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地理学:界限的模糊与跨学科联系的构建
2013-04-01迈克尔伍兹
◎ [英] 迈克尔·伍兹
一、引言
当前,乡村地理学研究中存在一种内省的氛围。近些年来陆续发表的一些文章从不同角度跟踪英国(Lowe and Ward, 2007)和美国(Duram and Archer, 2003; Forbes and Katkins, 2003)乡村地理学这门学科分支的发展沿革进程,反省着各国乡村地理学家之间投入理论研究的不均衡现象(Madsen and Adriansen, 2006; Kurtz and Craig,2009),为日后乡村研究认识论的发展提供思考(Cloke, 2006; Marsden, 2006)。
若不仔细观察,也许会觉得这种内省氛围出现的时机令人费解,原因是乡村地理学的势头貌似如从前般强劲。Cloke等人在《乡村研究手册》的前言中指出,关于乡村理论和概念的研究在20世纪70年代出现高涨,并称“由于乡村研究的复兴”,乡村性“又重新出现在我们的地图视野上”(Cloke et al., 2006: xi)。Peter Jackson在《城市地理》期刊的一篇社论中更进一步写道,“乡村研究曾被认为是一片闭塞的学术死水潭,近年来明显在慢慢复苏,假如其引证数据可靠的话,在学术影响力上可以说比城市研究做得要好”(Jackson, 2005: 1)。但正如一些评论所指出的,英国、新西兰等国比包括美国在内的其他国家更注重乡村地理学理论体系和概念形成方面的研究(Madsen and Adriansen,2006; Kurtz and Craig, 2009; Woods, 2009a;2009b)。因此总的看来,这一学科分支的学术进展呈现出不均衡的发展态势,不少乡村地理学研究视野狭隘,一直制约着知识的流动。
Marsden (2006)指出,尽管政治经济的大环境趋势在他看来“概念上是自相矛盾的”,而乡村研究却依旧在复苏,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在当今社会国际化和全球化进程不断深化、乡村持续“城市化”的背景下,“社会科学领域的乡村研究更加细致深入和丰富多元”;在学界受新自由主义影响的前提下,仍能把握有限的机会展开批判性乡村研究;在“现代化与科学技术的新进程试图否认乡村的地方属性和乡村社区的存在”的情况下,研究人员依然辨别出一些地方乡村发展的新模式(Marsden, 2006: 5)。
不过Marsden也同样指出乡村问题在当代风险社会的核心内容。食品生产与供应的全球化、生物安全、能源资源控制、可再生能源技术发展以及应对气候变化,防范洪涝、干旱、火灾等,都将目光投向乡村空间和乡村商品的利用与管理。这些领域从常理上讲都是乡村地理学可能涉及的,但它们同时也想知道乡村地理学是否已经随时准备好应对这些问题。
正因如此,乡村地理学中的内省氛围意味着摆在这一学科分支面前的既有机遇也有挑战,其结果也将影响乡村地理学的实施与构成。本文所探讨是当前乡村地理学领域的发展趋势有何“空间”含义(即“乡村空间”的含义)和乡村地理学的跨学科边界及其关系含义。因此,报告首先分析了近年针对“乡村空间”的定义和概念等问题的一些讨论,然后进一步考察日益丰硕的关于城乡互动与城乡空间融合的研究成果。文章最后探讨乡村地理学在跨学科研究以及与地理学中的其他学科分支的联系构建中所扮演的角色。
二、重温乡村性
当前乡村地理学中内省氛围的一个表现是重新回到关于乡村性的定义和概念的讨论上。Cloke在《乡村研究手册》中指出,从20世纪70到90年代,乡村地理学在乡村性理论框架构建方面经历了三个阶段:一是从功能视角阶段通过明确乡村独特的功能特点来确定乡村空间;二是从政治-经济视角阶段试图将乡村定位为广泛的社会、经济和政治过程的产物;三是从社会建设视角阶段认为与乡村性、乡村空间和乡村生活密切相关的乡村的重要性体现在其社会、文化和道德价值层面上(Cloke, 2006: 21)。
