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苦难的温情书写与其困境——论迟子建小说创作

2013-04-11黄明智

河南社会科学 2013年8期
关键词:迟子建温情诗意

黄明智

(河南省教育学院,河南 郑州 450046)

迟子建的创作始终关注底层百姓的生活和命运,抒写小人物于生存困境中体现出的人性美和人情美,闪烁着浓郁的诗情和人性的温情之光。因此,她笔下的艺术世界呈现出奇特的风采:她展示了底层民众生活的艰辛与无奈,却不一味展示苦难,而是深情抒写民众在面对生活磨难和命运打击时表现出的坚忍和顽强以及他们在人生灰暗情境中生存方式和深层人性的变化,特别是其中闪烁的人性光辉,以此达到了对生存困境的超越。

一、苦难的温情书写及其艺术价值

迟子建书写的是温暖善良的人心,是人性中最具光彩的存在。如《亲亲土豆》里农村夫妇秦山、李爱杰,辛勤的劳动仅能维持贫困的生活,长期的积劳成疾使秦山身患绝症。但夫妻间相濡以沫、生死不忘的真挚感情深深感动着读者。《花瓣饭》里“文革”中父母亲横遭批斗,但他们对生活的坚强乐观,孩子们对父母的牵挂与关爱,冲淡了生活的悲凉而洋溢着一种温馨的诗意;《福翩翩》中的柴旺夫妇与刘家文夫妇并不因生活的种种磨难而颓废绝望,夫妻间的相互体恤,不离不弃,邻居间的互相帮助使他们纵然贫困仍能快乐地生存着……某种程度上,迟子建把现实的沉重与人性的高贵相融合,揭示了生活的温馨和诗意,以此缓解现实压力,超越苦难。《秧歌》中的洗衣婆,《鸭如花》中的徐五婆面对生活的打击,虽然痛苦却不绝望,她们自食其力,靠勤劳善良踏踏实实地走着生活的每一步,从未失去生活热情。《伪满洲国》中的萨满,一次一次为救助他人牺牲了自己的孩子;《腊月宰猪》中齐大嘴收留了逃出来生孩子的外来女,原谅了她的谎言与欺骗,本想组成个温暖的家,但孩子出生后女子却悄悄溜了,可她仍然给齐大嘴和儿子寄来了棉袄、鞋子,“骗子也有良心”……即使是那些所谓的坏人,迟子建也从不做简单的道德评判,很少予以辛辣的讽刺或无情的鞭挞、愤怒的批判,而是竭力挖出他们人性中残存的一丝一点的善良、良知或是软弱。这残存的人性之光,使他们灵魂得以救赎。更进一步,迟子建还描绘了善对恶的宽容感化,展示了高贵人性的伟大力量。《蒲草灯》“我”在狂怒中残忍地杀死了妻子和与之偷情的五舅,显现了人性中最为黑暗与扭曲的一面。逃跑后的“我”有感于老骆驼对爱人的深情与宽容,“我”的心灵受到深深的感染净化,坚硬、仇恨的心逐渐软化,人性逐渐复苏。当得知五舅母自首代自己顶罪,“我”感到了良心的煎熬。最终,“我”怀着感恩与悔恨的心自杀抵罪,救赎了自己的灵魂。《伪满洲国》中野蛮残忍胡作非为的土匪胡二在妻子紫环爱意与宽容的感染下渐渐改邪归正……在这些有“污点”的主人公身上我们看到的依然是人性的亮光,善对恶的感化。

此外,迟子建对一些畸异人物如弱智、残疾等社会弱势群体,也倾注了无限同情、关怀,揭示了他们身上保有的人性光辉。《雾月牛栏》中宝坠的朴实,《采浆果的人》中保守天道知足常乐的大鲁、二鲁,《额尔古纳河右岸》虽呆滞但似有大智慧的安道儿和西班等。他们的善良温顺质朴,都给小说带来一种脉脉的温情。

