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矛盾的复合体
——《飘》男主人公瑞德心理解析

2013-04-07薛爱兰

关键词:瑞德弗洛伊德文明

薛爱兰

(山西药科职业学院 基础部,山西 太原 030031)

矛盾的复合体
——《飘》男主人公瑞德心理解析

薛爱兰

(山西药科职业学院 基础部,山西 太原 030031)

以美国南北战争宏伟壮观的场面为背景的《飘》,其艺术魅力经久不衰,人们对于其中的主要人物瑞德·巴特勒的评价毁誉参半。用弗洛伊德本我,自我和超我的理论解析瑞德深层次的精神结构,重新阐释他与郝思嘉和卫希礼之间的爱恨情仇,探悉深层的蕴育于瑞德精神结构中的原因,从而得出瑞德内在本我、自我、超我的矛盾与冲突外显于他对郝思嘉和卫希礼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感变化,而他最终回归南方文明则折射出他深深的南方情结。

瑞德;本我;自我;超我

凡是读过《飘》的人,都会对其中所描述的宏伟瑰丽的南方庄园有深切的感动与体会,对其浪漫,舒心的生活方式充满神往。故事的背景让人留恋忘返,而故事中的人物更是让人津津乐道。人们感叹思嘉的勇敢执著,钦佩媚兰高贵的品性和善良的人性,赞叹希礼难以摆脱的南方情结。但对于瑞德·巴特勒,人们对其的感情和评价比较复杂,这样一个感情复杂,思想深刻却又玩世不恭的人物,的确让人难以下定论。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这或许是所有人的共同体会和疑惑,这或许也是《飘》畅销不衰的原因之一吧。

整部书中瑞德自始至终是个谜,他的言谈举止匪夷所思。从小说的开始,对将要爆发的战争他能够精明而又准确的预测和估算,他了解北方,因为在他成年后的岁月中有许多时光在北方度过。北方工业发达,人口众多,需要南方广阔的市场促进其进一步的发展。于此同时,瑞德自幼生长在南方,对于这块自己土生土长的土地和人,他的观察更为深入。南方人尤其是种植园主傲慢,自大,沉迷于他们自己的那种生活方式,对外部世界了解甚少,所以在南北战争中南方失败的命运是不可阻挡的,这也正是瑞德所预见的。所以在战争之初瑞德并未参加,而是凭借自己的机警和聪明跑封锁线,为了个人私利,乘虚而入,不择手段地赚钱,正如他以后和思嘉所说的在一个文明开始和毁灭的时候是最容易赚钱的。事实正是如此,结果战后他腰缠万贯,富甲一方。但让人颇为费解的是在南北这场艰苦卓绝的战争将要结束,南方面临战败命运的时候,在思嘉最需要他帮助的时候,他却从容参军。在战后重建时期他不仅帮助南方三K党人逃脱被捕的危险,而且支持南方原来的民主党人参加选举,并且和一切的南方贵族和解,参加各种南方人的集会,极力融入南方固有的上层社会尤其是小说的结尾他竟然要重新回归他以前的家庭,与家人和解。瑞德给读者所带来的困惑是他早期的行为与其后期的做法形成鲜明的对照。早期厌恶家庭成员,鄙视南方的生活习惯和风俗,对于南方人不可一世的优越感深恶痛绝,他反传统,与之背道而驰,后期所做的事情却一步步向传统靠拢。还有他为何从刚开始的对思嘉一往情深,处处为她着想,后来却不顾思嘉的一再恳求和挽留,选择离开。再者他对希礼的态度难道仅仅是因为思嘉一直以来对希礼的款款深情吗?这是瑞德这一人物形象中最难让读者剖析的深层心理状态。如何解释他这种超乎寻常的个性呢?

