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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育社会科学的参照和关联:从自然科学到体育自然-人体科学

2013-04-10叶晓航

上海体育学院学报 2013年3期
关键词:人文科学人体科学社会科学

熊 文, 叶晓航

(1.华东师范大学体育与健康学院,上海200241;2.浙江工业大学体军部,浙江杭州310014)

·体育人文社会学·

体育社会科学的参照和关联:从自然科学到体育自然-人体科学

熊 文1, 叶晓航2

(1.华东师范大学体育与健康学院,上海200241;2.浙江工业大学体军部,浙江杭州310014)

在自然科学、体育自然-人体科学参照和关联下,认识体育社会科学的多种规定性,为体育社会科学的管理提供理论基础。认为:体育社会科学在自然科学的参照下表现出对立和差异的特征;自然科学在很大程度上影响和改造着体育社会科学,并使其中的体育人文科学具有某些社会科学的性质;体育社会科学在学科发生、科学观、认识论和价值论方面作用于体育自然-人体科学,并为体育自然-人体科学的发挥提供支持系统;体育社会科学在某种程度上与体育自然-人体科学具有融合性。

体育社会科学;自然科学;体育人文科学;体育自然科学;人体科学

Author’s address1.School of Physical Education and Health,East China Normal University,Shanghai 200241,China;2.Physical Education and Military Department,Zhejiang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Hangzhou 310014,Zhejiang Province,China

体育社会科学从孕育到发展的过程可视为其在自然科学的影响下不断调适和壮大的过程。体育社会科学之所以能跻身于科学的序列,在某种意义上即可视为其长期以来经受传统自然科学的科学观洗礼和审视的结果。同时,在体育科学体系下,体育社会科学又与自然科学内化为体育科学中的那部分内容——体育自然-人体科学具有某种反向和互动性的关联。对体育社会科学与自然科学及体育自然-人体科学的关系进行探讨,意义如下:其一,可以进一步认识和明确体育社会科学的性质和特点,有助于体育社会科学从自然科学的科学精神和品质中获取更多合理成分,在自然科学的“科学”要求与体育社会科学的内在要求之间保持合理的张力;其二,有助于认识体育社会科学对体育自然-人体科学的作用和意义,以及两者之间既分化又统一的关系;其三,在自然科学、体育自然-人体科学的参照和关联下对体育社会科学内在规定性的认识和把握,也将为体育社会科学管理提供更多的理论资源。

从当前文献来看,相关研究未涉及相关议题,或还只停留在零散的表述上,这是本研究切入的另一个基点和动因。本文中的“体育社会科学”一般意义上(广义)包括狭义的“体育社会科学”与体育人文科学,即体育人文科学属于广义的体育社会科学。除非特定语境或特别注明,体育社会科学在下文中均为广义。

1 自然科学参照下的体育社会科学

1.1 自然科学参照下体育社会科学的特征 现代自然科学发展进程建立在2大基石之上:一是源于古代希腊哲学并在发展过程中逐渐完备的逻辑体系,包括形式逻辑和数理逻辑[1];二是继承于文艺复兴时代并经近代科学家不断完善的经验实证体系。前者是指从内在要求来说,自然科学理论应该概念明确、逻辑严谨,不应存在表述和推导的自相矛盾和混乱;后者是指从外部要求来看,自然科学理论应能经受外部实践的检验和证实,对经验事实和实践活动具有解释力和预测力。前者具有思辨性、逻辑性和数学推演等特征,后者则具有经验性、实证性和事实陈述等特征。近代自然科学发展尤以实证性作为标志,其以准确性、客观性和可重复性作为基本内涵。从外在形式来看,一种科学陈述或假说,只有得到足够的实证材料和实验等经验性事实或结果的支持,才被认为是“科学”的。

