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生态伦理概念提出的实践必要与知识前提
2013-04-12潘世松
潘世松
一、问题的提出
请看例子:
(1)7月24日晚,在“7·23”动车追尾事故发生26个小时后,铁道部在温州水心饭店召开新闻发布会,王勇平通报了事故情况,并回答了部分记者的提问。在回答“为什么要掩埋车头”时,王勇平解释,参与救援的人告诉他,为填平泥潭,方便救援,并称“他们是这么说的,至于你信不信(由你),我反正信了”。在回答记者“为何在宣布没有生命体征、停止救援后,又发现小女孩项炜伊时”,王勇平回答:“这只能说是生命的奇迹。”这些回答引发网友对铁道部的质疑,并成为网络流行语,该句式也被称为“高铁体”。(易靖《王勇平不再任铁道部发言人——疑与动车事故新闻发布会表现欠妥有关级别待遇未变》《京华时报》2011年8月17日)
(2)我当知青的屯子有个妇女队长叫小翠,开会时特别喜欢发言,每发言必用文词若干,尤其爱用“但是”这个连词,这在当年是很不一般的。有一次评工分,小翠发言:“刘齐同志啊,学习好……”听到这里我心头一热,连忙把感激的目光投向她。她不看我,也不看别人,仰头看房梁,边看边说,“但是呢……”我的心一紧,想拦没法拦,只能听她往下讲,“但是工作好……”我松了一口气。“但是呢……”小翠接着说,我的心又提起来,“但是劳动好!”(刘齐:《天上看农民》,《南方周末》2001年11月8日)
(3)本报讯(记者陈俊旺 通讯员赵仲喜)昨日,高玉宝发给记者一张特殊的名片,名片的背面印着他1948年写的入党申请书。当时,他还是文盲。一句“我从心眼里要入党”,除了“我”字写对外,其他都是“象形文字”和错别字。(《“画”出来的入党申请书》,《楚天都市报》,2002年4月26日)
从语境、传媒、方式、功能类型等角度适宜发布新闻,是公众对新闻发言人应当存在的预期,例(1)王勇平实际陈述中的词语、句式、语气等与族群对铁道部新闻发言人应当存在的预期相差甚远,从而激起受众的不满甚至愤怒;例(2)的小翠、例(3)的高玉宝有着强烈的输出信息内心驱迫感,但囿于话语能力,不能按照相关语体要求、选择语体要素来适宜表达。这些例子为我们提出了一个问题:当下多学科交叉发展和和谐社会建设的语境下,族群语言的发生、发展和个体语言的习得、运用的自然状态与人为痕迹关系的内心驱迫感即语言生态伦理的倡导,有其实践必要性;而语言生态伦理的实践必要性又以族群、亚族群、个体的相关知识尤其是语言知识的储备充分性为前提。
二、语言生态伦理概念提出的实践必要性
在《语言生态伦理概念提出的理论依据及实践可能》①里,我们界定了“语言生态”、“语言生态伦理”等概念,论证了语言生态伦理概念提出的学理基础及实践可能性。伦理学“是一门实践哲学”,而“实践哲学也要彻底地阐明一种必然的思维的体系,即存在符合于和产生于我们的种种表象”。②这样,除了实践可能性,语言生态伦理概念的提出还有其实践必要性。语言生态伦理概念提出的实践必要性体现在话语生态位、语体伦理、语体要素适宜性等方面。
1.话语生态位
生态位是生态学术语,指“一个种的有机体能维持其生育的种群,只能出现在一群确定的条件中,只能利用特定的资源,它们也只能在特殊时间里在该环境中出现。这些因子的交叉情况描述了生态位,生态位是有机体在环境中所占据的地位”。③
