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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甲日记(四)

2013-04-07

湖南科技学院学报 2013年2期
关键词:学弟老师

张 翕

(北京大学 新闻与传播学院,北京 100871)

十二月篇

12.3 高雄不只是港口

高雄是让我很惊讶的地方,因为……它居然是座空城!

傍晚六七点钟,我和学弟困惑地走在市中心空旷的大街上,然后转去搭捷运,美丽岛站富丽堂皇的琉璃天顶下面,除了我们只有零零星星的四五个乘客。

六合夜市稍微热闹些,海鲜粥的摊子上笼罩着一层新鲜海产的咸腥味,蚌壳、海菜,一个个小格子里面都是水灵灵的,卖相极好。不知道的一眼看上去还以为海鲜粥就是白粥,其实牡蛎和调味料都埋在下面,牡蛎甘甜,粥也很入味。

饱餐之后在爱河边优哉地走着,经过一个酒吧,就在露天的藤椅上坐了下来。有人在弹吉他唱歌,一首完了,台下一个男生走上去,说他要为女朋友唱一首。情歌的歌声映着爱河桥两侧柔媚的水红色灯光,尽管有些走音有些发抖,但无比温柔。

后面还路过有名的电影博物馆。门口有几只光怪陆离的青蛙造型,一时兴起拍了起来。拍够了转身就走,竟然忘了要进去看看。

白天的高雄港濛濛地像是笼罩在一个半透明的巨大玻璃罩内,和明信片上的感觉一模一样,这一处的天空大概最接近北京的样子了。空旷的三角形广场和广阔平坦的水面,再加上伫立在港口边的标准长方体形建筑物,充满简单大气的几何感。旁边的百货公司正值周年庆,里面几乎人贴着人,奇怪的是,没有任何的碰撞和混乱,所有人都能一边相互礼让,一边以最快的速度到达自己想去的柜台。更奇怪的是,你几乎看不到什么打折的标志,大家手里却还是提满了沉甸甸的购物袋。

至于后来去的英国领事馆,里面塞满了各种大陆的旅行团。通常这样的地方没有太多精彩好看,无非是几幅小旗子,一个大喇叭,加上一堆肥皂解说词。

回程的路上我才知道,原来高雄还是有很多人的,只不过我们去的第一天发出了沙尘暴预警,其实在一个北京人看来,那天只是有点阴天而已。

12.04 如果除了牛奶,他只买最小那一瓶

那么或许他就是你要找的那个人。

便当街之外、放学路上的盐焗鸡,每次半只,姜丝爽辣,豆角青脆。摊子四周半径十米之内就有一股香味,人气不输给便当街,而且只此一家别无分店。我总是问学弟要不要一起买,他每次都会揉揉肚子回答说:“减肥啊!”然后又忍不住把我的那一袋抢过去吃一口。有一次我在宿舍洗好澡,懒得下楼,就差遣学弟去买,他回来告诉我说,那个老板问他,女朋友怎么没来。

学校附近有家很大的超市,里面全部都是打折商品,有些果汁因为很快过期,价格便宜到不可思议。买过夜宵,我们都会再去买几瓶牛奶,圆墩墩的玻璃瓶很可爱,有鸡蛋、苹果、巧克力、小麦各种口味。另外还有泰国产的椰汁,味道比北京大街假惺惺插着吸管的椰子壳要新鲜多了。

有天我跟学弟说:“我想喝酒。”我们一起骑车出去,到超市买了一瓶白葡,一瓶红葡,外加一大瓶梅子酒。上楼之前我很霸道地把三瓶抱在怀里,在宿舍大口喝光。拿起电话的手都没了知觉,还能拨通电话,“你再去帮我买两瓶回来!要大瓶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打电话叫我下楼拿。我跟思思说,我实在懒得动,你帮我拿吧。半天之后,思思才提了一个袖珍瓶的低度酒回来。我刚要发脾气,她告诉我说学弟本来是不想给她的,他看起来很担心,一定要问我出了什么事,她只好随口说我想家了。

打了一通电话,从头到尾的质问,直到电话卡没钱,然后又接了一通电话,听对方解释到夜里两点。醒来之后,整个人好像刚刚从重度烧伤之中恢复,浑身上下的每一寸皮肤都还是新的,稚嫩的,虽然脆弱,但是已经脱离了尖锐的痛苦,昨天已经那么远。

