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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哲学概念的理论构型分析

2013-04-11高斯扬陆杰荣

河南社会科学 2013年6期
关键词:自我古希腊构型

高斯扬,陆杰荣

(1,2.辽宁大学 哲学基础理论研究中心,辽宁 沈阳 110036)

“自我”是活动(包括哲学思维活动)的主体和哲学反思的目的指向[1],对“自我”的探寻是哲学进展的重要主题。但因对“自我”进行哲学研究的着眼点和分析方法不同,自我的“个体”、“个性”、“自我性”、“人格”等基本概念及其派生概念不仅随之变义,甚至相互冲突。从哲学发生学的逻辑角度观察,这些冲突概念的斗争、交织构成了西方哲学“自我”学说历史的理论类型。而自为“自我”作为哲学认识“必真存在”的前提,实现“与它的别的主观和一切可能哲学家伙伴相关联的自我”沟通,并形成对“自身进行最深刻最普遍的自身理解”[2],需对“自我”哲学概念的形成进行全面探寻。本文将着力考察相关哲学历史文本,梳理“自我”的哲学语词史和概念构成史,整理“自我”哲学概念呈现的不同层次。我们认为,“自我”一语在哲学发展史中呈现出“模拟的自我”、“外在授权的自我”、“内在授权的自我”三种理论构型。我们进而认为,此三种构型的转承接续构成了自我学说理论的发展历史,其运行机制及转换模式构成自我学说发展的内在逻辑。我们相信,对“自我”哲学概念理论构型及其形成机制进行深入的分析,考察“自我”概念发展阶段中理论构型的变异关系,可以进而揭示“自我”概念的哲学发展实质及未来走向。我们在此以为,这一学术探讨意义重大。

一、“模拟的自我”

“自我”作为第一人称代词指代的对象,作为经验、意识、思维、信念、情绪、意向、感觉等属性的所有者,与个人自身内部联系紧密。因此在以宇宙起源诗为背景起源的古希腊哲学中,寻找“自我”形成的哲学线索相当困难,且存在争论——在古代哲学家是否探讨过及在何种程度上探讨过“自我”这一问题上,哲学史家们仍在进行争论,而且是作为一个主要问题来争论的。但以心理学角度(弗洛伊德对于原始宗教的假定)及现代科学观点(智人理论及人类意识形成)考察古希腊哲学演进逻辑,可发现在哲人对万物本原探讨的发展主线中内在蕴含着哲人对个人存在生活的内向观察,而这种内向观察随着人类把握世界能力的增长及个人思考能力的完善,并因古希腊哲学发展的宏观背景,使这一时期“自我”的哲学理论呈现“模拟的自我”的理论构型。

古希腊哲学“模拟的自我”理论构型的具体体现为:古希腊哲学“自我”概念内嵌于对宇宙本源的探讨,哲人运用朴素直观、逻辑推演与隐喻比拟,以理念为指向,于意识层面架构“模拟的自我”的理论构型,并结合现实古希腊城邦制定限制“自我”的法律制度及伦理规则,拓展“模拟的自我”理论界限及适用范围,实现了“模拟的自我”理论构型的不断健全、完善及对现实的有效指引。

“模拟的自我”理论构型的形成机制为:古希腊哲学的研究重心虽然是对万物本原的考察,但当巴门尼德把思维与存在统一作为理论始点加以固定,对自然界客观的思考便使哲人独立思考成为可能。而在哲人独立思考中,对万物本原的追寻逐渐以类比的方式呈现为个人意识中模拟的真实世界[3],而这种模拟的意识进一步借助语言和思维逻辑加以确立,并在语词的不断丰富和“自我”想象力的不断拓展中,使意识获得能够自我决定“摆脱外在目的的自由”对“自我”加以限制的知识,从而进一步使“思维初步升华为科学的概念结构水平”。与此同时,社会生活的进一步发展对思维提出考验,因此人类行为逐渐成为哲学研究对象,人的伦理生活和社会生活被纳入哲学研究的范围,并逐渐成为主体自我有意识的选择。

但笔者认为,返归至历史性的一般角度观察,“希腊人以自然与精神的实质合一为基础,为他们的本质”[4],这一时期哲人对于“自我”的探讨尚停留在神和自然的背景中,以朴素的直观静态呈现理念世界,并未将“自我”当作媒介,在自身中表象自己,在自身中建立它的世界。因此,在古希腊哲学中“自我”理论表现为以本体的超越性维度引领“自我”的理念建构维度,其理论构型由此呈现为“模拟的自我”。

