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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诗宋注辑补(二)

2013-04-10李晓黎

华中学术 2013年1期
关键词:诗歌

李晓黎

(南京大学文学院,江苏南京,210093)

宋诗宋注辑补(二)

李晓黎

(南京大学文学院,江苏南京,210093)

中国古典诗歌注释由他注与自注两个部分组成,对此学界并无异议。但是,具体到对宋诗宋注的研究,长久以来,学界关注的只有他注,自注从无人提及。事实上,宋人的诗歌自注,或者在当时已经有单独印行的记录,或者虽不见于宋人著录,但在后世的书目中,却一直以单行本的面貌出现。它们理应是宋诗宋注的组成部分。故本文以自注为切入点,对宋诗宋注进行辑补,以期还原一个更加完整的宋诗宋注的世界。

宋诗宋注 自注 辑补

中国古代的诗歌注释,有两种类型:一种是他注,即一人为另一人的诗歌所作的注释;另一种是自注,即诗人对自己的诗歌进行的注释。《大辞海·语言学卷》对自注的详细解释为:“同‘他注’对称。作者对所撰著述的注解。自注文字或见于正文,或附于文后。内容多样,有自明论著宗旨、举要考异、补充说明等。”[1]

他注是诗歌注释的主流,其流行的程度及在文学史上的影响都远大于自注,然自注终究是作为一种诗歌注释的类型而存在,有其自身发展的轨迹和不可忽视的价值,并与古典诗歌的发展历程如影随形。

诗歌自注借鉴演变于史书自注,始于南北朝时期,至唐代得以持续地发展。中唐是诗歌自注勃兴与变革的重要时期,诗歌自注现象的普泛化,自注重点由背景说明向诗句解释的转移,自注与诗歌的关系由意义层面向情韵层面的深化与推进,自注纪实性增强等一些深刻变化都始自或发展于中唐[2]。至晚唐,则有了诗人对完整诗集的逐首注解,如周昙自注《咏史诗》[3]。进入两宋,这一特点渐成规模,诗人对自己所作的诗集或相对独立的组诗逐首进行注释,已成为一种较普遍的选择。其中的不少作品,当时已有单独印行的记录,还有一部分作品,虽今天不见于宋人记载或著录,但在后世的书目中,却一直以单行本的面貌出现。毫无疑问,它们也应该是宋人注宋诗的组成部分。然学界对此却鲜有关注,少有人论及,故本文试从这一角度入手,对今可考知的宋诗宋注进行辑补,以还原一个更加接近于完整的宋诗宋注的世界。依笔者阅读所见,宋人诗集自注共有以下十种,兹按照时间先后顺序,将其大致情况补录如下:

1.杨备《姑苏百题诗》。杨备,生卒年不详,建平(今属安徽)人,字修之,主要生活在仁宗朝。据范成大(绍定)《吴郡志》卷五十所载,“杨备郎中,天圣中为长溪令。忽梦作诗云:‘月俸蚨钱数甚微,不知从宦几时归。东吴一片轻波在,欲问何人买钓矶。’意甚异之。明道初,为华亭令,丁内艰,遂家吴中,乐其土风,安之。因悟梦中语,尝效白乐天作《我爱姑苏好》十章,又作《姑苏百题诗》行于世”[4]。宋人龚明之《中吴纪闻》卷五云:“每题笺释其事,至今行于世。”[5]知此集于题下皆有自注,当时已单行,南宋时尚得见。宋人记载皆未云其卷帙。《宋史》卷二百八《艺文志》第一百六十一云“杨备《姑苏百题诗》三卷”,未知何据。后人著录,皆沿此说,如《宋史新编》、(同治)《苏州府志》等。今已佚。然在(绍定)《吴郡志》、《吴都文萃》、(正德)《苏州志》等书中保留三十余首,但题下注已被抹去。

2.杨备《金陵览古诗》三卷。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卷二十著录:“《金陵览古诗》三卷。虞部员外郎杨备撰。杨亿之弟也。”[6]知此集至迟在南宋时已单行流传。周应合《景定建康志》卷四十九云:“庆历中为尚书虞部员外郎,分司南京,上轻车都尉,往复道出江上,赋百篇二韵,命曰《金陵览古百题诗》。各注其事于题之下,与南唐朱存诗并传于时。”[7]此条记载书名与《直斋书录解题》小异,然据此,知此集共绝句百首,题下皆有诗人自注(此点又可支持《解题》“三卷”之描述),南宋末年尚存于世。今已佚,只在《六朝事迹》、《景定建康志》中保留十余首,然题下注已被抹去。

3.许尚《华亭百咏》一卷,今存。许尚,生卒年不详(大致生活在宁宗朝),华亭人,自号和光老人,生平事迹不可考。《华亭百咏》作于淳熙间(1174—1189),取华亭古迹,一事一绝,共五绝百首,每于题下自注始末。

此集《宋史·艺文志》未著录。元至元中,徐硕撰《嘉禾志》,全载其诗。清代始广为流传,不仅《续通志》、《续文献通考》皆有著录,《宋诗纪事》、《御选四朝诗》亦都选录其诗。《四库全书》予以收录,并为之撰写《提要》:

是编作于淳熙间,取华亭古迹,每一事为一绝句,题下各为注。然百篇之中,无注者凡二十九,而其中多有非注不明者。以例推之,当日不容不注,殆传写佚脱欤?吊古之诗,大抵不出今昔之感,自唐许浑诸人已不能拔出窠臼。至于一地之景,衍成百首,则数首以后,语意略同,亦固其所。……格意虽多复衍,而措词修洁,尚不失为雅音。所注虽简略,而其时在今五六百年之前,旧迹犹未全湮。方隅之所在,名目之所由,亦尚足备志乘之参考。在诗家,则无异于众人。在舆记之中,则视后来支离附会者胜之多矣。[8]

