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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识、知识论与怀疑主义

2013-04-06方环非

关键词:知识论德曼心智

方环非

(1.浙江师范大学法政学院,金华321004;2.厦门大学知识论与认知科学研究中心,厦门 361005)

知识、知识论与怀疑主义

方环非1,2

(1.浙江师范大学法政学院,金华321004;2.厦门大学知识论与认知科学研究中心,厦门 361005)

怀疑之于知识无疑具有显要的意义,甚至可以认为西方认识论的产生很大程度上源于哲学家的怀疑精神,也使得西方哲学似乎一直是在寻求确定性的推动下向前发展。当代知识论中讨论知识亦遵从这种确定性寻求的内在机制,因此对确证问题的探究自然需要被置于怀疑主义框架之中。有鉴于此,通过对怀疑传统的考察,讨论当代知识论中怀疑主义对知识的意义与认识可能的错误,并尝试从确证的可靠性视角来消除怀疑难题。

知识;知识论;怀疑主义;可靠主义

哲学家似乎都不会无视怀疑论者提出的各式挑战以及它对于传统认识论的重要性,应对怀疑论问题亦引发对知识、确证(justification)的关注。费尔德曼(R.Feldman)把怀疑主义作为传统认识论的两个论题之一,另外一个则是认识概念的分析[1]。不过,在维特根斯坦(L.Wittgenstein)为怀疑论定下基调时,似乎怀疑论的意义突然间削减了很多。他认为怀疑论毫无意义,原因是它试图在不能提出问题的地方产生怀疑,怀疑恰恰存在于有一定问题的地方,一定问题只能存在于有一定解答的地方,而解答只能存在于有某种东西可说的地方[2]。既然是不可言说的,那么怀疑本身似乎已经不具有价值。然而,事实上,怀疑论不仅是个重要的哲学范畴,更是一种推进其他理论发展的工具,很多重要问题在怀疑论的压迫之下不断进行一定的回应,从而取得进步。在当代知识论中,怀疑主义不仅认为认知确证问题提供必要的基础和背景,也为人们理解人类知识的本质和限度提供根本的起点,甚至成为自我理解的关键之一[3]。无论是以可靠主义为代表的外在论,还是各式内在主义理论形态,都可以视为应对怀疑论的挑战的不同路径[4-7]。尽管彻底的怀疑没有被消除,但怀疑主义已经产生分化,如怀疑论的强与弱、部分与整体的区分等。

一、认识与怀疑的传统

人们经常在不经意地进行着怀疑的活动,当人们提出怀疑的时候,质疑的对象似乎都是已经确定或即将被确定的东西,那么怀疑的特性与确定性之间究竟存在什么关系呢?学园派(Academ ics)主张,对于人们直接经验之外的任何正在发生的事件进行的判断都是不确定的,皮浪主义者(Pyrrhonians)则否定非自明知识的可能性,同时认为对直接经验之外的事件应采用“悬置”判断的方式。在安纳斯(J.Annas)与巴恩斯(J.Barnes)对怀疑主义的现代诠释中,探究者坚持其探究活动,因为他们既没有发现所寻求的目标,也确定地认为目标本身在发现的范围之外,至此依然没有什么判断或主张。对任何给定的问题进行怀疑就是将其判断进行悬置,就认为没有肯定的意见或判断。怀疑论的对象也许涉及所有人类研究的怀疑和悬置[8]1。从某种意义上说,每个人都是怀疑论者,只不过所针对具体问题不同,面对着无数问题,其中有很多目前无法对其做出判断而不得不将判断悬置。因此怀疑论就可以视为对这种认识态度与立场的概括与系统化。

事实上,当人们面对外在世界的时候,或许可以提出两个问题,即对它能知道什么与如何思考并讨论(或言说)它。这两大问题决定了哲学的两个主要领域,即认识论和逻辑或语言哲学①这两个方向讨论的问题完全不同,比如认识论讨论认知的问题包括知识是什么?我们能够知道多少?其中我们能够确定什么?在什么样情境或条件下我们的信念是得以确证的?后者则关注意义问题,如我们或我们的话语意指某个东西究竟是什么?我们如何能够指称外部世界中的东西?我们通过什么样的推理过程才能有效地从一个陈述转到另一个陈述?,后一个姑且不论,主要来考察前者。英国哲学家通常把逻辑看作哲学的根本,意义问题也被给予一定的优先性,只有人们能够讨论和思考事物,才能取得认识的进步,这也正是弗雷格(Gottlob Frege)所强调的,逻辑似乎成为拨开怀疑论迷雾的导航灯。然而,在逻辑的时代到来之前,先行而至的则是认识论时代。对笛卡尔、洛克、康德等人来说,哲学的基本问题不是语言和思想,而是人类理智的本质和范围。哲学家的第一任务是确定获得有关这个世界知识的途径和程度。

