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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使青春留不住

2013-04-12刘同

读者·原创版 2013年12期
关键词:刘同毕业娱乐

文 _ 刘同

纵使青春留不住

文 _ 刘同

刘同,现任光线传媒资讯事业部副总裁,历任《最佳现场》《娱乐现场》《娱乐任我行》等多档王牌娱乐节目制片人。《职来职往》点评嘉宾、作家、职场达人,因其观点独特,点评直接平等,成为众多年轻人的职场偶像。

每个人都在与他人的相遇和告别中成为今天的自己。刘同细数自己一路走来的脚步,一一盘点给过自己正能量的人。

1

2013年7月,大学毕业10年的我重新回到了岳麓山下的湖南师范大学。这个约定是10年前许下的。

2003年毕业聚餐时,全班不到20位男同学,50多位女同学,举杯许下诺言:“无论身在何方,是否结婚生子,过得光鲜或贫穷,10年后,我们再聚!”超感人的承诺还来不及咀嚼和回味,就被哗啦啦的敬酒声给冲散了,连着酒气熏天的豪言壮语,温婉湿润的临别赠言,在人群的喧嚣中,在天色渐渐发白的岳麓山下,一一沉于彼岸。

听到这句话,当时我的念头是:10年啊!恐怕早已大腹便便,恐怕已是白发苍苍。我一直以为时间概念无非是约会不迟到,上课要准时,我连3个月之后自己能干什么都猜不到,许一个10年的约定,也许只是觉得这样会显得很牛吧。

“10年后孙子不来,10年后狗不来,10年后老子死了变成鬼都要来!”一人一句嬉笑怒骂。

我们宿舍13位男生性格各不相同。有的讲义气,动不动就帮忙出头平事;有的觉得自己特帅,每天出门前梳头发要半个小时;有的刚上大一就是系学生会主席,说话老气横秋;有的性格内敛,只希望毕业后不回老家就行;还有一类人如我,有任何机会都不想错过,各种面试都想参加,连手机促销员的工作都不想放过。

我喝得头晕,坐在椅子上看着这些兄弟们。10年后他们都会变成什么样子?我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有些承诺如一根针,毫无重量,却凛冽锐利,能直挺挺插进每个人的心里,伤口细微到毫无疼痛。在时间的流淌与现实的打磨之后,伤疤和老茧交错缝合,任谁都忘记了这句话的出处。我们举着酒杯,脸色泛红,20出头的男男女女,谁又能想到10年之后我们的命运会是如何呢?

2

我妈给我打电话:“明天你回湖南做什么?”我说:“大学毕业10年聚会啊。”我妈用一种难以置信的语气说:“不会吧,你毕业都已经10年了,怎么我感觉你大学毕业没有多久呢?”我在电话这头讪讪地笑了,笑在我妈的心里,我仍是少年,也笑时光似风,带走了季节,也带走了青春的温度。

我毕业10年了。在从北京回长沙的高铁上,看着窗外的风景倒退啊倒退,就想起那些年我度过的日子来。

毕业1年。生活暗无天日。置身于风暴四起的电视传媒业,如沧海一粟随暗流漂泊,毫无抱怨。

毕业3年。埋头苦干,四周无光。人还是那个遇见讽刺会咧嘴一笑的人,工资少了不敢和主编理论,挺孬的;被欺负了只会在角落哭一场,挺娘的;唯一做的比较男人的事情就是每个月存4000块钱给我妈。

毕业5年。开始在行业中摸出一些门道,成了一个小团队的负责人。开始有了失眠的症状,也常常从睡梦中惊醒。我总是梦见自己被公司老板开除,被当众大骂,冷汗刷背。

那几年我的生活中只有工作,鲜有朋友,与大学同学也少有联络。偶尔隐身在班级论坛,看同学们结婚的结婚,生子的生子,发福的发福,升官的升官,心里想:我的落脚点究竟在哪里?