对自注的数量、意义、价值等方面皆作了讨论和评价,可见四库馆臣的重视。清末民初,李之鼎《宜秋馆汇刻宋人集》亦收入此集。

《华亭百咏》以咏地方风物、存一地名胜为创作目的,题下注主要用来介绍空间方位、得名缘由、相关历史传说,对诗歌内容进行多方面的补充,但所言都比较简略,如《安公像》题下自注云:“昔有僧,沉海而死,肉身尚存。”《华亭谷》题下自注云:“府南三里,入松陵。”《前京城》题下自注云:“府南八十五里。《舆地志》云本海盐县,以地近京,故以为名。”诗歌与题下自注,或互相配合,诗歌在自注所提供的传说、典故的基础上进行题咏;或若即若离,自注只是对诗歌外围进行信息的补充。至于二十九篇无注者,四库馆臣推测其原因为“殆传写佚脱”,李之鼎亦承此说。《宋集珍本丛刊》所作《提要》则用徐硕《嘉禾志》中所摘录之《华亭百咏》题下注与四库本进行比对,对“传写佚脱”之说提出了质疑:

《百咏》之无注,或早已如此,或本来即无,不可据此本所无遽断其必为“传写佚脱”也。[9]

认为其或原本即无注,四库馆臣之推测未可断然坐实。然观其所出示的几条证据,并无实质性的突破,皆可作后人传写之误来理解,且二者无注之篇又完全一致,故此质疑有隔靴搔痒之嫌,实难成立。

4.方信孺《南海百咏》一卷,今存。方信孺(1177—1222),字孚若,福建莆田人。南宋著名藏书家与校书家方崧卿之子。《宋史》有传。生平事迹见刘克庄《后村大全集》卷一六六《宝谟寺丞诗境方公行状》。有《观我轩集》一卷[10]、《南海百咏》一卷传世。《宋史·艺文志》未著录此书,《直斋书录解题》仅录其《好庵游戏》和《好庵游戏诗境集》。四库全书亦未收录。

据刘克庄《宝谟寺丞诗境方公行状》所云:“(其)有《南海百咏》、《南冠萃稿》、《南辕拾稿》、《曲江啸咏》、《九疑漫编》、《桂林丙三集》、《击缶编》、《好庵游戏集》,皆板行”[11],知此集南宋时已刻板单行于世。宋本不传。“大德间镂版行世”[12],然元刻本亦不存。“吴任臣作《十国春秋》、厉鹗作《宋诗纪事》,皆不及见,则明季以来,流传已鲜”[13]。今传惟有元钞本。后阮元得金氏钞校本,为之撰写《提要》,并将其编入《宛委别藏》丛书中。此集另有《岭南丛书》本,《琳琅秘室丛书》本,广东学海堂刻本。《丛书集成初编》据《琳琅秘室丛书》本排印出版。

此集共七绝百首,以南海古迹为题咏对象。《四库未收书提要》著录云:

是编乃其官番禺漫尉时所作,取南海古迹,每一事为七言绝句一首。每题之下各词其颠末,注中多记五代南汉刘氏事。所引沈怀远《南越志》、郑熊《番禺集志》,近多不传。厉鹗《宋史纪事》载刘后村序信孺诗文云:“宫羽协谐,经纬丽密。”于此亦足见其一斑矣。[14]

诗人于每题之下,自注始末,援引材料,交代背景,“每题各疏缘始,时有考证,如辨任嚣城非子城,卢循故居非刘王廪,石门非韩千秋覆军处,皆足以正《岭表异录》、《番禺杂志》诸书之失,不仅以韵藻称也”[15]。在达到较高的艺术水平的同时,亦具有不可忽视的文献、史料价值。明清以来关于广东的地志之书,如(道光)《广东通志》、(光绪)《广州府志》对此集之自注多有援引。

5.曾极《金陵百咏》一卷,今存。曾极,字景建,临川(今江西东乡)人。宝庆元年(1225年),因江湖诗案,谪道州卒。此集《宋史·艺文志》未著录,然据与其同时代人诗文所云,《金陵百咏》在当时已经结集单行:

苍野骚魂惟我吊,乌台诗案倩谁刊。伤心空有金陵集,留与江湖洒泪看。

——乐雷发《濂溪书院吊曾景建》,《雪矶丛稿》卷三[16]

诗中之《金陵集》,当即《金陵百咏》。刘克庄对故友曾极评价颇高:“亡友临川曾景建,博学强记,无所不通,工诗,有《金陵百咏》。”[17]明代王圻《续文献通考》始加以著录,至清代则频见于载籍,《千顷堂书目》、《续通志》、《宋史艺文志补》、《文选楼藏书记》、《善本书室藏书志》等官、私书目皆予以著录,《四库全书》据鲍士恭家藏本予以收录并撰写《提要》:

《金陵百咏》一卷,宋曾极撰。极,字景建,临川布衣,晚以《江湖集》事得罪,谪道州卒。所著有《舂陵小雅》,今已不传。此乃其咏建康古迹之作,皆七言绝句,凡一百首。词旨悲壮,有磊落不羁之气。[18]

需要说明的是,《金陵百咏》在流传中稍有散佚,四库本实只有95首[19]。四库本外,另有清钞本。叶德辉《金陵百咏叙》云:

