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乌托邦:《闯关东》叙事结构的审美蕴藉*
2013-03-31孙海龙于永顺
孙海龙,于永顺
(1.吉林师范大学 博达学院,吉林 四平 136000;2.辽宁师范大学 文学院,辽宁 大连 116081)
《闯关东》的整体叙事结构是由家族叙事转向家国同构模式:先是朱家人为了生存活命的需要走上闯关东之路;后来随着日本侵华战争的爆发,朱家人舍小家顾大家,尽自己所能担负着保家卫国的责任。全剧沉浸在家的温馨和对国的热爱的强烈氛围中,营造了一个情感乌托邦的世界。
一、《闯关东》情节模式的审美蕴藉
《闯关东》的情节结构总体上呈现出一种“本体之情”诗性演绎的特点。“情本体”美学思想是李泽厚先生20世纪80年代提出来的。他认为“情本体是乐感文化的核心”,“是以‘情’为人生的最终实在、根本”[1]。李泽厚先生眼里的“情”既植根现实生活经验,又具有超越生活经验的形而上品格;既是对现实人生的一种乐观的积极的情感态度,又是一种精神信仰;既是一己的伦理之情,又是民族的家国之爱[2]。《闯关东》52集故事紧紧围绕“情”展开,大体上可分为四个部分。第一部分自开始到第11集,主要讲述文他娘带着三个孩子到关东寻找朱开山的过程。朱家一家人在经历了重重艰难险阻后,终于获得了一时的团聚。这部分既有文他娘带着两个孩子闯关东和男人团聚的亲人之情,又有朱开山冒死为把兄弟贺老四报仇的朋友之义,还有传武为保护鲜儿不顾一切跟大熊决斗的姐弟之情,更有鲜儿为救传文卖身的恋人深情。第二部分从第12集到第25集,主要叙述朱家已经成为元宝镇上一户比较殷实富裕的人家。辛亥革命爆发后土匪在元宝镇烧杀抢夺,朱开山决心带领全家离开元宝镇迁往齐齐哈尔。这一部分给我们展现的是朱家一家人父慈子孝、夫妻恩爱,家中长幼尊卑有序的和美与幸福。如传文与那文婚后恩恩爱爱,男主外女主内,过着甜蜜无间的夫妻生活;朱开山夫妇为了朱家兴旺,生活富裕,时刻里里外外忙碌着。虽然因为传武新婚之夜弃秀儿领鲜儿离家出走惹怒了韩老海,韩老海不断地找茬,但是朱开山也一忍再忍。在他与邻里为善、主张邻里之间为人处事要讲究一个“和”字的品格感召下,在其冒死从大火中救出韩老海这一行为的感动下,两家人从此不计前嫌,和好如初。第三部分从第26集到第38集,这一部分讲述的是朱开山一家在哈尔滨开“山东菜馆”和潘五爷斗智斗勇的过程。朱开山利用智慧和勇气最终战胜了潘五爷,但是,朱开山并没有趁火打劫借机赶走潘五爷,而是以“和气生财”和得饶人处且饶人的处事风格,感动了潘五爷,化解了山东人和热河人的世代矛盾,也让大家认识到邻里之间相处要讲一个“情”字。只有彼此真心相处、同心同德、与人方便自己方便,才能百代兴旺。这一部分也是全剧从家族叙事到家国同构的过渡部分,即通过对朱家的叙述,映射到闯关东的山东人和同为中华民族的热河人,已经从家族之间的伦理之情上升到同胞之谊。第四部分从第39集到第52集。这一部分讲述的是传杰发现煤矿,传武率领部队誓死保卫双城火车站,鲜儿带领二龙山弟兄也参加了抗击日本人进攻哈尔滨的战斗。传武和鲜儿的爱情在战火中升华,普通人的民族感情在开煤矿和抗击外族入侵过程中也上升到家国之爱的层面。《闯关东》整个故事一方面紧紧围绕“情”字展开,另一方面又分成四个部分——“闯荡、生存、学艺、报仇”,“家园、亲事、抗争、命运”,“较量、复仇、善恶、和谐”,“动荡、大义、真情、人生”。内在线索是按个人生存(个体生命情感、爱情、友情)——家族生活(亲情)——国家存亡(民族感情)结构安排的。全剧高潮迭起、悬念不断,充分满足了观众的情感需求,成功营造了一个情感乌托邦的世界。
