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奥秘”的禁锢——《到十九号房间》的女性主义解读

郑雅妮

(泉州医学高等专科学校 英语教研室，福建 泉州 362000)

“女性奥秘”的禁锢
——《到十九号房间》的女性主义解读

郑雅妮

(泉州医学高等专科学校 英语教研室，福建 泉州 362000)

短篇小说《到十九号房间》的主人公苏珊是一位具有女性自我意识的知识女性。她渴望自由，追求真实的自我，最后在十九号房间以自杀的形式结束追求自我的旅程。根据贝蒂·弗里丹的《女性的奥秘》中的观点，苏珊的悲剧是由社会和媒体所推崇的“女性的奥秘”所造成的。它强调女性真正的成就感来源于她们所扮演的妻子和母亲的角色，是通过女性对自我的抛弃来实现的。苏珊的悲剧也引发对女性如何摆脱“女性的奥秘”的禁锢，找到自我的思考。

女性的奥秘；自我；自由

多丽丝·莱辛是一位享誉世界文坛的女作家。作为一位多产的英国小说家，她的创作题材广泛，涉及现代社会，政治和心理等方面的焦点问题，但她的小说最引人关注的还是现代女性的敏感话题。在她的小说中，她塑造了聪明但又充满困惑的女性形象，她们不满足于自己的社会地位，并且不断地和既定的社会制度抗争。《到十九号房间》发表于1963年，恰逢第二次女权运动高潮的背景，是莱辛短篇小说中的精品，收入其短篇小说集《一个男人和两个女人的故事》。这部小说被认为是莱辛最好的短篇小说之一，也是她本人最喜欢的作品之一。莱辛曾经做出这样的评价: “我喜欢《到十九号房间》，它是一部令人压抑的作品。里面的人拥有一切，聪明受过良好的教育，有房子有漂亮可爱的孩子，应该是没有烦恼，但却不断地思考这样一个问题 ‘为了什么而活’” ？[1]本文通过贝蒂·弗里丹的《女性的奥秘》，从女性主义视角对《到十九号房间》进行解读。

《到十九号房间》着重于发掘女性的内心世界，反映知识女性在社会生活中面对的问题，渴望自由和独立却受制于男性为中心的社会。女主人公苏珊是位受过高等教育的女性，拥有令人羡慕的家庭，事业有成的丈夫，四个可爱的孩子。每个人都认为她的婚姻生活是幸福快乐的。但是当她的最小的孩子也开始上学后，苏珊觉得前所未有的空虚，焦躁和恐惧，找不到自我存在感和价值。她开始质疑自己的婚姻生活，而十九号房间成为她寻求自我的避风港。这个房间成为苏珊自我重建的象征。不幸的是这个唯一的避风港最后也遭到了她丈夫的干涉，苏珊宁愿选择自杀寻求灵魂的自由也不愿意再次回到家庭的牢笼。

纵观历史，男人在政治、经济、文学、艺术等领域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而女人则传统地受制于社会制度和依附于男人，没有自我。伊莉莎白·A·赛曾指出，在19世纪的英国上流社会中，盛行的“贤妻”标准有两条：1.妻子负责管理好家庭事务，安排好仆人们的工作；2.在家庭生活中做出道德及修养方面的表率。这种标准是男权社会对婚姻中的女性提出的要求，其影响到20世纪还相当深远。[2]1963年，弗里丹发表了《女性的奥秘》，在社会上引起了强烈的反响，它启发了美国妇女对男权社会意识的怀疑和质疑，成为了第二阶段女性运动的开端。在书中，弗里丹描述了促使女性局限于妻子和母亲这两种角色的社会压力。完美的女性必须是顺从自己的丈夫，品德高尚虔诚，擅长家务。这种社会压力使女性远离社会，当她们有自我追求时，会产生一种负罪感。而这种负罪感就是弗里丹所描述的“女性的奥秘”。“女性的奥秘”既不符合女性作为女人的生活现实，也不符合她们的心理意识，于是它对各个年龄层次的妇女造成了一种实际的困扰。“它又是一种无名的问题，它指的是有舒适的家、成功的丈夫和可爱的孩子，却没有快乐的女人的问题。”[3]弗里丹指出“女性的奥秘促使女性忽略了自己的身份问题。对于‘我是谁？’这样的问题，多数女性只能以‘汤姆的妻子’，‘玛丽的母亲’这种方式回答。”[4]而充斥社会文化的“女性成就感”就是女性只能在自身具有的女性特征内荣耀一番，舍此不能别有祈求。这种 “女性成就感”使女性无视她们的不满足感和挫败感，使她们无法共同意识到她们的生活出现了问题。