曾景建《金陵百咏》,四库著录为鲍士恭家藏本而外间传本绝少。此据翰林院典籍厅钞本付刊,盖即四库底本。名题“百咏”,实只91首,盖传抄不无遗漏耳。[20]

此钞本后收入《丛书集成续编》。

此集题下之诗人自注,与《华亭百咏》类似,并非逐首加注。以四库本为底本进行统计,题下无注者凡35首(若以《丛书集成续编》本为底本,则共32首无注)。虽比重与许尚《华亭百咏》相似,然无论是刘克庄《后村诗话》、罗椅《谢曾景建惠赠〈百咏〉书》,还是《金陵百咏提要》,举例、评论都止于诗歌,皆未言及诗人题下自注[21]。从内容上看,题下注主要是介绍山川风物的地理位置、得名由来、历史故事、神异传说等内容,并征引史籍地志、前人相关诗文,有效地扩大了诗歌的外延和内涵。

题下注之外,《金陵百咏》还有两处句中注。一处出现在《覆舟山》第三句“操蛇神向山前笑”后,注云“《列子注》:山海之神皆操蛇”;另一处出现在《射殿》第四句“不作南朝石步廊”末,注云“李贺诗‘春热张鹤盖,兔目宫槐小’;苏子瞻《竹诗》‘苍雪纷纷落夏簟’;丁公言诗‘因忆南朝石步廊’”。

6.林同《孝诗》一卷,今存。林同(?—1276),字子真,号空斋,福清(今属福建)人[22]。恭帝德祐二年(1276年),元兵至福州,被执,不屈死。

从内容上看,《孝诗》乃“摭古今孝事……凡圣人之孝十首,贤者之孝二百四十首,仙佛之孝十首,(妇女之孝二十首),异域之孝十首,物类之孝十首”[23],聚为一卷,共300首。刘克庄为之作序,云:

摭载籍以来孝于父母者,事为一诗,诗具一意,各二韵二十字,积至三百首。起邃古迄叔季兼取,明天理未尝泯也;自圣贤至异域异类并录,见天性未尝异也。事陈而意新,辞约而义溥,贤于烟云月露之作远矣。[24]

刘克庄对其进行评价的立足点与《四库提要》相似,“大旨主于敦饬人伦,感发天性,未可以其词旨陈腐弃之。况其人始以孝著,终以忠闻,虽零篇断什,犹当珍而惜之,是固不仅以文章论矣”[25],都放弃了艺术的标准,而取其道德伦理方面的价值。此集宋末已刊行,有“临安府棚北大街睦亲坊南陈解元宅书籍铺刊行本”,即陈起刻本,已佚。清以前未见书目藏家著录,清代方有钞本和刊本。今有《学海类编》本,《四库全书》本,顾氏读画斋刊《南宋群贤小集》本,赵氏小山堂钞本等。

此集于每首诗题下置解题性质的文字,以双行小字出之。然纵观与此集相关的书目著录或评论文字,无论是《四库提要》、《续通志》、《钦定续文献通考》,还是卷首所载刘克庄原序,虽繁简不一,但所涉及和讨论的内容都只限于对其内容单一的批评、伦理价值的肯定以及对诗人生平的辨证,对题下文字,皆未置一词。惟清末丁丙《善本书室藏书志》卷三十一著录“林同《孝诗》影宋钞本”时,云“题后各注其事”[26],将题下文字定位为诗人自注。今人相关论述较少,偶有涉及,多将其视为题序:

宋代林同著有《孝诗》一卷,实为以四言诗的形式,加上诗前小序的说明,对自上古至于隋唐历代倡导的实践孝行的人物加以表彰和颂扬。

——《林同及其〈孝诗〉考论》[27]

作者举古今孝事,每事以一五言绝句歌咏,亦间有二诗咏一事者。诗前有小序略加说明。

——《中国文学大辞典》[28]

题序与题注,区别何在?现略加辨证。诗序的出现源自《诗序》,主要是交代诗歌的主旨以及作诗的背景、缘由。诗注的出现则源自史注,更多的侧重于对诗中典故、诗歌内容、主旨的解释与阐发。二者之间有交叉,但亦有本质的区别。诗序是诗歌的组成部分,与诗歌同出诗人之手;诗注则负载于诗歌之外,与其相辅相成却又有着天然的时空距离,可以无限接近却无法重合。这是针对他注的情况而言。若是诗人自注,题下注与题序的一致性则进一步加强,然二者似仍有细微的区别:题序与诗歌不完全重合,诗作多是对题序的展开或延伸;题注则是对诗歌的覆盖,很多时候,其与诗歌的内容相重合,诗作实际上只是诗注的韵文化的表现形式。

回到林同《孝诗》上,逐首读过,我们不难发现,每首诗题下的文字,几乎都是还原、解释诗之本事,多杂钞、栝子史百家之书,内容与诗作几乎完全重合,如以下三首:

《申生》姬泣曰:贼由太子。人谓太子,子辞,姬必有罪。曰:君老矣,吾又不乐。 乃缢死。姬泣贼由子,子辞必罪姬。为忧君不乐,宁死莫君知。

《段秀实》号孝童。朱泚为逆,以秀实失兵必恨愤,遣骑迎。秀实夺笏击泚以死。 意其失兵久,怏怏必吾从。夺笏直前击,那知是孝童。

《孔融女》七岁,父先为曹操所杀,女临刑曰:若死者有知,得见父母,岂非至愿? 不忧身即死,唯恐死无知。倘得从父母,宁非我所期?