笛卡尔坚信怀疑主义始终存在,他的整个哲学活动都被用来搜寻这样一剂良药。然而,很多人因为发现哲学中没有任何东西能使他们满意,也看不到其他真理,最终都回到怀疑主义的庇护之下。在康德看来,怀疑论在于不断提出问题,又继续为其非怀疑论的解决方法指明路径。

怀疑主义在任何一个时代都是无法被忽略的,有时甚至被称为是时代的弊病,尽管不再是哲学家的第一难题,但仍然具有显著的重要性。现代怀疑主义者通常把自己表达为对知识提出挑战,认为必须要放弃很多、甚至全部主张,并承认对真理知之甚少。实际上,怀疑论者把信念放置一边,所有的信念显得完好无损,当然前提就不要宣称“知道任何东西”,这样或许才可以继续通常的主张,并坚持通常的信念。尽管允许信念没有成其为知识,但可以坚称人们仍然确证地拥有这些信念[8]7。因此,这种怀疑主义或许似乎就是一个荒谬的借口,没有任何实质意义。

古代的怀疑论只关乎信念、意见或判断,而无关于知识。在怀疑论的压力之下,信念显得没有根基可言,没有任何理由相信,甚至不相信也完全一样。因此,信念就没有意义,继而消失了。失去信念的后果就是失去知识,这在实践意义上会让我们无所适从。想象一下这个场景,比如,他们既不声称他们知道P——明天要开会,也不相信P。如果被问及明天是否开会,还是这个会议取消了,他们不做任何是或否的反应。我们几乎无法进行有效的认识活动,达到所预想的认识目标。

安纳斯与巴恩斯认为,现代怀疑论者并不都愿意将信念放置一边,让其无损,怀疑主义毕竟意味着怀疑,而怀疑什么似乎表明与相信什么,而不仅仅是与知道什么相矛盾。当然这里的怀疑可能有着另一种特别的含义,即“哲学的”怀疑或“假设的”怀疑,因此与生活的事态无关,也与行为相距甚远②笛卡尔的《哲学原理》中有三个原则,即“为了研究事物的真理,有必要在人们的生活中把所有事物放置于可能加以怀疑的范围之内;把那些人们能够怀疑的事物当作错误也是有用的;我们当然不应该把怀疑用于我们行为的规则”。。按照笛卡尔的怀疑,可以怀疑自己的日常行为和能力,甚至可以认为它们是错的,但对这样的反思与怀疑只能是哲学上,而不应该用它来规范自己的行为。因此,似乎哲学的怀疑本质上是无意义的,至少根据定义,它对行为没有任何意义。就像说,当没有人看到桌子在那里时,桌子依然在它所在的地方,这个信念也是虚假的。维特根斯坦提出,如果任何人都持怀疑的态度,他们这些怀疑如何在实践中体现出来呢?既然根本没有区别,那么我们难道就不能让它们权作怀疑吗?[9]120但“权作怀疑”是什么意思呢?岂不同样是“悬置”的处理思路吗?

如果哲学的怀疑不影响行为,那么它究竟是如何怀疑的呢?古代怀疑论者对此毫无兴趣,他们更倾向于日常怀疑,这样的怀疑排除了信念,因此是一种实践的怀疑。然而,没有信念的生活,不同于没有知识的生活,这样的立场看起来似乎并不连贯。

休谟认为,极端怀疑论者“如果承认什么东西,那么他们就一定得承认所有人类生命必然是渐渐消亡的,他们的原则将会普遍而稳定地盛行。人类所承认话语、所有行为都将立即停止,将处于无意识状态之中,直到本质的必然性毫不满意地为其可怜的存在状态划上终止符。既然这个结局是真的,那么这样一个命中注定的实践就没有什么值得害怕。自然作为原则自身实在太强大了”[10]。那么从实践的角度,两类怀疑状态似乎可以做到互不干涉,彼此保留其独立性,但实际上这样的状态在知识的问题和认识的意义上却再次发生冲突,而在这里,纯粹哲学的怀疑已经失去了它的领地。