以柏拉图哲学引证分析:在柏拉图体系化哲学的建构中,首先,世界虽一分为二,但统合于一,神作为最高的理念,作为人的理想范本,从心理学角度看是自我理想化的投射,其抽象理想化表达与自我概念的形成紧密相关。其次,在柏拉图哲学中,灵魂作为人类理性的承载,思维作为人的真实活动,国家作为大写的人的现实表征,这一串与“人”相关、连续和分层次的概念表达,显示了哲人以自我为中心,于意识层面,以“思想之眼”看待世界,并运用高度抽象化、一定逻辑化的语言将之排列并描述的过程。这一过程贯穿着哲人有意识的选择,并以理论化的系统体系为人类行为的动机及其正当性提供支撑。但是,柏拉图哲学中的“人”以回忆沟通灵魂,灵魂以理念作为尊严和统摄,这一结果并非由推理论证而是运用神话隐喻得出的。由此可推断在“模拟的自我”理论构型中,虽然神作为最高统摄,并以演绎逻辑和神秘直观为论证方式产生了“模拟的自我”分有神的无上性和正当性,但“自我”并不独立存在。“模拟的自我”的理论构型是以理念为统摄,对人的理论模拟。其积极意义在于,“模拟的自我”增强了人有意识选择的能力,而且这种有意识的选择使“人”和“自我”开始逐渐承担起神明的形象,选择自身存在的价值,并制定自身存在的规则(伦理道德和法律)。这也相应从理论层面解释了古希腊哲学的历史发展为什么会从最初的自然哲学走向形而上学的体系哲学,并最后走向伦理学和人生哲学的发展逻辑。

而建构于超越性理念维度,以理念为统摄的古希腊“模拟的自我”的理论构型,虽然具有宇宙统一的纯朴美感与思辨精神的优越,但在哲人以理性的沉思和超脱的静观对它的筹划中,其理论若继续以纯粹的方式维持自身,便囿于自身,不能克服理论内部冲突而导致分裂;若因此“模拟的自我”理论突破自身,与宗教、道德或政治实践相结合,那么一旦伦理化的“模拟的自我”不能满足社会多层次民众(古希腊奴隶制社会)的道德要求,它也就相应地丧失了自身的存在价值,导致全面崩溃。

相应的历史事实也证明,古希腊哲学及其对于“自我”概念的探讨丧失了自身活力,不能成为与其时代精神相对应的积极意识形态[5]。也正因如此,与古希腊哲学文化传统有不同起源的信仰体系——基督教,以朴素的信仰与新的伦理化宗教理想代替了古希腊晚期繁芜的思辨和讨论,满足了人们对于“自我”的道德理想和追求,并进一步上升为这一时期哲学讨论的大背景(基督教哲学),填补了古希腊晚期对于“自我”哲学追溯的破碎和空白。

二、“外在授权的自我”

从基督教产生到近代哲学开始的1500年间,对于“自我”的哲学研究嵌于神学研究的时代背景之中,传承罗马私法传统,使具有“原罪”的每个人,在宗教权威的统治下,都以“自我救赎”为联系神的纽带,结合个人“为自己考虑”的道德检视,并通过客观成文法典的外在框架结构,结合在神面前人人平等的理论条件,使“自我”逐渐成为道德宇宙的中心,以静观筹划、逻辑演绎为理论方式,引发“自我”概念从“模拟的自我”向个人、真实的“自我”转换,实现了对于“自我”的认识论重构,并相应引起“自我”外在行为方式的改变,进而呈现“外在授权的自我”的理论构型。

基督教哲学“外在授权的自我”理论构型的具体体现为:“完满的”上帝作为“自我”的统摄力量,赋予“自我”统辖自身的潜在正当性,并以“自我”在其面前“自我救赎”的道德筹划及逻辑推演赋予“自我”认识能力、打开自我认识的内在空间,并进一步通过“自我”现实社会道德选择,实现上帝面前个体“自我”的理论平等及一定程度“自我”的选择自由,完成了“自我”哲学概念“外在授权”的理论构型。