与自然科学(包括其在体育科学中的投射)相参照,体育社会科学的特征除了表现在主观和客观、实证和思辨、可重复性与否、预测的可能性等一般性表述外,还较为具体地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其一,规律和价值的对照。自然科学的研究目的主要为内在的事实性、规律性理论以及外在的物质和经济等效益性存在,其更多地体现为工具理性;而体育社会科学除了提供关于体育人文社会现象的一般知识,致力营造一个和谐的体育社会环境外,还特别关注体育运行和发展中人的存在和价值。

就内在逻辑而言,自然科学体现出规律形态,体育社会科学则不可避免地渗入人们的价值判断——其中的体育人文科学更是典型的价值形态。自然科学研究注重事实,主要指向“求真”,以“是什么”为特征,而体育人文科学在把握客体时更注重主体评价的“应当要求”,其重要的特征就是“求善”,包括“应该是什么”“为什么(应该)”“应该如何做”等问题。自然科学强调遵循因果维,体育人文科学则倾向于价值维,其或直接以价值为对象,或以价值评价的方式把握对象——这种评价方式也是体育人文科学把握和作用于体育运行的基本方式。

从具体学科来看,体育伦理学、体育哲学的研究对象——与体育相关的人体观、政治观、生命观、“人学”观等本身即指向体育的价值问题;而体育美学所体现的“社会美”“情感美”“道德美”、体育新闻学的舆论导向、体育史学的“史观”问题,均体现着强烈的价值意识。即使对于那些近似“硬科学”的体育社会科学(即狭义的体育社会科学),一定的价值尺度也或多或少地左右着其研究结论和观点。如通过“实证”方法(含社会调查、国外参照、专家访谈等)对中国体育发展方式的研究,其重要基点之一为竞技体育与社会、大众体育的平衡,这种孰重孰轻的问题,单靠现状和国内外对比(包括揭示国内社会、大众体育的不受重视或相对薄弱)、专家意见等并不能构成要加强社会、大众体育的理由,而这是价值取舍问题。与此类似,对全民健身运动开展所提出的对策(涉及政府角色的转变、资金的投入等),也无不渗透价值取向的因素。故对于这类研究中所涉及的事实及其描述性方面,研究者无疑应突出其客观性和中立性,而有关更深层的“为什么”等理论依据,涉及价值的追问。

其二,材料和结论的关系。在选择研究资料的过程中,自然科学的研究虽然也受假设的指导,但其强调尽可能搜集与假设有关的一切材料,结果建立在所有相关因素的关联之上。体育社会科学尤其是体育人文科学理论的演绎中,其资料或论据则很难与理论(结论和观点)相分离。学者们在选取资料或论据时,通常受“理论”所左右而带有倾向性;即使是相同的材料和事实,在体育人文学者那里,其所选择的视角也是不一样的。如在对体育与爱国主义、体育与民族主义关系的论述中,某国人民对体育奖牌的狂热分别被贴上爱国主义和民族主义的“标签”,而那些对一方积极的作用被另一方忽略或否定,那些不利的资料也在整理中被滤去,甚至在历史中都无从考证。

以相似的逻辑推理,自然科学的意义和事实被认为是分开的(即可以最大程度地采取价值中立),而体育社会科学的事实选取不可避免地受价值背景影响甚至主动与价值理性相关联。如对于我国体育所实行举国体制优劣的论证,或从其所取得的竞技成绩和所产生的正面影响选取材料,或从其高投入—低产出的模式及社会体育受到忽略等出发而选择事实,其背后正隐藏着与不同利益相联系的价值取向。

其三,可验证性。自然科学中好的理论一般可由经验事实来证明(或者至少在理论演绎中被证明),自然科学的定律和规律对主体来说是外在的,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与自然科学相比,体育社会科学理论的可验证与否及程度则表现了更为复杂的图景,其质性研究及体育人文科学尤其如此。如对于体育人文科学而言,一个好的理论很大程度上在于对其意义和意图的理解或共识,本身并不一定能被事实证明,理论价值是由学者或社会的认识(思想、观念和心理等)维系的。如关于体育发展中人的价值的确立,其本身是不可能用结果、事实和因果律证明的。