二、《闯关东》人物形象的审美蕴藉
《闯关东》中的人物是编导表意的符码,剧中人物承载着全剧的主题思想,是沟通观众与编导及主流思想控制部门之间的媒介,一个个鲜活的人物形象承载着编导向观众表达的文化蕴藉和思想内涵。
(一)有情有义——朱开山
朱开山是《闯关东》中的核心人物,是具有传奇色彩的平民英雄。他身上充分体现了中国传统文化中的人格魅力:智勇双全、有情有义。这两种人格实际上也是儒家“仁”思想影响下的人格体现。山东是儒家文化的发祥地,朱开山是从山东闯到东北的,他身上“仁”的思想尤为明显。“仁”是德的象征,在人与人的交往过程中具体体现为爱人和与人为善。孔子在不同场合对“仁”的阐释并不相同,但是所蕴藉的文化内涵却是一致的。如:子张问仁于孔子。孔子曰:“能行五者于天下,为仁矣。请问之,曰:恭、宽、信、敏、惠。”[3]183仲弓问仁,子曰:“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己所不欲,勿施于人。”[3]123颜渊问仁,子曰:“克己复礼为仁,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3]123司马牛问仁,子曰:“仁者其言也讱。”[3]124
如果我们从孔子思想整体出发来看“仁”的思想内涵,可以将“仁”看作人们道德修养在达到一定境界后的思想品格。这种理想人格在现实生活中又呈现出诸种具体德行,如爱人、宽厚、诚信、慈惠、勇敢等。“仁者,浑然与物同体。义、礼、智、信皆仁也。”[4]孟子对“仁”的理解比孔子具体得多,孟子说:“君子之于物也,爱之而弗仁;于民也,仁之而弗亲。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5]这里的“仁”可以具体表现为亲、仁、爱。如此看来,孔子和孟子对仁的理解都包括爱人、仁义、推己及人、对人有情有义、做事智勇双全等,这些品格在朱开山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体现。朱开山早年参加义和团,开过香堂,杀过洋毛子,义和团运动失败后他又两手空空地在白山黑水之间闯荡。他种地是把好手,经商童叟无欺,在个人利益和国家利益发生冲突时,他不顾一己之私利,而是一心维护国家利益。
朱开山的“情”主要体现在“爱人”方面。他对家人的照顾无微不至,在去老金沟前再三嘱咐文他娘把传武、传杰送到夏掌柜家做学徒,让传文找到家一定要给他去个信,等等。对其他人的生命也倍加爱惜,如默许秀儿收养一郎,虽然当时一郎患有严重传染病,传文怕传染给家人,偷偷将一朗扔进马厩当中,朱开山知道后狠狠教训了传文一顿;在去老金沟路上牛得金冻僵了,金大拿叫人把牛得金随便扔了,朱开山再三为牛得金求情,最后亲自救活了牛得金;明知小金粒是金大拿等人的内奸,朱开山却没有加害于他,反而用父亲般的关爱去呵护小金粒。
朱开山的“义”主要体现在“兄弟情义”和“民族大义”两个方面。朱开山在大年三十晚上听到把兄弟贺老四出事的消息后,不顾自身安危决定只身去老金沟为贺老四报仇。虽然“老金沟是个吃人的地方”,但是朱开山没有丝毫的胆怯之色,最后终于凭借自己的智慧和勇敢亲手杀死了金大拿、大柜等人,为贺老四报了仇。还有“罪犯”胡子头“震三江”被俄国人抓后,路过“山东菜馆”时俄国人进菜馆吃饭,却不允许震三江吃饭,朱开山为震三江求情,并亲自给震三江喂饭。震三江为报答朱开山,告诉朱开山他抢俄国人的金银财宝所放之地,朱开山拿到金银财宝后没有据为己有,而是用来疏通官府,最后救出了震三江。朱开山的民族大义性格主要体现在和日本人争煤矿开采权方面。