对现代心理学的发展稍微有所了解的人,对弗洛伊德这个名字肯定不会陌生,这位大师级的人物为人类了解自身所作的史无前例的贡献是任何人所无法比拟的。在其广博深奥的精神分析理论体系中,本我,自我,超我三者的关系详尽阐释了个体精神结构中复杂的组织体系以及相互关系,有助于我们解读瑞德之谜。

弗洛伊德早期按他的心理地形学的方法,把人的精神结构划分为意识,前意识和潜意识。但是随着研究的深入,特别是1914年以后关于“自我”的研究,他修正了早期的精神结构模式,提出新的以本我,自我和超我为心理区域的结构模式。弗洛伊德写道:“我们把心理区分为本我,自我和超我。如果这个区分代表了我们认识的某种发展,它就应该使我们更彻底地了解和更清楚地描述心理的动力关系。”(弗洛伊德,1986:56)依此而言,瑞德的心理区域可以划分为本我,自我和超我三个相互影响又各自为阵的区域。

“本我”(id)是精神结构中最古老的部分,它构成我们生命的核心。但它却是我们人格中隐秘而鲜为人知的部分,只能在对梦和精神病的研究中略见一斑,其余大部分都处于未知的黑暗里。从构成本我的来源看,“首要的是,本我由本能构成的。本能源出于肉体组织,并以我们未知的形式在这里(在本我中)得到了最初的精神表现。”(弗洛伊德,1988:537)在本我中,机体的各种本能起作用,它们本身是两种原始力量(爱欲与破坏)以各种比例相融合的混合物,并且它们通过与不同的器官或器官系统的联系而彼此分化(解离)开来。这些本能的唯一动力是获取满足。瑞德早期的所作所为似乎很确切的可以称之为出自本我的要求。在他青年时代,由于反叛南方传统的生活方式和习俗,被家庭赶出,为南方社会所不容。他不名一文,为了生存,不得不从事各种为别人所不齿的职业,不得不不择手段地维持生计,曾经做过海盗,与政客合谋谋取暴利。而思嘉所做的几乎和瑞德是不谋而合。在小说中思嘉给读者留下的深刻印象不仅是她勇敢坚强,更为重要的一点是她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她的所作所为基本上都是忠实于自己最基本的生存需要,忠实于本我的要求。思嘉在战争接近尾声时,逃回塔拉庄园,废墟焦土,亲朋故旧的亡灵游移其间;“盟”(南方联盟)破家亡,劫后余生的哀魂惊悸甫定。在极度的饥饿和困顿之中,她站立在一块荒芜的野菜地上,一排低矮的栅栏,森森然如同骇人的十字架,渲染着一种悲天悯人的萧条肃杀。思嘉埋头于土,又从地上站立起来,她双手指天发誓:“上帝作证,我要熬过这段日子,一切结束之后,我就再也不会饿肚子了。哪怕我不得不去偷去抢,去偷去抢,去杀人去放火——上帝作证,我决不会再挨饿的。” (米切尔:2001:401)“人类有一个大缺点,就是常常要饥饿,为补救这缺点起见,在目下的社会里,经济权就见得最要紧了。”(鲁迅,1981:16)免于饥饿就是思嘉各种行为最根本的动因。而对此的意识深深植根于思嘉的意识最深处,属于本我的范畴。

从本我的本质特征来看,本我独有的主要特征是潜意识性。 “……存在于本我的精神要素之中或之间的那些过程(原发性过程),与存在于我们的智力和情感生活中,经由我们的意识知觉而为我们所熟悉的那些过程是不大相同的。它们不受逻辑的严格限制,因为逻辑会以不合理为由排斥其中的某些过程,并谋求消除它们。”(弗洛伊德,1988;577)弗洛伊德形象地说,本我就像一片混沌,一大锅沸腾着的兴奋物,充满着能量和精力,但却毫无组织,毫无统一意志。在它那里思维没有逻辑,冲突没有矛盾;也不存在时间观念,它不分好坏,更没什么道德标准。本我虽与外部世界相隔绝——与外部世界没有直接的交往,但它有自己的感觉世界即内部知觉。它异常敏锐地觉察出在它内部的某些变化,特别是来自它本能需要的波动。它比产生于外部的知觉更原始、更基本,而且,甚至当意识处于朦胧状态,它也能够发生。

这是基于思嘉本我的潜意识性和原发性,她不折不扣的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一切代价,不顾任何道德观念的束缚,她是自私,冷酷并且任性的。战后南部社会重建时期,为了交纳塔拉的税款,为了保住她所挚爱的这片种植园,思嘉和自己妹妹的未婚夫弗兰克·肯尼迪结了婚,而且对她妹妹毫无愧疚可言。后来,弗兰克在一次三K党袭击黑人的活动中被杀后她又冒众人之劝阻于不顾,与瑞德结婚。思嘉与瑞德的结合,就思嘉当时而言这次结婚也是没有爱情基础的,她觉得瑞德的钱对她来说更重要一些。她本人尽管是当时上流社会的大家闺秀,在自由与个性的旗帜标榜下,她蔑视传统的规范,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做出了被所属社会看作离经叛道的举动,对当时的伦理,道德,社会观点提出挑战。她那我行我素、桀骜不驯、坚毅果断的性格和行为,深深地吸引着瑞德。瑞德与思嘉这一对人性与个性一致的追求者与被追求者的确是“臭味相投”,真是个天造地设的一对。正是由于思嘉具有这样的个性,所以如果从心理的深层次解析瑞德对思嘉的痴迷深恋也是他本我的一种自我回应,思嘉是瑞德本我的绝妙体现。