二、知识与怀疑论

形而上学把对实在本质的把握作为其基本任务之一,它自然也会承认如何理解知识是完成这一任务的根本途径,然而一旦开始认识活动,怀疑论自然无可避免。在进一步探究之前,怀疑论者就像站在通往知识的大门口,或者知识之路上的守关者,我们必须要面对怀疑论的挑战。

在当代知识论的发展中,戈德曼关将怀疑论归为三个方面,即怀疑的论题、怀疑的范围和怀疑的力度③论题主要指对两类认知获得(epistemic attainment)的否定,即知识和确证或保证(warrant),尽管怀疑论者常直接指向确定性,但我们可以把它理解成是关于知识或确证的怀疑论的特殊情形,确定性可以作为知识或确证的最高形式,因此有关确定性的怀疑论仍然在知识或确证论题的范围之内。对于范围,极端的怀疑论否定所有知识或确证,而大部分怀疑论都限定在特定的领域内,如伦理学、数学、他心、过去、未来、未被观察的以及外在的世界。有的怀疑论是对所选定的论题的彻底怀疑,如知识或确证,并尽力表明什么东西使得其在这个另一种不可能。或者是着重于外在世界或未来等更为独特的对象,并表明什么东西使得难以把握(inaccessible)知识或确证的信念。而怀疑的力度可能与所争论的认知获得的力度有关。比如,确定性能当作知识或确证的最高级的形式,那么否定确定性的怀疑论就争论这种高级认知获得的存在,这样的怀疑论相对较弱,知识或确证的形式可能比确定性更加弱。更温和一点,即使P没有被完全确证,我们或许也确证地相信P。强怀疑论否定的更低层次的知识或确证的存在,或许认为我们几乎不可能确证地相信特定领域的命题。见Goldman,A.I.,EpistemologyandCognition,HarvardUniversityPress,1986:29.。如果说怀疑论通常被描述成否认知识或确证信念的“实际存在”,那么更多时候所争论的则是认知获得的可能性问题。有时候未予澄清的东西正是可能性的本质。也许需要确定,怀疑论者怀疑的是什么,对知识或确证信念的“逻辑”能否定吗?有没有什么生命体能够具有知识或确证的信念吗?难道说获得这种知识或确证只是对人类来说不可能吗?人类究竟能获得什么样的认知结果呢?因此,戈德曼认为,很多怀疑论形式显然就是立足于人类认知能力的所谓缺陷或不全,而认知心理学在这一点上将有所助益。不过,认知心理学通过挖掘之前没有发现的人类认知能力的缺陷而成为某些怀疑论新形式的基础。有一点需要承认,无论心理学是否在根本上推动或阻碍了怀疑论的发展,它与人类认识活动的相关性以及它对这些探究活动的推动是不能否认的。

克莱恩认为有两种形式的怀疑论[11]。直接怀疑论主张我们不可能知道任何东西,而重复性怀疑论则强调我们不可能知道我们知道。相对而言,后者比前者更弱。如果承认这样的分类,那么或许可以进一步考察不同类型的怀疑论论证或根据。尤其对于知识论题,怀疑论最为普遍的根据就是“谬误或者错误的可能”。从严格意义上说,人们不知道任何命题,如果从某种“可能”的意义,它就可能是错的。甚至即使目标命题事实上为真,如果该信念可能已经是错的,那么人们对这个命题的信念不是知识。假定信念形成不是系统思维的结果,或者通过混乱的猜测、一厢情愿的思考,那么就是偶然为真,运气成分,从而造成信念为真,并不是某种真正知道的东西,当然“知道”的意义也很严格。当说信念偶然为真,这意味着它容易出错,这种错误的可能性就排除了主体拥有知识。根据传统的知识三元定义,单纯真信念并不能成为知识,侥幸猜测而得出的真信念则更没有这样的资格。当然,哪一种错误可能必须要被排除尚是个以充满争议的问题,至少在有些情况下,“知道”必须要排除来自错误乃至“无知”的威胁。因此,怀疑论者对知识的否定通常都表现为“坚持认为来自错误的威胁很严重”。