12.07 康老师叫所有人回家吃饭

也许是年轻人居多的缘故,我在台湾的朋友里面信教的不多,但纯粹的无神论者也很少,大多数徘徊在“将信将疑”之间,比如住进宾馆前先敲敲房门啦,误传同学跳楼导致有女生跑回家躲“头七”之类的……总之,人们通常会认同“各地三尺有神明”的说法。

宗教信仰或者对鬼神的敬畏,科学称之为“迷信”,但他们未尝不好,因为有时候忌惮或者膜拜心理都是一种约束力。

逢甲大学的图书馆前面有一片圆形草坪,穿过它的是两条十字交叉的人行道,中心处有个秋千,上面用粗麻绳垂着一个笨拙的铜铃铛,样子看起来是古怪了点儿。大家都不敢走那两条道儿,因为传说走了会被“二一”(期末挂掉一半的课程,会被勒退或延毕),常常只有那些阿猫阿狗或者成群的麻雀流连其中。尽管这么小心翼翼,担心挂科,可是我从没有见过台湾学生作弊,无论挂几科,无论延毕到大五还是大七。监考老师没在管,但他们相信,老天在看。

说到真正的信仰,虽然我没办法说服自己,上帝真的存在,但我遇到了一群相信上帝的人。这群人在我最落寞最想家最焦头烂额的那段时间接纳了我,在我最开心最快乐最春风得意的那段时间一如既往地对待我。他们让我想通一件曾经百思不得其解的事:友爱、亲爱、爱情,只要是爱,最后都殊途同归,并且归结于一个最单纯最原始的愿望,就是希望对方快乐。除此之外别无所求。因为无所求,所以不患得患失,而且懂得感恩。

那是一个星期三的中午,我被小鸿邀请去天主教会吃饭。一栋平房,从西向东依次分隔成厨房、卫生间、休息室、客厅、弥撒间。向南一拐,又伸出一间房间,那是神父的卧室。中间环抱的小花园,虽然没有经过精雕细琢,但也打理得井井有条。总共不到300平米的一块四方地,是这里唯一一块不归校方所有的土地,学校几次出价想把它买下都未果。利用这个空间的很多都是和我一样非天主教徒的学生,大部分来自国外,我进去的时候他们正在一起讨论作业。

厨房里做饭的是个老太太。没错,第一眼看上去就是一个几乎有点不修边幅的老太太,但是眼睛有神,有种藏也藏不住的光亮。我们叫她康老师。神奇的是,康老师煮的菜明明就是北京人做的家常菜味道,更神的是,一起聚餐的马来西亚人说,他第一次来这里吃饭也吃出了家的味道!

康老师家里有个北大毕业出国的姐妹,还有个现在在北京过得不错的亲戚,她去探亲带回来的不是烤鸭而是酸枣和糖炒栗子。

中午撑到走不动,还没到晚饭时间就怀念起她的饭菜。没想到晚上满满一张长桌上都是新花样。尽管学校外面甜滋滋的甜点一样的正餐已经吃得我浑身无力,碰到香甜的烤红薯马铃薯芋头,还是停不了口。还有独家的辣椒籽炒米饭、炒柚子皮、野菜和特意为我准备的梅菜扣肉。冬天的时候我还在这里,南方的南方,吃到了康老师用自己腌的酸菜炖的一大锅让人感动不已的酸菜白肉,那是后话了。

某天,一位94岁的西班牙神父造访,听到我是从北京来的,一连给了我好几个热情的拥抱。他说自己是“最后的北平人”。30岁到北京,1949年赶在新中国成立之前去了上海,在那里正式升为神父,之后又到了台湾……他好像看穿了我想家的小心思一样,在饭桌上说道:“我今天来到这里只和你们说一件事,你们到了哪里就要爱哪里。爱你所在的地域、国家,和那里的人民。”他说如果有一天,大陆跟台湾对抗,他在哪里就会支持哪里的人。当我试图理解他,想象以那种立场来看待在台湾的种种不适应,心里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来这里吃饭的人有社会学院的教授,训导处的教官,某某某的妈妈,谁谁谁家的阿姨,当然还有我们这些来自世界各地的学生。有次正吃着,一个阿姨默默走进来,康老师当即迎过去热情地招呼她,俨然就是一位“贵客”到场的样子。谁知道从她们小声的交谈里我们才发现,那个阿姨只是来回收塑料瓶!