三首诗所咏的内容,皆是大家耳熟能详的故事,题下文字与诗作在内容上可以互相覆盖,换句话说,题下文字是诗作的散文化形式,而诗作则是对题下文字的韵文化表达。所以,我们认为,《孝诗》的题下文字,为诗人自注,而非题序。需要指出的是,此集在开始部分,有《既醉君子》、《四牡使臣》、《南陔孝子》、《白华孝子》、《蓼莪孝子》、《北山大夫》六篇,卷中及卷末又有《卫七子》及《卫女》二篇,皆径取自《诗经》及束晳之《补亡诗》,属于早期民歌中创作出来的具有代表性的模糊的形象,不似其他各篇,有历史人物之依托,故题下文字只能引《诗》及《诗序》,学界误以此集题下文字为题序,或受此数诗之此影响。

7.张庆之《咏文丞相诗》一卷,今存。张庆之,字子善,吴州(今江苏苏州)人,稍晚于文天祥,生卒年不详[29]。《姑苏志》卷五十四载:

张庆之,字子善,其祖以武职入官,从建康徙吴。父明,字子聪,气岸奇伟。庆之少有志操,为举子业。逮长,弃不习。出入经史百氏,精思积年,拟《太玄》作《测灵》,又撰《孔孟衍语》。绝意仕进,好为山水之游,著《虎丘赋》,因号海峰野逸。仿五柳先生,作《海峰遗民传》,以伯夷、蒋诩、陶潜、司空图自况,且谓沈冥似海,峻厉似峰。时人尚其狷介。初,文天祥知平江,庆之齿诸生之列。洎国亡,集杜诗备述天祥平生大节。[30]

“集杜诗备述天祥生平大节”,即其所作集句《咏文丞相诗》一卷。明刘定之将此卷附于文天祥《集杜诗》之后,合而题之曰《文山诗史》。至天顺三年(1459年),文天祥宗孙文珊将刘定之编定本刻板印行,仍附张庆之《咏文丞相诗》一卷于集后,此即为今存最古之本。《宋集珍本丛刊》第八十九册据此本影印收入。

《咏文丞相诗》是在文天祥《集杜诗》的直接影响下写成的,创作目的非常明确,即用集杜句成诗的方式,概述文天祥的生平事迹。正如作者自序所云:

德祐初元,故丞相文公以工部尚书知平江府,开制阃,谒先圣于学。识公之表,而顾盼伟甚。心雄万夫,首唱勤王。及至行府军败,被执潮惠之间,拘以北行,不屈而死。呜呼!公之名如日月,顾何待赘?辄不自揆,效公故步,集杜一篇,粗述公处世颠末,仍各疏其事于下,大概皆公之所亲历亲记者。将来以备考信而已。[31]

从内容上看,此一卷共《弱冠擢魁》、《壮年历仕》、《权奸误国》、《芜湖出督》、《鲁港弃师》、《陈相再入》、《勤王拜相》、《宜中出奔》、《临安奉使》、《渡江入海》、《温福翌戴》、《广州驻兵》、《海丰被执》、《妻孥俘虏》、《弘范礼待》、《崖山宋亡》、《入燕囚拘》、《孤忠大节》十八首集杜诗,评述了文天祥一生的出处大节。从形式上看,它们与文天祥《集杜诗》一样,皆五言四句之体。

按照集句诗的惯例,这些诗歌于每句之下,用小字注明出处,即所辑自的杜诗原题。然后,另起一行,用句中注的方式,详疏其事,有效地补充了集句成诗的创作方法以及五言四句的诗歌体制所带来的种种制约与局限,极大地拓宽了信息的含量,消除了叙事抒情的障碍[32]。注中征引丰富,具有很高的史料价值。如《广州驻兵》云:

艰难随老母(《寄张山人彪》),身世白驹催(《秋日荆南述怀》)。鼎湖瞻望远(《奉送严公入潮》),莫恨少龙媒(《昔游》)。

此诗立意在于赞美文天祥的忠孝两全。后三句皆有注。第二句句下注云:

戊寅(1278年),行府驻船江澳。弟璧知惠州,侍太夫人在堂,至九月,以疾卒。公有诗云“哀哀我圣善,玉化炎海边”是也。殡于惠、循之神山。备此一段,以见公之皇皇奔走、孝家忠国、操行兼全也。以公观之,此既一事矣。景炎升遐,日月在先。而后记之者,以祥兴事相联故耳。

此注可与文天祥《集杜诗》之《景炎宾天第三十一》和《母第一百四十一》的诗歌和小序互相对照。第三句下注云:“戊寅岁四月望日,景炎升遐于碙川。”第四句下注云:“四月十七日,卫王登基。六月,北至崖山,止焉。尔后己卯岁,改元祥兴,取法祥符、绍兴也。”无论是研究宋末历史,还是研究文天祥,这些出自当时人的材料要比元人所编的《宋史》和方志中的资料更加可信。

8.董嗣杲《西湖百咏》二卷,今存。董嗣杲,生卒年不详,字明德,又号静传居士,南宋临安(今杭州)人。咸淳间(1265—1274)曾为武昌令。入元后不仕,后入孤山四圣观为道士,改名思学,字无益。据其作于咸淳八年(1272年)的《西湖百咏原序》所云:

钱塘西湖为东南伟观,穷骚人墨客技不得尽。元祐间,杨、郭二子皆以百绝唱,乃无嗣音者。两山仙佛盘错,坡老守郡时,游历几遍,遗迹尚可考。南渡后,贵臣邸第多在,亭馆日辟,视前此复不侔,盖富盛极矣。予长兹地,与山水为忘年交,凡足迹所到,命为题,赋以唐律,几二十余年,仅逮百首。然皆目得意寓,叙实抒写,非但如杨、郭二子,披图按志,想象髙唐而已。……咸淳壬申腊月静传居士董嗣杲书于余英堂。[33]

