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确处理三对辩证关系 把握新闻真实性基本原则

范 龙

（作者系中南财经政法大学新闻与文化传播学院副教授）

“我是建设者”大讨论作为新闻工作者的一项自我教育活动，旨在促使广大新闻工作者对其本职工作的基本原则作出必要的重温与再认识。这恰恰说明，“我是建设者”的观念本就蕴含于新闻工作的基本原则之中。如果说“真实性”是新闻报道的首要原则，那么新闻工作者要在新闻实践中正确贯彻这项原则，就必须以“我是建设者”的角色定位来要求自身。对此，我们可以通过分析三对真实的辩证关系来加以具体把握。

一、从“局部真实”与“全局真实”的辩证关系看“我是建设者”

“局部真实”是细节的、微观的真实，是构成某一新闻事件的诸多事实当中的某些个别事实的真实；“全局真实”则是整体的、宏观的真实，是对于某一新闻事件的全部真相的完整呈现。按照马克思主义新闻观的要求，新闻报道首先必须做到局部真实，因为局部真实是全局真实的基础，没有对于每一个局部事实的准确认识就不可能形成对于事件整体的全面把握。

然而，局部真实只是总体真相的一个侧面，新闻报道仅有局部真实远远不够，而要真正达到新闻真实性的要求，我们还须在局部真实的基础上努力做到全局真实。需要注意的是，全局真实不等于局部真实的简单相加，它在根本上体现的是诸多个别事实之间的相互作用的关系，是这些个别事实之所以能够有机地建构一个完整事件之统一性的内在逻辑。如果说每一个局部真实都好比是一块块零散的拼图，那么只有将它们正确无误地组合在一起，才能形成一个完整的形象。换言之，若是胡乱拼凑，即便每一个个别事实都是真实的，它们仍旧无法确切地反映整个事件的全貌，而在此种情况下，局部真实的再多堆砌也都毫无意义。

如果我们不能从全局真实的层面来理解新闻真实性，就会导致新闻报道对个别事实的夸大和对个别事实相互作用之关系的割裂。现实中，某些新闻工作者或为眼界所限，只注意到某些个别事实，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或为利益所惑，在呈现事实时“做减法”，截取部分事实“为我所用”而有意回避、隐瞒某些更加重要的事实。显然，这些行为都会造成新闻失实，使得个别事实与总体事实剥离、局部真实与全局真实脱节，其结果就是不仅不能为受众提供关于某一事件真相的完整图案，反而会以错误的“拼图”方式误导受众、混淆视听。

事实不等于真相，局部真实不等于全局真实。新闻工作的对象是整个社会，新闻工作的目标是尽可能全面均衡地将社会各领域、各方面、各层次的现实状况如其所是地呈现出来。因此，新闻工作者在新闻实践中，不仅要做到局部真实，更要做到全局真实。而在追求全局真实的过程中，新闻工作者必然会从“我是建设者”的角度来认识自己的角色和使命，因为只有站在以促进社会的全面发展为己任的“建设者”的立场上，新闻工作者才可能以其宏观视野与大局意识，在社会的总体联系中考察、评判各种现象而不以孤立的眼光看待事物。由此可见，“我是建设者”这一命题，乃是新闻工作者在新闻报道中实现局部真实与全局真实之辩证统一的内在要求。它的提出，是新闻工作者从“全局真实”的高度理解新闻真实性的必然结果。

二、从“当下真实”与“历史真实”的辩证关系看“我是建设者”

“当下真实”是对正在发生的新闻事件之当前状况的如实描述，是一种平面化的真实；“历史真实”则是将新闻事件置于一定的历史条件下，通过揭示该事件的起因背景以及它在历史进程中的具体位置来展现其现实特征与未来走向，是一种富于立体感和纵深感的真实。按照马克思主义新闻观的要求，新闻报道首先必须做到当下真实，因为当下真实是历史真实的基础，没有对于当前正在发生之事实的准确认识就不可能形成对于事件真相的规律性把握。

然而，当下真实只是历史全景的一个侧面，新闻报道仅有当下真实远远不够，而要真正达到新闻真实性的要求，我们还须在当下真实的基础上努力做到历史真实。马克思主义认为，任何社会现象都是一种历史性的存在，都有其来源和去向，都是社会的矛盾运动发展到某一特殊阶段的必然产物，因此一旦脱离了特定的时空条件，我们就无法对任何一个社会现象作出正确的理解和判断。据此可以说，当下真实无论如何细致精确，它终究都是一种“孤立”的真实，无法反映现实状况的历史成因和演化规律。而新闻报道要达到唯物辩证法的基本要求，就必须将任何事件都视为一个在历史的总体框架中具体展开的社会过程，通过揭示它与历史发展诸阶段、诸环节的普遍联系而最终还原其作为历史的一个有机片段的真实。