另一方面,“一直强调社会属性的人类社会及人类特有的交际工具语言,与自然世界并非分裂,而是本质的统一”。④因此,在强调语言的社会属性的同时,我们不能忽视语言的自然特质。“从自然属性看,人类语言有其‘住所’或‘栖息地’,是一种生态现象,有其生态结构、生态功能及生态动态,也有其生态位。”⑤语言是言语或话语的抽象和概括,语言生态位也就体现为言语生态位或话语生态位。话语生态位,即“话语的‘住所’或‘栖息地’,是表达被容忍或可‘存活’的程度或范围。表达包括语境、传媒、方式及功能类型等元素,其‘存活’程度或范围的边界具有模糊性特征。话语生态位要求具体表达中的语境、传媒、方式及功能类型等‘应当存在’不能缺位,不能错位,也不能越位”。⑥
话语生态位是话语的实际表达与应当存在表达的相符程度驱迫器,迫使言语主体对话语表达产生敬畏。交际实践中,话语的实际表达与应当存在表达之间可能存在误差,但是,误差的大小与实际表达的被容忍或可“存活”的程度或范围大小、交际目的的实现充分与否成反比。因此,话语生态位是语言生态伦理实践必要性的内在动力,而语言生态语体伦理则是语言生态伦理实践必要性的外在表象。
2.语体伦理
作为语言生态伦理实践必要性外在表象的语言生态语体伦理,包括语体和语体伦理。
(1)语体
语体,“是语用主体语用能力共体性特征的综合体现,是处于不同年龄段的语用主体由于生理机能、心理水平、认知能力、社会化(包括受教育、职业化)程度、语言习得度等因素的制约,在运用交际方式、语言及非语言材料时所形成的特点的综合”。⑦也有学者认为,“语体是决定语句结构和语篇结构的基本类别”。⑧
交际方式、语言及非语言材料语体要素的选择能力,与语用主体所处年龄段及职业领域密切相关;换言之,处于不同年龄段或不同职业领域的语用主体,其语体要素选择的内心驱迫感与其所处年龄段或职业领域的语言习得度的应当存在构成正比例关系。
(2)语体伦理
语体伦理,是“族群或个体的语境、传媒、方式及功能类型等的内心驱迫感。语体内心驱迫感要求语体的族群发生、发展和个体习得、运用,要符合相应年龄段的语体习得偏离度;具体表达中的语体要素不可缺环、不可逆序、不可跳跃,与其表达的‘应当存在’保持适度关联”。⑨
语体伦理对言语主体的语体习得偏离度具有制约作用,对具体表达里的语体要素与其“应当存在”的关联度具有调节功能。
基于话语生态位的驱迫和语体伦理的制约,言语主体对话语表达可能心生敬畏,这种敬畏的物质再现是语境、传媒、方式、功能类型等语体元素的选择适宜性。
3.语体要素适宜性
“人类的行为从来不曾、或不可能达到完全合宜和尽善尽美;人们的行为同它们相比,总是显得应该受到责备和不完美的。”⑩因此,族群、亚族群、个体的话语语体要素的实际表达与应当存在表达之间可能存在误差。但是,怎样的误差才是适宜的?接着,我们讨论语体要素的选择适宜性问题。
语体要素适宜性,指话语语体要素的实际表达与应当存在表达之间的误差趋向于极小值。它决定实际表达的被接受可能性或受众可忍受性,是话语生态内心驱迫感的直接现实,体现为语境、传媒、方式、功能类型等的适宜程度。
(1)语境
关于语境,陈望道提出“修辞以适应题旨情境为第一义”[11];他强调表达的“社会的因子”,“再进一步,他们知道语言是‘说’的了,他们已经会到口头上去找活语言,但似乎还不知道语言是说给你听的,所以还是只把一个‘说主’放在眼里,个人主义的倾向极强,把社会的因子搁下不管。[12]张弓认为:“所谓语境,包括社会情境、自然环境及上下文。[13]这就说明,言语主体不能仅仅只注意表达里话语因素的适宜性,还要考虑与表达潜在相关的非话语因素,如“社会的因子”、“听众读者的关系”等的适宜性。
(2)传媒
方梅提出:“所谓传媒指信息传递所凭借的媒介或者工具。因传媒的有无,可以将交际形式区分为直接和间接两类。直接交际是交际双方直接的交流,口耳相传,没有媒体介入。直接交际对言谈现场提供的信息以及非语言信息(如肢体语言、眼神、表情等)依赖较强。间接交际是交际双方间接的交流,有媒体介入。媒介不同(如:文字、影像等),语篇也会呈现出不同的特点。”[14]潘世松提出“身体交际方式(相对应的身体语)、口头交际方式(相对应的口头语)、实物交际方式(相对应的实物语)、书面交际方式(相对应的书面语)”[15]交际方式四分论。
