叙述词(叙述句中的谓语)。……凡形容词用为叙述词的时候,往往是靠‘了字或是‘着字的力量,如‘心凉了半截‘他红着脸之类”。王力《中国语法理论》(1945)明确地指出“了、着”二词并不是为动词而设的,“红了脸”“大着胆”中的“红”和“大”本身不是动词。张志公《汉语语法常识》(1959)“认为动词和形容词都有‘体的变化,就是加上‘了、着、过、起来、下去这些辅助性的成分。”房玉清在《实用汉语语法》(1991)中指出“大部分动词可以带动态助词,一部分形容词也可以带动态助词”。持这种看法的还有赵元任《汉语口语语法》(1979)、朱德熙《语法讲义》、李泉《现代汉语“形+动态助词”考察》(1997)等等。
(二)认为带动态助词是动词的语法特征,形容词接动态助词后变成了动词
丁树声(1961)认为,有时候形容词加上“了”一类字眼,如“花红了”,简直和动词没有区别,因此形容词这样用的时候,就可以认为是动词。唐广厚、车竟《形容词接动态助词动词化特征》(1985)认为形容词接动态助词以后,就失去了形容词的语义特征,能带数量(动量)补语,有一些可以带宾语,一般不受程度副词修饰,有一些可受形容词修饰,这些特征均与动词相同。文章据此认为,“形容词接动态助词后无论在语义还是在语法功能上都具备了动词的主要特征,把它们看成动词时完全合乎情理的。”
在如何看待形容词带动态助词问题上,两种看法都有一定的道理。第一种看法把接上动态助词看作是动词和形容词共有的语法特征,事实确有一部分形容词可以接动态助词。第二种看法从接动态助词后形容词在语义上和语法功能上发生了与动词相同的变化,因而把这种形容词看成动词,也不是没有道理。据李泉《“形+动态助词”考察》统计,有49.27%的性质形容词可以带动态助词,也就是说有近半数的形容词可以带动态助词。
四、形容词能否带宾语
传统语法总把形容词不能带宾语而动词能带宾语作为形容词与动词的区分点,但在实际运用中,有一些形容词却能带宾语。关于形容词能否带宾语,形容词带上宾语后词性是否发生了变化,从词类划分和归类的角度如何处理形容词带上宾语的现象等问题,一直为语言学界所关注。
(一)认为形容词可以带宾语,带宾语后仍为形容词
许德楠、董洁在《谈形容词带宾语的几个问题》(1980)中提出“现代汉语形容词具有谓词的性质,其中一部分可带宾语,形成‘形宾结构”。范晓《关于形容词带宾语问题》(1983)也认为“形容词在大多数的情况下是不带宾语的,但在一定的条件下,有些形容词还是可以带宾语的。”认为“我高他一个头”“她红着脸说”“他硬着心肠把孩子扔了”三个句子里的“高”“红”“硬”仍是形容词。
(二)认为形容词不能带宾语,动词能带宾语,这是区别动词和形容词的主要依据
张志公《汉语知识》(1959)认为“动词能带宾语,形容词不能带宾语。”邢福义《词类辩难》(1981)认为“能受程度副词修饰,不能带宾语,这是形容词最重要的特点。”钱乃荣主编的《现代汉语》(1990)认为形容词可以作谓语中心语,但不能带宾语。易洪川《应用汉语教程》(1992)认为“性质形容词、状态形容词……都不能带宾语。”
(三)认为形容词不能带宾语,形容词带宾语后就应看作动词,这类词兼属形、动两类
朱德熙在《语法讲义》(1982)中指出“凡受‘很修饰而不能带宾语的谓词是形容词。”也就是说,他认为形容词不能带宾语。他说“‘端正、宽大本来是形容词,现在常常在后边加上宾语,使它转化为动词了。”刘月华等的《实用现代汉语语法》(1983)认为“形容词不能带宾语。有些形容词又是可带宾语(多表使动意义),这时这些形容词就兼属动词类了。这是形容词与动词的兼类现象。”叶长荫在《“形(兼动)+宾”结构》(1990)中指出“形容词的主要功能是作谓语,对事物直接加以描写而不带宾语。但当已确定的形容词带了宾语,就属于形容词兼动词。”
根据李泉的《现代汉语“形+宾”现象考察》(1994)统计,带宾语的形容词占形容词总数(1230个)的13.82%,所以我们不能完全否认有些形容词是可以带宾语的。
五、结语
从研究综述可以看出,很多人都认为形容词具有多种功能,但这种多功能是具有不平衡性的多功能。这些功能在使用频度上是有差别:有的功能经常使用,有的功能不常使用,甚至极少使用。前人在研究形容词句法功能时,都是从不同角度、不同程度地涉及到形容词句法功能的问题。但大部分都是举例性的说明自己的观点,缺乏充分的事实依据。
总之,形容词句法功能的研究仍存在不少问题。我们认为要确定每个形容词的主要句法功能,必须对形容词充当各种成分的频率进行统计分析,探讨每个形容词充当各种成分在语法上有什么特点。有必要以一定数量的形容词逐个全面考察和研究,统计出其句法功能的实际情况,也就是每个形容词的主要功能是什么、究竟占多大比例,哪些形容词只能作谓语或定语,哪些形容词既能作谓语、又能作定语,哪些形容词能作状语或补语,究竟有多少形容词能带宾语,有无规律性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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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琪 湖南益阳 湖南城市学院教务处 413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