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于文化自觉的城镇化路径
——中国城镇化新探索:来自西藏拉萨大北郊的启示
2013-04-01◎齐骥
◎ 齐 骥
源于文化自觉的城镇化路径
——中国城镇化新探索:来自西藏拉萨大北郊的启示
◎ 齐 骥
市场经济条件下的城镇化,实质是人口和生产要素的集中过程。新型城镇化不仅仅是线性的“破旧立新”的发展过程,更是多元的“文化创新”的展过程,是文化基因的传承,文化记忆的存留和文化历史的延续。大北郊作为以金属器加工制作为主导的产业集群和生产者集聚的生活社区,其成型、变迁和发展,是基于文化自觉的城镇化的典型个案。
新型城镇化 文化自觉 产业集群 文化生态
一、源于文化自觉:“大北郊”的城镇化之路
文化最大的特质,就是具有极强的渗透性、持久性,像空气一样无时无处不在,能够以无形的意识和无形的观念深刻影响着有形的存在,深刻作用于经济社会发展和人们的生产生活。大北郊的城镇化之路是基于文化自觉的特色产业集群的形成之路,是以民族文化为凝聚核心、以城市发展变迁为引导、以农民身份转变为象征的主体迁移的城镇化。
(一)文化自觉与城镇化
作为国家工业化和现代化的重要标志,城镇化在我国正处于加速阶段,发展势头迅猛。随着城镇化率的提高,我国城镇化过程中也不断涌现出一系列问题,诸如东部地区与西部地区的不平衡,大城市与中小城市发展的不平衡,以及城镇化数量与经济发展的质量不平衡等。此外,由于对城镇化率增长的盲目追崇,常呈现出“离土不离乡”和“进厂不进城”状态,“半城镇化”或“空心城镇化”等一系列弊病随之涌现。城市是政治、经济和文化的集合体,城市的发展是系统化、综合化、可持续和不间断的发展过程。城镇化不仅仅是城市面貌的改善和农民身份的改变,更是城市发展理念、发展战略和发展思路的根本性变化。
市场经济条件下的城镇化,实质是人口和生产要素不断集中的过程。在农村人口向城市迁徙的进程中,文化的凝聚力和辐射力是一个关键性因素。文化自觉是一个民族、一个政党在文化上的觉悟和觉醒,包括对文化在历史进步中地位作用的深刻认识,对文化发展规律的正确把握,对发展文化历史责任的主动担当。文化自觉是一种内在的精神力量,是对文明进步的强烈向往和不懈追求,是推动文化繁荣发展的思想基础和先决条件。①文化的觉醒对于一个民族的传承、沿袭和发展具有核心作用和关键意义,文化的自觉一旦根植于民族基因,凝练于民族历史演变,便可产生强大的凝聚力。尤其是在全球经济文化一体化的时代境遇下,一个族群的生存和发展不再局限于他们的村落生活,而是在基于生产要素流动和市场资源配置的产业环境中,寻找共同的文化基因。
文化自觉是城镇化的根基,是城镇化过程中人的内在精神动力,代表了城镇化过程中的软实力。新型城镇化是“资源节约、环境友好、经济高效、社会和谐、城乡互促共进、大中小城市和小城镇协调发展、个性鲜明的城镇化。”②新型城镇化对城乡发展过程中文化的传承、文脉的延续和历史的记忆提出了新的使命和要求,以文化自觉推动城市化进程,以特色文化资源的市场化与资本化进程驱动特色产业集群的形成,为新型城镇化提供了有益的实践和有效的模式。
(二)大北郊城镇化过程
拉萨夺底北路66号的金银器加工市场(以下简称大北郊)位于拉萨市最北部,因而被当地人称作“大北郊”。金银加工市场于2009年5月开工建设,当年11月工程全面竣工。总建筑面积大约5万多平方米,共设有315间铺面,大多数出租给来自新华村的白族工匠,另有少部分来自青海和甘肃藏区的工匠。大北郊的形成历史可追溯到云南鹤庆新华村从事金银工艺品加工的农民。
新华村原名石寨子,坐落于云鹤古城以北7公里处,全村有1149户人家, 5227人,白族占总人98.5%,是一个典型的白族寨子。早在南诏时期,新华村先辈们即以手工艺品加工制作养家糊口,是一个典型的以金银加工业为核心的手工艺村落。历史上新华村白族工匠有“走夷方”的传统,即到大理南部的保山地区、德宏州、临沧地区、西双版纳州等少数民族地区,甚至越过中缅边境到缅甸北部的一些地方做手艺。由于藏区对金银工艺品的需求量很大,白族工匠们在“走夷方”的过程中进驻藏区并不断扩大藏区市场,选择市场集中度较高的地区形成以工艺品加工制作为主导的生产和生活集群。