传媒强调信息的输出与媒体的组配,具体来说,口头输出除了听觉信息,还要注意肢体、眼神、表情等视觉信息的组配适宜度;书面表达还要注意文字、影像信息的组配适宜度。
(3)方式与功能类型。
关于方式,方梅认为,“从方式角度,即时性和交互性是两个重要的维度。即时交际对现场信息及参与者共有知识的依赖性强,非即时对现场信息及参与者共有知识的依赖性弱。交互式对交际参与者的反馈具有依赖性,非交互式对交际参与者的反馈较少或不具有依赖性”。[16]
关于功能类型,方梅提出,“与传媒和方式具有同等重要地位的因素是功能类型。着眼于功能类型,叙事语篇与非叙事语篇的差异是基本的差异。叙事语篇的宏观结构依靠时间顺序来支撑。非叙事语篇与事件无关,属于说明性语篇。”“不同语体的面貌是由‘传媒’和‘方式’和‘功能类型’进行多重组配的结果”。[17]
当语境、传媒、方式与功能类型都达到了适宜程度,表达里的语体要素才是适宜的。
那么,是不是只要懂得了实践必要性,言语主体在信息输出时就能较好地践行语言生态伦理理念?回答可能是否定的。因为,伦理学还是一门研究知识的学说。因此,除了实践必要性,我们还要探讨相关知识尤其是语言知识的储备充分性问题,知识储备充分性是语言生态伦理实践必要性的前提。
三、语言生态伦理概念提出的知识充分性
“伦理学像全部哲学那样,是一门研究知识的学说;具体地说,它是关于我们的一般道德本性的意识的理论,是关于我们的特定职责的意识的理论。”[18]常态下,知识储备充分性与道德本性的意识、特定职责的意识的强度成正比。因此,倡导与践行语言生态伦理,有必要探讨族群、亚族群、个体的相关学科知识尤其是语言学知识的储备充分性问题。语言知识储备充分性主要包括理论层面的语言的本质、语体习得理论,实践层面的职业语言培训与终身性语体习得实践三个方面。
1.语言的本质
语言的本质是什么?对这个问题的回答,决定对语言的功能、力量,包括负面力量的理解与重视程度。由于我国科学意义的语言学历史比较短,加上受苏联的影响太深,国人对语言的本质问题认识还不够充分,我们从语言述说存在方式、话语征象、认知投射三个方面对这一问题展开讨论。
(1)语言述说存在方式
从动物行为学角度看,语言是族群存在方式的话语再现。
亚里士多德说:“有声的表达是一种对心灵的体验的显示,而文字则是一种对声音的显示。但它们(声音和文字)首先是一种显示,由此显示的是对所有人都相同的心灵的体验,而且,与这些体验相应的表现的内容,对一切人来说也是相同的”。[19]口头语是心灵体验的显示,书面语是口头语的显示,二者都基于心灵体验,而心灵体验与族群的存在方式密不可分,即语言及文字符号系统述说族群的存在方式。洪堡特认为,民族的语言即民族的精神,民族的精神即民族的语言”。[20]也就是语言述说民族。海德格尔则提出:“语言说话。语言之说在所说之话中为我们而说。”[21]即语言述说我们自己。埃德加·莫兰认为,“语言不再仅仅是通讯的工具”,“它也变成了”“社会的全部知识和技能的携带者”。[22]语言不仅仅述说族群的存在方式、述说民族、述说我们自己,更述说着族群、亚族群社会的知识与技能。我们认为,“作为语言具体运用的言语,表层述说个人;深层承载政治、经济、文化,关涉整个族群社会”。[23]
(2)话语征象
从社会学、民族学、人类学角度看,语言的表现形式言语或话语是一种财富和权威征象。
关于话语或言语征象,我们认为,言语或话语构成要素的“词语是财富的征象和权威的征象,是社会资源占有者和权威主体对其所处世界的概括”。[24]