上述最后一个视角具有明显的支配性,至少在以英格兰为中心的乡村地理学中,它实际上将过去十来年围绕乡村概念的讨论摆在一边,同时对乡村性概念的形成、重现和论争展开一系列新的探讨。乡村地理学中有关这一主题的研究成果逐渐丰硕,近来亦有研究通过新闻媒体(Hidle et al., 2006; Juska, 2007)、儿童电视节目(Horton, 2008a; 2008b)以及公共政策(Woods, 2008; Cruickshank, 2009)等角度考察乡村概念的重现和年轻一辈眼中的乡村性(Rye, 2006)。此方法关键的一点在于它并未从空间上对“乡村”进行约束,但社会建构主义者们却批评说,乡村环境对于工作、生活在乡村空间的人们会产生实质的影响,而去地域化的乡村却忽略了乡村环境的物质性(Cloke, 2006)。
乡村再物质化的尝试来自三个方面:
方法一是考察与乡村地区的地理环境相关联的物质环境,而不说明这些环境特征是乡村空间的特定功能或使之“成为乡村”的原因所在。例如,Conradson、Pawson (2009)和Paulgaard(2008)分别考察了“周边性”、“边缘性”在新西兰西海岸和挪威北部经济发展和身份政治的环境下是如何妥协共存的,Argent (2008)评估了新南威尔士州的人口密度及社会互动模式与乡村社区道德风气之间的关系。
方法二是再次确认和强化统计意义上的乡村并对乡村空间进行归类,这实际上又回到了功能视角上。从某种程度上说,这一尝试的动力是技术性的,因为它反映的是GIS地理坐标定位技术的发展,并且能够克服由于使用较大的统计单位而产生的生态误差(Muilu and Rusanen, 2004),但从另外一个层面上看,它也是政治性的。政府以一种新型“乡村管理”的形式应对乡村利益群体的流动现象,即寻求一种能够将乡村空间“固定下来”然后“客观地”评估乡村需求的机制(Woods, 2003;2008),如英国政府新推出的一套乡村定义与地区分类方案 (Shepherd and Bibby,2004)。不过,在制定乡村分类时使用不同的标准,会对乡村需求的判定和政策措施的推广产生重大影响,于是批评家们抓住现行模式的弱点大做文章,主张开发一套统一的新定义,既适用于政府决策,又适用于研究领域(Bhagat, 2005; Isserman, 2005;Shambaugh-Miller, 2007)。而英国政府新推的量化定义对于乡村地理学研究几乎没有任何分析价值,并且对过去25年来在概念研究上的经验置若罔闻;再者,量化定义有使乡村地理学面临丧失空间维度的危险,正好与当前的趋势所向背道而驰。因此,经过改良乡村分类模型有着不可小觑的政治潜力。
对于有兴趣拓宽乡村地理学这一学科分支视野的地理学家而言,方法三更有价值,原因是它将乡村定义为一个杂合的网状空间。据Cloke (2006)观察,这一途径至少包含两条备受推崇的理论路径。第一条是Halfacree(2006)强调的,在《乡村研究手册》中也同样提到过,即利用列斐伏尔代表性的空间理论展现乡村空间这一形成于社会的多面体,在这一系列多面体中,想象的、物质的和实践的乡村性在本质上和发展动态上紧密交错,在乡村这个整体上留下烙印。另一条路径是利用行动者网络理论和德勒兹的学说,强调乡村是一个包罗万象的共构空间,“它由多样的异质实体以各种方式排列所形成的网络所界定……排列方式的不同决定了乡村间的细微差别:因此并不存在一个审视乡村或乡村关系整体的最优角度”(Murdoch, 2003:274)。