12.09 原来推荐信长这个样

在大陆的时候就听说,台湾老师的推荐信很有分量,申请出国读研的话如果能拿到一两封,在推荐这方面会有很大的优势。

环评课结束之后,我简单跟老师说明了意图。他很快就回应到,第一,自己的职称还是讲师,不知道是否符合国外学校的推荐人条件;第二,作为我单一一门课的任课老师,他并不了解我总体的课业情况,以及社团活动等等;第三,如果我还是坚持请他写也没有问题,但是要按照正规的流程进行。

我惊讶于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考虑得这么周到,而且不得不承认他说得简明扼要。庆幸刚才没有莽撞地把前一天晚上从网上下载的推荐信范本递给他。

至于他说的“正规的流程”是什么意思,我有点不解。他解释到这个的时候,话匣子一下打开了。他说,逢甲大学因为是私立学校,所以很重视信誉,老师开出的推荐信、成绩单等都要用漆印封好之后再在上面签名,几年前,他还在做政务工作,有一次自己的孩子想让他从学校拿一个信封回去装自己准备的申请材料,都被他驳回了。

在我的请求之下,老师最后还是同意,据实写一封推荐信给我。临走之前,他把我带到书架边,“我这两年就要退休了,这里有这么多书,我留着也没什么用,逢甲的学生又从来不找我借,虽然我每次上课都督促他们……哎,没关系啦,你看看有什么需要的就尽管拿回去吧!”说着亲自挑了几本给我。

像这样的老师不知道这所校园里究竟有多少。或许教官和教务处的年轻老师也是一样,默默地做着很多我们平时不会在意的事,除了自己的努力对学生有所帮助之外,别无所求,甚至不需要学生们的认可和称赞。这样的身影虽然常常是疲惫的、朴素的,但是却很高大。

12.11 便利店阿姨很OK

课间跑出去门口的 OK便利店买饮料。开始拿了一盒15块的“麦香”,问收银台的阿姨能不能加热,她说17块那种就可以,而且按分量划算得多。我看了一下她说的没错,就换了一个递给她。她问我要多热,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又问我:“那你是要现在喝还是带走?”我说带走。她说:“没问题!那我帮你多加热一下,这样你走到教室的时候温度刚好可以喝了!”然后她还用一个订书机把加热时候敞开的口重新封起来,放进袋子包好,最后递给我一支吸管说:“不用拆开,直接从中间插进去就好。”

台湾管打印叫“影印”,或者“输出”。虽然叫法不同,但台湾的学生同样逃不过 PPT的阴云,临到考试,总有一堆东西要拿去印。

有一天我带着课件去打印店,因为要修改一个细节,但是店里的机器上没装汉语拼音输入法,我试着在搜索引擎里面直接打拼音,然后把显示出来的汉字条目再粘到PPT上。打印店的老板娘却很不耐烦,问我为什么占用机器那么久。我说是因为没有汉语拼音的关系,她一下子变了脸,说“你是要大陆用的那种啊,没有!”原本作势要帮忙,却突然变成了故意看热闹的表情。

因为她刚才的声音太大,引起了所有人的注视。我这时候真的一秒钟都不想多待,拔掉 U盘,说了声不好意思耽误你做生意,就走开了。她也许本以为我会纠缠,这下子看好戏的期望落空了,就在我身后喋喋不休直到我走远。

迈出门槛的第一个动作就是从包里掏出手机,打电话给学弟。虽然知道这样很软弱,但还是不禁一顿倾诉,忍着才没有哭出来。学弟下了课就直接来找我,还一直追问我是哪家店,他说“晚上我带我们班同学过去,让他们去印全黑的纸,把她家的墨水用完!印到打印机死机!……”他看上去比我还冲动,我真怕他说到做到,而且鉴于这个策略的打击力度太弱,我只好说算了,已经不记得是哪家了。

有一个晚上我们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天气终于可以用正常冬天的“寒冷”来形容,屁股底下透着冰凉。想起还有一个月就要结束的交换生生涯,又是一番多愁善感的倾诉。他突然说:“不用担心,我已经攒钱很久了!”我很不解地问他:“攒钱做什么?”他却反问我:“你在说什么,当然是攒钱买机票啊!”