路易-让·卡尔韦提出:“作为交际的工具,语言也是财富的外表征象。”“话语除了是一般的意思交际之外还是财富的征象和权威的征象,它们的表达就是为了被人评价和听从,社会的结构就存在于话语之中。”言语或话语构成要素的词语,是“官方的定义、即国家语言——一种政体的产物——的定义”。[25]“官方语与国家联在一起,这在其起源和它在社会里的使用方面都是如此。”[26]
这样,“具体表达中的符号、词语、句式、语气等,是权威或财富的一种征象,常态下或交际预期中,与表达主体的道德本性和特定职责的意识程度应该构成正相关”。[27]
(3)认知投射
从认知心理学角度看,话语或言语是个体、亚族群、族群的认知心理投射;信息的输入、输出以已有认知模式为基础。“言语是族群劳动场景认知范畴的心理投射”。[28]进一步说,与语言相对应的文字符号系统,比如,与汉语相对应的汉字符号系统,“录存下汉语族群先民们在生存空间、实物可能、劳动场景、思维模式、认知范畴等维度有共性因子”。[29]赵艳芳提出:“皮亚杰的重要发现是,语言能力是建立在认知能力发展的基础上,而不能超越认知能力的发展。”[30]“根据认知语言学的‘人类中心说’,人们认识事物总是从自身及自身的行为出发,引申到外界事物,再引申到空间、时间、性质等。”[31]王甦、汪安圣认为,“确定说什么是一种思维活动,有时是很复杂的思维活动。”[32]“言语理解以正确的言语知觉为基础,再进行更高水平的句法和意义的加工。[33]
认识了语言的上述本质属性,理论上增加了理解语言的功能和力量的可能性。但是,语用实践中,话语的道德本性的意识和特定职责的意识与话语的构成要素知识——词语、句式、语音手段、辞式、章法、符号、图表等密切相关。话语的这些构成要素知识属于语体学范畴。
2.语体习得理论
关于语体的性质,我们认为,“语体具有习得性,这种习得性又具有渐进性、阶段性和终身性”。“语用主体终身性语体习得的目标是形成‘语体集合’、日益接近语体习得饱和度,但任何一个个别的语用主体都不可能习得全部的语体。职业化阶段以前,语体以习得为权重;职业化阶段,语体以运用为权重。”[34]
关于语体的渐进性、阶段性和终身性习得,我们提出:“现代汉语日常语体是不同年龄段语用主体语体习得范畴的原型。日常语体是语体习得范畴的原型成员,不同年龄段的语用主体习得的语体是语体习得范畴的边缘成员,这里的边缘成员分两种情况,一是向原型成员靠近的边缘,如学龄前阶段语用主体习得的语体、学龄阶段语用主体习得的语体;一是对原型成员偏离的边缘,如职业化阶段语用主体习得的语体。而向原型成员靠近又分为边缘性靠近和原型性靠近,前者如学龄前语用主体习得的语体,后者如学龄段语用主体习得的语体。”[35]就语言知识的储备来说,个体、亚族群、族群的社会化过程,是对语体原型的靠近性习得与偏离性运用的过程,也是对语体伦理理念、伦理规范的践行与遵守的过程。这种践行与遵守,主要体现为言语主体的职业语言培训与终身性语体习得实践。
3.职业语言培训与终身性语体习得实践
除了语言的本质、语体习得理论等理论层面,语言知识的储备充分性还包括职业语言培训与终身性语体习得、运用这一实践层面。那么,要达成实践层面的知识储备充分性,族群、亚族群、个体需要做哪些准备?需要解决好价值基础、他律制约、质量提升等问题。
(1)价值基础
语言生态伦理基于生态学、行为学、认知心理学、实践哲学等学科,重视族群语言的发生、发展和个体语言的习得、运用的自然状态与人为痕迹关系的内心驱迫感,强调话语生态位、语体伦理、语体要素适宜性等实践动因。因此,语言生态伦理观与我国传统的语言理念可能会产生分歧甚至冲突。这些分歧或冲突不能回避,也无法回避,二者的差异关涉言语行为的价值基点及“表达被容忍或可‘存活’的程度或范围”。这样,族群、亚族群、个体有必要调整、更新传统语言观,确立语言生态伦理文化基础。