其四,研究对象是否外在于人。自然科学的研究对象为自然和自然化的人,它外在于人的客观物质世界,尽可能排除人的主观性影响,如生理学、生物学等对人的限定。体育社会科学(狭义)主要把人置于一定的社会关系下,在一定社会结构、组织下对人的社会活动进行考察。体育人文科学则关注人作为主体的本质和活动,即使涉及自然性客体,也是注重其与人的关系,对人的价值、体育的文化意义等进行研究的。总之,作为广义的体育社会科学的研究对象具有人为性、异质性、价值与事实的统一性等特征,它本质上是一个人为的世界。关于体育社会科学的研究对象,我们将另文分析。

其五,从研究方法来说,自然科学主要运用以实证、说明为主要特征的理性方法,而体育社会科学除此之外还要运用理解、思辨、直觉等方法,特别是体育人文科学可以独立使用这些方法。

其六,功能的差异。自然科学一方面具有描述和解释等理论意蕴,另一方面具有较强的应用色彩,在“物化”、手段化的层面改造自然、直接地推动生产力发展和社会的进步。体育社会科学的社会功能则主要体现在思想、文化和管理等“软件”方面,尤其是体育人文科学具有更强的反思、批判和规范功能[2]。它除了揭示体育社会运行的现状和问题、反映体育发展的一般性规律外,还作用于人们的思想、观念,为体育发展提供精神力量,试图纠正体育发展中的异化和物化现象,也在无形中推动着体育社会实践的进步。

其七,语言的运用。自然科学的语言是形式化、精确化和数学化的,而体育社会科学的语言是方向性、指令性、“审美情态”、相对模糊和准数学化或非数学化的。在很多情况下,体育人文科学特殊的语言方式相对自然科学以及接近自然科学的(体育)社会科学用数字和数学的表达方式而言,更易表达对于体育人文社会现象的观点。诚如作家赵瑜在为李力研《野蛮的文明——体育的哲学宣言》一书所写的序中,对于作者此前研究论文中出现的大量“数字”提出不同看法:“可惜论文中调查数字众多,有损于基本观点的发挥……。”[3]

从理论的构建来看,缺乏原始实证材料的思辨和空疏对于自然科学来说是一种缺陷和不足,但从体育社会科学的很多研究来说,空疏正好是普遍,思辨是对具体经验事实和实证材料的超越。在体育社会科学的很多文献中,人们很难发现繁琐的第一手资料或数据,而其魅力正体现于强大的抽象、概括和思辨能力。这在一些优秀的体育人文学者如李力研、张洪潭、卢元镇、易剑东等的诸多著述中,体现得尤为突出。

值得指出的是,在体育社会科学的不同学科,属性上表现了从自然科学到人文科学之间推移和变化的分布特点;因此,在“科学”与“人文”的张力下把握体育社会科学的特征具有重要的意义。

1.2 自然科学对体育社会科学的影响 从历史的角度看,自然科学对社会科学的发展演变产生了深刻的影响和作用,并自然地延续至当代体育社会科学的发展。

从1830年开始,法国哲学家、社会学家孔德陆续刊发其六卷本《实证哲学教程》,这是科学实证的方法引入人文社会科学领域的标志[4-5]。他根据自然科学的研究方法,提出了社会问题研究的若干方法,包括整体方法、观察方法、实验方法、比较方法和历史方法等具体的实证方法。在此基础上,他创立了社会物理学(后来的社会学),并根据物理学把它分为社会动力学和社会静力学。

法国著名空想社会主义者圣西门在《人类科学概论》一书中认为,长期以来关于人的科学是建立在猜想的基础上的,人们应当努力改变这种状况,而“使人类科学具有实证性质,把它建立在观察的基础上,并用物理学其他部门采用的方法进行研究”[6]。

现当代社会科学在很大意义上是对自然科学改造的结果,当然这种改造的广度和深度本身具有争议。体育社会科学的自然科学化无疑也处于这条科学发展链中。自然科学对体育社会科学的作用主要表现在以下2个方面。

