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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李云卿长篇小说《倦鸟》的八个词语

2013-04-11林超然

绥化学院学报 2013年9期
关键词:瘸子婚姻作家

林超然

(绥化学院 黑龙江绥化 152061)

倦鸟:不是疲倦之鸟,而是厌倦之鸟。对于这个词,小说中展示给我们的与封底编辑家概括的有着显著的不同,读到本书的最后一个句号时,我们发现,风流过、欲仙欲死过的男一号李正平老师已没有旧巢可归了,他不是自己飞倦了、浪子回头了,而是被我们这个民族那种宝贵的道德规范击败了,如此看来,“倦鸟”二字当不囿于婚姻之内,它适用于更广阔的社会空间。“倦鸟”二字,是标题,也是主题,集结在这面旗帜下的是一群在世俗、庸常生活中颠扑的人,作品再现的是他们生命的本味状态,作家亦采用了“细节仿真”的切入手法,表面上看这些不过是对日常琐事所进行的模仿和复制,其实这一切都是作家重建的想像空间。《倦鸟》揭示了平凡人在现实苦境中的挣扎,为了顺应环境,他们不得不想方设法改变自己,在他们身上,似乎找不出崇高的精神,也找不出“争天抗命”的气概。作品提供的是世纪末浸在浮躁情绪中的众生相,带给人的是对新时代人生观、价值观的思考。

相遇:这是人与人之间产生联系的惟一方式。我们可以在书卷里、电脑里乃至某个传闻里与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相遇,这些往往因隔着时空又对我们没有太大的影响而常常被忽视。最好的相遇总在作家的笔下。身份各异的四户人家在一所极有历史、极具象征意味的大房子里相遇,与他们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一群人或因血缘或因地缘又同他们在天镇相遇,而天镇恰恰又是处在一个极为独特的时空位置上。这样的所在当然是块养育故事的沃土,在这沃土上似乎横亘着一条无形的门槛:门槛的一边是传统,另一边是现代;门槛的一边是城市,另一边是乡村;门槛的一边是保守,另一边是开放;门槛的一边是肉体,另一边是心灵……这样的地理环境与人文环境,酝酿出什么样儿的传奇都在情理之中的;选择这样一个背景,无疑便利了情节的讲述,更使小说的题旨绵长而厚重。这当然是作家的蓄谋安排,由此亦可看出作家的睿智。遍地故事,他不写出好小说才怪。

良知:在本书中表现为一种隐隐现现的人情美。虽然这层涵义被一些花花绿绿的东西遮挡着,也许小说中的人物自己也未必明确意识到了它,但它却是人世间最可贵的财富,它也是文中闪闪烁烁的最可贵的亮色,物欲掩不住它的光辉。比如马老大被牛顶伤后,同为牛贩子、与他有利益冲突的长毛子原价收购了他那一车牛,到医院探望了他,离开时还甩给了他二百块钱;赵瘸子不听曹爬子的劝告,毁了长脚的修鞋亭,在派出所赵拒不承认,这时曹主动去投案自首代其受过,更为难能可贵的是长脚事件解决之后,曹爬子并没有唾弃背信弃义的赵瘸子,相反,在赵生意惨淡的时候,竟时不时“打发”几个顾客过来;在婚内婚外跌得头破血流的李正平,不顾及自己的一身伤痛,几番奔忙,终于促成马老大和酒鬼寡妇这两个苦命之人的一段姻缘等,都让人为之拍手称道,更让人的心上莫名地生出一些感动来,这是良知对良知的共鸣。

精神崇拜:发生在李正平两个婚外性伙伴身上的事情。李正平不过是天镇中学的一名代课教师,可是只师专中文系毕业的他在天镇也算是个响当当的文化人了,人们看他的眼光也许就因此有所不同,而眼光更为异样的却是灵凤和肖眉。前者与李正平比后者与李的感情还要多些基础,她是李的学生,读书时便对李有好感,但只是一个少女学生对一个青年老师的好感,说到底也没超过师生情的层面,后来,她因与张燕的关系来到李家,多了与李接触的机会。她与李的苟且关系,与其说她是对李的半推半就,不如说这一切都经由她自己的设计。而肖眉对李正平所知更为可怜,在自荐枕席之前,与他只是见面之缘,她如何会有那种轻率的举动?除了对李有一种精神崇拜,见到他她们便忘乎所以了,否则不会有那种不顾尊严的表现,而这,又实在令人难以信服。在作品之中,灵凤与肖眉的形象都较为模糊,都少了些现实的根基,而肖眉更像是一个淫乱的影子。