在Jonathan Murdoch(2003; 2006)开创性的研究之后,乡村地理学家运用杂合性、网状性等概念研究由人为与非人为因素共构的乡村场所(Cloke and Perkins, 2005;Rudy, 2005; Jones, 2006)、距离作为“杂合行动者”在乡村经济体中的重要性(Young,2006)、以及全球化进程中乡村地区备受争议的杂合性重构(Woods, 2007)。这些与杂合的、网状的乡村演进有关的问题,有望恢复乡村性的物质与社会维度,弥补在过去十年间占主导地位的文化性描述。从严格意义上说,这些问题还指出,乡村地理学研究空间界限正在变得模糊,而学科间联系的构建可以对“人为因素以外”的乡村构成展开调查。
三、城乡界限的模糊
除了将乡村的概念定义为杂合的或网状的空间的理论创新外,对于城乡特性最为纷繁、城乡差别最难以捉摸的空间环境的实证调查也再度成为热门。如:乡村地区的小城镇(Powe and Shaw, 2004; Courtney et al., 2007);城市远郊的新开发(Walker and Fortmann, 2003; Larsen et al., 2007);城市通勤区间内的城市外围社区(Bossuet,2006);城乡结合部(Mahon, 2007; Qviström,2007; Gallent and Andersson, 2007; LeSage and Charles, 2008)。近期的研究强调,这类空间向基于乡镇分离的土地利用规划提出挑战(Qviström, 2007; Gallent and Andersson, 2007; Masuda and Garvin, 2008),它们既是城乡利益冲突的场所(Walker and Fortmann, 003; Smithers et al., 2005; Masuda and Garvin, 2008),也是城乡特性相互协调与竞争的舞台。
本文还列举了用以描述城乡之间的地理区域范畴并解释两者之间作用力动态的三种模型。
第一种模型是用“城市地区”的概念来考察城市外围和边缘区,以欧洲为甚。城市经济地理学家提出“城市地区”这个概念,目的是通过提供一个地方性框架来研究经济的空间构成,从而推动一直停滞不前的关于地理区域问题的讨论。“城市地区”是一集中于“城市地带”但延伸至邻近乡村地区的空间交互场所。因而该模型的推崇者们称,“如果将城市和乡村的范畴放在某个城市地区的背景下,就可以看作是更充分反映其内在联系,这种情况尤其适用于劳动力市场、房地产市场以及购物和休闲模式”(Parr, 2005: 565),甚至会“使城乡关系中的竞争性和互补性更为一目了然”(p. 565)。
不过城市地区模型具有一定风险,譬如单纯按照其与城市的关系来处理乡村地区问题,无视任何意义上影响全局的区域内部乡村条件,在被城市经济和人口支配的结构中将使乡村问题边缘化。在政策中融入城市地区模型,包括《欧洲空间发展展望》在内,都进一步将这些危害放大(Hoggart, 2005)。因此,对乡村地区在城市地区框架中的角色明确提出疑问的研究非常关键且受欢迎,如最近欧洲开展的“城市对乡村地区的压力(NEWRUR)”项目。由Bertrand和Kreibich (2006)以及Hoggart(2005)编写的NEWRUR项目强调城市外围地区的复杂性和多样性,辨明城市压力和发展进程带来的影响,同时也指出以城市为核心的观点的局限性。
第二种模型越来越多地被北美乡村地理学家所采用,即用“城市远郊”这一术语来定位那些关于城乡结合部乃至更远社区的研究工作。“城市远郊”通常用来指代城市外围区,但当专门用来描述因城镇人口迁入(通常是为了生活更便利)及相关开发而转型的乡村地区时,该术语尤为贴切。由于深受政治生态学的影响,目前许多有关城市远郊的研究工作都聚焦于土地利用变化和景观冲突(Crump, 2003;Walker and Fortmann, 2003; Smith and Sharp,2005; Gosnell et al., 2006),以及社会重构和调整等问题上(Larsen et al., 2007)。这两种着眼点都支持将城市远郊地区视作城乡价值观、文化与景观相互融合的杂合空间的观点。正因如此,这个模式补充了有关乡村性的杂合性观点并为捕捉城乡交互作用结果的空间不均衡性提供了一个途径。但“城市远郊”目前仍停留在描述性、定位性的范畴,作为一个分析性的概念仍有待进一步发展。