“外在授权的自我”理论构型的历史背景及形成条件为:古希腊社会的衰败迫使人不得不依靠自己独有的资源——自我,因此“自我成为一种主要的生存方式”[6],哲学真理只有内化为“自我”的认识才有发展空间,进而打破古希腊只有贵族才能探讨哲学的传统,使哲学实现与民众思想的结合(如犬儒学派);而罗马法典的创立,其整套的制度结构,使古希腊神的话语变成了一种“可控的定位”,使个人可以根据具体化、精确化的律法筹划自己的生活并操作自己所拥有的资源,为“自由的、有内心生活的”“自我”形成奠立条件。由此结合基督教所宣扬的上帝“创世”、人人有“原罪”、上帝面前人人平等、依靠“自我救赎”就能到达“上帝之城”的整套教理,基督教哲学以“心理学隐喻的方式”,赋予每个人对于“自我”的认识能力、筹划的希望和能够实现的未来。所以对于“自我”的认识和筹划使古希腊“模拟的自我”的理论构型相应变异,以隐喻方式拓展“自我”对于自身的认识边界,以想象的内在空间比拟开启各阶级民众对于“自我”的自身理解,以世俗化的道德行为实现不同人类个体对于“自我”的现实把握,并解决古希腊“模拟的自我”不能满足个人不同偏好的理论缺陷,而且在以“完满的”上帝为理论顶点的统摄下达到“人—神”统一,实现“自我”从“模拟的自我”本体论意义上的概念推演向道德的、精神的以及最终是心理层面的自我创造过程衍化,进而呈现“外在授权的自我”的理论构型。

首先,引用奥古斯丁关于宗教哲学的论证分析可以看出,在奥氏的哲学中,上帝虽然作为理论的至上顶点,但它却以人“自我”存在、活着的现实性及理解的真实性为理论开端,上帝存在是对人类自身理性知识的“自我”反思得出的结论[7]。因此,“上帝是内在于人的”,并且“只能通过个人的灵魂自身”,“才能成功地找到他”,所以上帝的存在以直接方式确认了自我反思的真理性及其与自我之间联系的有效性。其次,上帝的三个位格“圣父”、“圣子”、“圣灵”间的“三位一体”,实质是以心理学模式类比人自身生命、心灵和本质统一而实现的理论解释,以此迂回证明了人实现“自我”自身统辖的潜在正当性。因此,“被赋予理性并适合于统辖肉体实体”的人在“朝向上帝的精神活动中”,以“心灵悔悟”为方式,以“自我”为中介,通过“爱”上帝而发现上帝,并以上帝为指向,通过“爱”上帝而完成“爱”自己的精神提升。这样的观念与中世纪对于自我认知的强调相结合,个人以对上帝之爱为名,将“自我”作为对象和中介认识自身,并结合面对上帝的“自我”“心灵悔悟”逐步实现了自我分析、自主判断,同时进一步以沉思上帝之后“自我”“赎罪”而实现了“自我”日常道德实践的自由选择。所以,基督教哲学“完满的”上帝统摄下的“自我”理论,通过对个人与神、自我与道德秩序之间一致基础的建立,呈现出“外在授权的自我”的理论构型,并经过“外在授权”的“自我”开启了对于“自我”认识的内在心理学路向,赋予“自我”道德自主选择的正当性条件,进而为“自我”现实选择的多样化、个体化埋下了伏笔。

在基督教哲学“外在授权的自我”的理论构型启发下,“自我”被潜在转换为期待人们进行探索和发现的广阔、复杂而丰富的“新世界”,以致文艺复兴及人文主义运动作为这一哲学理论的实现,开始以宽容态度对待、接受“自我”存在的广泛性差异和多样性,并以“自我”“内心生活”“内在构思”的真实情感为动力,开启了对于“人”与“世界”的广泛研究,并为近代个人主义、主体性哲学的研究路向打下了基础,为“自我”哲学理论迈入“内在授权的自我”阶段进行了铺垫。

三、“内在授权的自我”

虽然基督教哲学及文艺复兴运动将“自我”潜在转换为期待人们进行探索和发现的“新世界”,并赋予“自我”道德自主选择的正当性条件,但中世纪“自我”的现实道德选择仍存在于宗教认同的框架之下、受制于外在于“自我”的宗教权威。宗教改革是哲学历史的一个转折点,在宗教改革中,路德以“因信称义”实现“信者”的人性与神性的现实统一,突破中世纪基督教哲学以上帝为范本对“自我”人性内容的封闭,赋予“自我”表征自身、实现自身的理论权力,以“自我”在“职业中获得劳动的果实便是上帝的祝福”[8],将宗教生活与世俗生活融为一体,承认世俗生活价值,提高了个体“自我”的劳动实践地位,开启了“自我”哲学研究与现实真正和解的理论路向。