在弗氏的精神分析理论中,人的精神结构中不仅包括本我,而且还包括自我和超我。“超我是个体的父母(和教育者)的继承者和代表,父母和教育者曾在个体生活的最初阶段监督他的行为”,(弗洛伊德,1988:523)超我是人的道德律,是儿童受父母的是非观念和善恶标准“同化”的产物。超我由两个子系统组成,即“自我理想”和“良心”。自我理想与儿童心目中父母的道德观念相吻合;良心则与儿童心目中父母的丑恶概念相一致,这些概念通过惩罚在儿童的心灵扎下根来。超我基本上体现着所承继的前人的影响,超我与个体的文化积淀有着最丰富的联系。因为,“文化产物的某些部分无疑在本我中会留下它们的沉积物。超我所起的大部分作用是在本我中唤起回响,许多儿童的新经验将得到加强,因为它们是某些早期种系发生的经验的重演。”(弗洛伊德,1988:585)

瑞德一个土生土长,地地道道的南方人。他无法摆脱早期的教育以及南方固有的道德精神、社会习俗对他的影响,尽管在其成年后很长的一段岁月中,他与之背道而驰。他个人对于南方传统的叛逆实际上可以理解为自我竭力超脱超我的控制所做的努力,并且瑞德对于希礼的复杂态度也可以就此得到解释。瑞德对于希礼的态度一般意义的理解是由于瑞德对思嘉的迷恋,而思嘉对希礼的绵绵深情,促使瑞德对于希礼一直是冷眼看待,冷嘲热讽。的确,小说开始瑞德就对南方那些自高自大,不可一世的绅士们嗤之以鼻,对于他们的愚昧与无知简直是无法容忍,所以出现了战争爆发前他与南方各位绅士的激烈争论以及他们对他强烈不满。表面上看他对他们的生活方式是持蔑视态度的,而这一点却又印证了瑞德精神结构中的超我在发挥作用。超我体现着一个人童年期的影响,即父母对他的抚养、教育的影响,和他对父母的依赖的影响。实际上,作为超我的先驱的父母的影响,“不仅包含着父母实际的人格,而且也包含着通过这些人格而世代相传的家庭、种族和国家的传统,和这些人格所体现的直接的社会环境的要求。”(弗洛伊德,1988:538)也就是说,超我所感受到的不仅是父母的个人品质,而且也包括对它自身可发挥决定性影响的一切,如他们所从属的社会等级的趣味和标准,以及他们所从属民族的固有意向和传统。因此,超我可以说是社会化的产物,是文化传统的运载工具。正是在这个意义上,弗恩指出: “超我是自我心理学中崭新的内容。弗洛伊德用超我的概念探讨了人际关系问题,……”(弗恩,1988:49)正是基于超我这种代表社会文化的功能,它才在瑞德的精神结构中反复发挥威力。瑞德对于南方文明的态度始终无法超脱。而希礼恰好是南方文明的典型代表。希礼是一个对飘走的文化,逝去的“梦”沉湎不已、感怀不止的人物,集中表现在媚兰临死之际,希礼对思嘉暴露出他心中只有对媚兰的真意:正如他一贯对战争未降临前的模糊的、朦胧的、充满温馨的、无所牵挂的生活的怀念,媚兰就是那个模糊朦胧,美幻异常的文明的化身。希礼与瑞德相比,其忧闷、愁绪、对战争失败后的沮丧与其所表现的气质,更属于那优美的新英格兰都铎式庄园的一部分。希礼作为英格兰移民的后裔,他的情感和意志所代表的庄园和它的文明到底有何所指? 这文明就是哥伦布发现新大陆后,欧洲人以希望和探索为主旋律发展起来的文明,也是独立宣言所宣誓的文明。(贺承军,1993:45-48)而在南北战争中的美国人,尤其是南方人,饱尝这种文明不再的沮丧与悲哀,而这是人类社会文明发展的必然。希礼就是从在庄园中闲适地步履优哉的贵族转化为工业社会中不和谐的,沮丧,无助的知识男性的象征。而瑞德由于他一直以来所接受的教育其实对这种文明是深深敬畏和感怀的。所以瑞德的行为是值得纪念的:他多次在危难中救助了希礼,思嘉对希礼投怀送抱,可瑞德对希礼依然优礼有加,以及他最终决定回归以前他轻易抛弃的东西 “宗族观念,名誉和安全感,还有根,深入到--- ”(米切尔,2001:965) 对,瑞德最终回归的就是根,南方的根,南方文明的根。