首先,自然科学的介入改变了体育社会科学早期(萌芽和非定型时期)思辨、笼统、模糊、未分化的状态。如我国体育社会科学早期的诸多理论主要集中在体育理论(后来以“体育社会科学”取代之,实际上其在很长一段时期内并未分化为具体的学科)、体育概论等学科名称下,而后开始分化出不同的学科,如体育社会学、体育经济学等。这些学科分化的原因固然与体育社会实践范围的扩大有关,但科学化(含科学方法等科学范式)的引入无疑也是重要的推动力,而这种科学化的原动力来源于自然科学的思维和模式。如实地调查、问卷调查、统计和量化分析,对因果和验证关系的强调等,为这些学科提供了一种量化、规范化、实用性、应用性和累积性的发展模式。

其次,自然科学还加入对传统人文性质的体育相关学科(或体育人文科学)的影响和改造,使得这些学科增加了诸多合理的内核和因素。这包括对体育人文科学思维方式的改造,对研究逻辑的规范,对自然科学研究成果的内化(如关于人体运动的基本原理、高科技对人体运动的影响)及对研究方法的借鉴等方面。

自然科学的渗透使体育人文科学部分研究“社会科学化”(狭义),使得某些体育人文科学具有社会科学(狭义)性质。举例如下。

体育史学:随着实证主义哲学和现代自然科学的影响,体育史学日益向着客观化、实证化方向发展,相关研究方法包括田野调查、文物考古,以及计量、统计的方法开始进入体育史学者的视野中,以至于体育史学兼有体育人文科学和体育社会科学的特征,或出现不同研究取向的分化。

体育法学:关于体育法的本质,体育法与公平、正义的关系,体育法与道德的关系等(包括体育法理学)属于体育法研究的“人文科学”部分,而那些关于体育法的经验事实、案例分析,田野调查,社会学分析,心理学、经济学研究等,正逐步被运用到体育法学研究中。

体育伦理学:传统的体育伦理学属于纯“理论”的研究,而随着社会学方法的介入,体育道德社会学的研究包括社会调查等实证性研究也逐渐浮出水面。

体育人类学:分为体育文化人类学与体质人类学2大部分。前者基于体育文化(风俗等)的角度,后者则从身体形态、遗传、生理等方面切入,无疑是自然科学研究、分析方法和有关成果介入的结果。

关于自然科学对体育人文科学的“改造”也留给我们以下一些思索。

其一,对于体育人文科学以实证化和数学化等为特征的自然科学化的结果而衍生的新分支学科或相关研究内容,还应被视为“体育人文科学”或其内容吗?是继续将其纳入体育人文科学的领域,还是将它排除在外?如果对其进行包容,则面临如何重新界定体育人文科学的问题;如果将其排除在外,则关涉其他科学形态的体系结构如何将其纳入的问题(如是否应被纳入狭义“体育社会科学”的范畴)。

其二,自然科学引入体育人文科学是一种补充,还是完全否定体育人文科学特有的科学地位?即自然科学的逻辑和方法如何被引入体育人文科学,并在多大程度上被引入和适用的问题。是否对于所有的体育人文科学而言,要么依据实证的原则予以重新改造而属于自然科学,要么被体育科学排除?

我们认为,自然科学正确“改造”体育人文科学的结果,从形式来看应是使部分体育人文科学具有体育社会科学的特点,而非“毁灭性”地抹杀体育人文科学独立存在的地位,即在保持其独立学科特点的基础上的某种调适。

值得指出的是,不仅对于体育人文科学,即便对于体育社会科学整体而言,正表现出一股科学主义的思潮和倾向,即主张“科学统一论”,认为自然科学和体育社会科学在本质上是相通和相似的,体育社会科学要建立在自然科学的性质和基础上并与自然科学相统一,像对待自然现象那样对待体育社会现象,以一体化看待自然科学和体育社会科学。这在体育社会科学研究实践中表现为过分追求量化和统计相关,强调假设—验证及回避价值判断等方面。