知此集乃是身为杭州人的董嗣杲对西湖风物景色的描写,共七律百首,皆实景之叙写,累二十余年而成,可见创作态度极其认真严肃。

此集成于宋末,据鲍廷博《西湖百咏跋》,知元代已有刻本,“元本楮墨极古而无刊刻年月可考”[34]。明代陈贽逐首和韵,于明天顺七年(1463年)由南康知府、钱塘人陈敏政作序并刊刻之,名之曰《西湖百咏唱和诗》。嘉靖十六年(1537年)又有周藩南陵玉楼子重刻本。后收入《四库全书》。《西湖百咏提要》对此集的刊刻流传、诗歌数量及注释皆有考述:

《西湖志》称嗣杲原唱及贽所和皆九十六首,天顺癸未,始以二家所作合刻,南康知府陈敏政为之序。又载嘉靖丁酉,周藩南陵王云楼子重刻。其序亦称董倡居前,陈和居后,仍各九十六首,共一百九十二首。谓之百咏者,盖亦极言之耳云云。此本上卷四十九题,下卷五十一题,实各足百咏之数,与《西湖志》所记不符。鲍廷博《跋》疑周藩翻雕之时,其底本偶有脱页,未及深考,遂以为原阙四首。田汝成修《西湖志》时,又仅见周藩之序。遂据以笔之于书,以《志》中仅载《周藩序》,不载《陈敏政序》为证,理或然欤。其诗皆七言律体,每题之下,各注其始末甚悉,颇有宋末轶闻为诸书所未载者。嗣杲诗格颇工整;贽所和才力稍弱,亦足肩随,皆迥在许尚《华亭百咏》之上也。[35]

题下注的内容,主要是介绍、补充景点的地理方位、历史变迁、沿革兴废、得名由来、胜记地志、前人的相关诗文以及有关的本事传说等,与诗歌结合得较为紧密,如《石函桥》一诗:

《石函桥》在水磨头。乐天《湖石记》云:“钱塘湖,一名上湖。周回三十里,北有石函,南有笕,凡放水溉田,每减一寸,可溉田十五余顷。此州春多雨、夏秋多旱,若蓄泄及时,濒湖千余顷田无凶年矣。”桥下凿斗门,字尚存。 函开函闭管年丰,白傅能方夏禹功。湖石记埋泥藓里,斗门字蚀水花中。犁平阡陌犹春雨,船载笙歌自晚风。遍倚暮阑怀古往,月明无奈瀑声空。

注中引白居易文章,诗也就结合乐天《湖石记》叙事抒情,二者互为表里,浑然一体,不可分割。《断桥》、《飞来峰》等诗亦是如此。另外,对相关诗文的频频摘引,是题下自注的一大特点。如《孤山路》、《乐天竹阁》题下自注引白居易诗,《冷泉亭》题下自注引卢仝诗,《断桥》题下自注引张祜诗,《巾子山》题下自注引林逋诗,《寒泉》、《参寥泉》、《此君轩》、《杯泉》、《陈朝柏》、《跳珠轩》、《南屏山》、《苏堤》题下自注引东坡诗,《涌金池》、《西溪》题下自注引杨蟠诗等。

9.陈岩《九华诗集》一卷,今存。陈岩(?—1299),字清隐,自号九华山人,青阳(今属安徽)人。据元人方时发所撰《九华诗集传》所云,“(陈岩)宋末屡举进士不第,入元,遂隐居不出。时元世祖征求隐逸,乃汗漫江湖以避之。及老,始归青阳……出则遍历九华之胜,至一处则作一诗以系之,名《九华诗集》”[36],知此集事实上作于宋亡入元之后,因陈岩主要生活在宋代,且文学史一般将其作宋遗民处理,故本文亦将此集归入宋人别集。

此集共210篇,皆为七言绝句,前207首从各个角度、细节摹写九华胜景,末三首题咏九华物产。方时发《九华诗集序》云:“诗有旧板,兵毁不全,此二百一十篇乃余掇拾于散佚之余者也……特捐己币而重梓之”,此序作于“至大戊申仲秋”,即1308年,知此集在元初已有刻本,且方时发再刻之前,已有散佚。明代未见著录此书。清黄虞稷《千顷堂书目》卷八“地理类下”在补元代作品部分,录“陈清隐《九华诗集》四卷”,下附小字云“为五言绝句,题咏九华之胜”[37],从年代和内容上看,此当为陈岩之《九华诗集》,“五言绝句”应为“七言”之误,但是,“四卷”之卷数与方时发之序不合,未知何据。乾隆年间,此集被录入《四库全书》。四库馆臣所撰之《提要》云,“诗皆七言绝句,凡咏名胜者二百七首,咏物产者三首”[38],纪录与方时发序相合,知方氏所刻之本在后世有较好的保存和流传,“是集今存以明崇祯九年刻本为最古,清光绪、民国时均有重刊本。钞本除四库本外,尚有丁丙钞本存世”[39]。

与林同《孝诗》类似,无论是方时发之《序》、《传》,还是四库馆臣之《提要》,历代对此集的关注,都只集中在诗集的内容和艺术水平这两个方面,题下自注极少被人提及。今据笔者所见,仅宜秋馆刻本集末所附李之鼎跋文论及这一特点,“题下自注原委,借可考证九华山川故实,非仅作模山范水观也”[40]。需要补充说明的是,关于这些题下注,四库本及李之鼎宜秋馆刻本在注文前所加提示语,皆非常见的“自注”一词,而为“原注”二字。李之鼎将其坐实为陈岩之自注。然“原”与“自”毕竟还是有细微的差别,故《宋集珍本丛刊本书目提要》选择了更为保守的态度,认为“小注当为陈岩或方时发所撰,非钞录者所为”[41]。此说固然稳妥,但方时发所作之《序》、《传》,皆未涉及题下注,更未提及其曾对此集加以注释。假设其确为此集添加题下之注,以常理度之,其应当在序中有所交代,绝无不置一言的道理,故“原注”应当为陈岩自注。