12.15 驯鹿司机

有一班公车专门路过逢甲宿舍和校区,学生搭车是免费的。虽然站牌上标的是十五分钟一辆,但是等上二十分钟也是常事。不过今天的等待似乎是值得的。车门打开的那一刻,开车的阿伯头上戴着驯鹿角,大声跟我们问好。等待的烦闷立刻一扫而光。

圣诞节是扫货的好时机,尤其是限定版的礼品跟折上折……其实就平时的价格来说,无论是化妆品还是苹果的电子产品,价钱几乎都相当于大陆的七折。

说起商场里台湾女生的打扮,我有点自愧不如。但我的想法通常比较极端,比如觉得自己不够好看就直接去整容,可以一步到位之类的。跟学弟提起去垫鼻子的事情,本意只是试探一下他的想法。没想到他当真了,威胁我说“要割掉一块骨头,很痛,不要去啊!”我说,可是我真的很喜欢怎么办。他支支吾吾地考虑了半天,小心地说道:“那不然你用我的肋骨啊……”

跟着人潮,走到了勤美广场旁一家临时搭建的 JONY WALKER体验馆。我们在冷空气里排了整整40分钟的队,最开心的是拿到了印着彩绘的纪念杯垫。还有一瓶 JONY WALKER矿泉水,后来那个矿泉水瓶竟然被学弟珍藏了很久。

意犹未尽地去逛旁边商场里面 24小时营业的诚品书店,我看到展台最显眼的位置有一本《韩寒未删节版博文》,像饿虎扑食一样撇下学弟就冲了上去。

台湾人就是有一种本事,把一家卖畅销书和昂贵文具的连锁书店经营成令人骄傲的品牌。相同样式的笔记本在人大周末书市的价钱大概只有这里的十分之一,当然那是山寨版。各种小玩意虽然讨喜,但价格还是令人有点敬而远之。运气好的话,淘到一些日本产的文具倒是很划算。勤美的地下一层有一家专门卖日货的杂货店,几乎所有的东西都只要100台币。但是比我们的十元店档次要高得多。

另外得益于台湾“亲日”的倾向,这里还有一家地地道道的HELLOKITTY专卖店。里面满眼鲜活的粉红色,还有微微的香气,也许是错觉,但就那一秒,久违的亲切幸福感,让人乐而忘忧。

12.18 新社古堡

当被你问路的当地人跟你讲,“没什么好去的”。哎呦(读这个词的时候请模仿周董的口气),那你就要慎重考虑了。

新社花海是出了名的,只可惜花开有期,我们没有赶上。带着这遗憾,对新社古堡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期待,只是为了给自己一点安慰。但怎么说呢,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天气马马虎虎,上午就要从台中出发,长路漫漫,骑机车大概有一个多小时,中间也穿过荒郊野地,也路过人气爆棚的小镇名店吃了杯糯糯甜甜的红豆芋圆暖身,也在新社的不东不西歪歪斜斜的路口迷了路,撞上一场漂亮的纸箱王展出。重新出发前,我们向路边的好几个阿公阿婆打听新社古堡的距离,他们都说,哎呦(请恢复到阿公阿婆的语气),你们到了那边天都要黑了,那么远,天气又冷,没什么好去的啦!

哎呦,我们可不是会走回头路的人噢!

呐,我呢,是一直赞成“路在嘴上”,但是如果你的愿望不够强烈,就算通往目的地的是一条康庄大道,你也不一定能够到达。说到底,路还是在你心里。当你不知道前进还是后退的时候,更要跟着自己的心走。

于是我们来了!新社古堡!一条普普通通的山间公路,一个土坡下去是看不出是停车场的停车场,但是转过停车场的围墙,穿过树林掩映的门口,你走进的是一个童话世界!