那么,对知识、世界或确证的接受,什么意义上就是一个怀疑论者呢?这里可能需要作适当区分,即完全怀疑论与部分怀疑论。比如,完全怀疑论认为只有极端怀疑论形式,主张我们一无所知或知之甚少,或认为我们无法获得相信任何事物的一丁点儿确证。部分怀疑论是指对特定重要对象的怀疑,如对外在世界,如果让步于这些形式的怀疑论,也就意味着同样成为一个怀疑论者。因此,怀疑论有强弱之分,甚至在有些情形中,某些观点是否应该被贴上怀疑主义的标签是个值得争议的问题。我们也须承认人们不可能完全确证地相信任何经验命题,或者对于任何有一定确定性的科学理论也如此。这就意味着我们是怀疑论者吗?根据现代意义的怀疑论诠释,这可能算不上。很多当代哲学家认为即使持有这些观点,也不能使其具有怀疑论者的特征,因此,即使赞同某些温和怀疑论的形式,也不是按照通常理解而构成对怀疑论的让步。

三、怀疑论与认识可能的错误

戈德曼把错误的可能分为三个情形,即认知能力的可错性、心智与认知对象间的关系以及假设与证据间的逻辑关系[12]31-32。认知能力涉及感觉、推理等,出现在这些能力中的错误也最为常见,如果感觉的可错性首当其冲的话,推理则紧随其后。对于这一点,从恩皮里柯到笛卡尔,从拜勒(Pierre Bayle)到康德等均有所论述。心智与认知对象之间的关系问题,也可以分为多个阶段、涉及多个论题,某些论题就是论述认知对象的特征,有些则针对上述关系的本质,比如存在变化性或变动性难题④如赫拉克利特、柏拉图都认为物理对象通常处于流动之中,且这样的流动排除了知识。只有不变的、永恒的对象,比如数学实体(entity)和形式(form)才可能被知道。而现代哲学则得出相反的结论,只有物理对象,而不是抽象的存在物才能在我们的认识范围之内。然而,以上两种情形中错误的可能性也都出现了难题。比如正在变化的对象的属性难以查明、发现而引发变化性难题;而抽象性难题则表现为因为很难理解或明白心智是如何能够获得关于抽象存在物的可靠信息,这些存在物处于非时空的领域之中。。

戈德曼认为,理解抽象存在物的困难在于心智与对象的关系,而不是对象自身的构成。随之出现的问题便是,心知如何才能把握或接近抽象存在物呢?它如何才能形成关于抽象存在物属性的意见或观念?类似的问题也出现在关于外在世界、他心的怀疑论中。如果心智仅是直接认识到自身的内容,关于物理对象的信念如何才能可靠地形成呢?如果心理现象为主体所固有、私有,那么如何能够形成关于他人心智的信念呢?无论人们外在表现有什么样的行为,始终存在心理上错误判断的可能性。实际上,任何心理活动的假定或许根本上就是错误的。作为主体的“人”可能只是程序精巧的机器人[12]31。对具有人类特质的动物仅仅行为上的接近或把握就能排除这种错误的可能吗?

除了以上认知能力可错性,心智与对象间关系之外,戈德曼提出的另一来源就是证据性鸿沟。如果证据没能推衍出结论,那么替代性假设就与证据相一致。因此,任何得出具体结论的人或许都是错误的。休谟在《人类理智研究》中曾经表示,我们没有什么可获得证据来保证太阳明天依然升起,或者面包会继续有营养。而罗素也指出,我们没有什么证据能排除世界只是形成于五分钟之前的可能性,其他则完全是对完全不真实过去的虚假记忆和记录。这些证据性关系就分别能够产生关于未来和过去的怀疑主义。

当然,不能把所有怀疑主义的论证都归入错误的可能性范畴中,戈德曼提到有两个例外,即循环问题和“对立假设”(rival hypothesis)论证。前者涉及“确证”的标准,也就是确证如何实现的,条件如何等,比如某个信念是确证的,当且仅当它得到一个适当标准的认同或认可。“对立假设”论证源自于某些怀疑论证,它们引入的假设与我们所处日常、外在世界的信念形成对立。比如笛卡尔的仁慈的魔鬼、诺曼的千里眼及普特南(Hilary Putnam)的缸中之脑等,这些都对我们充分相信、甚至确证或保证相信的标准外在世界命题的怀疑[12]32-33。这些思路或许可以理解成论证了错误的可能性,但却不能否认这些论证进路的意义。

对于“对立假设”,怀疑论者或许认为,某人确证地相信P当且仅当不存在其他解释该现象乃至P的假设。所有各种模态世界以及可能主体,都可用于表明,对于任何选定的外在世界命题P,同样可解释的对立假设始终是能够被建构出来的。科学哲学中亦常用这样的策略。比如,对于科学理论T,如果可以建构一个不等同、但又同样可解释的理论,那么或许就不能确证地相信任何科学理论。这样看来,“对立假设”也是可怀疑的。笛卡尔在《第一沉思录》中似乎就是沿着错误可能性问题的路径在考虑,无论如何,这种错误可能性的导向在怀疑论中所起的作用确实不容忽视。