来自云南鹤庆新华村的白族工匠自20世纪90年代末入驻拉萨,最初集中在人口密集、客流量集中、宗教文化氛围浓厚的拉萨中心城区八廓街一带,随着拉萨城市扩张和空间布局拓展,八廓街成为城市文化旅游集散区和城市历史宗教保护区。1997年起,拉萨市在拉萨河的河心岛建成当时最为繁华的商业贸易和餐饮、娱乐综合服务区——太阳岛中和国际城。建成后不久,拉萨市政府统一安排集中在八廓街一带制作金银器制品的店铺搬迁到中和国际城。几年间,随着金银加工作坊、藏式家具店等各类商贸服务的云集,太阳岛的发展已经不能满足拉萨城市整体规划的调整和新城市布局扩张的需求。从2003年中和国际城全面综合整治开始,入驻的旧货市场、二手汽车交易市场、金属加工市场、农贸花卉市场等陆续搬出太阳岛。位于拉萨市夺底北路66号的金银加工市场便是为了契合太阳岛综合整治而新建的一项工程。2009年11月全面竣工后,原本坐落在中和国际城的金银器加工店铺整体搬迁入住,间或其他地区以工艺品制造为主的作坊也有迁入。自此,一个规模和区域较大的手工艺品产业集群初现成型,基本完成了由相对零散分布或自发集中的个体手工艺生产者聚集区向集约化产业集群的转型。
从云南鹤庆新华村到西藏拉萨大北郊,以民族手工艺传承为核心的产业集群的形成说明,市场经济的活力和内生动力在某种程度上消弭了民族间的界限,打破了区域的边界,消除了文化的隔阂,改变了传统的习俗,拉近了不同民族、不同地区之间人们的距离。而拉萨大北郊作为新型城镇化进程中的一个范式,具有以下几方面突出特征:
其一,大北郊的鹤庆白族工匠身份依然是农民,但已完全不依赖于农业生产,民族文化的自觉,使其走上文化产业聚集和产业集群之路,实现了自身生产、生活和思维方式的根本性转变,迈向了城镇化。
其二,大北郊的私营业主是来自新华村的农民,正是藏区广阔的市场为他们提供了就业的舞台。而大北郊的工匠们在日常生产过程中除了继续延续师徒制生产关系外,还不断通过新技术实现产品升级。因而,农民进城必然有适合自身的产业支撑和社会保障体系支撑,不断转变生产方式和再就业培训才能适应城镇化需求的转变。
其三,大北郊产业集群独特的民族文化方式,是新华村农民适应社会化发展需求的产物,也为探索中国城镇化道路的新方式提供了实证。大北郊的城镇化过程进一步表明,作为一个民族文化集群,大北郊跳出了一个完完全全的金属手工艺品制作的工匠村的概念,成为新型城镇化进程中具有鲜明特色的城市组团。
二、践行文化自觉:“大北郊”的产业生态
以文化自觉为导向的城镇化发展之路,是以文化为灵魂,以产业为载体,实现产业和城市融合发展的创新路径。大北郊产业生态的形成,得益于白族传统文化群居式和抱团式发展的传统,也得益于白族传统文化中传承和创新的发展框架。大北郊的形成、发展和变迁,不仅实现了劳动力的转移和就业空间的转变,而且激活了民族文化创造力,释放了民族文化生产力。
(一)围绕传统工艺形成产业的集约化
集约化发展是与粗放型生产方式相对、旨在实现低耗能、高附加值的发展方式。文化产品的集约化发展要求进一步提高产业的发展质量,增加文化产品的要素含量,加强产业的要素投入,增进产业的要素组合。对于大北郊的手工艺品产业而言,实现集约化的发展首先来自于产业集群的形成。大北郊的形成过程是基于民族文化产业链发展的需求而形成的手工艺品集群,在产业要素上实现了金银工艺品发展方式的转变和产业结构的优化,有效提高了工艺品产业的附加值,在文化本质上则是基于文化自觉的要素集聚,即围绕白族传统工艺生产,以文化技艺传承为核心,不断整合技术、资金、人才的过程,在“运用经济规律配置民族文化资源,通过商品性的劳动或服务进入市场,实现民族文化的生产、流通、交换、消费各环节市场化运作”③的过程中,文化自觉意识有效引导着产业集中度和产业效能的提高。