2 体育自然-人体科学与体育社会科学的关联:影响、作用和融合

自然科学在体育领域也有其反映或投射,按社会科学到体育社会科学的逻辑,似乎可以顺理成章地把这种反映或投射称之为体育自然科学。从学术探讨到实践工作的展开来看,这一称呼并未正式得到确认(尽管某些分类中有“体育自然科学类”一说),而相关内容在很大程度为“运动人体科学”所包容。我们认为,“运动人体科学”主要是从硕士和博士授予专业(1997年颁布《授予博士、硕士学位和培养研究生的学科、专业目录》,随着2011年《学位授予和人才培养学科目录》的颁布,其作为二级学科被取消,但仍被广泛沿用)的角度,而并非从整个科学体系二分或三分的意义上并入体育科学体系。并且,人体科学这一概念实际上不能包含体育领域其他方面,如运动器材(设计、装备)、运动性药物、体育建筑等自然科学方面的研究内容。此外,运动医学纳入人体科学还缺乏学理支持,即从医学作为独立的学科领域来看,其上位学科并非与人体科学相关。为更广泛地把体育领域所有相关研究内容纳入,同时与“人体科学”这一说法有某种兼容,我们把体育领域与体育社会科学相参照的另外部分称为体育自然-人体科学。

自然科学因素与社会科学因素在体育科学中的互动,一方面表现为自然科学对体育社会科学的参照,另一方面体现为体育社会科学(社会科学因素介入体育,并内化为体育社会科学)对体育自然-人体科学的影响、作用及两者的融合。

2.1 体育社会科学对体育自然-人体科学的影响和作用

2.1.1 体育人文科学成为体育自然-人体科学及其问题发生的母体 体育人文科学把一些本当属于体育自然-人体科学研究的问题纳入自身的范围进行探讨,成为体育自然-人体科学及其问题发生的母体。

在科学发展史上,关于宇宙起源问题、物质构成问题等自然科学研究内容,最早都孕育在人文科学的襁褓中。在古希腊,哲学可以说是数学、物理学等自然科学的母体;在中国古代,很多农学、天文学、地理学等自然科学现象也最早出现在人文著述中。从体育科学的早期发展来看,一些从理论上本属于体育自然-人体科学研究的对象或问题刚被提出时,由于体育自然-人体科学自身发展的状况和水平的限制,还无法由体育自然-人体科学通过实证手段进行有效的研究,或体育自然-人体科学的相关研究还未自觉,或缺乏相关研究手段和设备,而成为体育人文科学(主要是体育哲学)所探讨的对象,通过思辨或经验概括的形式加以把握。只有当体育自然-人体科学发展到一定程度和水平,相关研究和学科才会从体育人文科学中引入这些有关自然科学属性的问题,将它们由体育人文科学的议题转化为体育自然-人体科学的范畴,并由体育人文科学的思辨性、经验总结式研究转化为体育自然-人体科学的实证性研究。

早在古希腊哲学家那里有诸多关于体育作用和价值的认识,包括涉及健身强体方面的内容。如亚里士多德对于体育的论述“身体训练先于智力训练,7岁之前的教育应以体育为主,要及时引导儿童做适合肢体发育的运动……”至于中国古代,体育运动的发轫和演绎更是与其哲学背景相关联,“在中国哲学思想中,作为三道之一的人,必须与天地(即大自然)保持协同,才能保全性命、维持健康。于是,顺应自然的‘天人合一’又构成极其重要的中国哲学观念”[7]。其实质是把身体观和宇宙观统一起来,认为人的生命运动应把握和适应宇宙万物生灭变化的总规律。此外,中国古代对一些体育项目所作阐释——与“意念”“气”“神”“阴阳”“乾坤”“五行”“太极”等联系起来,实际上也饱含哲学意蕴。

