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变迁史
2013-04-29邵兴江
邵兴江
教室是孩子们成长的重要空间,也是师生教学活动的核心场所之一。教室的面貌不一定就是方方正正的“大盒子”这一刻板印象,而是在不断地演变与发展。昨天、今天和明天的教室身上所折射的各类变化,其背后反映的不仅仅是建筑材料和技术的革新发展,更加反映的是社会政治、经济、文化尤其是教育理念的变化,教室所可能承载教育功能的变迁。
古代教育活动中教室“初现端倪”
教育作为对人有意识地施加善的影响的社会性活动,已伴随人类走过漫长的历史。在古代人类社会,各类教育活动普遍存在重精神而鄙物质的倾向,加上物质技术条件的匮乏,当时期的教育活动并无设置专门教室这一说法,中西方世界对此基本一致。
在古希腊的雅典,尤其是在苏格拉底、柏拉图、亚里士多德三杰时期,各类教育活动可谓十分昌盛。然而绝大部分教育活动没有正式的校舍建筑,代之以更多的是在广场、街道、公共体育馆等开展施教活动。虽然一些杰出学人如柏拉图创办有“阿卡德米学园”、亚里士多德创办有“吕克昂学园”,园内配备了巨大的图书馆、博物馆和实验室等设施,然而专门以授课为目的教室并未出现。
古希腊另一个闪耀的部落斯巴达人,也非常重视教育,但基本是在户外和营帐中开展儿童教育的。
在古罗马时代,一些富家子弟通常以私家花园作为施教场所,贫寒子女则鲜有受教育机会,即便有,也更多是在宗教场所、街头巷尾完成。中世纪以降,西方国家的各类教堂逐步承担教学场所的功能,类似当代教室的场所空间,方才初露端倪。
在古代中国,在多个历史时期教育活动同样十分昌盛。许多教育活动主要是在户外空间进行,以中国教育界的一代至圣孔子为例,杏坛、大树下或街边路上,都是他向七十二门生施教的主要场所。当然,也有相当比例的教育活动在学校中进行。在各个朝代,不论是官方政府还是民间乡野,都建立了为数不少的教育机构,诸如辟雍、儒学宫、府学、学庐、学堂、学馆、书院等,称谓虽不同,但均是传道授业解惑之地,一些还放在本族的祠堂里,它们总体上是为权贵阶级和少数平民服务的。在这些机构中一般均设立有讲学堂,教学以师生诵读传道与对话解惑为主,尚未有黑板等教学媒体出现,但可以说是现代意义上教室的雏形。
纵观中西方古代的教育活动,显然古人更加注重通过师生或人际之间的对话交流促进教育目的的达成,进行心智的开化,而很少关注具体教育活动发生所需要的建筑空间。纵然,这一事实确实在一定程度上受制于施教对象的不确定性、物质技术条件的缺乏,但更是古人教育重精神轻物质价值观的体现。需要说明的是,古代社会的教室一般不允许女童学习,是典型的男权主义空间。
近代工业化进程中教室的“成型”
人类社会为教育活动的开展提供专用的教室,则是近代工业革命开始以来之事。它是当时教育革新发展、资本主义经济中兴、新型劳动力需求、建筑技术革新和社会启蒙运动等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
1632年,捷克教育家夸美纽斯出版了《大教学论》,对班级教学的实践作了非常系统深入地阐述,并第一次从理论上提出了“班级授课制”的理论,即一定数量的学生可按照年龄、知识程度编成固定的班级,根据教学作息时间表有计划地安排集体教学。这一方式既可降低教师的工作负担,又十分有利于提升教育的育人效率。因此,夸美纽斯的班级授课制理论为学校以普通教室为建制单位开展有组织的大规模教学,提供了有力的教育学理论基础。
17世纪的西欧社会,资本主义已经兴起。尤其是18~19世纪的产业革命及产业主义倾向,能够操作工业化时代机器的新型劳动力需求大幅增加,提高劳动者的能力水平成为资本主义经济进一步发展的强烈需求,至少要求工人具有简单的数学知识和机器操作能力,由此产生了在广大国民中积极普及基础知识和技术的需要。另一方面,18世纪初开始的启蒙运动,所宣传的天赋人权、自由、民主等思想,也从另一个大方面极大激发了普通大众的受教育热情,社会大众普遍认为受教育权应当由少数特权阶级向国民大众开放。由此,建设更多的学校向民众提供教育成为当时西欧社会的基本诉求。