在新华村以往的生产方式中,往往实行家庭作坊式生产,即以个体为组织单位,在技艺的传承上则“采用纵向带徒方式,即在自家内部由上辈人传给下辈人的代际传承,双方具有血缘关系,而且,只传男不传女”。④延续新华村传统家庭作坊式生产和技艺传承机制,大北郊的金银加工市场在分布形态上,虽然仍以家庭为单位,但城镇化的推进让传统生产方式的流动进一步加剧,加快了市场要素的流通和资源配置的效率。市场经济的发展和快速城镇化对产业效率的更高要求,使白族传统手工艺生产方式自主进行改进和提升,例如家庭作坊式生产开始向“前店后厂”模式演进,白族手工艺集群也脱离了以自然村为单位的分布方式,而随着市场需求进行“异地城镇化”,在传承机制上也逐步从保持纵向传承方式向横向传承方式过渡,“即不同手工作坊之间手工技艺的交流与传播,同辈人之间手工技艺的切磋”⑤成为大北郊寻常的文化现象,这一现象的实现方式正是通过文化内部的自觉整合实现的。可以说,文化自觉驱动了大北郊文化资源集约化发展之路,即在文化资源的配置上,打破区域行政壁垒,实现区域资源共享和资源价值最大化,进一步提高资源利用的效率。
(二)基于分工合作形成产业的专业化
促进三次产业融合发展,强化产业支撑,是新型城镇化建设的内在要求。城镇化不仅转变了农民的身份,更转变了农民的观念,使市场意识和商业意识逐渐渗透到新华村农民的生产和生活中。大北郊作为手工艺品产业集群,以白族传统技艺为核心竞争力,以城镇化的经济社会发展要求为动力,逐步形成了基于分工与合作的专业化集群。
产业集群的形成和扩大,有效刺激了产业内部的竞争,进而推进产业之间的合作,提高了产业的生产效率。随着生产规模的扩大和市场需求的激增,简单的分工与合作已经难以满足产业发展的要求,技术的革新应用与专业的订单式、标准化生产一并迅速介入大北郊金银器生产过程。在机械技术和电源技术的应用上,大北郊的个体经营者已经初步在金属器具的锤揲、錾刻、镂空、掐丝、镶嵌、焊接等关键环节上进行了有效分工,节约了金银工艺品的生产时间,降低了生产成本,并为其市场销售带来更大的利润空间。产业集群的诞生,使大量行业相似、业务范围相近、生产要素相关的中小企业集聚在一起,进一步加深了大北郊生产的分工和协作。由于专业化分工与合作的自觉实践,个体手工艺从业者不但分享了因分工细化而带来的高效率,还由于空间的临近性,大大降低了因企业间频繁交易而产生的交通成本。而在生产加工过程中,来自藏区寺庙的大量订单对产品提出了专业化的要求,大北郊的业主开始将订单进行分包以完成巨额生产任务,由此对产品的规模化生产提出了更专业的要求。
(三)依托民族亲缘形成产业的规模化
城镇化过程中大量农民外出所依靠的社会资源更多的是亲缘或地缘等人际关系,以族群为集聚核心是我国城镇化的重要特点之一。大北郊300多户个体经营者大多数来自云南鹤庆白族集聚的村落,白族的民族特性和文化秉性,决定了大北郊的集聚特点,也决定了大北郊手工艺集群的形成和发展,是一种依托民族亲缘形成的规模化发展和包容性增长之路。
从族源上看,白族从来就不是一个单一的民族,而是由多个民族在长期生存和发展过程中逐渐融合而成的民族共同体。多源同流的民族共同体注定了白族文化具有多源性和包容性的特征。在白族聚居区,往往同时杂居着汉族及彝族、纳西族、傈僳族等少数民族,它们虽然有各自的风俗习惯、宗教信仰等,但白族都能同汉族和其他少数民族友好往来、和谐相处、相互融合、共存共荣,始终保持着深厚的民族感情。此外,白族并不忌讳与其他民族的人通婚,⑥这也使白族集群更具包容性与持久性。大北郊手工艺集群的形成具备鲜明的民族特性,白族族群的亲缘关系以及因为白族包容性形成的多元民族姻缘关系构成了大北郊多民族融合特征;白族族群间密切的分工与合作构成了大北郊产业集群的规模化生产雏形,基于产业链条各环节的生产有序进行并提高了生产效率;白族族群的多族源与善于吸纳的特性促使大北郊手工艺产品不断进行创新,将白族民间艺术和藏族文化、苏绣艺术等不同民族和地区的文化艺术形态进行整合,创造出适应藏区市场的新产品,协同创新的机制开始逐步呈现。
三、反思文化自觉:“大北郊”的城镇化之惑
大北郊的发展历经发展变迁和初具集群雏形,当前正进入升级的瓶颈期。城市发展空间对手工业者的挤压、文化融合的冲突、文化品牌的缺失伴随着中国快速城镇化显现出一系列普遍的诟病。