如果我们不能从历史真实的层面来理解新闻真实性，就会导致新闻报道对当下事实的夸大和对当下事实与历史事实相互作用之关系的割裂。现实中，某些新闻工作者只注重对眼前事实的描述，既不探究这些事实为何产生，也不分析这些事实如何演变，导致不少新闻报道只有“新近发生的事实”本身而无来龙去脉、因果逻辑。显然，这样的新闻报道即便最大限度地呈现了此时此刻的真实，也难以挽回新闻失实的命运，因为它所呈现的当下真实是脱离了历史情境的“真实”，其真实性只具有暂时的意义而注定经不起历史的检验。

“当下”是正在进行的“历史”，万事万物的产生、发展和消亡都是在具体的历史场域中发生的。新闻工作的目的，既在于描述社会的现实状况，也在于揭示社会运动的阶段特征与内在规律。因此，新闻工作者在新闻实践中，不仅要做到当下真实，更要做到历史真实。而在追求历史真实的过程中，新闻工作者必然会从“我是建设者”的角度来认识自己的角色和使命，因为只有站在以促进社会的长远发展为己任的“建设者”的立场上，新闻工作者才可能以发展的眼光看待问题，凭借对历史规律的深刻把握而抓住社会进步的大局和主流。由此可见，“我是建设者”这一命题，乃是新闻工作者在新闻报道中实现当下真实与历史真实之辩证统一的内在要求。它的提出，是新闻工作者从“历史真实”的高度理解新闻真实性的必然结果。

三、从“表象真实”与“本质真实”的辩证关系看“我是建设者”

“表象真实”是对我们所见现象的清晰呈现，是某一新闻事件的外在状貌的真实；“本质真实”则是排除了各种繁杂现象的干扰而对某一新闻事件的内在品格的反映，是该事件区别于其他事件的“质的规定性”的真实。按照马克思主义新闻观的要求，新闻报道首先必须做到表象真实，因为表象真实是本质真实的基础，没有对于直观现象的准确认识就不可能形成对于事件本质的总体把握。

然而，表象真实只是本质原貌的一个侧面，新闻报道仅有表象真实远远不够，而要真正达到新闻真实性的要求，我们还须在表象真实的基础上努力做到本质真实。根据辩证唯物主义的基本原理，现象虽可反映本质，但却不等同于本质，它有时部分地展现本质，有时则遮蔽本质甚或歪曲本质。因此，马克思主义一贯强调在认识事物时，要透过现象看本质，要从事物流变不居的外部形态中提取其稳定恒在的基本内核，如此方可避免为现象所“欺骗”。

如果我们不能从本质真实的层面来理解新闻真实性，就会导致新闻报道对表象事实的夸大和对表象事实与其所以生成的内在依据之关系的割裂。现实中，某些新闻工作者信奉“眼见为实”的观念，以为如实地记录了自己所看到的现象就万事大吉，而不去对这些现象进行反思以挖掘掩埋于其中的本质所在，导致不少新闻报道虽有事实，却无观点；虽有现象罗列，却无价值启迪。这样的新闻报道不仅欠缺意义阐发的思想深度，而且无法对自身的真实性提供有效保障，往往为表象事实所误导而偏离甚至违背事件的本质真相，新闻失实因此在所难免。

本质是隐藏在现象背后的东西，对于本质真实的获取体现了我们的认识水平从初级到高级、从简单到复杂、从肤浅到深刻的质性飞跃。新闻工作之所以必须呈现社会生活的直观现象，原因在于它需要通过此种呈现来揭示作为这些现象的存在之基的本质内涵，从而告诉受众这些现象到底说明了什么、反映着什么。因此，新闻工作者在新闻实践中，不仅要做到表象真实，更要做到本质真实。而在追求本质真实的过程中，新闻工作者必然会从“我是建设者”的角度来认识自己的角色和使命，因为只有站在以促进社会的深层发展为己任的“建设者”的立场上，新闻工作者才可能对表象事实与事件真相之间的巨大差异保持清醒的认识，有意识地廓清八方来袭的纷扰杂音而把握时代前进的总基调和主旋律。由此可见，“我是建设者”这一命题，乃是新闻工作者在新闻报道中实现表象真实与本质真实之辩证统一的内在要求。它的提出，是新闻工作者从“本质真实”的高度理解新闻真实性的必然结果。

综上所述，“真实”是一个复杂的范畴，包含“局部真实”与“全局真实”、“当下真实”与“历史真实”、“表象真实”与“本质真实”这三对既有联系又有区别的概念在内。而“我是建设者”这一命题的提出，正是新闻工作者正确处理它们之间的辩证关系的内在要求，是在新闻工作中贯彻真实性原则的必然结果。我们相信，在“我是建设者”这一信念的引领下，广大新闻工作者必将通过为全社会提供具有全局意义、历史意义与本质意义的真实报道，不断推动我国社会主义新闻事业的发展和繁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