迟子建在底层百姓的艰难生活和悲剧命运上,着意凸显高贵的人性立场,重新发现了人性的光辉,也使人们看到了人性的希望,从而更具有一定的文学史意义。文学是人学,文学世界其实是对现实世界的一种精神上的超越,只有实现这种超越才能真正抵达人文情怀。正像福克纳所说:“作家的天职在于使人的心灵变得高尚,使他的勇气、荣誉感、希望、自尊心、同情心、怜悯心和自我牺牲精神……复活起来,帮助他挺立起来。”[1]唯有如此作家、作品才称得上是优秀的作家、作品,从这一点来看,迟子建无疑是一个优秀的作家。她的朴素的人道主义思想,对底层百姓不幸生活的悲悯同情,对人性弱点的理解怜爱,使她的文笔充满着温暖的忧伤。正是凭借生活诗意的呈现、美好人性的闪光,人物才能够忘却贫困的生活,走出人生的困境,也使读者感到温暖与慰藉。从20世纪80年代的先锋小说着力描写扭曲变态等反面的人性始,文学中人性的光辉黯淡到了极处。一时间作家们似乎竞相比赛着挖掘人性冷酷黑暗的一面,作品中充斥着暴力、血腥、残酷的内容,仿佛这样才是对人性的深刻理解。迟子建笔下不是没有对黑暗人性的表现,《晨钟响彻黄昏》中李其才的兽性,巧巧、陈小等人的放纵,《岸上的美奴》中美奴故意杀死母亲的残忍,《秧歌》中傅子玉对小梳妆青春的践踏等,都是人性反面的揭示。然而,迟子建更强调的是高贵人性的力量。《白雪的墓园》中母亲的坚强,孩子们的相互关怀,不仅使他们很快走出失去亲人的悲伤,也消解了我们对死亡的恐惧,更加珍惜热爱生活和生命;《亲亲土豆》里贫穷夫妇相濡以沫的真挚情感最终使李爱杰走出失去丈夫的悲痛……迟子建的小说有忧伤、有痛苦、有黑暗,但更多的是有理想、有希望、有爱与美,有高尚的人性,小说由此具有了一种感动的力量。一句话,迟子建没有放弃自己作为作家的使命与艺术良知,她多年的文学创作始终坚持着“人世间的真善美”,满足了这个时代最为稀薄的心灵安顿需求。从这个角度说,迟子建的小说,是一种阅读的心灵安慰,使我们重新感受到阳光和人性的温暖。

二、温情抒写的不足

迟子建的作品数量众多,然而细读后难免给人以雷同和公式化之感。总是底层百姓的困苦生活,面临这样那样的不幸与痛苦,但不幸中又总是闪烁着人性的温情之光;贫困夫妻的相濡以沫,父母兄妹的关心体贴,邻里街坊的互帮互助,生活因而不乏诗意和温暖,苦难也因此得以化解……类似的情节人物,同样的言说方式经得起这样一写再写吗?

细读来,迟子建描绘的诗意更多的是人物对自己命运的逆来顺受,对生活的苟安自适,没有对于现实生存的巨大精神压力与心理焦虑,更没有对人生终极意义的哲理追问,于中也就很难看到作家追问主人公的生存环境和状况,苦难就是一个固定的存在,不幸也总是如影随形,仿佛这些人物就天然地应该背负苦难和不幸。同时,对人性的简单理解和对善的高估,使迟子建总是在揭示人物生存困境、人性之恶时又简单、轻率地原谅了人物的恶行或是罪恶,造成作品价值维度的模糊和情感取向的矛盾。《岸上的美奴》即是代表,小女孩美奴因对患有精神病母亲的行为感到痛苦和耻辱而谋杀了母亲。迟子建在题记中所言的“温暖和爱意”,不禁让人迷惑,这里的“温暖和爱意”给谁呢?给美奴吗?仅仅因为伤害了她的自尊心,母亲——何况是患了精神病行为不能自控——就应该死掉?美奴违反伦理道德行为的“弑母之举”应该被原谅和同情吗?如果是献给母亲的,为什么又一再强调美奴善良美好的天性、丰富敏感的内心世界,不断渲染她由于母亲的怪异行为感到的痛苦和羞耻,从而使人同情和宽容她的“弑母之举”?价值评判的缺失使作家不能把握实际上更为复杂的生活面貌和深邃的人性,温暖和诗意也失去了恰当的载体反而给人以混沌之感。