在解读了瑞德精神结构中本我,超我这两个层面后,需要对自我稍作了解。弗洛伊德强调,自我是心理过程的一种复杂的组织机构或“行政机构”,是一个活动在人与外部世界之间的媒介,同时也是与外部环境相互作用的产物,因而自我有较强的能动作用。自我企图用外部世界的影响对本我和它的趋向施加压力,努力用现实原则代替本我中自由地占支配地位的快乐原则。自我的基本任务是自我保存。自我义不容辞地担负着自我保存的任务,而这正是本我所忽视的。“自我是在两条战线上作战:它必须既防止外部世界消灭自我的威胁,又要防止内部世界提出过度的要求,以求得自己的生存。”(弗洛伊德,1988:579) 瑞德这一自我的集中体现在终其一生他一直游弋于对于思嘉也就是本我的追逐和迷恋以及对于希礼所代表的南方文明(超我)的反叛中。直到最后才意识到他无法超脱南方文明,故而回归南方文明的怀抱。

弗氏的理论是高深的,正因其高深才显露出它的重大意义和价值。本我,自我和超我的关系构成人类灵魂中三个时时刻刻相互作战的幽灵,唯其如此,人的内心世界冲斥着矛盾,斗争,唯其如此,在于外界的关系中,人的感情才会复杂多变,捉摸不透。《飘》中的瑞德,这个矛盾的结合体,在固定的社会背景下对于思嘉和希礼的爱恨情仇只不过是其内心本我,自我,超我矛盾的外显而已。瑞德的伟大之处就在于他最终回归,寻到自己的根,南方文明的根。

[1]熊哲宏. 心灵深处的王国: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学[M].武汉:湖北教育出版社,1999.

[2]弗洛伊德.弗洛伊德主义原著选辑(上卷)[M].车文博,主编. 沈阳:辽宁人民出版社, 1988.

[3]弗恩.精神分析学的过去和现在[M].傅铿,编译.上海:学林出版社,1988.

[4]贺承军.走吧,瑞德——关于《乱世佳人》的思考[J].理论与创作,1993(2).

[5]玛格丽特·米切尔.飘[M].李美华,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01.

[6] Railton, Ben, “What Else Could a Southern Gentleman Do?”: Qentin Compson, Rhett Butler, and Miscegenation[J].Southern Literary Journal, 2003,(2).

[7] Wollheim, R. The Mind and its Depths [M].Cambridge: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1993.

ClassNo.:I106.4DocumentMark:A

(责任编辑:蔡雪岚)

“ThreeFightingSprits”intheBrain——PsychologicalInterpretationofRhett’sMind

Xue Ailan

(Department of Basic Courses,Shanxi Pharmacy College, Taiyuan ,Shanxi 030031,China)

On the background of great American’s Civil War, Gone with the Wind has seized the readers’ interest by its ever-lasting artistic charm and marvelous depiction of characters, especially Rhett Butler who is a complex, multi-faceted person. This paper applies Freud’s theory of I , ego, and superego to analyze Rhett’s deep-seated psychological mind and reinterpret his complicated relationships with Scarlett O’hara and Asheley Wilkes. The purpose of the study is to clarify that his inner contradiction between I, ego and superego is crystallized into his outer conflicting and opposing attitudes towards Scarlett and Asheley, furthermore his final return to the southern civilization reflects his deep southern complex.

Rhett Butler; I; ego; supere-go

薛爱兰,硕士,助教,山西药科职业学院基础部。研究方向:英美文学。

1672-6758(2013)02-0131-3

I106.4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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