请你想想一个僻静的山谷,山上的树木尚未枯萎,深褐色和墨绿色相间,顺着山势向下,一片红叶林点缀在山脚,红叶种在一潭瀑布上面,水从瀑布四面八方流淌,汇成一面湖,载着天鹅,载着灰褐色的古堡的影子。面前是一片铺展延伸到湖岸步道的草坪,曲折的小路通向在中央横跨湖面的石桥。古老的砖墙面上爬满了绿藤,穿着白色婚纱的女孩撩起裙子一蹦一跳地跑到绿藤前面向新郎招手,新郎笑着注视着她。他们的头顶上是古堡的露天天台,暗红色阳伞下面有三三两两的人悠悠然喝着热茶。

这是梦中的法兰城。在那个没有3D视角没有技能特效只有孩子的游戏里面,我才见过这样的场景。路边站着那个叫阿蒙的孩子,永远站在那,不管你是个新人还是已经满级的老玩家,他都让你陪他一起玩捉迷藏游戏。新社古堡就是法兰城,或者比法兰城更美,湖水让它更灵动,更优雅。

去的时候不要走回头路是件有骨气的事情,但回来的时候如果没有走回头路那只能证明一件事:我们迷路了!

牙齿在打战,什么芋圆店什么阿公阿姨全部不见!只有一篇黑漆漆,曲里拐弯的山林,还有很高很高的上坡,前面的路都是未知。好不容易看到一点灯火,是树林下面两件依偎着的小棚屋,去一家敲门没有人答应,旁边的邻居反而一个箭步冲出来,插着胳膊一副彪悍的样子,把我们吓了一跳。其实反倒是我们吓了他一跳也说不定——一台机车像看到救命稻草一样猛踩刹车,两个带着黑色口罩的年轻人二话不说地跳下来很默契地在第一时间冲到别人家门口大,何况在这种深山老林月黑风高之夜,提防一点也是应该的。

原来我们从上一个三岔路口开始一直在走相反的路,等到将近半夜我们重新见到台中市不怎么辉煌的几家灯火时,终于松了口气。前面的人的手也快要冻得掉下来。

童话毕竟是童话,记忆虽美,不宜久留。

12.25 世界的某个地方再见

告别的艰难是不需要描述的。

跨年夜前夕,康老师在北京的亲戚“回到天主那里去了”,她去告别。在北京还帮我给家里打了电话,说我在这边很用功,是个很开朗的女生,大家跟我都很好。

回京前跟康老师的告别是简单真挚的。那天晚上已经不早了,她正在和荣总医院的护士长促膝而坐,为新年的活动准备红包——把崭新的一块钱硬币用热熔胶(后来她们又尝试了双面胶)粘在写着祝福语的红包里面。我用一袋子用剩的生活用品换来她特地从家里拿来的阿里山绿茶、神父送给她的黑咖啡和玫瑰护手霜、她早前收集的东南西北中部外加离岛的旅游纪念手册。她说:“再见!下次在世界的某个地方见!”

我深信不疑。

最后被我发现的那间屋子是有一天为了取东西,偶然闯进去的。看到门上贴着:“弥撒时间……”,还没反应过来,手自然地去按走廊墙面上的灯,前方一块地方猛地被柔和的灯光打亮了,那是一个圣坛。这是我第一次来到做弥撒的地方,确切的说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这个地方。圣坛前用天主教的雕刻和花饰布置得精美亮丽,下面摆着像教堂受众席一样的长椅。里面还有一个小隔间,壁龛里是圣母像和红色的台灯。

我想起电影里面的桥段:酷酷男主角一袭黑衣坐在最后一排,双手插兜,低头沉默不语,紧接着就开始上演复杂纠结百转千回的内心戏。于是我也坐在后排的位置上,打开电脑,开始写字:“信仰是有力量的。它让人变得坦然、坚定、散发着光彩,站在身旁的人都会被那光芒照得格外精神和温暖。只要相信还会再见,说再见其实并不是那么难的事情,相信也是追求幸福的方式之一。”

院墙上的十字架下方有一株三角梅,纯正的玫红色,艳阳底下开得正欢。

下一次又是谁有缘,来这里饱餐?谁来体味这里的人,或者单是这个小小的院落带给人的宁静安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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