婚姻:李家一块镜子的碎片,因其破碎而把李正平的形貌反映得更为明晰。也许李正平与张燕的结合原本就是一个错误,但这错误一开始他至少就要负一半责任,那时李母久病在床,家中急需人手,加之他几次恋爱的失败,他只得与张燕草草走到同一屋檐下了。我们可以不去考证李后来在这桩婚姻里是否尽了职责,单是从他安于灵凤介入后造成“二女争夫”的局面就可看出,他是一个感情不洁的人。发生婚外情,可能说明这桩婚姻不合理,既然不合理,他也有权利去改变这种现状,可他没有,他放任自己去醉生梦死。他对灵凤,若进一步,就是大胆追求爱情的勇士;可他退了一步,他最终成了行为不检、用情放荡的禽兽。他对尚不太更事的肖眉的匆忙占有,越发暴露了他自甘堕落的品性。婚姻是社会秩序中的一个部分,李正平在这个秩序面前败于马下,灵凤的远嫁第一次向他宣告了这一事实,时隔不久,肖眉又重申了这一事实。

残疾:精神与之有关比肉体与之有关更可怕。《倦鸟》中总共写到了四个肢残人:曹爬子、赵瘸子、老残和拐子。四个人的情形各异,正好凸现了他们不同的心灵。拐子最后一个出场,文中对其着墨不多,看得出他还是一个说得过去的人,褒和贬都用不到他的身上;曹爬子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令人心生敬佩;赵瘸子竟以怨报德,企图独占张兰子,暴露的是一副小人的嘴脸;最值得一提的当属老残,这个曾经舍己救人的英雄,在回乡之后却完全是另外一种表现,因为他的“别无他求”而最终断送了有着天姿国色的冯卉芬的一生,老残这一形象也由可敬变为可恨。书中还有另一种宽泛意义上的“残疾”,这是一群肢体健全的人,而他们的在精神上却存在着巨大的缺陷,因为缺少了生活的韧力,因为缺少正确的人生目标,他们活得机械、麻木,生命了无色彩。只因一点小的挫折,酒鬼便以酒为命、破罐子破摔;对婚姻不满,导致李正平自毁前程;因精神生活贫乏,竟使灵凤、肖眉“一见李某误终生”,可见,精神层面的残疾更令人心惊,更能引发人的深思。

性:时不时就在《倦鸟》的河面上漂浮一回的叶子。在这件事情上,作家用墨太多,甚至超过本书多次写到的宴饮,但写宴饮显然便于把笔触伸到更广阔的社会空间里。写性,有助于揭示人物情感,有助于挖掘人物的心态,只可惜,本书的文字更多的还是停留在写行为上,没能升发到写情、写心理的高度,那种描写也因此显得过于频繁,这样极易平摊笔墨,似乎什么都写了,细一看似乎又什么都没写,反倒不如倾全力写好一两处。想来创作是讲“闪躲”的,即我们对其表现力没把握的,不妨放弃或是一带而过,因为要表现某一个主题,我们实在有好多路可走,并不是“非性不可”。对于本书来说,少一点这方面的文字,应该不会影响人物塑造,相反,腾出的笔墨,也许可以使人物的生活范围更加天宽地阔。现在有不少作家出于商业考虑,走入了不加节制写性的误区,写什么不加节制都会走入误区。

留白:搜索全篇,终于没能找到的两个字。这几乎成了本书文字上最大的缺憾。长篇小说《倦鸟》语言娴熟,节奏有致,这当是一种执著追求的结果。可是小说的文字填得太满,满得让读者没了喘息的机会,没了思考的余地,这必然会伤害作品的美学价值。好的留白,可以在一幅高明的国画中找到;好的留白,也同样该在一部优秀的小说中找到。“不尽说”差不多是一条普遍的艺术创作的原则。清人刘熙载在其《艺概》中云:“词之妙莫妙于以不言言之,非不言也,寄言也。”所以小说少不得留白,少不得“含藏”——“含”且“藏”,只有这样,作品中的文字才更具有暗示性和隐喻性。厨川白村说过:烛光照着的关闭的窗子是作品。开着的窗子等待的是“看”,而关闭的窗子等待的是想像。如果《倦鸟》能在留白上多花些心思,这部小说无疑会更好看,而且作品的含金量也会大大地提高。也许这样说有些求全责备了,任何艺术作品都是留有遗憾的,因为它永远不会满足所有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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