四、怀疑论与可靠主义

从哲学史看,面对怀疑论的无限或有限怀疑,采用的回应方式大多是避开被攻击对象转而讨论其他问题;或者是对讨论的对象进行延伸、转移,比如把数学真理等抽象存在物与现实时空中的物理对象相比较或对立。形而上学的重构作为一种对怀疑论的有效回应,通常也会被看作是对怀疑论的避让,一旦某些领域在认识上不可把握或接近,哲学家就通过构想出形而上学理论转移认识上的障碍与困境,进而重构目标域,这样就使得对心智更加可把握[12]33-35。戈德曼认为,形而上学还原论的特点在于,与那些被还原或被消除的实体相比,还原实体被认为更具认识上的可把握或可接近性。还原之后可以避免“我们不能获得特定领域知识”等类似的怀疑论结论。不过,戈德曼同时也认为,所有形而上学的还原论都注定要失败,也无需用这样的策略来应付怀疑论,甚至认为这种策略产生方向性错误。

戈德曼的认知因果理论也许可以追溯至休谟的因果论,前者强调外在对象与心智之间以知觉系统为媒介,存在因果或虚拟因果关系,能够成为有关那些对象获得知识的充分条件[4]。这里的“可把握隐喻”传达的意思表明,心智一定是通过某种方式实现对外在世界的感知。因果论的精髓在于它足以使得对象通过能量传递、感觉转换等,把信息传送到心智。也就是说,认识把握的方向不是从心智到对象,而是从对象到心智。如果这一点尚且成立,也就没有必要重构材料之外的对象,即心智的内容,即便它与心智更为接近。那么形成知识可能的条件就是,对象与心智处于某种恰当的因果关系之中。不难看出,这里对戈德曼因果论的解释已经不完全停留于信念与外在事实的关联,而是心智对“目标对象”的把握能力。尽管因果论存在很多困难,但它在原则上还是表明了知识的分析何以能够解决怀疑论的难题,而又没有诉诸修正意义的形而上学[12]35-36。

那么休谟的怀疑论论证问题在哪儿呢?休谟的论证表明,在经验性信念与证据之间不存在逻辑或类逻辑关系,换句话说,如果证据确实非常可靠地表明经验性信念之真,那么这至多是一种偶然事实,而不能说明证据与信念之间存在必然的演绎或归纳关系。因此,为了避免经验知识的怀疑主义,必须要采用一种新的认识论立场,它允许经验知识基于那些只是偶然可靠的证据[13]。这也使得可靠主义在这种情形下才能够融入进来。

不过从一定意义上说,以分析为手段的可靠性理论亦是为了应对怀疑论问题。因此,很自然就可以假定,如果主体S知道P,那么在某种意义上,“S对P不可能是错的”。这样的表述究竟意味着什么?是否是说S的证据逻辑上排除了错误的可能性?如果是这样,那么被知道的命题或许屈指可数,怀疑论的幽灵或许就无处不在。可靠性理论不管是什么形式,其表现出的意义,尽管更加弱一些,但仍然是“不可错”的实质性表述。与此相反,非相关备选理论则意味着,尽管你知道P与存在逻辑上可能的情形是相一致的,且在这样的情形中你拥有同样的除了P为假的证据,那么也就不存在什么相关的邻近情形,从而你才拥有同样的除了P为假之外的证据。

概念分析对于怀疑论有什么意义呢?从分析进路上说,怀疑论难题还存在很多模糊的地方,而概念分析则有助于回答怀疑论难题[12]37。如果说一信念是确证的,仅当被相信的命题比任何对立命题更好地解释了其所声称要解释的东西,那么这也许就是某种证据理论的表现,命题的证据性支持可以在一个解释网络中根据命题的立场进行理解。与之相比,如果某种确证之论以过程为核心,认为信念使得确证条件是它由可靠的认知过程所引起,除了是可靠性理论的表现外,同样也带有一种实在论特征。不过,某些怀疑主义理论本来就对主体的认知能力存有疑义,包括人类认知过程是否充分可靠的。由此引发两个问题,也即人类实际上拥有什么样的认知过程,与这些过程的可靠性如何?这样的怀疑就走入了更加极端的情形,似乎不得已要引入某些先验论证,或者要将认知心理学与认识论进行交叉,为人类的认知能力而辩护,从而形成对怀疑论的回应。