近代,在国内体育自然-人体科学远未发达,对体育之功效的认识未经体育自然-人体科学的论证之前,毛泽东《体育之研究》(1917年)一文对体育作用、价值所作表述,虽然具有很强的实用和辩证色彩,却更具朴素的经验和伦理成分;还有我们所熟知的“发展体育运动,增强人民体质”最早被提出也不啻是一种哲学式宣示。这些人文学的观点虽然不一定准确,但相关议题无疑是当今体育自然-人体科学所要探讨的,其最终要从体育自然-人体科学处寻求“科学”依据。

即便在现代,对运动训练的监控、执行,竞技状态调适问题,体育心理问题,技术的动力学、运动学分析问题等都经历过或正在经历这样的转变过程。即由模糊、思辨、主观经验式的理解逐渐到实证化、量化和因果分析的过程,而前者被视为前科学,或颇具人文科学因素的理论。

2.1.2 体育人文科学为体育自然-人体科学提供科学观、价值论和方法论 其一,提供科学观和认识论。科学观和认识论可以说是科学研究的起点。从历史来看,在欧洲文艺复兴和资产阶级启蒙运动中,一大批人文学者、思想家和理论家或宣扬人文精神、人道主义,或高举理性大旗,向中世纪宗教和神权发起挑战,打破权威的束缚。这些思想和观念把人们从宗教神权的禁锢下解脱出来,鼓励人们勇于探索自然和社会,从而导致近代自然科学的独立和飞速发展。人文科学对自然科学具有较强的理论指导作用,自然科学工作者的科学活动大多受其科学哲学观的影响,他们都自觉地接受一定科学观的指导,一些重大的科学成果也与此相关联。近现代以来,科学哲学在科学发展史上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培养和影响了一大批科学家。

体育自然-人体科学发源于自然科学,其不仅接受一般科学哲学(含自然辩证法)等的指导,随着自身的发展壮大和逐渐取得独立地位,也必然会产生相关的科学哲学命题,构成体育观的重要内容。如体育运动极限性的问题,体育运动到底有无极限,能达到多大的极限,这不仅是个科学问题,也是个涉及体育观的哲学问题。

中国传统体育的哲学—养生观和西方体育的物理—极限观,说到底也是不同体育观的分野,而在西方物理体育观下,激发了西方体育自然-人体科学的更早、更快发展。

体育自然-人体科学的终极目的是什么?其是否只是某种单纯的服务性技术和工具?体育自然-人体科学从对竞技成绩追求的不遗余力,到关注人的生命健康和保健,从其方向和重心的调整,不难看出对体育认识的改变促进体育自然-人体科学的调适。

其二,价值的引导。如果说早期自然科学因其与社会之间的联系并不紧密,以及当代自然科学的基础理论部分因应用色彩并不强,它们还可以保持科学的价值中立,那么,体育自然-人体科学则有强烈的应用色彩,其与体育社会实践具有紧密的联系。体育自然-人体科学在很大程度上介入和干预体育实践并对体育相关主体产生影响。体育自然-人体科学研究者及相关科学技术不再与体育脱节,研究者们不可逃避地面临着社会责任。如基因工程对人体的改造,兴奋剂对人体的损害。对于这些问题,仅把它们归结为科学问题和“真”是不够的,否则真的探索就有可能反过来危害人自身的存在,因此体育自然-人体科学研究必须顾及“善”的问题;而这不是体育自然-人体科学自身能够解决的,它离不开体育人文科学的价值评判和引导。

竞技成绩主导下体育(自然)科学—科技的功利追求如何与道德价值的提升保持同步,消除两者之间的二律背反[8],无疑是体育人文科学的重要议题。

其三,方法论的探讨。现代哲学的一项重要任务就是对自然科学进行反思,其被归结为所谓元研究(自然科学理论的理论)范畴,内容之一就是对自然科学方法进行考察。如在科学发展史上,逻辑经验主义者的归纳方法,波普的证伪主义,库恩的范式概念和科学革命结构,法耶尔阿本德(即费耶阿本德)的无政府主义,拉卡托斯的科学研究纲领方法论,劳丹的新历史主义方法,都是关于自然科学方法的认识和探讨。这些方法论关涉的核心问题是科学家在研究自然现象的过程中如何获得和接受定律、理论的,即科学推理的问题。