一 困惑的自我

小说的主人公苏珊完全符合弗里丹书中提到的住在郊区的完美家庭主妇的形象。她很漂亮，有学历，为了家庭放弃了自己的工作，当全职主妇，每天生活的中心就是丈夫，孩子和房子。她忠实于自己家庭主妇的角色，即使以前的公司再次请她回去工作，她都放弃了。如同莱辛所提到的“苏珊的实用智力是为了她的丈夫马修，孩子，房子和花园，如果她不在一个星期，这所有的一切都无法运转。”[1]因此，苏珊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维持家庭和养育孩子。在所有家庭成员的眼中，她只是一个工具，大家都忽略了真正的苏珊。她深陷于社会和媒体所倡导的身为妻子和母亲的“女性成就感”。

弗里丹认为，媒体和社会所塑造的开心的家庭主妇，在现实生活中经常面对精神的空虚和情感的荒芜。当妇女牺牲了自己的个性和事业去扮演好妻子和母亲的角色时，她们却感受到痛苦和内心的极度空虚，无法找到自身的存在感和价值。因此她们面临着一种精神分裂症一般的人格分裂。苏珊也面临着同样的问题。苏珊十多年全心全意扑在家庭上，丈夫，孩子和家务占据了她全部的生活。当最小的孩子也上学了，她每天有7个小时的自由时间，让自己从繁琐的家务中抽离，因此她有时间思考自己的生活。“这些年来，苏珊老觉得灵魂不属于自己，似乎整个附在小孩身上。” “苏珊所看到的是28岁时，还没结婚的自己，再看到的就是将近50岁的情形，由20年前28岁的根部开化，中间那一段，那段最重要的，似乎被切断，给冷藏了。”[5]以前，苏珊是个理智的人，因为她按照社会强加给女性的要求履行种种职责。但是，当她内心的那个自我逐渐苏醒，她无法理智冷静，变得空虚和焦躁, 内心的自我和社会规范以及传统价值观规定的自我相违背，相冲突。遵照女性奥秘法则生活，没有个人生活的目的，自我的才能无法得到发挥，苏珊在这十几年的家庭生活中忘记了自我，失去了自己是谁的感觉。她觉得困惑迷茫，不知所措。弗里丹指出：“如果一个女性有问题，她知道准是她的婚姻或是她本人有些地方出了差错，她认为其他妇女对自己的生活是心满意足的。”[4]当她不再从家务中找到满足感和成就感时，她觉得困惑和负罪感。她无法向自己的丈夫倾诉，因为丈夫无法倾听她的内心想法，理解她的感受，当她试着向丈夫诉说时，反而遭到丈夫的抱怨：“可是，苏珊，你究竟想要什么样的自由呢——除了死以外！我自由过吗？我去上班，十点必须到—好吧就算有时十点半。我必须做这做那，不是吗？然后还得在一定时间回家—我可没恶意，你是知道的—假如六点到不了家，我就给你打电话。我什么时候能对自己说，从现在起六个小时之内，我不对任何事负责任？”[5]更可悲的是甚至于苏珊本人也无法理解她本人的想法，“可是为什么他不觉得受束缚呢？为什么他没有气急败坏，没有坐立不安呢？不对，她真是有毛病了，此事证明了这一点”。“她的状态与她美好的生活，以及她的家庭毫不相关，归根结底，她得承认自己是个失常的人，得接受这一事实。”[5]苏珊也认为自己的想法是不可取的，对丈夫和孩子充满内疚，这说明她本人也认同社会对女性的要求。可见，作为男性的附属物，女性的需要，自身的价值和自由都被社会所忽视，而她们所看到的，所说的都是对以男性为中心的社会价值观的重复。

二 寻求自我

弗里丹认为女性不能从他人身上找到自我，“女性的奥秘”描述的是女性精神和情感的死亡。面对这种缓慢的死亡，妇女必须着手认真对待自己的生活。她们要保持自我，就必须拒绝家庭主妇的生活。当苏珊开始反思自己的生活，她内心的自我逐渐苏醒，并且走上了追求自我和自由的道路。“从第一次怀孕开始，就像是卖身给了别人，卖给小孩，12年来，我没有一刻清静过，没有自己的时间。因此我现在得学会自主，如此而已。”[5]内心的空虚和失落渐渐转化为对自由的渴望，在渴望的驱使下，她努力摆脱既定自我的束缚和家庭的樊篱，逃离现有的生活状态。她在自家阁楼的房间内寻求暂时的解脱和平静，到威尔斯度假寻求自由，但一次次因为妻子和母亲的责任和义务被拉回家庭的樊篱。她感觉自己如同牢牢地囚禁在家庭的牢笼内的囚犯，丧失自由的感觉令她窒息。每一次逃离的失败促使她越发向往着下一次的逃离。她继续努力寻找自己向往的自由空间。最后，她找了个家庭女教师代替她，帮她照看孩子和打理家务，使她有时间暂时逃离那所房子。她租用弗雷德旅馆的十九号房间，虽然房间简陋脏乱，却是她灵魂的寄托，精神的家园。在这间房间的几个小时里，她是完全属于她自己，拥有绝对的自由，她的身份不再是四个孩子的母亲，不是马修的妻子和帕克小姐的雇主。她可以独自静静地呆着，有充足的时间去思考，自我分析。伍尔夫也强调女性必须有一间自己的房间，在自己的房间中，女性就可以平静而客观地思考。“一间自己的房间”不仅仅是一个物理上的独立空间，更是一个独立的心理空间。在这间房间里，女性可以自由地冥想，了解自己内心的感受和需求，找到真实的自我，卸下了社会规则的束缚和别人给予的任何身份，享受纯粹的自由。在19号房间，她找到了自己为何痛苦焦虑的答案，得到了内心的平静和满足，使自己从情感的荒芜中走出，重新审视作为独立女性的价值和意义。