陈岩于每题之下,稍加注释,或点名方位,或补充历史传说、得名由来以及历代沿革,或征引相关诗文,或以散文的方式对诗中风景另加描述,与诗歌互相配合,相得益彰,有效地扩大、提升了诗歌的信息含量和表现能力。如以下几首:

《翠微峰》原注:升云峰下,天香岭南,凝烟积翠,朝暮如一。 岚气阴阴浅色山,更分黛墨染松关。喷云泄雾空蒙外,湿翠冷沾襟袖间。

《谏堂山》原注:因子京书堂,人思之,故名焉。后属曾氏,今属吴氏。 茸茸莎草褭风长,二百年前一谏堂。旧地几番新地主,谏堂名字愈辉光。

《刘世疎庵》原注:保真院东,北双峰下。 乱草枯茅町疃场,寒风卷地日荒荒。有来提起山庵话,又是先生朽骨香。

《翠瀑亭》原注:崇圣院前。蒋颖叔诗有“云窦落来如曳练,烟崖穿遍似棼丝”之句。 湿翠抛来觉染衣,倚栏兀兀坐移时。偶因过雨添流水,增重棼丝曳练诗。

第一、三首自注以极精简凝练的语言指示方位并对诗中所要描述的风景进行概括,效同图示;第二、四首自注主要是介绍“谏堂”之得名及摘录前人题咏诗句,为诗中的抒情写意打好基础,同时也为读者留下了解读诗意的线索和方向。

10.陈普《咏史诗断》二卷,今存。陈普(1244—1328),字尚德,号惧斋,福建宁德人,世称石堂先生,为朱熹三传弟子。入元不仕,隐居于乡,设馆倡学,从者数百人。陈普著作甚丰,有《四书句解铃键》、《学庸指要》、《孟子纂图》、《周易解》、《尚书补微》、《四书五经讲义》、《浑天仪论》、《咏史诗断》、《字义》凡数百卷,大多散失。明人闵文振于嘉靖年间“购而得之,编而梓之”[42],名之曰《石堂先生遗集》,共二十二卷,其中第二十、二十一卷“七言绝句”即为《咏史诗断》,内分上、下卷,共362首[43]。此本在嘉靖辛酉之变中毁于兵火。万历三年(1575年),薛孔洵重刻并再加注释,今存,收入《续修四库全书》。另有天启三年(1623年)阮光宁选刻本,共四卷,末二卷为《咏史诗断》,今收入《四库全书存目丛书》。

据薛孔洵《重刊石堂先生文集叙》所云:

(先生)所著书,藏诸家塾,历胜国至我明,晦三百年未有识也。嘉靖乙未,邑先达陈公裒授云南道御史,终养家居,以先生讲义多采三注谅有遗集,访其子孙,果获数十卷经书,有解井田,有疏咏史,有句星历,有辨其他,论策序歌,种种咸备,犁然若万斛珠玑。

由“有疏咏史”一句,知《咏史诗断》当有诗人自注;由“藏诸家塾”一句,知其虽未有刻本,然在小规模的范围内,三百年间代有流传。此集最早单独著录,见清黄虞稷《千顷堂书目》卷三十一:“陈普《咏史诗》。”[44]然黄氏将陈普视为元人,并将此集录为《咏史诗》,且未云卷数。之后,倪灿在《宋史艺文志补》中,收陈普之经学著作,而《石堂遗集》二十二卷、《咏史诗》则被其归入《补辽金元艺文志》,一时归宋,一时入元,似显混乱。宋亡时,陈普已33岁,立身处世,求学问道,大局已定,且入元之后,其隐居不仕,坚守遗民之气节与立场,故自当将其视为宋人。

《咏史诗断》共计171题362首,皆为七言绝句,分别吟咏从有虞氏至朱文公的历代重要的历史人物,尤以六朝为重,或一人一首,或数人一首,或一人数首。陈普之咏史,就诗与题的关系来看,不黏着,不生硬,跳荡轻盈,常常从虚处落笔,声东击西,虚实相生,明暗相成;从诗与史的关系来看,长于论断,“其词严,其论正,其旨深,其意远”[45],且喜翻新出奇,常常能“在作史者不到处,别生眼目”[46]。

在几乎每一首诗之后,诗人都缀以“自注”,围绕诗歌,或交代历史背景,或解释诗中本事,然更多的是通过剪裁史书,发表评论,以“明述作之本旨,见去取之从来”,与诗歌所采用的极度浓缩的七绝的形式互相补充。通过自注文字,诗人“闻见之广狭,功力之疏密,心术之诚伪,灼然可见于开卷之顷”[47]。试举一例如下:

《荀息》三怨盈朝积不舒,奚齐卓子釜中鱼。区区荀叔若乳妪,智略无称信有余。自注:全德全才,古人难得,但一节足为世教,圣人皆许之。此荀息之死,所以得书于《春秋》也。献公未死,一国之中皆二子之党也,其畜有年矣。奚齐、卓子之危,荀息皆肯为之传。受献公临终之命,为之尽力,荀息之智其不足称者矣。及李克杀二子,荀息必践其言,不负献公之托,斯则君子有守无贰、忠信不渝之道,此夫子所以取之也。正如子路仕非其所,而结缨一结,亦可称。至怨,古今之所难忘,而仁义之心能不灭,亦足为三纲五常之助矣。