(一)主动与被动:片面行政化的干预
作为手工艺产业集群,大北郊是拉萨城镇化过程中一个以文化产品生产为核心的产业组团,作为白族工匠集中区域,其形成既是白族群族文化自觉作用下的自主汇集,又是拉萨城镇化过程中的被动迁移,是城市进程下区域版图迅速扩张后的一件“速成品”。随着拉萨城市规划确定“东延西扩南跨、一城两岸三区” 的空间结构逐步形成,拉萨河以北、藏热路与流沙河之间的主城区逐渐变成高楼林立、商业地产和住宅地产集散的现代化新区,白族工匠原本聚集的太阳岛则随着拉萨城镇化的推进融入到泯灭特色的新城建设中。白族群聚中心从吉日巷到八角街、太阳岛,再到远离中心城区的夺底北路不断迁移,一方面使城市建成区面积扩大, 住房条件改善, 城市交通、供水、热电、绿化、环境卫生、电信等基础设施体系不断完善,扩大了城镇人口容量, 提高了城镇现代化水平,另一方面又遗留下一系列问题,白族工匠在异地城镇化的过程中因为行政化干预而缺失主体认同感,在数次不断远离中心城区的“被”搬迁过程中,尽管完成了农民身份的转换和生产、生活及思维方式的根本性转变,但由于聚集在城乡结合部及城中村,居住质量差,对公共服务设施的使用率低,缺乏本地消费欲望,缺少对拉萨的价值认同,很难融入本地主流社会生活,大多数大北郊的白族工匠将“挣钱回家”的理念根深蒂固。脆弱性使得外来人口无法充分融入本地城市,低质性直接制约了异地城镇化对城市经济的促进作用,两者相互关联,增加了外来人口的回流动力。⑦
(二)主流与多元:文化融合中的冲突
作为以白族为主体的多民族聚居区,大北郊的形成尽管是文化自觉引导下依托民族文化产业形成的集群化生产居住网络,但其民族的多源、杂居的复合以及异地城市化过程需克服种种困难的艰苦等,使其文化特性上充满融合与冲突。一方面,多民族聚居区族际经济交流是一种为了基本生活所需而进行的无意识的多民族间“相帮互助”过程,这种无意识过程“保证了财物与服务的结构化供给”⑧,其交流方式主要通过富有冒险精神和具有敏锐经商意识的各民族商人在各民族聚居区的不断流动而最终实现“相帮互助”。这不仅满足了人们的基本生活所需,而且维护了多元文化的并存和发展,形成了多民族间尊重信任的和睦局面。最关键的是,各民族在这种无意识的流动与互助中实现了区域经济的发展。⑨另一方面,“全世界的农民都在与成本、利润和风险打交道,他们都是时刻算计个人利益的经济人,在自己那小小的、个人的和分配的领域里,这些农民都是企业家”⑩,大北郊以家庭为单位的组群也不例外,在不同民族和不同地区之间的个体组织间缺少必要的沟通合作,甚至存在一定程度的不良竞争。
(三)保障与配套:快速城镇化的诟病
只有劳动力的非农业化和劳动力的空间转移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城市化,仅有人口集聚和产业优化而没有生活质量提升与人居环境优化也称不上高质量的城镇化。大北郊金银加工市场目前虽然在生产形态上从藏区日常生活用品、佛事用品到文化艺术产品均有所涉及,但在生产形式上则更倾向于“订单式”制作加工。在政府主导作用下初步实现地理集中的大北郊金银加工市场,缺少成熟的社区服务配套,大北郊的常住人口难以在医疗、教育、养老和失业救济等方面享受同等的“市民权”,因而手工艺人的原创性潜能和创新动力远远没有得到有效释放,以文化为动力激发民族创造活力的生产机制更难以建立起来。通过集群的建立和完善,推动传统金银加工业的创新转型,成为未来一段时期内金银加工市场整体发展必须面临的问题。此外,作为产业集群的大北郊也缺少完善的商业生产配套,例如规范的市场交易平台、完善的商业配套服务以及健全的综合服务体系均未在集群中得以体现,尽管以白族工匠的亲缘为中心形成了区域性行业中间组织,并在市场信息的掌握和市场渠道的拓展方面起到了一定作用,但还不足以在市场经济环境下获得持久的竞争力。
四、富有文化特色的新型城镇化之路