单纯地专注于人性美和人情美的表现,大大影响了迟子建对丰富复杂性格的人物形象的塑造和创作可能抵达的思想深度。且不说她对畸形人物智力低下、精神孱弱的回避,而单写他们的痴憨朴质以凸显所谓的知足常乐与世无争的人生境界,这本身就看出作家对复杂生活和深邃人性有意无意地取舍、回避。迟子建笔下的人物的性格、气质都颇为接近:他们地位不同,生活不幸,却都有着天性的善良,乐观的生活态度,但仅此而已。他们都是单维度的人物,缺少对生活与生命更深的问题探寻的热情与能力,在他们身上看不到纷繁复杂的人性境遇和异常丰富的当代人的内心生活,使作品不免缺乏深邃复杂的内在精神。

此外,对人性单维度的认知,对人性光辉的浪漫化,也使迟子建对小说情节的安排和人物行动的处理有些随心所欲。常常是在故事发展似乎山穷水尽停滞不前时,靠着一个非常态的、突发性的偶然事件,或是人物性格的急剧改变,善恶之间的突然转化使整个小说情节匆匆收尾。人物之间的矛盾总在一触即发的时刻突然笔锋一转,双方或者一方突然转变,有的作品甚至“善与恶从未形成真正的较量,只是在短暂的对立之后,很快便被人性的温馨所消融”[2]。如《白银那》写食杂店老板马占山暗自掐断白银那唯一和外界联系的电话线,哄抬盐价牟取暴利,不顾众人的不满与谴责,也无视独生子的反对,这样自私无情的行径显出了人性中的丑恶一面。可是作家却为他找了借口:几年前马占军被怀疑得了白血病,村人拒绝过他借钱治病的请求,由此心生记恨要报复。情节发展至此已陷入停滞,结果乡长妻子卡佳因无钱买盐而上山拾冰被熊咬死,这一突发事件使情节陡转直下:马占军痛悔不已,不仅降下盐价还免费送盐,又亲自接上了电话线。故事就此圆满收场。其实,马占军的行为是人性自私狭隘心理的鲜明表现,尽管有其借钱被拒而借此报复的原因,但也暴露了商人逐利的贪婪性格。作家或许该对其有道德和人格的批判,也可深入挖掘人性的复杂与脆弱,可是作者都忽略了,只是赶着急匆匆地把圆满的结局告诉读者:卡佳之死使马占军良心发现主动改过,乡长和村民也以德报怨原谅了他。这再一次昭显了美好人性战胜了私欲。复杂深邃的人性,包括它的局限性、悖论性,在这里都简化成了自私狭隘和善良大度的二维对立上,而且,后者最终感化战胜了前者。迟子建在“该挑破疮疤,往人类病菌伤口上撒盐的时候,她却不撕破那层人性温情脉脉的面纱,手腕轻轻一抖,就让过去了。这一让,就让过了惊心动魄的一种悸,让过了刻骨铭心的一种痛”[3],圆满的结局不仅因为缺少对马占军性格中恶善转变之快之大的必要铺垫和心理变化的细节描绘不能令人信服,而且将希望寄托于好人的道德感化、坏人的良心发现,甚至以无辜性命的受难或牺牲来成就对卑下和邪恶的感化,多少显示了作家的自欺欺人与一厢情愿。

