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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化叙事与时空的历史记忆
——由金仁顺古典题材小说引发的一点思考

2013-04-07

山东社会科学 2013年9期
关键词:夫人生命

修 磊

(黑龙江大学 文学院,黑龙江 哈尔滨 150080;黑龙江省社会科学院《学习与探索》杂志社,黑龙江 哈尔滨 150001)

金仁顺在小说创作上的审美追求可以概括为“智性”二字,这使得她的创作风格与同为70年代出生的其他女性作家有很大的差别。从创作风格上来看,金仁顺以她固有的理智而冷静的情感,贯穿于所有作品中。在主体精神冲出樊篱不断飞翔的当代女性写作群体中,金仁顺可以说是不多的能够于作品底层,冷静而理智地讲述故事的写作者。她在创作中非常克制自己的语言,善于将生活的真实掩藏在“冰冷”的叙述之中,这使得她的作品往往呈现出一种“寒冷包裹之下的欲望和暴力,给人一种隐约而阴沉的威胁”①张柠:《冰冷的热情》,《小说评论》2000年第2期。。金仁顺小说创作的冷酷格调,使得她在冷静的叙述之中,将生命的真实、残酷与无情一丝一点地渗透出来,加之不张扬不做作的书写方式,增强了作品的感染力,使读者看过之后不觉掩卷沉思。“她不矫饰也不夸张……她是一棵在自己的土地上自自然然长出来的树,不是江南的盆景也不是华丽虚幻的海上繁花。”②朱文颖:《一个女作家的想象文本》,《作家》2005年第5期。

金仁顺的小说,习惯以干净利落的叙述方式,对爱情、对人性以及对现实世界作出冷静而尖锐的探寻与拷问。她的小说大概可以分为三种类型:一种是少年青春小说,一种是都市爱情小说,一种则是古典爱情小说。这些小说中很少涉及地域和故事背景,很少触及时代与历史,虽有时代与历史的外衣却很少深入探讨故事与时代历史的关系。③金仁顺、张丽军:《金仁顺:以沉静之心建造心灵后花园》,《芳草》2012年第5期。金仁顺对中短篇小说是钟爱的,用她自己的话说是“能力有限,驾驭长篇会有问题”,而且她也是个惯性写作的人,“有什么写什么。一开始就写短篇,一路写下来,很自然,也很迷恋。”然而,她的第一部长篇小说《春香》无疑却是成功的,不仅在读者中大受好评,并且斩获了第十届全国少数民族文学创作“骏马奖”。

海德格尔说,诗人的天职是还乡,还乡使故土成为亲近本源之处。对金仁顺来说亦是如此。朝鲜族这一民族身份是金仁顺的一个情结。她对故乡的抒写,一部分根源于青少年时期在煤矿的生活,另外一部分则缘于她的朝鲜族身份。金仁顺的很多古典题材的作品都以女性为主角。朝鲜民族的文化特色与民俗传统,贯穿于金仁顺古典小说的始终,唯美的底色似乎总带有淡淡的民族风情。这种对朝鲜民族文化的追寻与书写,却区别于寻根文学的那种努力挖掘传统文化中早已模糊的渊源和血脉的执著,金仁顺更多的不过是将这些民俗传统与文化积淀设定为故事的背景,试图在自己的创作中延展人类共通的生命感。这些故事跟现实不搭界,但人性相通,写这些故事,也是她梦回故乡的方式。对金仁顺而言,民族身份会赋予她另外一副翅膀,得天独厚。但这种得天独厚,只有在作家真正成为作家之后,才会彰显出其价值和意义。

金仁顺曾说她听到的第一个民间故事便是《春香传》。《春香传》被称为韩国版的《西厢记》,是个典型的“才子佳人”故事,声名虽大,却不复杂,金仁顺的概括凝炼传神:

南原府有一个倾国倾城的春香小姐,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她在端午节的谷场遇见了南原府使大人家的公子李梦龙,两个人一见钟情,当天夜里请清风明月为媒作证,行了夫妻之礼,后来李梦龙随父亲回到汉城府,新任南原府使卞学道大人有心掠美,遭到春香小姐的严词拒绝,因为,她和李梦龙已有盟誓在先……

《春香传》里的春香,美貌、多情、温柔、坚贞,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知情识趣;遭遇变故时不离不弃,为了爱人甚至可以从容赴死,这样一个符号化、模式化的人物,失去了起码的人性,作为一个民间人物,她身上最最缺失的,恰恰是她的民间性。所以金仁顺说:

(《春香传》) 是个让人无法满足的故事,看看中国的民间故事,蛇变成了美人,轰轰烈烈地跟一个男人爱了、结婚了,半路杀出来个和尚,真相大白了,男人被吓死了,又救活了,最后,蛇精被压到雷峰塔下面了;还有,少女女扮男装上学堂,跟同桌的男生,相爱了,门庭不相对,生离死别了,可故事并未停止,相爱的人生不能同衾,死能同穴,男生相思而死,女生则在新婚之日跳进被闪电劈开的坟墓里,再然后,闭合的坟墓里面飞出两只蝴蝶,翩跹起舞,多么魔幻现实主义;还有个女孩子,孕育在葫芦里,生下来就属于两家人,后来嫁了,好日子没几天,老公被征用去修万里长城,女子千里送棉衣,但等她找到他,他已经不需要了,变成了长城砖石的一份子,尸骸嵌于长城砖石之内,女子悲愤欲绝,长城都被她哭倒,皇帝先是震怒,但随即又爱上了女子,而女子收埋了丈夫的尸骨后,自杀殉情。

这样的故事还可以列举下去,上穷碧落,下至黄泉,浪漫瑰丽,荡气回肠。①金仁顺:《关于〈春香〉的几段话》,《吉林日报》2012年10月18 日。

相较之下,《春香传》根植于现实中,尽管故事不乏戏剧色彩,但却流于单薄、局限,缺少跳跃飞扬的想象翅膀,其传奇性也难免要黯然失色。于是重新演绎这个故事的愿望在金仁顺心中越来越强烈。《春香》之于金仁顺,是属于她自己的民间传奇,也是生活在汉语中间的她的特殊的回乡之路。“我写《春香》,是在我的想象中对她的形象进行的定格,在我自己的文字镜像中,春香美艳或者平凡,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有血有肉,有独立的思想。而描摹、重塑这个形象的过程,对于在汉语中间长大的我,也不啻为一条特殊的回故乡、回历史之路。”②金仁顺:《关于〈春香〉的几段话》,《吉林日报》2012年10月18 日。

金仁顺有很强的叙述能力,而对民间故事的重新书写又为她的想象力添加了飞翔的翅膀。她将现代内容套用在古典叙述的模式中,使得她的小说宛如神话般新鲜,同时又有着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假如我们称现实世界和心灵世界为此岸和彼岸,那么它们在这两岸中总有一岸是呈现原始状态。”③王安忆:《心灵世界》,复旦大学出版社1997年版,第81页。金仁顺用心灵编织着想象,将此岸世界的纷扰,置换在古典想象的纯净唯美的氛围中,人物可以自由想象,情节可以光怪陆离,然而微妙的情感与复杂的人性,依旧可以穿越岁月的轮回,渗溢出来。作家正是力图通过自己的古典情思,延展人类共通的生命感,倾诉生命存在无法停留的美好及其转瞬即逝的悲哀。

对于世俗的偏见、漠视与不懈,对于自我心中最纯粹、自由、自主的生活理想不断追逐,构成了金仁顺古典小说中女性形象的基本特征,这一点,可以说是延续了金仁顺一贯的创作风格。春香小姐(《伎》)的生活理想是不一样的,她并不认同夫贵妻荣的凡俗而枯燥的传统女性生活模式,而出身风尘的母亲——香夫人的生活,在她的眼里却是活色生香令人神往的。虽然历经了世事沧桑的香夫人一心希望自己的女儿能不再重蹈自己的覆辙,可春香小姐的思想里,依旧为能走上香夫人的道路而激动不已。春香小姐的自主意识,已经脱离了古代女性固有的偏狭思维,她看透了世间的情爱本质,认为在丢失了爱情的岁月里,不要做一个男人家里的女人,而要做独立于男人之外的被追想的主体。一个人主宰自己、选择自己想要的情爱方式,爱情才能够得到补偿,被压抑的欲望才能尽情地释放。而在《未曾谋面的爱情》中,虽然整个故事源起于一个非常离奇的事件,但是所蕴含的内容依旧在述说着“特立独行”的女性。名门府邸的妾生之女真伊,一直处于被父亲爱屋及乌式的宠爱与大房及其他家人排挤的夹缝中,她不屈不挠的独特的生命个性,却恰恰是大房夫人所畏惧、憎恶与极力打击的焦点。由于一个少年离奇地死亡,一件并不由得真伊做主的事情却被认为是真伊触犯了世俗之风的讳忌,为家族“抹了黑”。世俗之人都在窥视“羞耻”笼罩下真伊小姐的生活方式,然而面对众多的指指点点,真伊小姐并没有像母亲那样,以放弃生命来结束自己无力的承受,而是更加挺胸抬头地生活着。因为她觉得“羞耻”其实“就像一件华丽的衣裳,它让美貌俊颜焕发出光彩,而这光彩让他们的眼睛疼痛”。《未曾谋面的爱情》中真伊小姐的自觉在于,她并不觉得为解开死去少年对她的留恋而给出贴身之物,会比大房的儿子四处浪荡、连父亲的妾和自己的亲妹妹都不放过更羞耻。在这种黑白不分的暧昧时代里,内心警醒的女性,只有以自觉而独立的姿态回击迎面而来的攻击。在与家门断绝关系而入了伎籍后,她仍然能够以锋利的微笑,来抗衡偶遇的大房夫人唾到脸上的辱骂。小说在这样一种尖锐的平静中,显露了一种人之生命存在的疲惫心态,这更是一种无所适从的绝望与伤痛中蔑视规则与约束的独立的追求。