随着科技进步和知识经济的迅猛发展,文化已渗透到经济社会发展的全过程,日益成为经济发展的基础资源。文化自觉日益成为价值创造的重要支点,文化创新则成为市场竞争的关键所在。这一背景下的城镇化,是以文化自觉为灵魂,以社会化生产方式为前提,以城市结构的优化为目标的城镇化,是科学、生态、以人为本的城镇化,更是传承文化基因,存留文化记忆和延续文化历史的城镇化。
(一)新型城镇化以文化自觉为灵魂
文化自觉作为一种意识,本身具有极强的创造性和开拓性。能够明白自身的过去和现在,知道自身的优劣强弱所在,知道其他文化对自己的补益和针砭作用,能够理性把握自身未来的发展趋向,就会努力去创造未来,开拓未来,更新自身,发展自身。新型城镇化之路必须以文化自觉为思想导向,在尊重文化发展规律的前提下,挖掘先进文化基因,传承民族文化传统,在城市建设扩张中,延续城市文脉,绵延城市记忆,优化城市结构。大北郊城镇化本身就是民族文化延续、民族工艺传承、民族生活方式和生产方式演进的动态过程。大北郊文化特色的形成首先是基于文化自觉的民族群聚,是借助文化而生活的“人的自觉”;大北郊的生产机制和生存机制进一步表明,文化自觉能够促进各个民族自觉反思自己的文化,审视自己的文化,能够发现自己文化的优越和伟大之处,从而能够对自己的传统文化自觉加以保护和传承。文化是一个民族的黏合剂, 也是族群认同的根基。文化被消解,民族也将失去共同的价值信仰。大北郊城镇化过程中的探索和困惑进一步表明,城镇化是为适应产业结构调整和经济发展需要作出的战略调整,是为创造优化合理的生存空间和消费结构作出的发展布局,城镇化不应该泯灭文化特色、淡化文化传统、消解文化基因,而是在基于文化认同的前提下,以文化自觉为内在的精神力量,以文化创造活力激发人们探索集约高效、功能完善、环境友好、社会和谐、个性鲜明的新城市发展空间的主体行为。
(二)新型城镇化以社会化生产方式为前提
从生产方式来看,城乡之间的区别在于,农业、农民以家庭经营为主,城市和工业则以企业经营为主。新华村在城乡统筹实践中探索和形成了一镇一品、一村一品的产业布局思路,在家庭经营基础上形成了地区规模经济,而在大北郊城镇化的过程中,则更偏重于专业化的分工与合作形成特色手工艺品集群。作为产业集群,应当建立以现代企业制度为核心的市场运营机制。作为区域经济发展的驱动器,产业集群把产业发展与区域经济通过分工专业化与交易便利性有效地结合起来,从而形成一种有效的生产组织方式,这一组织方式具有强大的吸纳能力,能够吸引集群发展的必要条件在一定地理空间和区域内实现集聚,而集聚本身又会产生外部经济,从而成为更多外部经济体进入的动力。大北郊初步实现了同类型或相似形态产业的地理集中,形成城市经济发展中典型的专业市场,同时,大北郊还是白族工匠居住的集中地区,形成了城市经济发展中典型的居住社区。以社区主体建设为中心的民族文化产业发展,既是像大北郊这样的产业组团深化城镇化建设的重点所在,又折射出城镇化与文化建设协同发展的共同规律:以文化自觉为驱动、以新型社区为载体的城镇化建设,有效避免了“空心城镇化”和“被城镇化”等城镇化弊病,是一条基于“不离本土的城镇化”的科学发展之路。
(三)新型城镇化以城市结构的优化为目标
从当前我国城镇化的现状来看,由于我国尚处于工业化中期阶段,第二产业产值比重整体上升且在三次产业中占绝对优势,但其就业弹性低于产值比重仍然较低的第三产业。显然,这也使得中国目前的产业结构优化升级对于农村剩余劳动力的有效转移还缺乏真正的带动力,对城镇化的拉动作用还不是很大。而在拉萨的三次产业中,第三产业占比高达70%,与其他城市工业化后实现服务业占主导地位所不同的是,拉萨并未经历过传统意义上的工业化。因此,拉萨城镇化是以第三产业为主导、以特色现代服务业为驱动的城镇化。大北郊作为以民族文化产业为主导产业的产业集群,实现了以传统工艺为纽带、以产业链条的分工与合作为基础,以民族亲缘为凝聚核心产业生态,对我国许多文化资源丰富、产业特点鲜明、市场基础良好的特色小镇走向科学、和谐、可持续的城镇化之路具有重要的启示:其一,以城镇化促进产业结构的优化,将农民从个体生产和经营体制中解放出来,以现代企业制度实现分工与合作,有效提高产业效率;其二,以城镇化促进要素结构的优化,充分发挥政府的宏观调控和市场的资源配置作用,加强城镇化的“软实力”建设,既要为农民提供生活安置和产业转移的地点,更要为农民提供安置的配套环境与配套政策,消除“离土不离乡”、“进厂不进城”的现象,真正实现“人的城镇化”。