因此“自我”概念发展至近代哲学,逐渐以“自我”本身作为研究重心和理论始点,通过反思“自我”,以“自我”概念为中介拓展探寻其认识的构成机制、存在的理论基础及自由实现的现实条件。伴随着西方社会工业革命的完成、资本主义的兴起,近代哲学“自我”概念呈现出“内在授权的自我”理论构型,与现实历史发展因素结合,表现出复杂的理论景观。

“内在授权的自我”的理论构型具体体现为以下方面:作为近代哲学的理论探讨中心及理论出发点,“自我”以严格的思维程序及逻辑论证,逐步开辟出自身独立的理论场所、获得了自身理论正当性及“自我”发展权力,并使其发展为真正的信念体系。其发展经历了三个阶段:首先是笛卡儿“我思故我在”对“内在授权的自我”理论奠基,然后是康德“人为自然立法”的“内在授权的自我”哲学体系构型完成,最后呈现为浪漫主义运动,“内在授权的自我”内在的丰富性及创造性特质实现全面爆发。

结合史实可以分析出“内在授权的自我”近代发展脉络及形成机制。首先,笛卡儿运用“我思”(cogito)的严格怀疑方法,逐级排除“思维”之“我”存在以外的异在因素,第一次实现“以确认自己的思维”为出发点,以“我思”的可扩展性认知与“我在”的现实性存在为框架,开启了真正哲学理论意义上的“内在授权自我”理论模式。这在一定程度上实现了主体意识“自我”为真的认识论哲学系统建构,并直接完成了“自我”从“外在授权”上帝到“内在授权”“我思”的基础转换。但“笛卡儿把认识论看成哲学探讨的基础科学”,对于“自我”认识来源的模糊论证导致“自我”“内在授权”机制不完善,并同时蕴含了消解自身的因素[9]。其体现在“我思”的“清楚明白”作为认识标准方面,其确认及建构的关键点在于“我怀疑”活动中思维的自我无可怀疑。但笛卡儿将“我思”的无可怀疑解释为在“肯定、否定、理解、愿意、憎恨、想象、感受”中的思想活动,因此“我思”以意识到自身活动的“心理体验”作为认识论基点,由于现实不同主体“自我”“心理体验”的差异性及不可通约性,在笛卡儿开始的“内在授权的自我”理论建构中,“自我”要么等同于具有感知能力的“能动主体”的心理预设,要么被消解为宇宙间“虚无”、“荒诞”、神秘的“有限存在”。所以休谟运用科学经验的方式将“自我”极端归纳为心理体验中的“一束知觉”,其以印象的方式存在并不持存、稳定。虽然休谟认为对于“自我”的人性研究是“其他科学唯一牢固的基础”,但他还是经细致论证得出了“我们是无知的”最后结论。

休谟哲学对“自我”概念理论构型的发展的影响十分深远。首先,其彻底的科学经验主义态度使“内在授权的自我”与时代发展中先进的实证研究成果对接,并剔除“自我”“内在授权”机制中外在于人的模糊性保证和自身内在的心理性期盼,因此使“自我”独立,并迫使“自我”正视其独立所带来的“内在授权”的责任和自由。其次,休谟虽严格限制“内在授权的自我”可能获得所有事情之确定性的程度,但并没有贬低“自我”观察、探索自身的愿望,其只是运用对“自我”确立自身感知正当性条件的怀疑,打破了哲学家“独断论的迷梦”,促使后哲正视“自我”,并对“自我”的前提基础及理论机制做出更为确切、仔细、详尽的分析。

受到启发的康德直面“自我”。在认识论领域,康德运用思维范畴严格推演“自我”认知能力框架及其有效范围,使“自我”从传统理论假设实现为真实的先验科学论证,并以之确立了“自我”的宇宙中心地位。同时,康德通过划分潜存于“自我”之外“非自我”的现象世界与物自体界,使“自我”以认知机制整理“非自我”的现象世界,并使之“自我”化;康德以道德自律及绝对道德律令的统一接触现象背后的实在本体世界,使“自我”拥有触及本体世界的能力,并使“自我”无限趋近本体世界,甚至使二者达到共鸣式的结合;最后,康德以自由为目的贯穿“自我”结构的各个组成部分,实现人“为自然立法”,并为同属于自然的“自我”立法。