话语即释放,是族群、亚族群、个体的符号序列释放。语言生态伦理观关注的言语主体包括人为痕迹的人和自然状态的人,二者没有高低、贵贱、优劣之分。从自然生态多样性角度审视人际交往中个体与个体、个体与亚族群、亚族群与亚族群、族群与族群之间的相互平等关系,是社会交往成功的基石。因此,每一个个体的符号序列释放都值得尊重,个体符号序列释放的被重视欲可能大于亚族群、族群的符号序列释放被重视欲,个体符号序列释放的力量是微弱的,也是巨大的。当绝大多数甚至几乎每一个个体的符号序列释放符合话语生态位、遵循语体伦理、具有语体要素选择适宜性,亚族群、族群的语言生态伦理理念也就得到了真正的倡导与践行。
(2)他律制约
他律制约的实践操作,可以采用岗前培训、在岗跟踪的语言生态伦理学习、规范模式;编写继续教育教材、出版行业内刊或在行业出版物里开辟专栏,描写具体领域语言生态伦理的遵守与违反现象,讨论相关对策(以往的培训教材或辅导材料更多的是关注行业操作规范以及业绩的追求过程,尽管涉及行业礼仪,但还是没有从职业领域语言生态伦理高度对员工进行培训);通过访问、座谈等渠道,解释信息输出的语境制约性、交际方式的多传媒性、表达方式的即时性、交互性及计划程度的差异性、交际效果的多功能性等语言知识特征。
(3)质量提升
从多学科角度提升质量是个体、亚族群、族群的当务之急。如前所述,多学科知识的储备充分性与道德本性的意识和特定职责的意识的强度成正比。试想,由文盲或半文盲组成的族群、亚族群,怎样展开知识的研究、如何构建“族群语言立法与语言道德的应当存在”?语言生态伦理实践必要性的知识前提又从何谈起?“问题的提出”里的王勇平、小翠、高玉宝,他们并非丝毫没有意识到语言生态伦理的实践必要性,他们输出信息的内心驱迫感并非不强烈;但是,囿于语言知识的充分储备,他们最终还是没有话语能力根据话题来展开适宜陈述。
当然,实践层面的知识储备,更多的还是体现在具体领域的语言运用之中。关于语言生态伦理的具体职业领域的语言培训与终身性语体习得、运用的实践知识储备问题,我们将另外撰文讨论。
四、结 语
长期以来,我国的语言研究更多的是对语言要素如语音、语汇、语法、语义等展开思考。学界一致认可语言是人类最重要的交际工具,于是,对交际工具的构件及功能讨论得比较充分,而对交际工具运用者的运用能力的思考显得不足。近年来,从语体角度思考语汇、语法已成学者们的共识,比如方梅《语体动因对句法的塑造》[39]。事实上,交际工具运用者的人是自然属性和社会属性的综合体,怎样运用交际工具、如何用好交际工具等有其自然属性动因,也有其自然属性与社会属性相结合的内心驱迫感。这样,讨论语言生态伦理问题与以往的语言研究是一种有益的补充。
上面,我们从话语生态位、语体伦理、语体要素适宜性角度讨论了语言生态伦理概念提出的实践动因:语言是一种生态现象,语言及其表现形式言语或话语有其生态位。话语生态位的实践状况通过语言生态语体伦理来表征,而语体伦理强度与语体要素适宜性程度成正相关。出于对话语生态位的驱迫和语体伦理的制约的敬畏,具体表达的语境、传媒、方式及功能类型等“应当存在”不能缺位,不能错位,更不能越位。语体内心驱迫感要求语体的族群发生、发展和个体习得、运用,要符合相应年龄段或职业领域的语体习得偏离度;具体表达中的语体要素不可缺环、不可逆序、不可跳跃,与其“应当存在”保持适度关联。同时,我们从语言的本质、语体习得理论、职业语言培训与终身性语体习得实践等角度讨论了语言生态伦理实践必要的知识储备充分性前提:语言知识储备充分性主要包括语言的本质、语体习得理论、职业语言培训与终身性语体习得实践三个层面。本质上,语言是族群存在方式的话语再现,是一种财富和权威征象,是个体、亚族群、族群的认知心理投射;言语主体的社会化过程,是对语体原型的靠近性习得与偏离性运用的过程,也是对语体伦理理念、伦理规范的践行与遵守的过程;在职业语言培训与终身性语体习得实践层面,言语主体需要解决好价值基础、他律制约、质量提升等问题。当下多学科交叉发展和构建和谐社会语境下,讨论语言生态伦理概念提出的实践必要性及知识储备充分性,是人际交往的深切需要和科学发展的逻辑必然,具有理论价值和实践意义。