三 自我毁灭

弗里丹认为女性永远不可能真正地成长，直到她懂得反问自己“我是谁？我希望得到什么？”[4]在十九号房间内，苏珊认识到“女性奥秘”的欺骗性，它所许诺的女性满足是通过对自我的抛弃来实现的，因此不论是她的丈夫还是她的孩子都无法让她拥有一个自我。通过寻找自我的过程，一个真正的苏珊成长起来。不幸的是她的灵魂的寄托—十九号房间被她丈夫发现了。虽然苏珊追求精神上的独立，但她仍旧是个全职的家庭主妇，她没有任何的经济收入，因此她需要每个星期找她的丈夫要五英镑去租用十九号房间。这引起了丈夫的怀疑，所以丈夫请私家侦探调查她的行踪。可见，一个女性如果没有拥有经济的独立，她也就无法成为一个独立的个体拥有精神上的独立。只能成为依附于男性的“屋子里的天使”，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弗里丹指出“职业并不仅仅是干活挣钱，看来，职业意味着做事情，意味着自立，不依附别人。”[4]拥有对自由、自我渴望的苏珊不想再回到以往的生活，而且她也发现即使自己甘愿回到主妇的生活，她在家里也没有任何存在的价值。丈夫有了外遇，不再爱她，家庭教师能够很好地照顾她的孩子和料理好家务。因此她决然地选择自杀，用肉体的毁灭换取精神的自由。只有死亡，才能让她获得永恒的自由，让她摆脱“女性的奥秘”强加在她身上的所有的义务。死亡让苏珊被压抑的灵魂得到了最终的解脱。

苏珊的悲剧否定了家庭美满给女性带来自我价值实现满足感的传统观念。弗里丹认为“女性的奥秘”埋葬了成千上万的妇女。苏珊的死亡并不是个人的悲剧，而是父权制的社会下所有女性的悲剧。她代表了那些只能从丈夫和孩子身上寻求自己身份，精神上受压迫和压抑的女性。弗里丹指出“一个在社会中没有自己目的的妇女，一个由于无所事事，难以真正证实自己，难以使自己想到未来的妇女，必然会在眼前的生活中继续感到绝望，不管她有多少‘空暇’也无济于事。”[4]因此，为了避免无名，非人性化，受控的生活，女性应从自己的需求和能力出发，为自己规划出一个新的生活蓝图，把爱情，孩子和家庭这些以往限定女性的因素与面向未来，目标远大的工作协调起来。有了唤起她们全部能力的生活目的，她们便可以使自己的才能得到充分发挥，找到自我的存在感和实现自身的价值。

[1]Roy Newquist. Interview with Doris Lessing by Roy Newquist. In Paul Schlueter (ed.)．A Small Personal Voice[M].New York: Vintage Books A Division of Random House, 1964:54,198.

[2]Say. A. Elizabeth. Evidence on Her Own Behalf: Women’s Narrative as Theological Voice[M].New York: Rowmanamp; Littlefiled Publisher, 1990:11-25.

[3]魏天真，梅兰．女性主义文学批评导论[M]．武汉：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11:137.

[4]贝蒂·弗里丹．女性的奥秘[M]． 程锡麟，朱徽，王晓路，译．哈尔滨：北方文艺出版社，2002:5, 32, 71, 85, 410.

[5]钱兆明． 二十世纪英美短篇小说选1[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1987:423-494.

ClassNo.:I106.4DocumentMark：A

(责任编辑：郑英玲)

EntrapmentofFeminineMystique——InterpretationofToRoomNineteenFromtheFeministicPerspective

Zheng Ya’ni

(English Teaching and Researching Office,Quanzhou Medical College, Quanzhou Fujian 362000，China)

The short story To Room Nineteen depicts a modern intellectual woman who has feminine consciousness and a strong desire for authentic self and freedom. In the end, she fails and commits suicide in the Room Nineteen. According to the theories proposed by Friedan in her book The Feminine Mystique, it is obvious to conclude that the reason for Susan’s tragedy is the feminine mystique propagated by the society and media, which promotes that the true feminine fulfillment is playing the role as a wife and mother. In addition, it prompts people to introspect how women can escape from the entrapment of feminine mystique.

feminine mystique; self; freedom

郑雅妮，硕士，助教，泉州医学高等专科学校。

1672-6758(2013)02-0107-3

I106.4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