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替爹给娘许诺幸福
2013-04-03胡黎明
胡黎明
娃儿他娘:
这是我第一次给你写信呢,真的不知道说啥子好,只是这么多年来,我很愧对你,所以,就学学人家文化人,咱也写写信,用城里人的说法,这是中年人的浪漫。可别笑话我,这是城里人说的,我可没有那脑子。
你还记得吗?我们成家那年,我用板车把你拉回家的那天。那天,你笑着对我说,我们终于有家了。
你还记得吗?我扶着犁耙,你拉着黄牛,我们一起到田地干活的那些日子。那些天,你累着,我累着。回到家,我对你说,让你累着了。你回给我的却是嗔笑,笑得很满足,笑得很幸福。
你还记得吗?那年农忙,你为了心疼我,让我少干些活,自己挺着怀了八个月的大肚子下地干活。你冒着两条生命的危险,为了你的男人,你说,咱不能让顶梁柱累坏了。
你还记得吗?我们在迎接我们第一个爱情结晶(我租住的房东经常这样说他们的孩子)到来的时候,你说,你还不知道是啥娃儿。我笑着对你说,不管男娃儿女娃儿,都是咱的娃儿,我都喜欢。
你还记得吗?你在田里对我说,不知道娃儿他一个人在家睡醒了没有。你赶忙丢下锄头跑回家,你把孩子用床单裹在你背上,用毛衫盖着带到地里来。一边干活,一边哄娃儿。你说,这样心里踏实些。
你还记得吗?娃儿他刚上学没多久,你就在田里念叨着,不知道咱娃儿在学校里学习怎么样,受到欺负没有……
你还记得吗?我离开你时,你说,娃儿他爹,在城里要多注意身体啊!然后,你转身拉着孩子,一步一步,没有回头。风吹乱了你细黄的头发,吹着娃儿他小小的身体,吹痛了我不舍而又无奈的心。
你还记得吗?我去城里第二年,回家过年时,娃儿他依偎在我怀里说,爹,我每次问娘,你什么时候回来,娘总说等过年就回来,还有,还有……娃儿他低着头,掰扯着手指小声说,我总是看到娘她做饭时哭鼻子。
你还记得吗?我在家过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要走时,你对我说,娃儿他爹,你走吧,没事的,家里有我呢,娃儿他也大了,明年过年没时间就别回家了,来来回回的,不光花钱还折腾人。
你还记得吗?那是我离开你们一年多的一天,第一次给你们打电话。放学后,你拉着娃儿,一路笑着,跑到村小卖部,在那等着我电话。
你还记得吗?孩子考到高中时,我打电话,你笑出声告诉我,娃儿他要上高中了,咱家也出了秀才呢。
你还记得吗?你说咱娃儿争气;你还记得吗?你说今年包谷卖了七百四十三块四毛钱,娃儿他这几个月饭钱又有了;你还记得吗?你常说家里很好,别担心……
娃儿他娘,如果有一天,咱娃儿有出息了,咱就带着你和咱娃儿来看咱亲手盖的楼房;如果有一天,你忙完家里的活儿,我一定带着你来闻闻这城市的味道;如果有一天,咱们都轻闲了,我一定带着你,享受我们平民百姓的幸福。
娃儿他娘,也让我叫你一声“亲爱的”吧,我从来没有这样叫过你,我得补偿你年轻时没有享受过的幸福,我更得让我们的两个娃儿好好孝敬你。你是她们的好娘亲啊。
娃儿他娘,已经夜里12点了,明天还要上班,还有好多话,我想对你说,可我这嘴笨,手也笨,想说的话又写不出来,等我回家了,我再当你面说。写这封信比我砌半天墙还费劲儿呢,嘿嘿!
送你一个
吻!
想你的
娃儿他爹
后记:
爹,不要怪我,我替你给娘写了这样的文字。我很想你,我常常伏在桌上,望着窗外。云淡淡的,天蓝蓝的,风甜甜的。我知道你的苦与累,你有腿病,你动过两次手术,你现在还面对着最大的心痛,就是姐姐为了爱情而离家出走。我也知道,你内心特别歉疚。你常对我和姐姐说:“你娘嫁到咱们家来,没有一天让她过得轻松。”你总是说完就低着头,呆呆地看着地下。
爹,儿子无法写出你的苦与痛,我只想以这些浅薄的文字带着小小的苦难,化作幸福的积淀,留着以后品尝。我不愿写出那些不幸的事,也不想得到别人的怜悯与同情。你常说,人要有志气。对,我要坚强地活着,努力地活着。只要有志气,就一定能渡过难关。
爹,我又看了你10月12号发给我的短信:“儿子,别想那么多,你好好学习就行了,你姐姐的事,我会处理好的,我手术现在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工作还有,没掉。一切都好。”爹,不哭,这些困难用你常说的土话——“小屁蛋一个”带过吧,更何况在命运的颠沛中,最容易看出一个人的气节呢!
轻轻地躺在这几缕月光中,柔柔的,静静的夜,将这繁华的城市笼罩着。我想驾一叶扁舟,顺着欢快的溪流,一下子飞到你的怀里,细瞧你的容颜,爹,任岁月变迁,我对你的爱不变。
将这些普通人家的苦难,打磨成幸福的小时光,爹,我希望有一天,我和你倚在幸福的码头,喝着浓香的咖啡,仰着头,看着天,笑对人生,笑对生活,打磨幸福。
爹,那些“小屁蛋一个”不算什么,而是幸福的标码,需要咱们共同打磨哩!
(肖燕老师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