注 释:
①④⑥⑨[23][27]潘世松:《语言生态伦理概念提出的理论依据及实践可能》,《南昌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3年第1期。
②[18](德)费希特:《伦理学体系》,梁志学、李理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10年,第2页,第16页。
③(英)A.麦肯齐等:《生态学》,孙儒泳等译,北京:科学出版社,2004年,第18页。
⑤[29]潘世松:《异语文字符号夹杂现象的学科理据》,《山西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2012年第4期。
⑦[15][34][35]潘世松:《不同年龄段语用主体语体特征研究》,武汉:武汉出版社,2005年,第30页,内容提要,第95页。
⑧[14][16][17][39]方梅:《语体动因对句法的塑造》,《修辞学习》2007 年第 6 期。
⑩(英)亚当·斯密:《道德情操论》,蒋自强、钦北愚、朱钟棣、沈凯璋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7年,第27页。
[11]陈望道:《修辞学发凡》,上海:世纪出版集团、上海教育出版社,2006年,第10页。
[12]陈望道:《陈望道语言学论文集》,北京:商务印书馆,2009年,第420页。
[13]张弓:《现代汉语修辞学》,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1993年,第2页。
[19][21](德)海德格尔:《在通向语言的途中》,孙周兴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4年,第242页,第27页。
[20](德)威廉·冯·洪堡特:《论人类语言结构的差异及其对人类精神发展的影响》,姚小平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9年,第52页。
[22](法)埃德加·莫兰:《迷失的范式:人性研究》,陈一壮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9年,第62页。
[24][28]潘世松:《说“农民工”》,《湖北社会科学》2011 年第 10 期。
[25][26](法)路易-让·卡尔韦:《社会语言学》,曹德明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1年,第 81页,第 82页。
[30][31]赵艳芳:《认知语言学概论》,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1年,第18页,第163页。
[32][33]王甦、汪安圣:《认知心理学》,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2年,第359页,第35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