朱开山得知朱传杰把山东菜馆抵押出去,目的是为了得到贷款后和日本人竞争煤矿开采权时,他当即由阻拦转为全力支持三儿子的行为,并且积极参与开煤矿的事物之中,为解决资金和技术问题出谋划策。最后,朱开山和森田对薄公堂时厉言警告森田:“中国还是中国人的,你们终究得回去,到你们回去的时候,留下的将是一片尸体。”“中国人要活着,要好好地活着,为了把日本侵略者赶出中国去,就是搭上我们老朱家所有人的性命都值得。”这些掷地有声的话有着巨大的震撼力。朱开山性格中体现出来的民族大义精神永远激励着我们每个中华儿女,无论是战争年代还是和平时代都要顽强拼搏、勇敢前进。
(二)暖暖温情——“文他娘”
《闯关东》中“文他娘”(萨日娜饰)是一个塑造得非常成功的女性形象,无论是作为朱开山的妻子,还是作为三个儿子、儿媳妇的娘形象、婆婆形象都塑造得很丰满。作为妻子她深爱着自己的丈夫。首先,这种爱体现在对男人决定事情的理解和支持上。朱开山早年参加义和团运动,文他娘深明大义支持自己男人的正义行为,在家中抚养子女,维持全家人的生活。儿子到了娶亲的年龄,她为老大朱传文积极张罗婚事,在无形中支持朱开山,保证朱开山在抗击侵略者时没有顾虑,不用担心家中大事小情。在放牛沟大年三十的晚上,朱开山得到拜把子兄弟贺老四出事的消息后,就决定去老金沟为贺老四报仇,“文他娘”心中清楚朱开山此去凶多吉少,但是她了解自己男人的性格,在顾全自己男人的面子和执意留住他的选择中,文他娘选择了前者。其次,文他娘对丈夫的爱体现在感情的一往情深上。当听到鲜儿爹说朱开山已经死了,并且人头就挂在前门楼子上时,文他娘突然昏倒在地,醒后从心底感到“家里山塌了”,一直以来的精神支柱彻底崩溃了,并且还产生了自杀的念头,后来得知丈夫还活着时,她破涕为笑,顿时有了精神。当文他娘带传武和传杰到了元宝镇,在去往放牛沟的路上,一个车老板(其实就是朱开山,文他娘当时没有看出来)逗她说朱开山在关外已经娶了个关东老婆时,文他娘说“他要敢那么做,我就杀了他”,这真可谓爱得深、恨得切。再次,文他娘对丈夫的爱还体现在处理父母和子女间矛盾时的左右逢源方面。大婚临近,朱传武却不辞而别,朱开山气得火冒三丈,对着文他娘大骂“都是你小时候把他惯的”,文他娘当时并没有和他争辩是非理短,而是突然号啕大哭,说道:“哎哟,俺的个天啊,这个死孩子呀,等回来,俺非扒了他的皮不可,让俺怎么办哪”,这一举动顿时把错误的关键引向了不在此处的肇事者传武,朱开山消了气,文他娘看朱开山消了气立刻停止了大喊大叫,见好就收。文他娘没有拿出女人受委屈时的哭闹、寻死觅活这样的常规武器,而是通过大哭大叫来转移矛盾,目的是化解冲突。
“抚摸、搂抱”是“文他娘”对子女的亲和、疼爱的独特的表达方式。抚摸和搂抱的举动把“娘”的形象,尤其是“娘”对子女的那种亲亲之情传达得淋漓尽致。《闯关东》中有三处明显的体现:一是“文他娘”不怕传染把身染重病的一郎紧紧搂在怀里;第二处是紧紧搂抱着离家后第一次回来的传武;第三处是对鲜儿的抚摸搂抱。文他娘紧紧搂住一郎,体现的是一位母亲对子女的爱是胜过自己的博大的爱。在母亲眼中孩子永远是孩子,所以文他娘对传武的抚摸搂抱,让我们体会到作为父母对做错事知道悔改的孩子的原谅,体现出一位母亲对子女的无限宽容。同为女性,文他娘对鲜儿的搂抱,表达更多的是对鲜儿甚至女性命运的理解和悲惨遭遇的感同身受。文他娘的慈爱也体现在与三个儿媳的相处交往中。作为婆婆的文他娘,在三个性格迥异、出身背景完全不同的儿媳之间,游刃有余地平衡、协调,时刻维护着全家人的和睦。她时刻维护着秀儿,因为传武不喜欢秀儿,婚后就一直没有和秀儿同房。老大媳妇那文就趁机奚落“秀儿迷不住传武,不是个女人”,秀儿听后很难受。