在上述背景下,西欧国家加大学校新建力度,受教育人口急剧增加,以班级授课制为基础的具有典型大规模生产特征的大班级教学情景开始出现。动辄一个教师向数百名学生教学,成为当时学校教育的主流模式。满足这一教学需求的普通教室开始登上历史舞台,其配置上一般包括上百人甚至数百人的插秧式布局的课桌椅、教师讲台以及黑板,至于通风、采光、舒适等因素尚未纳入议程,但现代意义上的教室已初步成型。
在美国同样如此。在殖民地和建国初期,美国的民众教育活动没有专门教室,多由教堂替代。进入19世纪以后,伴随资本主义的进一步发展和对教育重要性认识的提升,城市地区普遍设立规模较大的学校,规划设计拥有多个甚至数十个的专门教室。在排布上,多数学校里多个教室并排在一起,由走廊相关联。而在人口稀少的乡村地区,则设立单独一个教室的学校。这些一间教室的农村学校绝大部分是红砖色,又被称为“小红房”。美国早期的教室一般配备有黑板、课桌椅等设施,农村的小红房,房中间还配置有取暖炉。
二十世纪教室的“标准化”发展
经历19世纪使用大规模教室开展教学的轰轰烈烈,人们认识到虽然大班教学提高了规模化育人的效率,但教学质量实质不高。“什么样的班级规模是合适的,是否应该有基于标准的教室设计”,开始纳入人们的视野。
1850年前后,以英、美两国为先锋的学者开始对优质的学校建筑包括教室的设计开展研究,如美国的亨利·巴纳德、英国的爱德华·罗伯森,两人均有以学校建筑为主题的专著,提出要从选址、布局、面积、光线、通风、设备、建筑质量等多个方面,科学规划包括教室在内的学校建筑空间设计,由此,“标准化”在这些人的研究结果中已经深埋伏笔。在他们之后,西方国家逐步探索建立国家性的学校建筑规划标准,从中对教室的设计从布局、面积、班级规模、采光、噪音、空气质量、设备配备等方面作出明确规定。在一些国家如美国,甚至建立了普通教室的规划设计标准。
在我国,伴随清末科举的废除、《奏定学堂章程》的颁布,以仿照日本学校为模板的近代学校在各地兴起。在相当长的时间内,由于国家经济基础薄弱,财政困难,当时的国民政府虽有意办学校,但常常只能因陋就简改寺庙、宗祠为学校。虽然如此,推进教室的标准化,已引起重视。1933年,李清悚的《学校之建筑与设备》已对教室的位置、布局、构造、装饰、采光、标准尺寸作了系统论述。1955年,唐英所撰的《学校建筑》一书更是对教室的标准设计与布置有了更为详尽的探讨。学术界的这些研究对推进我国二十世纪前半叶教室的标准化起到了良好理论奠基与实践指导作用。1986年,我国颁布了《中小学校建筑设计规范》(GBJ99-86),由此从国家建筑规范层面,对教室设计的标准化作了强制性规定,较好地推进了我国教室的规范化发展。
面向二十一世纪教室的“创新”发展
进入21世纪,人们对优质教育的期待超越历史上的任何一个时期,促进每一个学生的终身发展,办一流教育成为当代全球教育改革与发展的基本特征。其中对于教室的要求,已经不仅仅在于满足基本的教育教学使用需要,而更在于教室如何更好优质服务于高效教学,实现为对话教学、多元学习、一流环境品质而建。
超越标准化的设计。当教室里的学习由插秧式向其他形式转换,当需要增加个别化辅导区时,当需要增加信息化资源或图书检索区时,教室的设计需要超越常规的面积、布局和设备配置规范,向更大的面积、更为合理的空间布局和更为实用的设备配置转变。未来一代的普通教室设计,需要铭记所谓的设计规范仅是设计的基本底线,优质的教室空间势必是基于规范而不断超越规范的前沿作品,是未来新版本设计规范的参照实例。
服务学习方式创新,关注环境激活学习潜能。当课堂教学已由灌输式授课制向更为丰富、灵活、多元的学习方式转换时,当新的学习方式更为有利于学生学会学习、学会做事、学会生存、学会生存能力的发展时,教室的空间布局与设施资源要充分满足个别化、小组、大组等多种规模的自主、合作、探究多元学习的开展需要。同时,探索一流室内环境激活学生潜能,从而使学生更为主动、积极地投入学习。
系统整合科技创新,推进教室智能化。技术改变人类生活,当代计算机技术、信息通讯技术、传感控制技术和建筑技术的发展,为教室的智能化设计提供了无线可能,优质规划的空间可实现智能技术装备和教室空间的“无缝对接”,通过技术力量的介入与科学开发,有助于大幅提升教育成效,提升孩子们具有科技感的互动学习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