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发劣势
2013-04-29王海洋
王海洋
在一个粉飾的时代,我们都习惯于说“后发优势”,以至于形成了一个固定的思维方式,似乎只要是后发展就会成为后起之秀——就好比曾经定义贫穷是一种光荣的年代——“后”与“好”便被莫名其妙地画上了等号。当然,真相不该如此。说到“后发劣势”,人们很陌生,但却是实实存在的,制度经济学理论对此早已有所暗示。
“后发劣势”也正是主要体现在制度上的劣势,而这一劣势似乎很难通过常规的模仿与学习获得、加之以对旧制度的改造。旧制度很顽固,并且,恶性越足的旧制度对自身进行修改的可能性便越低,这与我们的常规思维很不相同。我们往往认为,越不好的东西理应具有越足的改过自新的动力。但经验却并非如此,如果这个不好的东西涉及到权力与既得利益。不受制约的权力和利益僵化正是与制度之痛紧密相连。
市场经济、全球化、自由贸易,这些都很容易让一个处在落后国家的企业通过互利交易获得先进国家的技术,包括机器制造、生产与管理技术等。这些技术都不难据为己用,趋利的本性让企业尝到甜头,制造、生产与管理的水平突飞猛进,改革开放这几十年的历史可以佐证。所以,在经济全球化的浪潮中,技术指标的提升一点都不难,只要虚心做一个老实的学生,或者干脆花钱来买。
总的来说,企业进行纯粹性的技术革新不是最难的事情。我们可以将其推而广之,一个企业如此,大到一个城市、一个国家实际上也是如此——难的是制度也跟随技术同步革新。
如果“全球化”仅仅意味企业生产与管理、商品自由交易的全球化,我认为这种层面的“全球化”便算不上深思熟虑和完美。“全球化”还应该包含其它同样深刻的内容,那便是制度也跟随着全球化的脚步革旧鼎新。如果我们的制度不也朝着与上述技术学习、引进与提升的方向来改造与完善自身,那么我们便有理由相信上述那些获得的客观的进步很可能并不是那么牢固,甚至会得而复失。例子并不鲜见,如今天诸多中小企业可悲的生存处境,当然,命运并不是握在他们自己的手中,根本的错也不在他们。
甚至,更可以说,全球化应该首先意味着制度的全球化(最起码是齐头并进),“制度先行”这一说法我们并不陌生。没有制度作为保证,便只有凭运气,看会不会踩到狗屎。运气就意味着一切并不牢固,得来可能容易,失去也更快,中国近现代史一再上演这种悲剧。
“后发劣势”就是体现在制度没有跟上的劣势。杨小凯总结说:“模仿有两种形式,一种是模仿制度,另一种是模仿技术和工业化的模式,”“模仿技术比较容易,模仿制度比较困难,因为要改革制度便会触犯一些既得利益,因此落后国家会倾向于技术模仿。”最后一句还暗示了这种模仿所具有的蒙昧主义,因为一旦技术发展获得了一些表面的成绩,便会自负地认为制度的革新不再必要。这是得不偿失的,是“后发劣势”的体现。
秦晖教授也曾表述类似的观点,“如果全球化不包括自由民主、人权、社会自组织等的全球化,那么这个‘低人权版本的全球化就会有很多问题,甚至会造成一种‘劣币驱逐良币的效应”。“劣币驱逐良币”,指的是好的没能影响坏的,反倒是被坏的感染——恶制度的病菌是会传染的。两位教授的观点切中肯綮。
总之,话说这么多,“后发劣势”就意味着企图通过模仿来增进自己,最终却不见得能取得想要的结果,如果这种模仿仅仅停留在表面的技术上,而忽视了更为深刻的制度更新;也许仅仅是技术的模仿能获得一时的发展,但其后患却无穷。
我们希望我们的城市拥有美好的前程,但仔细想想,美好的城市也只不过是为了让人生活得更好。避免“后发劣势”,避免对人的权益的伤害,避免那种仅仅是技术堆积让人看起来肝儿颤的空中楼阁是美好的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