金仁顺的古典小说里,惹人怜爱、知书达理及良善貌美的女性,往往不是大家名门出身的闺秀与明媒正娶的夫人,却恰恰是风尘出身的女子。能够对人性之恶深彻洞悉的,也不是平凡的世俗之人,同样是出身风尘的女子。这些风尘女子在作家的笔下有着独特的人格魅力与超拔的自主精神,她们有着令全城男人倾羡的美丽外貌,也有着不畏世俗约束的纯澈内心与特立独行的品格。然而她们却往往命途多舛。《盘瑟俚》为我们讲述的就是两代女性的命运,古典唯美的情调中,我们依然可以感受到金仁顺一如既往的冷酷风格。古典的女性拥有着美貌、温柔并且独立的特征,然而她们命运的沉浮却往往掌握在男人的手中。太姜的母亲是没落贵族的后裔——父亲从花阁里买赎回家的,然而对于歌伎的贪恋与憎恨交织的男性心理,使本有纨绔之风的父亲采用了非人的方式迫害了母亲的身心,最终母亲含恨结束自己的生命。作为下一代的女性太姜同样遭受了父亲非人的待遇,但是她并没有选择和母亲走一样的路,而是最终结束了令人憎恶的父亲的生命。

“生命的感知是在无规则的散漫过程中展开的,它不可预设、充满偶然。冥冥中那些推向目的的机缘,最终恰是结束活生生的世界的开端。”①宗仁发:《蕴藏在琴韵舞姿中的残酷》,《长江文艺》1999年第12期。《高丽往事》的寓言化色彩穿透了时空的约束。男人对女人的爱慕仅在于她的年轻貌美与单纯无助,然而一旦女人被赋予了某种确定的身份,即使是男人自己所赋予的,仍然会成为他们逃离身边人并追逐下一个目标的最自然的缘由。《高丽往事》中,对于拥有无限自由与自主权力的显宗国王来说,他没有必要违心地继续已经不复存在了的“爱情”,只须听凭内心的愿望去选择下一个目标,他赋予女人最高的地位所象征的尊荣,便是女性情爱生命的结束。而女性争取情爱的需要是自觉的,世兰王后与贞王后的努力,仍不能唤回已逝的爱情,反而造就了两个女性无端的苦闷与嫉妒。对自身所处地位的无可把握与对即将逝去的爱情无可追回,女人最终能够主宰的只有自己的躯体生命。世兰王后的自觉就是在决定放弃自己的生命那个时刻显现出来的,她终于醒悟到,为了男人而活,为取悦男人而生存的生命,不过是片刻的愉悦,她大胆地让显宗国王离开琴馆,要为自己弹奏一支曲子,这是她绝望之后真正的放松,选择结束生命即是对曾经纠缠不休的欲望与痛苦最大的解脱。

《春香》可以说是金仁顺在尝试了多篇古典短篇小说创作之后,结出的一枝奇葩。她将对女性的成长、情爱及其命运的思考同样延展到了这部长篇小说里,并将女性丰盈的美好品性及其独立的自我主体意识演绎到了极致。药师与翰林按察副使大人的离去,象征着家庭“顶梁柱”的男主人的缺失,使得已有身孕的香夫人不得不独自承担起香榭内部一干人等的日常生活及开销。凭借私盐生意而在经济上获得独立的香夫人,精神上也拥有着极大的自由,并不做拥有任何身份地位的男人的附属品。为营造香榭“世外桃源”般独立美好的生活,她懂得利用传奇来制造声势,使得香榭中的生活独立于封建的男权传统之上,在男权统治的世界里独树一帜。就连卸任的南厡府使都不得不承认,“倘若没有这个女人,南原府就像没有颜色的布匹、没有放盐的菜肴、没有山水的荒地。香榭就像南原府的戏台,是香夫人让南原府鸟语花香,变成了神仙洞府。”香夫人的自觉还在于,她知道自己想要的幸福生活是什么样子的,并为此做最决然的努力。就像她劝告春香时所说的,“俗语说,男人是女人的天,但这个天是阴晴不定的。越是指望着好天气,可能越会刮风下雨。女人想过上好日子,只能靠自己。”尽管关于香榭、关于香夫人和春香小姐的传言被盘瑟俚艺人和市井中开赁册屋的书生编造得那么离奇,抑或说是那么不堪,但香夫人深信“和嫁一个酒鬼,或者在贵族人家当小妾比起来,香榭里的生活算是好的,它至少能挡风遮雨,不用看人家的脸色,低声下气。”