文他娘知道后教秀儿假装怀孕,并“嫁祸”老大媳妇那文和老三媳妇玉书因欺负秀儿干重活致使秀儿流产,不仅让秀儿体会到娘对自己的疼爱,不会因没人爱而感到孤独,而且又免于被妯娌欺负。文他娘最能感动观众的就是她作为女性的善良。她的善良首先体现在不顾自身安危执意保护一郎。当屯里人知道一郎得的是传染病后,便纠集全村男人一起来到朱开山家想处死一郎时,朱家只有女人和一郎,男人们都在地里干活。“文他娘”临危不惧地和气势汹汹的屯里男人对峙着,在交涉未果男人们打算抢走一郎时,文他娘疯了似的操起菜刀逼向那群男人,质问他们“如果这是你们自家的孩子,你们会把他活活烧死吗?”最后保住了一郎。这种“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推己及人的善良品质,深深打动着每个观众的心。文他娘的善良品质还体现在引领误入歧途的一郎回头。年轻涉世不深的一郎被阴险狡猾的老森田利用,收购了老朱家山河煤矿的全部股权,一郎成了全家人的敌人。文他娘却没有和家人一起排斥一郎,而是记着一郎的生日,并亲手做打卤面给一郎吃。在一郎吃着打卤面时,文他娘循循善诱地对一郎说:“如果一郎对了,娘替他高兴;如果他错了,也只怨娘没看护好他。”这样一席话顿时点醒了迷茫中的一郎,激活了一郎心中那份不受权力、名誉所玷污的纯真感情,最终也保住了朱家山河煤矿。一郎在遗书中说的“如果还有下辈子,我还做朱家的儿子”,是对文他娘和朱家人对其所做的一切的肯定和感激。
(三)悲情一生——鲜儿
《闯关东》塑造了一个具有传奇色彩、命运坎坷的鲜儿(小宋佳饰)形象。鲜儿身上闪烁着闯关东人的传奇色彩,九死一生地演绎着闯关东故事。在人生舞台上,鲜儿不断变换角色。她在闯关东过程中经受着各种各样的苦难:从娘家跑出来后,走投无路时当过戏子;在戏班子渐成为角儿时被当地恶霸陈五爷糟蹋过;在和朱传文去元宝镇找朱开山的路上,她做过乞丐;她进过山场子,当过那文的丫鬟,跟过船帮遇过兵匪;当过二龙山土匪的二当家的,“九一八”事变后,她又奔赴前线,积极参与保卫双城火车站的战斗,最后和朱家人一起赶着马车走进了莽莽林海雪原。在感情上鲜儿更是个苦命人。她本是朱家老大传文的未婚妻,不幸的是俩人在闯关东路上走散。俩人再次重逢却是在传文与那文成亲的当天;后来朱家老二传武爱上了她,可朱家父母却逼着传武娶了秀儿;在二龙山她充当着男人角色与土匪们称兄道弟;最后和传武一起抗日,传武却战死在沙场,她最终也没有实现和自己男人相守一生的梦想。她始终不断地跟苦难抗争,她追求“我们都要好好的活着”,她活的是一种坚强,活的是一种执着,活的是一种对美好未来的期望,活的是在男人世界里为女人争得一片天地的努力。正如剧中人物玉书(黄小蕾饰)所说:“我佩服鲜儿姐,活的顶天立地!”在鲜儿那里“闯关东”人骨子里那种“闯”劲得到了近乎完美的践行。无论闯关东路上多么苦难重重,闯关东的人为了自我价值的实现,为了实现建设美好家园的理想,他们始终不放弃生的希望,始终“好好地活着”。爱情、亲情、除暴安良和保家卫国是她“闯”的内在动力。开始她闯关东是为了和传文在一起,走散后找了许久仍杳无音讯后爹娘是她的希望。“我早想好了,我回家去找我的爹娘。”当遇到传武后心里想把一生寄托给传武,可传武却被兵匪打“死”。“落草为寇”上二龙山当了土匪后,除暴安良成了她的理想。当中华民族被侵略时,抗日救国是她的当务之急。鲜儿的一生虽然悲情,可十分感人;虽然令人惋惜,可她却无怨无悔;虽然拗于现实的不近人情,可她却努力抗争着。鲜儿形象是现代中国女性的真实写照。
三、《闯关东》情感播撒与文化伦理的审美蕴藉
丹纳认为种族、制度和时代[6]是影响艺术作品的三要素,《闯关东》的叙事结构呈现的“情感乌托邦”特点,契合电视受众倾向于美善统一[7]的伦理道德评价的接受心理。