第三模型是被法国地理学家们认为的相伴而生的乡村地区“城市化”与城市地区“乡村化”,而前者一直备受争议(Urbain, 2002)。从某种程度上说,持此观点者认为,根据韦伯主义理论,乡村环境接受了西方城市的文明构成与社会互动,因此当代城市性有很大一部分如今在乡村空间中得以实践,产生出一种被称为“乡村型城市”的环境(Poulle and Gorgeu, 1997)。然而该观点也指出,城市人对生活方式体验的偏好在传统上是与乡村生活相联系的,例如社区的团结性,他们还试图在当代城市规划中再造这些内容。Urbain(2002)等人认为,定居乡村的城市远郊移民在这类进程中扮演着重要角色,颠覆了城乡的思维方式。Lacour和Puissant (2007)指出,人们对于大量移民定居的乡村社区抱有双重期望,即要同时符合城市理念(生活便利、四通八达、丰富多元)和乡村理念(社区、团结、宁静)。而在一定范围内用城市的方式和惯例进行彻底改造的“再城市性”下的环境,导致了对于传统城乡二分法的背弃以及对于新社会空间模式的寻求(Lacour and Puissant,2007)。
通过这些途径,乡村地理学家正在重新思考城乡交互作用的本质及其衍生的空间。一方面,对连接城市和乡村结点的多种要素流,以及其依存关系为特点的网状空间的认同将导致城乡二分法的终结(Champion et al., 2003; Champion and Hugo,2004)。另方面,城市扩张不是同质的,将产生多个新的杂合的社会空间形态,这些空间形态将模糊城乡的界限并展示各自的秩序与特质(Qviström, 2007)。再者,这些动态对当代城市属性的影响力与其对当代乡村的影响程度一样,进一步研究需要城市地理学者和乡村地理学者加大协作力度。
四、构建跨学科乡村研究的联系
乡村地理学家一直以来都处在跨学科的环境中工作。如本文开头提到的一些评论中所说的,乡村地理学、乡村社会学、农业经济学及其他同类领域的边界都具有相互渗透性,根据各国国情的差异而各不相同。如Lowe和Ward (2007)指出,随着英国乡村地理学和农业经济学的衰落,英国乡村地理学的比较动力反映出其在跨学科乡村研究领域的核心地位。相形之下,美国的学科界限依旧十分明确。
乡村地理学作为地理学的一个学科分支的地位也可以得出类似结论。乡村地理学家构成了一个独特的群体,但并没有在乡村领域凌驾于地理研究之上。在最具活力的时期,乡村一直吸引着文化地理学家、社会地理学家、经济地理学家、政治地理学家、政治生态学家等等,而成名的“乡村地理学家”与上述学者的合作也各具特色。从这个角度看来,一个非常意思的现象是,最近的一些创新性乡村研究很有可能是由非专业“乡村地理学家”开展的,尤其是在北美地区(eg, Braun, 2002;P. Walker, 2003; R. Walker, 2004; Prudham, 2005; Torres et al., 2006; Lawson et al.,2008)。这些研究对乡村地理学有重要价值,只不过乡村地理学家的合作参与程度参差不齐。
合作较为成功的其中一个领域是食品地理学。食品生产一直都是乡村地理学家感兴趣的问题,不过最近的研究包含的联系更为广泛,因为乡村地理学家将自身的视野从农业拓宽到范围更大的农业食品体系。一方面,乡村地理学家联系经济地理学的观点,追踪农业食品的商品链,包括审视全球化的影响以及政策制度和跨国企业的作用(Jackson et al., 2006; Marsden,2007; Stringer and Le Heron, 2008; Wardet al., 2008)。另方面,乡村地理学家运用文化地理学的观点,将食品生产与消费联系在一起,探究顾客的行为和态度 (Holloway et al., 2007; Clarke et al., 2008; Cox et al., 2008; Eden et al., 2008),并且联系杂合性的概念用以分析食品的本地化进程(Trabalzi, 2007)。这两种研究方法在理论上超越了城乡网络的二分性,将农业食品体系中城乡的相互依存网络展示出来,其展现形式有:社区扶持农业,农夫市场,等等(Jarosz, 2008; Slocum, 2008; Smithers et al.,2008)。