如果说香夫人的自主与独立还有些被迫的缘由,在打造春香的未来时,还希望春香能有一个被世俗认可的归宿,而春香小姐对自己生活理想的规划则更为自主。春香自小便生存在香榭这样一个没有男权传统及世俗约束的自由环境里,追求自由和平等,养成了任性和自主的习性。春香小姐将李梦龙与狗作比,李梦龙觉得很受羞辱,认为这是失礼,可春香却谈起自己对于尊重与礼节的理解,“人有生命,畜生也有生命,院子里的一花一草一木,哪一个不是有生命的活物?我们生活在万物之中,就如同和亲人和朋友生活在一处,这怎么能称得上是失礼呢?”春香对香夫人的态度里糅合着羡慕与嫉妒、反叛与继承的因素。她迷恋香夫人的美貌与优雅,向往香夫人的自主与独立,在“自由”与“出嫁”的选择中,她懂得“自由”的可贵。虽与李梦龙已有夫妻之实,却依然拒绝选择出嫁。她时刻恐慌自己做不成香榭的继承人,常在侍女小单劝嫁的言语中读出有“抢夺”香榭主人之位的嫌疑。可以说香夫人及春香小姐的命运似乎生来就有些不幸的宿命味,然而香夫人所持守的香榭中的生活,却是那些追求自由、幸福的女性的理想生活范式。

金仁顺的古典小说里大都描写了女性命运的沉浮,她们都是经历了成长成熟的古典女性,却有着现代的品格。然而她们的成长却掺杂在了男权传统的纷扰中,世俗之中所谓的成熟对于她们来说,就是意味着自我本性中的缺失,或者是内心品性,抑或是生命本体的凋落。

至此,金仁顺运用各种不同方式的书写,深入地探讨了人性与社会的碰撞。可以说金仁顺的古典小说是对她的少年成长小说的一种延续,她在对少年成长的书写中冷酷地揭开了人性深处的隐秘,描写人对于生存的无可把握,造成了人内心中的荒漠;而她通过古典小说的现代述说,来描摹“长成”了的人们依旧不能够把握生活、把握情感、把握生命,无论人性深处有怎样纯美的隐秘情愫,都不过是献给“成人世界之坛”的无可挽回的祭品。

有评论家说金仁顺仿若一个“得道高僧,她冷眼看世界,冷眼看人生,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一切都心照不宣,有一种禅宗入定的感觉”①吴义勤:《纸上的火光》,山东友谊出版社2007年版,第300页。,这一比喻是恰当的。《春香》和她近年的其他小说一样,保持着内敛、节制的写作倾向,金仁顺的文字,浸透着温暖的感性,又蕴含着深刻的理性肌理。经过了数十年蛰伏的练习的时光,从白山到长春,从地理坐标的变化到心灵航线的位移,金仁顺交出了和之前作品风格迥异的长篇小说《春香》。文学作品是作者情感、直觉的直接表达和宣泄,同时,文学作品也是出卖作者最致命的利器。每一个作家都会在作品中渗透自己的主观情感,即使是最客观的现场的呈现,也缺少不了自我意识的流露,金仁顺也不例外。对于一个经验老道、笔法娴熟的作家,金仁顺的多部小说也是她多重性格与身份的完美体现,更是她生命轨迹和情感历程的“二次创造”。透过她天马行空的艺术想象、精确敏锐的艺术直觉、轻松自如的艺术连接,以及驾轻就熟的艺术手法,为我们在一段平凡的历史记忆链里拉开巨大的思维空间,透过带有艺术坐标的文字组合,看到艺术形态的本真价值,让我们在小说里抵达到一个确切的艺术定点。

“如果说20 世纪80年代是一个政治解禁后注重人之启蒙的激情而温暖的文学时代,90年代是一个更多注视自我和确证自我的婉转低回的时代,那么,新世纪文学则充满了高调彰显自我(或伪自我)、文学底线不断被爆破的时代,文学创作不再是人类精神栖息守望、道义救赎担当的阳春白雪场,而是被感官欲望全方位冲破的众声喧哗的五味杂陈的场域和空间。”②于文秀:《物化时代的文学生存——70 后、80 后女作家研究》,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3年版,第5页。我们也籍此可以读出那个地下避难所的时空面貌,进而勾勒出一个宏大的叙事现场,撬动历史原貌,凸显人性关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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