因此,迟子建对现实生活的苦难描绘不可谓不深刻细致,对人们面对苦难时昭示的生之坚毅和人性光辉刻画不可谓不动人,但由此传达的超越苦难的理念仍然是简单和肤浅的。《世界上所有的夜晚》即是一例。这篇小说是迟子建为纪念车祸死去的丈夫而写的,她坦言是“想给自己的伤痛找一个排遣的出口”,在一定程度上它也体现出作家个人对生存苦难的认识态度和渴望超越的努力。小说深入而真实地叙写了乌塘镇可怕的生存现实,“成了‘底层叙事’”的代表[4],同时真挚、丰沛的情感又使小说具有优雅的浪漫、丰富的诗意,“成为一首庄严的安魂曲”[4]!但读完全篇不免使人怀疑,它真的能成为一首安魂曲吗?因为丈夫突然离世而悲痛不已的女主人公,在一个盛产煤炭和寡妇的乌塘镇目睹了无处不在的苦难、不公和死亡事件后,领悟到痛苦无处不在,人人都有自己的困境。如果将个人的生存同整个时代、人类观照,个人微不足道了,苦难也不值一提。最终,女主人公的伤痛被他人更多的不幸融化稀释而走出了丧夫之痛。

应当说,女主人公彻悟确实发人深省,它揭示了人类自我意识的囿限和如何超越这种囿限的途径。但这种将个体同整个时代、人类对比观照的解脱思路不禁让人疑惑:个体的渺小是否就意味着他(她)应该被看轻?苦难无所不在就可以断言苦难存在合理性?因为人人处境的类似就应该逆来顺受地接受苦难、甘之如饴地品尝苦难?那些曾有的经历和曾历的痛苦是否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弭?小说温情的结局和所谓的解脱,失之廉价的乐观,很难说服读者,或许连她本人都无法说服。这就不难理解当记者采访她关于《世界上所有的夜晚》写作情况时,迟子建明确表示:不愿再提起,也无法去承受[5],拒绝再一次触动那痛苦的记忆。

所以,迟子建小说中对苦难的温情叙事,在某种程度上并没有内在的真实性,而且缺乏价值的建设示范意义,更造成了作品思想意蕴的简单和价值判断的模糊不清。《麦穗》更是用简单的遗忘和原谅消解了是非曲直的价值判断:西西接受了十几年前曾伤害过自己的老师的道歉,大度地原谅了他。使后者的负罪感大大减轻,走出了心理困境,相逢一笑泯恩仇,西西的善良宽容彰显出人性的伟大。但对人性之光的追求使作家刻意淡化了西西受到的伤害、蒙受的耻辱,忽略了这种犯罪行为对一个女性带来的心理痛苦和生活阴影,特别是由此带来的精神心理变化等(西西从一个活泼可爱的年轻女孩成长为一个灰色平庸的中年妇女)!西西和老师成了作家笔下任意涂抹的角色。这不仅会给读者造成一种阅读上的缺憾,更可怕的是会带给人心理的不良暗示。其实,善良高尚的人性确实是人类在困境中可能的依赖,但一味高估之,可能会反受其害!早有评论家指出:对人性的高估,“阻碍了她的笔触向人类的劣根性、向文明断层的痛处延展,使她不足以构成对当下文明危困和精神危机的有力冲击和挑战”[3]。而且,这种温情表达多少也遮蔽了世间众生的丑恶和残酷的一面:“(迟子建)虚假的人性承诺,乌托邦化的诗性提升,实际上也正在制造一种新的叙事暴力。”