笔者认为,虽然康德对于“内在授权的自我”分析是断言式的,是对主体自我的指称式描述,但康德的论证体系建构完全遵照语法规则及严格思维逻辑,这与古希腊隐喻式的“模拟的自我”及基督教依赖上帝存在的“外在授权的自我”具有实质区别,并且,康德以知性范畴建立起关于主体“自我”意识不同特点间的关系脉络,并以认知功能不同的使用范围及富有张力的使用原理设计,实现了对于“自我”内在运行机制的科学认知,赋予“自我”内在授权机制的合理性,并以之为基础,整合现实多样主体意识,提供其成为可能的有效条件,使“自我”向着清晰性、特异性、精确性的理论方向发展。最后,康德以对“自我”“内在授权”的体系性建设,为我们提供了一种分析“内在授权的自我”意识空间的系统方法。尽管这种方法是自我断言式的理论分析,但正是因为这种完全以自身为对象、为中介的方法实现了“自我”纯粹内在授权机制建构,并结合康德所暗示的“自我”存在与自然世界的目的论共鸣,这种方法才得以被浪漫主义者所吸收、发展,并达到了近代哲学“内在授权的自我”的最后阶段——实现了“内在授权的自我”丰富性及创造性特质的全面爆发。

浪漫主义者认为,18世纪的哲学以牺牲个人的私人情感为代价,将宇宙过度理性化了。因此强调自我个性、自我创生、自我发现、自我创造的浪漫主义运动,以非理性的艺术和文学为手段实现了对“自我”“个性形成和发展的膜拜”,并使之现实发展成为近代哲学“内在授权的自我”构型的最后狂欢。但浪漫主义者过度奉“自我”为“真理的创造者”,并最大限度自觉地发挥“自我”的意志力,其结果必将造成“自我”构型对真实“自我”的神化、异化,并使“自我”的表达由于个人方式的不可通约而逐渐孤立,最终陷入不可名状的无尽深渊。

至此,“自我”概念经过哲学千年洗礼、耗费巨大历史成本完成的自我构型实现,导致“自我”对于自身建构最深切的恐惧与不安。对于“自我”概念的哲学追寻,经过“模拟的自我”、“外在授权的自我”、“内在授权的自我”理论构型的完成和变异,重新回到了“认识你自己”的理论起点。也许对于“自我”概念的哲学探寻永远没有终点,但对于“自我”概念的哲学构型及其变异关系分析,也许会告诉我们“自我”未来的发展道路。

在本文中,笔者从一般性角度探析了“自我”概念理论构型的历史发展。从中我们可以发现,“自我”概念的历史理论构型作为建基于意识层面的理论样态,通过严格的思维逻辑及语词判断实现了“自我”对自身的理解及对于外部“非我”存在的判断,并伴随历史发展中“自我”对自身理解能力的增加,实现了对自身的理解空间的扩大。相应地,随着“自我”理解、判断能力增长,“自我”逐渐突破“非我”(国家、教会、信念体系、科学权威)对其施加的限制和外在结构约束,建立起以自身为真理尺度的理论构型。而“自我”“内在授权”构型机制建立的完成,使“自我”逐渐依靠自身而脱离社会,陷入孤独绝境,进而使“自我”哲学概念悖离真实自我,成为“自我”的“神化”“异化”,而走向“死胡同”。因此,强调对“现实的”、“真实的”人进行理解的马克思,坚持“人的本质并不是单个人所固有的抽象物”。马克思运用辩证唯物主义及历史唯物主义的方法考察“真实生活过程”之中的“自我”的形成及发展。他以对社会内部物质关系的观察,强调“自我”意识来源于“物质交往”中个体彼此之间的相互作用,并将“自我”意识倒转为“社会的产物”。马克思对于“自我”意识个人间交互作用的考察将为突破“自我”的哲学迷宫提供一个新的角度。

笔者认为,“自我”概念作为“一切哲学问题的中心”,虽在不同的历史境遇中不断展示其“对人自身认识”的新深度,不断更新其认识方式和内容,但“只要人有思想,这一问题就不会消失”,因此不断考察“自我”哲学概念的理论构型及其形成要素,分析其内在机制,就可以较为清晰地勾勒出“自我”概念的演变曲线,展现“自我”哲学概念在不同时期存在方式的内在依据,进而从一个侧面挖掘其本质,实现对“自我”未来发展道路的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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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捷]沙拉汉.个人主义的谱系[M].长春:吉林出版集团有限责任公司,2009.

[7][古罗马]奥古斯丁.论自由意志[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0.

[8][德]马克斯·韦伯.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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