其三,以城镇化加强需求结构的优化,以市场需求为出发点,提高资本、技术、人才的流通效率,以城镇化进程中提高人的生活质量和不断满足人民群众日益多元化的物质和精神文化需求为着眼点,以文化自觉为内在精神力量,走因地制宜、各具特色的城镇化发展道路,实现资源节约、环境友好、经济高效、社会和谐、城乡互促共进、大中小城市和小城镇协调发展的城镇化。
注释:
①云杉:《文化自觉 文化自信 文化自强》,《红旗文稿》2010年第8期。
②黄亚平、陈瞻、谢来荣:《新型城镇化背景下异地城镇化的特征及趋势》,《城市发展研究》2011 年第8期。
③周红:《民族文化产业化中的社区主体建构》,《楚雄师范学院学报》2008年第1期。
⑤同上。
⑥参见赵金元、饶清翠、凡丽:《白族文化的包容性及其现实意义》,《中国发展》2009年第3期。
⑦黄亚平、陈瞻、谢来荣:《新型城镇化背景下异地城镇化的特征及趋势》,《城市发展研究》2011 年第8期。
⑧栗本慎一郎:《经济人类学》,商务印书馆1997年版第13页。
⑨李灿松、周智生:《多民族聚居区族际经济互动与山区经济开发》,《中央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0年第1期。
⑩西奥多·W·舒尔茨:《论人力资本投资》,经济管理出版社,1990年版第45页。
Urbanization through Cultural Consciousness: Exploring New Urbanization Modes from Tibet in China
Qi Ji
Under the market-oriented economy, urbanization is essentially a clustered process of population and productive inputs. Neo-urbanization is not a linear process of destroying the old world or establishing new ones, but the diversification of cultural innovation, which is the inheritance and continuation of cultural elements, cultural memories and cultural history. The Greater Northern Area is such a community with concentration of industries and craftsmen who take metal processing as their polar industry. Its formation, transformation and development manifest the typical process of urbanization on the basis of cultural consciousness.
neo-urbanization; cultural consciousness; industrial cluster; cultural ecology
G07
10.3969/j.issn.1674-7178.2013.01.010
齐骥,博士,中国传媒大学文化发展研究院助理研究员,《中国文化产业》杂志执行总编辑,研究方向为城市经济学、城市文化发展规划和文化人类学。
(责任编辑:陈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