三、造成创作困境的原因

迟子建创作的这种情况并非个案,在其他作家和多年来的“底层文学”创作中多少都有这种情况存在。也许其原因应该回到具体的现实环境和作家身处的文化语境来看,这样的写作姿态和言说方式是建立在时代背景之下的。众所周知,20世纪90年代以来商品经济大潮势头迅猛,引发了中国社会的巨大变化,不同阶层的人们遭际着翻天覆地的生活变迁和灵魂裂变。一方面是千百年来传统价值观的分崩离析,一方面是国家文化艺术政策的控制与指导,也许作家无力应对这种时代和文化的变化发展,缺乏对人生的深度问题的充分感悟和尖锐体验,只能担负起描摹展示的作用。而朴素的人道主义思想又使他们同情和理解百姓的痛楚,这种痛苦被他们以各种方式消解着。于是,作家们或展现生存的艰难与人性的阴暗丑恶(如余华等)以凸显生存本身的荒谬,或展示重重压力下生存的顽强与坚忍,以化解苦难和超越之(如迟子建、铁凝等),或在传统历史文化的优美书写和深情缅怀中感慨世事(如张炜、贾平凹等)。迟子建在对普通百姓的生存图景和生活细节里所散发出的人性光辉的温情书写中,有意无意掩盖了生存之痛与真实人性,相应也就缺失了拷问人性、更拷问社会的勇气,尽管有生动晓畅的故事、朴素的表达和不乏温馨浪漫的生活诗意的呈现,显得温情脉脉,给人以温暖慰藉,却不能清洗掉生命世界中真实的痛感。说到底,这样的温情只是抚平创伤、安慰人生的弥补性情感,只能止痛,却无法根除。而且,作家的体验和认识由于这个层面的存在,温情的言说和生命的真实痛感之间就产生了冲突和矛盾,造成了作品内在思想和情感的矛盾,作家由于一再重复这样的写作也陷入创作困境。迟子建的创作即是如此:一方面她展示着生存之痛,一方面又以生活诗意与人性的温情描绘消解着这种揪心之痛。以文学来展示美好和诗意,给人以温暖和感动,以此慰藉尴尬现实中荒凉的人心,这是文学的力量,也是文学的悲哀,它并不能支撑起人在现实生活里的生命失重,它只能成为一味止痛剂,人们会欣赏,却很难去相信和尾随。

究其原因,也许在这些揭示苦难现实宣扬温情人性的作品背后,缺乏的是一套批判现实的价值系统,使作家相应缺失了对当下生活更强有力的精神关怀和深切的体验,只能站在朴素的人道主义立场同情底层百姓的苦难生活与不幸命运,无法做出一定的分析和判断,更无法解释他们何以遭受种种不幸,只能竭力挖掘庸常人生中的诗意和人性之光,作品因而就缺少了最有力的表达。而希望凭借诗意与温情来抚慰人心,也不能不显出作家的天真和一厢情愿。也许,在一个没有“阶级”和“阶级矛盾”的社会,任何的呐喊和抗争都不能论证其生存的合理性和合法性,所以,对苦难的温情抒写成为作家的第一选择。然而,没有价值系统的参照不但限制了作品的思想性,也内在伤害了作品的美学效果和快感机制,作家无法创作出具有丰富思想内涵的作品,也无法塑造具有深刻现实意义的人物形象,只能不断地重复故事模式、重复自我。

迟子建是一个有着巨大潜能的优秀作家,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期待着她能够不断努力,实现自我的突围,带给人们更多更好的作品。

[1]刘保端,等.美国作家论文学[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84.

[2]马春娟.温情之路走向何方[J].中国图书评论,2004,(9):44—46

[3]徐坤.重重帘幕密遮灯——九十年代的中国女性文学写作[J].作家1997,(8):16.

[4]李建军.什么样的小说才是好小说——关于“第四届鲁迅文学奖“中篇小说奖”的阅读报告[J].北京文学(中篇小说月报),2007,(12):114—117

[5]邱晓雨.用文字呐喊[M].北京:北京联合出版公司,2011.

猜你喜欢

迟子建温情诗意
春天是一点一点化开的
诗意地栖居
氤氲的温情,混沌的大美
冬日浪漫
被耽搁的诗意
试论迟子建新作《群山之巅》的诗性呼唤
迟子建:为何能长期保持高水准的创作?
谦卑一笑
温情美文两则
温情故事两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