体育自然-人体科学也面临同样的问题。相对于自然科学母体来说,体育自然-人体科学很大程度上是其在体育领域的借用和移植,而这不仅仅是某一种或几种方法的全盘套用。关于体育—自然科学方法适用性问题、多学科综合性等问题,其理论依据既需要借鉴一般自然科学,也需要上升到方法论的高度进行专门的研究和探讨;但对相关科学方法的研究,通常不是体育自然-人体科学自身所能实现的。这是因为从近代自然科学诞生和发展来看,自然科学的研究是以分门别类的形式展开的,很难把科学方法的研究和探讨放在具体的学科门类中,而科学哲学的使命就是把这些具有总体性、专门性的关于方法的探讨纳入自身的研究范畴。

体育科学哲学关于科学方法同样有大量的空间可以拓展。从国内来看,已有学者在此方面作出了积极的探索和贡献,提出了诸多关于体育科学(包括运动心理学,因其部分研究的实验和实证因素,其也可被视为体育自然-人体科学的组成部分)方法和范式的反思。如《我国体育科学研究中的方法学问题》[9]《研究课题与统计方法的互相促进》[10]《研究问题与统计方法的有机配合》[11]《个案研究可以做成体育科学的博士论文吗?》[12]《定性研究可以做成体育科学的博士论文吗?》[13]《研究方法总是使我们处于科学研究的十字路口》[14]《第三变量与四维时空——体育科学研究中的多维视角》[15]《运动心理学发展的理论范式》[16]《运动心理学的方法学问题:现在与未来(节选)》[17]《运动心理学研究方法的演进》[18]。这些反思除了那些涉及具体操作方法和程序的部分,均可以哲学方式纳入方法论的范畴。

此外,体育人文科学还从元研究的层次对体育自然-人体科学学科发展史进行研究。

2.1.3 体育社会科学为体育自然-人体科学发挥作用提供支持系统 首先,体育研究的一个重要特征是研究对象和人有关[19-20],即使是体育自然-人体科学的研究对象也具有社会化的特征。对于这类研究对象,体育自然-人体科学不借助体育社会科学的力量是难以做出科学分析并提出解决问题的合理方案的。如对运动员成绩提高的研究,包括生物学、训练学和社会科学因素,仅靠体育自然-人体科学的力量是不够的,必须借助社会科学的力量,需要社会系统的支持。

其次,体育自然-人体科学的成果在进入具体的实践领域时,其作用是以潜在的方式存在的,是一种理论状态。它必须结合其他的社会过程和通过一定的社会形式、步骤进入实践领域,并且要得到社会的评价和承认,通常包括技术、经济、伦理、社会效益等因素,而非单一的科学和技术指标。

此外,体育的相关社会运作体系即管理—教育—宣传—传播系统等还承担着体育自然-人体科学成果和进展的科学宣传、教育及普及工作,或向体育系统内外的管理人员、体育专业学生、社会公众等提供相关的体育自然-人体科学理论和知识,这也可被视为体育社会科学发挥作用的一个方面。

2.2 体育社会科学与体育自然-人体科学的融合

体育社会科学研究中存在科学主义和人文主义2种倾向,它们均过分夸大和突出自身取代对方的可能,此2种科学观各具片面性,故实现事实、规律和价值的统一,理性和非理性的互补,科学和人文的融合,将是现代体育社会科学发展的合理走向。体育社会科学和体育自然-人体科学的融合,不仅表现在方法等方面的相互渗透,还表现在综合性研究等方面。

在古代,对自然世界的认识与对人文社会的认识是统一的,那是一种较低水平上的直接认同,那时的哲学包含了现代意义上各门学科的知识,学者集自然科学知识与人文社会科学知识于一身。如亚里士多德既研究哲学、伦理、历史、政治、逻辑等人文社会科学领域的问题,也研究天文、气象、物理、生物等自然科学领域的问题。