毕业7年。工作渐渐走上轨道,老板信任有加,不再从梦中惊醒。临近30岁,人生开始顺遂,却并不热闹,几乎没有出过国,也没有什么出格越轨的行为。那时我在电视圈做着几档娱乐节目,在校园招聘的季节跟着人力资源部进校园宣传公司,我常被问到一个问题:“我是学新闻专业的,是有新闻理想的,娱乐新闻算个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我从中文系毕业,10年投身于此,曾吃苦拼命,但面对那种双眼灼灼、理想累累的同学们,我竟然语塞。做娱乐能算是一种理想吗?我不止一次觉得自己过得卑微。我突然想起毕业那年,极其要好的兄弟对我说的那句话:“做娱乐媒体的人都是下层人。”为了他那句话,我们绝交至今。我咬牙挺住,寻找自身的意义。

毕业10年,突然想到这句话,我没觉得自己是下层人,但我突然有点理解他说这句话的本意了—你如何才能向外界传达你存在的意义?自己存在的意义,多难回答的问题啊!

现在,人生到了33岁,我仍然想去挑战人生,尝试更多可能,而这其中就包括与少年时的自己重聚。在人生缓缓前行的旅途中,回首张望需要勇气,敢于直视且目光悠长,就像是某种神圣的仪式。

愈临近毕业重聚的日子,我的内心就愈忐忑。怕自己会忘记他们的样子,怕自己会忘记他们的名字,怕自己会忍不住落泪,怕自己会过于兴奋而喝酒喝到死,怕他们会说:“刘同,你变了。”

老同学互为照妖镜。多年后再相见,每个人都诚惶诚恐,尽力让自己回到以前的样子。不是说现在的样子不好,而是担心老同学会忘记自己。大学同学见证了自己最青涩懵懂的青春,那些趁年轻犯下的错,自己忘记了,他们却记得一清二楚。我闭着眼都能猜到他们用极其熟悉的语气对我说:“就你那死样子,还给我装,还给我装。”然后自顾自地笑起来。老同学恐怕是世界上称呼得最生疏却对我们最知根知底的人。

3

我是班长这件事儿,大多数同学都忘记了。后来翻出老照片,勾起旧回忆,他们才猛然记起。

30岁之后的我陆续走了很多校园。从刚开始面对阶梯教室的300人,报告厅的1000人,大礼堂的3000人,再到大操场的10000人……我从当众发言会引发肠痉挛的孬种,被打磨成了一个人独说两个小时也不会停顿的话痨。

这一次10年重聚的班会由班长主持。9点,站在当年上课的213教室,阳光灌满了教室靠窗的一半,讲台下坐着同学和老师,我感慨万千,张了几次嘴,都不知道第一句话到底该说什么才好。说“大家好”,太做作;说“我们又回来了”,假high;说“欢迎大家”,我也没有那个资格;直接切入主题,怕毁了众人享用“大餐”的胃口。

我说:“10年前,我们班上课可都没有这么齐过。”底下从小心翼翼、庄重神圣的氛围突然变成了哄堂大笑。女同学在底下说:“主要是你们男生都来了。”大家哈哈笑完,又陷入了僵局。我手头有一份流程,但我不想按流程主持,这并不是一次需要按流程完成的会议,有人从国外回来,有人从外省赶来,我们只是想坐在一起,随便说点什么,这样就好。

郭青年不知从哪儿拿出了一把吉他,用他仍然不标准的湖南洞口普通话说:“我来给大家弹一首歌吧。”他站起来,找了教室第三排的座位,选了一个很帅的姿势,开始弹唱。

郭青年是我们班的传奇。大一中文系作文摸底,其他男生都折戟沉沙,郭青年却榜上有名,全系第一。他写的那篇作文叫“青春”,被拿来当范文供众人传阅,有同学复印下来拿到外校,有女生专门和我们622宿舍联谊,只为了一睹真容。没想到,后来郭青年决意放弃写作,他说:“我只是想写自己喜欢的,你们不要总来骚扰我。”毕业之后,他考上美术系研究生,然后去新疆大学的美术学院当老师。后来他从新疆回到北京,在画家村建了工作室,做自己的摄影展,偶尔也玩些前卫的艺术,比如裸奔,为此被警察带进局子好几次。明年将要出版自己的摄影作品,并在德国办展览。他说:“我最怕警察了,看见穿警服的人就双腿发软,后来为了克服这个毛病,我就找了个警察做女朋友……”

大学我听的第一首吉他曲也叫“青春”,是他弹的。今天他弹了一首《米店》。

“三月的烟雨,飘摇的南方。你坐在你空空的米店,你一手拿着苹果,一手拿着命运,寻找你自己的香。窗外的人们匆匆忙忙,把眼光丢在潮湿的路上。你的舞步,划过空空的房间,时光就变成了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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