此诗咏荀息,前两句铺陈历史背景,第三句于大历史的背景下,不讳言其智略无称,然末句却笔锋陡转,称道其身上不输于智略的另一种美德——忠信,前三句的不断蓄势为结句的破茧而出埋下了强有力的伏笔。诗之义脉如此,诗人之立场、判断固然清晰,然以诗歌出之,仍不得不留有余地,以求蕴藉,所以,意犹未尽之处,化身为自注文字,以忠、智之难兼备为起点,中间栝荀息之大节,最后以夫子对忠信之揄扬为终点,并取子路以类比,夹叙夹议,铺陈展开,已可作一篇史论文字看待。

不能回避的是,陈普理学家的身份在诗歌自注中有鲜明的体现。他的史断、史论、史观建立在程朱理学的基础之上,理学家的价值判断常常在自注中洋洋洒洒地展开:一方面,自注中常常转引程朱之言,如《管宁》篇自注引朱熹《资治通鉴纲目》之论,《庞士元》篇则摘程子之言;另一方面,直接标榜道德事功、阐发天理纲常的理学家言更是比比在目,俯拾即是,不仅如此,理学家“重道轻文”的态度,在自注中亦有明显的流露。《陆机》自注云:

文人如宋玉、李斯、司马相如、扬雄、班固、蔡邕、曹丕、曹植、阮籍、潘岳、陆机、陆云、谢灵运、范晔、孔熙先、王勃、宋之问、骆宾王、李峤、张说、李贺、杜牧、柳宗元、刘禹锡、元稹、舒元舆、南唐冯希鲁兄弟、与近世苏氏之徒,皆轻儇浅薄,浮华诞妄。且复矜其功慧,傲睨人物,荒淫不道,往往为之,祸乱死之,不知悟也。沈身之祸犹轻,败俗之罪尤大,故程氏之门以高才能文章为人之不幸。使读书而不知道,岂为臣下者所宜尊尚哉。

此段文字,是理学家“重道轻文”论调的集中宣扬。陈普几乎将南宋以前一流的文人一网打尽,指责他们浮躁浅露,浮华诞妄,将世风日下归谬于此,把他们在文学上的才华和对文学史的贡献一笔抹杀,“程氏之门以高才能文章为人之不幸”,武断得义正言辞而又迂腐可笑。

注释:

[1] 夏征农主编:《大辞海·语言学卷》,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2003年,第93页。

[2] 魏娜:《论中唐诗歌自注的纪实性及文献价值》,《文献》2010年第2期,第39页。

[3] 此集皆为七言绝句,共计195首。两首叙录之外,皆以历史人物为题,始于《唐尧》,终于《贺若弼》。每诗或单吟一人,或合吟二三人。诗题之下,用几个字抽绎出中心思想,诗后注出史事,注后为评论。注文与评语,详略不一。注评之间,虽多以“臣昙曰”标示,但也不时出现灵活多样、不拘一格者。评注之间,没有明显界限;亦注亦评,注中夹评;先评后注,评中夹注。自注文字,除少数几条是照抄《左传》原文外,绝大多数是节录、栝史传,且不标明出处。赵望秦:《宋本周昙〈咏史诗〉研究》,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5年,第15页。

[4] (宋)范成大:《(绍定)吴郡志》,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1999年,第669页。

[5] (宋)龚明之:《中吴纪闻》,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年,第104页。

[6] (宋)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第590页。按:杨亿为福建浦城人,与杨备籍贯不合,未知何家所言为确。

[7] (宋)周应合纂修:《景定建康志》,《宋元方志丛刊》第2册,北京:中华书局,2006年,第2165页。

[8] (清)纪昀等:《钦定四库全书总目》(整理本),北京:中华书局,1997年,第2153页。

[9] 四川大学古籍所编:《宋集珍本丛刊书目提要》,宋集珍本丛刊第108册,北京:线装书局,2004年,第187页。

[10] 此集收入《两宋名贤小集》中。

[11] (宋)刘克庄:《后村集》,《全宋文》第330册,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6年,第368页。

[12] (清)金桌:《南海百咏跋》,(宋)方信孺:《南海百咏》,《丛书集成初编》第3123册,北京:商务印书馆,1935年,书后附录第1页。

[13] (清)吴兰修:《南海百咏跋》,(宋)方信孺:《南海百咏》,《丛书集成初编》第3123册,北京:商务印书馆,1935年,书后附录第2页。

[14] (清)阮元:《南海百咏提要》,《揅经室集》外集卷三,北京:中华书局,1993年,第1242页

[15] (宋)方信孺:《南海百咏》,《丛书集成初编》第3123册,北京:商务印书馆,1935年,第1页。

[16] (宋)乐雷发:《雪矶丛稿》,长沙:岳麓书社,1986年,第66页。

[17] (宋)刘克庄:《后村诗话》,北京:中华书局,1983年,第37页。

[18] (清)纪昀等:《钦定四库全书总目》(整理本),北京:中华书局,1997年,第2144页。

[19] 按:清朱旭曾道光十七年(1837年)《金陵百咏跋》云“余得文澜阁传钞本仅93首,因取《方舆揽胜》、《建康志》补五首,尚少二首”,之后,宣统三年(1911年),傅春官《金陵百咏序》径直引朱氏之言,“吾乡朱氏述之复取《方舆揽胜》《建康志》补五首,尚缺其二”。今盘点四库本所收,实95首,朱、傅所云,乃疏于寻检。较之叶氏所刊清钞本,四库本多出《台城》、《宋受禅坛》、《南唐郊坛》、《李氏宫》四首。