我国电视受众在“诗教”传统的浸染下,形成了倾向于伦理之美的审美期待视野。传统“诗教”文化认为,艺术应当承载培育大众伦理道德品格形成的重任,在审美意识层面中国人倾向于美善统一的审美观。日本人笠原仲二曾认为中国人的审美意识经历了由“五觉”(味、嗅、视、听、触)到“心觉”的进化过程,也就是说,审美感知由感官感受上升到精神领域体验的过程。而且,中国人习惯将社会伦理意义方面能给予审美主体“生”的满足感和充实感的客体也纳入审美对象范围,这样就形成了美善统一的倾向。如《论语·八佾》中就有“子谓韶,尽美矣,又尽善也”[3]33美善并举的说法。礼和乐的关系也是如此。钱穆先生曾说过“中国古代礼乐并重,而乐必附于礼”。徐复观也认为儒家之所以重视乐教,是因为乐的艺术有助于对百姓进行政治上的教化[8]。美善统一以善为主,礼乐统一以礼为主,这也正是中华民族对艺术的基本要求。体现在创作与欣赏实践中,便是千百年传承下来的诗教、乐教思想,即强调文学艺术的审美属性时不忘关注其道德伦理功能,要求艺术既要给人带来美的体验,又要具有道德约束和规范的作用,正如《毛诗序》中强调的“故正得失,动天地,感鬼神,莫近于诗。先王以是经妇孺,成孝敬,厚人伦,美教化,移风俗”[9]。用美善合一的思想标准来评价《闯关东》,不难发现,《闯关东》的叙事结构是围绕“情”字展开,《闯关东》对“情”的阐释具有本体论意义。在这里,“情”首先指的是朱家一家人之间的亲情,传文和那文、传武和鲜儿、秀儿和一郎、传杰和玉书等人之间的爱情,朱开山和贺老四之间的友情。其次,《闯关东》中的“情”也是对儒家“仁”的思想中爱人、守信、讲义气、和、善良、坚毅等观念的一种诠释。最后,《闯关东》中“情”的践行也具有一定的文化伦理内涵。中国传统诗学认为,诗产生的内在动力是人的一种情感诉求。但是,艺术抒情不同于人的感情宣泄,必须“约之以礼”,避免形成“淫”的风格。所以,《闯关东》中对“情”的度的把握很到位,如传武不喜欢秀儿,虽然是夫妻可并没行夫妻之事。传武深爱着鲜儿,但是他和秀儿之间已有婚约,所以他只能在心底默默地爱着鲜儿;鲜儿也一样,虽然她也喜欢传武,但是不能置伦理道德与不顾,即使一家人同意传武同时娶鲜儿的时候,鲜儿也坚持让秀儿做大。中国传统的美善统一的诗教传统已经积淀在受众接受心理中,《闯关东》编导们对剧中人物形象和故事情节的设置,充分考虑了受众的这一接受心理和审美期待视野。以情感人、以情化人既是我国传统诗教文化的延续,也是《闯关东》带给我们的审美体验。
[1] 李泽厚.实用理性与乐感文化[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5:55.
[2] 张文初.本体之情与生存的诗性言说[J].文艺争鸣,2001(3):90-97.
[3] 杨伯峻.论语译注[M].北京:中华书局,1980.
[4] 程颢,程颐.二程集[M].北京:中华书局,1981:16.
[5] 杨伯峻.孟子译注[M].北京:中华书局,1960:322.
[6] 丹纳.艺术哲学[M].傅雷,译.天津:天津社会科学出版社,2007:37-44.
[7] 李泽厚,刘纲纪.中国美学史[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4:23.
[8] 徐复观.中国艺术精神[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1:12.
[9] 郭绍虞.中国历代文论选[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2001:63.