食品研究进一步形成一个平台,除了可持续发展与资源管理等内容外,乡村地理学家与物理和自然科学家得以在此平台内建立跨学科联系。这类关系的发展反映出乡村地理学家们的研究兴趣愈发广泛,包括气候变化和新生物技术的影响(如Ferreyra et al., 2008; Holloway and Morris, 2008)以及杂合性乡村的“非人为”因素(如Jones, 2006; Kaljonen, 2006; Lulka, 2006)。
与物理和自然科学家的跨学科协作的关键助推力之一,是英国乡村经济与土地利用项目(RELU)。该项目始于2003年,分别由负责社会科学、自然科学和生物科学的三个研究委员会共同资助。RELU旨在“提升人们对城市地区主要经济、社会、环境问题的总体认知”,认为“超越学科界限的突出挑战和跨学科研究是乡村可持续发展的根基”(Lowe and Phillipson,2006: 166)。人文地理学是RELU项目中第三大最具代表性的学科,约有45位人文地理学研究人员参与该项目(RELU, 2007)。项目涉及食品生产质量与生物多样性保护的关系、洪涝灾害与乡村土地管理中的环保知识争议、荷兰榆树病(榆树韧皮部坏死或榆树黄化——译者注)威胁橡树存活的教训、以及钓鱼与乡村环境的关系等研究。①
五、结语
2008年5月,美国的人口学家宣布预计全球城市人口首次超过的农村人口。虽然乡村在人口数量上的优势不明显,却依然是当代各种地理问题的核心所在。食品安全、生物安全、可持续发展以及应对气候变化等问题突显出在乡村问题上展开地理研究的政治紧迫性,而对于杂合性与“非人为因素地理学”的理论兴趣也使得地理学家关注乡村的范例。在此背景下,如果说乡村地理学正在经历内省的阶段,那么这种内省其实是反映出对学科分支是否具有肩负新任务的能力的担忧——即是否有必要重新思考既有的定义和方法,如何看待非乡村地理学家从事乡村地理学研究和跨学科研究的现象,以及各国由于国情不同,在乡村地理学研究上选择适合自身的定义工具的能力不均衡。这一不确定的背景引发了关于乡村地理学实践、理论与方法论的讨论。然而,如果乡村地理学要把握界限的模糊与跨学科联系的构建所带来的机遇,就必须克服这些担忧,并实现近期前沿研究中所预示的那些发展。
注释:
①有关“乡村经济与土地利用项目”的详尽内容,请登录www.relu.ac.uk。该项目是由经济与社会研究委员会、自然环境研究委员会和生物技术与生物科技研究委员会在2003年至2010年期间共同资助的。文中提及的项目分别是:“饮食的生物多样性:关于食品生产质量与生物多样性保护关系的调查研究”(项目负责人:Henry Buller);“有关环保知识的争议”(项目负责人:Sarah Whatmore);“荷兰榆树病威胁橡树死亡的教训”(项目负责人:Clive Potter);“钓鱼与乡村环境研究”(项目负责人:Liz Ought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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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篇幅所限,此处只列出部分参考文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