[20] (清)叶德辉:《金陵百咏叙》,清光绪癸卯(1903年)长沙叶氏刊本。

[21] 究其原因,或是因为就诗作本身而言,无论是内容的充实厚重、感情的悲壮磊落,还是艺术的工致深蕴,《金陵百咏》都远在《华亭百咏》的水平之上,故诗注被挤出了关注的视域。罗椅《谢曾景建惠〈金陵百韵〉》一文之极力称扬、不吝美词,可为佐证。其曰:“黍苗离离,麦秀芃芃;吊古宫于荒畦,抚颓城于野草。仆悲马怀之叹,至《百咏》极矣。鼎鼎百年,身逝影灭,虽富贵优极者,亦沦入尘埃。冥冥中,惟贤人君子之遗躅,骚人墨客之赋咏,迹愈陈而愈新,愁益久而益菀结也。今景建未老,距南渡尚未远而读之者已凄然,若无所容,不知千载抚此卷者当如何耶?又不知景建是何肺腑,能办此等恼人言语于千载之上耶?”

[22] 关于林同之字号,《宋史》所云有误,《四库提要》辨之已详,此不赘述。

[23] (清)纪昀等:《钦定四库全书总目》(整理本),北京:中华书局,1997年,第2178页。

[24] (宋)刘克庄:《林同孝诗序》,《后村集》卷九十六,《全宋文》第329册,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6年,第124页。

[25] (清)纪昀等:《钦定四库全书总目》(整理本),北京:中华书局,1997年,第2178页。

[26] (清)丁丙:《善本书室藏书志》,续修四库全书第927册,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6年,第531页下。

[27] 罗莉:《中国传统文化中的别样诗篇——林同及其〈孝诗〉考论》,《湖南科技大学学报》2009年第4期,第97页。按:关于《孝诗》的形式,《四库提要》云其为“五言绝句”,刘克庄《孝诗序》云“二韵二十字”,无论是五言四句体还是五绝,其为五言殆无疑问。此处云其为四言诗,当为编辑之误。

[28] 钱仲联等主编:《中国文学大辞典》,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2007年,第594页。

[29] 张庆之其人,《全宋诗》、《全宋诗订补》均未收入。胡可先《全宋诗辑佚120首(一)》据《乾隆太平府志》卷四三《艺文志》和《道光繁昌县志》卷十七《艺文志》收录《咏文丞相出督(集杜)》和《集杜咏鲁港弃师》二诗(《古籍整理研究学刊》2006年第5期,第24页)。这两首诗实即《咏文丞相诗》的《芜湖出督》和《鲁港弃师》二诗。

[30] (明)王鏊:《姑苏志》,文渊阁四库全书第493册,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第1023页。

[31] (宋)张庆之:《咏文丞相诗》,《宋集珍本丛刊》第89册,北京:线装书局,2004年,第694页。

[32] 绝大多数句下皆有注释,只有少数句下无注,仅标明杜句出处。无注之句分别为:《壮年历仕》的第三句,《芜湖出督》的第一、三句,《鲁港弃师》的第一句,《陈相再入》的第一、三句,《勤王拜相》的第一句,《宜中出奔》的第三句,《临安奉使》的第一句,《渡江入海》的第一句,《广州驻兵》的第一句,《妻孥被俘》的第一、三句,《弘范礼待》的第一、三句,《崖山宋亡》的第一句。从数量上看,共16句,占此卷全部72句的22%。

[33] 董嗣杲:《西湖百咏序》,《武林掌故丛编》本第五集《西湖百咏》,清钱塘丁氏嘉惠堂刊本,第6页。

[34] (清)鲍廷博:《西湖百咏跋》,丁丙辑《武林掌故丛编》第五集《西湖百咏》集末附录。

[35] (清)纪昀等:《钦定四库全书总目》(整理本),北京:中华书局,1997年,第2192—2193页。

[36] (元)方时发:《九华诗集传》,清末民初李之鼎宜秋馆宋人集刻本。

[37] (清)黄虞稷:《千顷堂书目》,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年,第231页。

[38] (清)纪昀等:《钦定四库全书总目》(整理本),北京:中华书局,1997年,第2196页。

[39] 《宋集珍本丛刊书目提要》,《宋集珍本丛刊》第108册,北京:线装书局,2004年,第298页。

[40] (清末民初)李之鼎:《九华诗集跋》,宜秋馆刻《九华诗集》本卷末。

[41] 《宋集珍本丛刊书目提要》,《宋集珍本丛刊》第108册,北京:线装书局,2004年,第298页。

[42] (明)阮璜:《重刻石堂先生遗集序》,《石堂先生遗集》,续修四库全书第1321册,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6年,第281页。

[43] 明薛孔洵重刻本在第二十一卷末尾,有跋云:“先生咏史之作,题曰《诗断》,信乎!推心穷迹,昭道北义,绳以春秋之法,归诸天理之公。”可见,在其眼中,此二十、二十一两卷的咏史诗,即《咏史诗断》。

[44] (清)黄虞稷:《千顷堂书目》,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年,第776页。

[45] (明)闵文振:《咏史诗断跋》,《石堂先生遗集》卷二十一,续修四库全书第1321册,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6年,第596页。

[46] (宋)费衮:《梁溪漫志》卷七,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年,第75页。

[47] (清)章学诚:《文史通义》内篇五《史注》,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第23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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