舒麦克(Sydney Shoemaker)认为,怀疑论难题的消除或许只要通过对怀疑论立场的概念断开或剖析即可。比如,某人知道另一个人很痛苦在逻辑上不可能,意味着“痛苦”一词尚未确立其意义,这样也就可以说,某人知晓另外一人很痛苦逻辑上不可能。那么这个推断性或假设性陈述也没有确立其意义,因此怀疑论所称的主张没有确立其意义,或者就是错误的[14]。

无论怀疑论提出的问题是关于人类拥有知识是否可能,还是确证的信念,戈德曼都把它归到一点,就是这种认知获得严格依赖于充分可靠的认知过程的运用,当然前提是这些过程的可获得性或不可获得性问题得到了解决。在这个问题上,认识论需要关注的不仅是这类方法或过程是否存在,探究这样的过程或方法指向哪些具体内容,同时还要阐明这些恰当的过程,而不仅仅是确保有这样的过程[12]39。

认识论的历史表明,其核心论题并不总是关乎怀疑论[12]39。即使全盘怀疑论取得了胜利,也并不意味着认识论走向终结。即使怀疑论者坚持认为不存在任何充分可靠的认知过程使得某主体拥有知识或确证的信念,但在认识论意义上依旧没有失去探究这种过程及其可靠性程度的动机。至少个体认识论的任务之一就是识别相对可靠的过程,并区别更好的与更糟糕的过程。这就表明要如何使得主体的真比最大化,以及获得高真比的概率最大化。甚至即使包括知识、确证的信念在内的认知获得,超出了我们的认知能力,那也并不是说应该放弃这样的区分。其实不难看出,无论是知识还是确证的信念,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的评价标准,那就是“可靠性”,当然人们没有说这是唯一的标准,还有能力、速度等标准,戈德曼也承认它们是除“可靠性”之外的重要认知评价指标。即使所有认知过程的可靠性太低而无法产生知识或确证性,不同标准之间的差异也具有认识上的意义。

戈德曼对怀疑论的总体看法是怀疑论消除了完全信念的认识资格条件[12]40。当声称我们不可能知道,其根据是我们没有权利确定或完全相信。也许怀疑论者更加没有依据认为我们没有权利,甚至对于部分信念有0.6的主观概率也加以怀疑。戈德曼认为,理性理论通常为合理的主观概率设定条件,且即使知识的可能性被排除了,这样的条件或许对于认识论仍有重要意义。不过这里并没有否认怀疑论证或许会对部分信念的合理性或确证形成的挑战,更加熟悉的路径应该是通过知识、确定性,或者“接受”。

在避开盖梯尔难题(Gettier Problem)的情况下,如何分析知识和确证的路径,或者认识的确证的结构是基础主义还是融贯主义的?或许可以假定以某种方式确实拥有确证的信念,这种方式表明了确证是如何出现的,比如通过可靠主义的过程。相对于怀疑主义的怀疑,也许应该承认知识是可获得的,而只是更强意义的知识是不可获得的。尽管什么意义上知识才具有更强的特征也是一个问题,但至少获得知识或真信念的途径就成为知识论的中心内容,这恰好为可靠主义的发展留下了相当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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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now ledge,Epistemology and Skepticism

Fang Huanfei1,2
(1.College of Law and Political Science,Zhejiang Normal University,Jinhua 321004,China;
2.Center for Epistemology and Cognitive Science,Xiamen University,Xiamen 361005,China)

Doubt is undoubtedly significant to know ledge,to the extent that the western epistemology is rooted in philosopher’s spirits of doubt(skepticism),which causes the pursuit of certainty to be the force of the development of western philosophy.Know ledge analysis in the contemporary epistemology also complieswith such internalmechanism of pursuing certainty,and the exploration of theory of justification would be put in the same skeptical framework.Based on the discussion of skepticism tradition, this paper investigates the significance of skepticism to know ledge analysis and the possible cognitive error,and would try to elim inate the threat of skepticism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reliability.

know ledge;epistemology;skepticism;reliabilism

B 01

A

1009-895X(2013)04-0000-00

2013-10-08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资助项目(11CZX046);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青年基金资助项目(09YJC720038)

方环非(1976-),男,副教授。研究方向:西方知识论、科学哲学、伦理学等。E-mail:fhuanfei@gmail.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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