在当代科学背景下,体育社会科学和体育自然-人体科学整合的动因来源于体育社会实践的“问题意识”,其需要不同学科工具和手段式的应对,这也是体育社会科学得以成立的重要前设。两者融合和统一的可能性和必要性还基于以下方面:一是两者的最终落脚点都是体育或与体育相关的人,研究的结果要服从于人的需要;二是从体育科学研究的性质和特征来看,对很多问题的研究正从绝对走向相对、从因果性走向偶然性、从确定性走向不确定性、从线性走向非线性、从单维的分析走向系统的研究。

首先,体育科学具有综合性特点,涉及多学科的研究,既包括体育自然-人体科学群和体育社会科学群各自的切入,也包括它们之间的综合及交叉。综合科学的特点是将多学科的理论与方法相结合,对某一特定对象从不同侧面进行综合研究。体育现象是一个极为复杂的客体,对它的研究不仅涉及生物学、力学、化学、医学知识以及各种技术方法,还涉及哲学、法学、社会学、经济学、管理学、教育学、人口学等许多社会科学的理论和知识。这种对母体学科的应用,或者衍生为其在体育中的相应分支学科并以多个学科合作的方式介入专门的研究,或者对于特定研究来说,各学科交融而无法厘清它们之间的界限。具体来看,训练、竞赛与管理等现象和问题正成为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汇流的结合点;反之,体育科学中的多学科协同、系统研究等则成为沟通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的桥梁。

其次,体育科学研究中横断科学的出现,日益消除了体育自然-人体科学与体育社会科学之间的鸿沟,体现了两者之间的渗透。这包括数学方法、新老三论、现代逻辑学等广泛向体育自然-人体科学和体育社会科学的渗透。

再次,从其他学科发展的过程及新学科发生来看(如人文地理学、人文地球化学的出现),体育科学研究领域也必然会产生一系列体育自然-人体科学与体育社会科学之间的边缘科学和交叉科学。早在19世纪70年代,恩格斯就预言在各门科学的边界上必然产生新的学科,指在2个或2个以上不同学科的边缘交叉领域生成新学科的统称。当前,体育科学领域还处于不断分化的阶段,相关领域的研究还处于萌发状态,随着这些研究的逐步壮大和成熟,必然会达到学科化的阶段。

此外,体育自然-人体科学与体育社会科学还在结构层次、学科功能、科研组织管理、人才培养等方面和层次予以结合。

体育自然-人体科学与体育社会科学的综合化和一体化,并不是说两者可以直接等同及差别的消失,也不是说各门具体学科都向某一科学看齐乃至合并,而是指体育自然-人体科学和体育社会科学系统性、互通性、融合性的增强,其实质是一种差异性和复杂多样性的统一和协调。其发生、发展的深刻根源和基础在于体育运行的多样性和内在物质运动的统一性,两者一方面表现为互相融合、一体化的趋势,另一方面,它们彼此的个性是永远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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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References and Interrelations about Sport Social Science:from Natural Science to Sport Natural-Somatic Science

∥XIONG Wen1,YE Xiaohang2

The study aims to explore the inherent characteristics of sport social science with the references to and interrelations with natural science and sport natural-somatic science,and to provide theoretical resources for the regulation of sport social science.It states that sport social science is characteristic of both controversy and differences.That is to say,natural science influences and changes sport social science such that sport humanities have the feature of social science.On the other hand,sport social science not only functions sport natural-somatic science in terms of subject formation,scientific views,epistemology as well as axiology,but provides support system for the development of sport natural-somatic science.There is some integration between sport social science and sport natural-somatic science to some extent.

sports social science;natural science;sports humanities;sports natural science;somatic science

G80- 05

A

1000-5498(2013)03-0001-07

2012 -11 -18;

2013 -02 -17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资助项目(06BTY002)

熊文(1972 -),男,湖南道县人,华东师范大学副教授,博士;Tel:13764541360,E- mail:xiong2001wen@ sin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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